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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骰子色泽微黄,许问刚刚远远看见就知道是黄杨木的。现在骰子落入手中,他立刻心知肚明,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灌了水银?”他的声音压低了,但还是能让左腾听得清清楚楚。
左腾的脸色瞬间就发了白,嘴唇动了两下,没有吭声。
黄杨木和水银的重量差别非常大,上手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但许问直接找他要这个,这表示他之前就看出来骰子里面的问题了……靠目测做到,这非得对木材的各种性质把握得极为精细准确才行。
光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至少之前跟他玩了那么久的那些人没一个能行的。
许问笑了笑,把骰子还给他,也没多说什么。
这举动反倒让左腾愣住了,他犹豫着接回骰子,看许问转身准备走,迈前一步,傻傻地问:“你……就这么算了?”
水银骰子可以控制骰子重心,只要练习过,掷骰者就能控制骰子点数。
左腾用水银骰子摆明了就是作弊,许问当然也猜得到他那个大点数的五五六是左腾操纵着掷出来的。结果现在,他就这么算了?
“如果你不是给自己也掷了个五五六,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许问向后侧了侧头,笑着说。
许问带着齐坤和吕城走了,走前向他摆了摆手,动作非常洒脱。
左腾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用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他握得非常紧,右手很快充血发红,但红色间却有一道白色的痕迹尤其明显。
左腾低头盯着这道白色的痕迹,默然无语。
如果不是……我也……
良久之后,他转过身,默默地走出了这间小院。
“他刚才是作弊?”吕城走出一段才小声问许问。
他没有当场叫出来把事情揭穿,已经跟以前有了巨大的差别。
“对。”许问向着他点了点头。
“那他这不是在骗别人钱?你为啥就这么放过他了?”吕城小声嚷嚷。
“也不算骗别人钱吧。他对距离长度的判断的确超出别人一筹,赢也是应该的。”许问说。
“啥意思?”吕城没太懂。
“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每次人家站到起点的时候,他直接就在往终点看了。去量之前,他就已经看出来是对是错了。”许问解释。
“是,是吗?”吕城还真没留意。
“是这样的。”从刚才起,齐坤表情就有些郁郁,这时终于开口表示赞同。他接着又问许问,“他手真的受伤了?”
“应该是,右手有点使不上力。小一点的动作控制得还可以,譬如掷骰子,但长时间使力就不行了。”许问认真观察过,基本上已经有了结论。
“这真是……”齐坤沉默片刻,摇头叹气。
吕城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为什么许问会放过左腾了。
这种天赋,这种遭遇,跟周志诚何其相似?
只是周志诚还有疼爱他的师傅、敬爱他的师弟,左腾明显需要自己讨生活……
吕城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开始想万一他出了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也再也不能做这行了?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太晦气了,呸了几声之后,也开始有点同情那个叫左腾的了。
许问会放过左腾,除了因为他跟周志诚有些相似以外,主要还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心里存有傲气。
他给许问掷了个五五六,许问完成之后,他给自己也掷了个一样的数字。
他会不知道自己没法坚持到那种地步?但他还是强行去做了。
许问能体会他的心情,换了是他大概也会这样做。
许问几人去找姚师傅他们了,这时从游廊后面慢慢走过来两个人,一个人面白无须,长得非常富态;另一个有了些年纪,精瘦矮小,一脸苦相。
前者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线条,笑盈盈地说:“看来今年倒有不少优质少年郎参考。”
“嗯。”苦脸老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就拜托孙大人了。”白脸胖子向着他拱了拱手,笑意更盛。
“哼。”苦脸老者又哼了一声,不辨喜怒。
玩了一阵子,前面还有二十多号,齐正则在这里还算有点能量,找了个地方跟姚师傅一起坐下来,还弄了茶水。
许问他们过去陪着,只坐了一会儿,就有好几号人过来打招呼,全部都是刚才玩了一轮游戏的准考生。
“一战成名啊。”姚师傅笑声打趣许问。
许问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有浅浅淡淡的议论声由里向外,迅速扩散到了整座报名的院子。
“孙大人的师父要过寿?”
“让所有考生送礼?”
第167章 反常
“送礼?”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样的主考官会对考生公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孙博然这是不想干了吗?
消息继续传出来,进一步细化,许问他们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理解。
孙博然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指定了礼品类型的。
他不要别的,只要考生们亲手制作的工艺成品。
也就是说,考生们要在祝寿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利用自己的专业,亲手制作一件成品,送给孙博然的师父当礼物。
从大面儿上来说,这算是前辈对后辈的一次考校与提点,包含着一些深意。
但按照许问的理解,主考官在正式考试之前,应该尽量避免与考生的接触。孙博然做这样的要求究竟是为什么?
齐正则等人似乎也很不能理解,他们相互对视,纷纷摇头。
“传说孙大人脾气向来古怪,不按常理出牌,这次也是如此吧……”齐正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力图解释这件事情。
“所有考生都要准备?我们这里三个人……”齐坤说。
“不,不止三个。”许问说。
“对了,你们去年通过了十五个,都要参加府试对吧?再加上县试的,一共……”齐坤恍然想起来。
“跟去年一样,还是二十一人。”姚师傅淡然道。
他是可以再找连天青要几个名额,但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做,而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吕城身上。
“师父……”吕城小声叫了他一声,表情瞬间变化,还悄悄地握了握拳。
“但他们都不在这里啊。也不知道离孙大人师父做寿还有多久。”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觉得好多事情搞不懂,只能一边议论,一边等着叫到号了再去问个究竟。
这时代办事效率有限,梓义会所相比其他行当还算是快的,但他们也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才听见自己的号牌。
一行人立刻起身,一同前往。
报名的地方摆着一列柜台,后面坐着四个身着青衣的人,态度冷淡,对着考生们喝来呼去。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一个个地来!”一个阴沉中年人喝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手。
“我先去问清楚点。”齐正则带着齐坤走了过去。
距离离得不太远,齐家父子那边说什么许问这边能听得很清楚。
齐正则看着严肃,终究还是个商人,非常擅长跟人打交道。没两句话,那中年人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
他反手把齐正则递过来的钱袋塞进怀里,微微笑着说:“没像外面传得那么过头,孙大人说了,愿意就送,不愿意就得。孙大人也强调了,此事全为提携后进,告慰老者,不用人人皆进,每坊进一件即可。”
送不送全凭自愿,一坊只需一件,听上去好像挺随意的。
但仔细一想,主考官都在报名的时候公开这么说了,还有谁敢不重视?
他说得随意,不代表考生们做得也能这么随意啊。
“哦,对了,还有件事。”那人一拍脑袋,补充道,“你们是木工对吧?孙大人还提到了材料的事,只能用下六木,中六木和上六木都不能用。”
木匠最常见的十八种木料,根据稀有程度以及价值高低,约定俗成分成了上中下三品,下六木就是其中最常见、价格最便宜的六种。
孙博然定下这个规矩,摆明没打算利用这件事来敛财。
不然回头朝廷追究下来,就算是他恐怕也不太能吃得消。
但即便如此,他这样做也还是有点太鲁莽了,感觉不是很合理。
这人知道的消息也就这么多,最后通知了一下他们孙博然老师做寿的时间——十天之后。
齐正则带着儿子报完名回来,跟姚师傅对视一眼:“不管怎么说,试还是要考的,先去报名吧。”
姚师傅先后带着许问和吕城报了名,许问从未有过这种跟着家长一起报名的经历,感觉还挺新奇的。
吕城报名的时候,一个人从外面匆匆跑进来,递过来一叠还散发着墨香的窄笺,赶着给还没走的考生一人发了一张。笺上馆阁体工工整整,内容就是齐正则刚才掏钱从阴沉中年人嘴里买到的那些。
阴沉中年人抬头,正好对上齐正则的的视线。他咧了咧嘴,没有丝毫羞愧。
齐正则往那边看了一眼,顾不上跟这种小人计较,皱着眉把纸上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怎么这么大张旗鼓?也太不正常了些!”
哪个考官会在正式考试前不久公开做这种事情?就算他限制了材料的价值,也不应该这样。
任谁也看得出来,这太不正常了!
姚师傅沉吟了一下,看向许问:“报完名之后,各级物首不是还要面见考官的吗?看看能不能借机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姚师傅的打算还没有开始就被终结了。
他们去拜见孙博然的时候,那边的主事直接拒绝了他们,说大人正忙于准备老师的大寿,只能在寿宴上与他们相见,在此之前没有时间。
这几乎就是摆明了要他们先送礼了,姚师傅他们很无奈,但也只能先行离开。
他们正打算回去好好商量,在梓义会所门口就先被一个人拦住了。
赵麻子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目光落在许问身上。
他笑吟吟地打了个千,向他们问好:“各位爷的事已经办完了?”
“办完了。对了……”齐正则这才想起他。
先前赵麻子帮他们拿完号牌就退下不见人了。按理说他帮忙带了路办了事,齐正则应该打赏的。
齐正则从怀中摸出赏钱递给他,钱袋有点份量。没想到赵麻子手一动,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了。
“这就太不把我赵麻子当朋友了。”他目光有些闪烁地说着。
赵麻子不过是梓义会所一个杂役,就算是比较有头脸的那种,也不可能跟齐正则这种三级工坊的老板平起平坐。这句“朋友”,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齐正则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许问却先笑了笑,点头说:“齐叔,赵大哥说得也有道理,你就不用客气了。”
果然,赵麻子一听这话,立刻面露喜色,迅速顺竿爬了上来:“没错,正因如此!”他接着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各位是否正在奇怪,孙大人今日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作者的话
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坚持写完了这章
第168章 逆流向前
赵麻子之前那句话意思很明显,不想要钱,那就是要找他们讨个人情。其实很多时候,欠人情是比欠钱更麻烦的事情。
齐正则思索片刻,向着赵麻子点了点头,道:“你说。”
没想到赵麻子还是不吭声,他笑嘻嘻地看着许问,仿佛想找他讨一个答案。
齐正则等人都意外了。
赵麻子这是觉得,许问的人情比他的还重要?
许问的确是县物首没错,但就像之前说的,一个桐和府就有七个县,于水还不是排名比较靠前的。
放在桐和府梓义会所,他这个县物首其实一点也不显眼。
但赵麻子紧盯着许问,态度非常坚决。
许问看向他道:“你说。”
跟齐正则同样的话,赵麻子这一次却开了口。
“方才各位小哥在游戏的时候,我看见后面游廊暗处——”他遥遥向着那个方向一指,“孙大人和知府大人立而目视。”
明明现在他们已经不在报名的小院里了,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地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齐坤努力回忆,院子基本的格局他能记得,但完全记不起那里曾经站了一个人。
“我似乎隐约看到人影……原来那是两位大人吗?”许问沉吟道。
“正是。”赵麻子胸有成竹地笑着,“二位大人看完游戏全程,赞扬今次考生素质颇佳,甚为满意。”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你不在附近,在另一端的树下站着。”许问突然抬头问他。
赵麻子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许问当时在游戏之中,竟然留意到了他的动向。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压低了声音:“我能够读懂唇语。”
许问扬眉。梓义会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