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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也是一愣，有一点他的确是疏忽了，他毕竟才来一个来月，对于某些人的忠诚了解并不多。
这个朱荣身为皇室中人，家资必然不菲，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指使他人贪墨官粮呢。
他仔细一琢磨，想起此时越发糜烂的军户制度，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或许，我是真的误会这个家伙了，他或许真的有苦衷也说不定。”
连忙起身，对外面候着的王福喊道。
“王福，你去给我调来宣府大同等军镇的军户详档来，要最新的。”
王福虽然不明白这大晚上的李天又抽什么疯，可也不敢违命。
只得脸色凄苦的应声道，“老奴这就去办，只是宣府大同两镇都是军镇。
军户众多，恐怕不下数十万，最详细的档，恐怕有十几箱子。可能要耗费一些时间。”
听他这么一说，李天恍然。
“我去，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此时可没有电脑，所有军户档案可都是纯手写在纸张上的啊，几十箱子可能都是少说的。”
“算了算了，此事暂缓，你去找几个识字的心思缜密的内侍，让他去翻阅两镇的军户详情，然后报告给朕吧！”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办！”
第191章 郭文玉的挣扎
东华门，东厂所在地。
幽暗晦涩的地下监牢之中。
郭文玉披头散发，一身官府早已不翼而飞。
洁白的亵衣上早已是鞭痕累累，血迹斑斑。
打了半天的东厂番子，似乎有些累了，一屁股做到旁边的靠椅之上，一边慢慢的喝茶一边嘲笑似得道，
“郭侍郎你还不愿招认吗，督主可是有令，今夜之前，要是不能从你嘴里敲出更多的信息来，本档头可是要吃挂捞呀！”
郭文玉本意只要供出了吕震，就能将群臣和李天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更大的蛀虫身上。
只要等到他真正的幕后主子武远侯朱荣得到消息，一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
如此一来他才能死里求活，在夹缝之中寻到一线生机。
让他没想到的是，吕震居然一上来就把他和他背后的主子给卖了，他此时还浑然不知，一味的死扛。
倒也不是他真的这么硬气，被鞭打酷刑折磨了几个时辰还不松口。
而是，他非常的清楚，一旦自己全盘脱出。
在这么大贪腐案中，朝廷必然是要找个替罪羊出来的，以他区区一个户部左侍郎的分量，必然是最先遭殃的那个人。
死扛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但若是说了，反而分分钟就可能人头不保。
但东厂番子皆是锦衣卫中的精干人员调拨而来，各个精的跟个猴子似的。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他这么一个身娇体弱的文官，那里吃得消这种折磨。
一两个时辰的刑讯下来，他昏死过去三四回，却没回都让人用凉水给泼醒。
眼看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气息奄奄的支吾道，“我要见皇上，我愿意招了！”
郭文玉心里也是清楚的，他背后的主子朱荣虽然是皇亲贵胄统御一方的边关大将。
可一来边关远在几百上千里之外，消息一来一往至少要三四天的时间。
即便朱荣收到了消息，再来为他说项，那时候他的尸体可能都要凉透了。
现如今这种情况，唯有向皇帝讨个口谕，方才能免除一死。
听说他要见皇上。
负责审讯的那个档头却是冷笑一声。
“郭侍郎，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的隔壁就住着左都御史吕震吕大人，他早就将你的事抖的一干二净了。
陛下现在可是什么都知道了，你迟迟不肯招认的那些事，恐怕陛下了解的比你自己还清楚呢。”
听到这话，郭文玉脸色猛然大变。
“你。。。。你说什么，那吕震居然全都招了？”
这个东厂档头也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吕震到底招了什么招了多少，他其实并不清楚。
但这也不妨他用这件事来诈郭文玉一下。
见他如此的大惊失色，那档头察觉有门。
立即又补充道，“你若是现在全部招认，或许还能留个全尸，保全一下家人性命。
若是等到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你那时候想要招认，可就没这待遇了。”
郭文玉是彻底的绝望了。
对于吕震这个人郭文玉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清楚的知道，吕震是个十分擅长钻营，非常会馋言媚上之辈。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怕死，做事也更加的谨慎，甚至一句话的每个词每个字都要斟酌很久。
他有些不理解，这样谨小慎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开始就什么都招了呢，这岂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的估计，若是按照之前的吕震来说，确实是没错。
不过此时的吕震权势大减。
且不说李天对他那套油盐不进，就说新建立起来的司法衙门之类的几个衙门，他的权势早就被分薄到了一个极点。
就算说他是被架空了，都察院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其实也不为过。
在这种情况之下，吕震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求新的出路。
然而，还未等他真的开始筹划，却没想到原本用来敛财，而推举上来的户部左侍郎，居然，一口差点将他咬死。
以吕震的为人本不会这么轻易的认栽的，可是他如今早已经日薄西山。
往日同僚又对他多有偏见，不要说靠他们救命了，不在这时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时候，他唯有咬出更多的人，才能在混乱之中让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所以他才在李天当面问询的时候，直接将郭文玉和朱荣暗中勾结的事情全盘脱出，为的就是将自己从其中摘出去。
郭文玉听了这人的话算是彻底清楚此时的情况了。
心中暗恨自己的一时鲁莽，咬出什么人不好偏偏咬出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他也清楚，吕震为了活命，自然是不肯多说关于自己的事的，不管他说了多少，定然还有隐瞒。
他一咬牙，脸色有些狰狞的想到，“吕震，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好过，看看谁才能真的笑道最后。”
“我愿意招了。。。。。”
那个档头闻言心中一喜，当即来了精神。
“来人，准备纸笔！”
郭文玉怎么说也是当朝三品的侍郎，是可以当面面见皇帝的堂官之一，即便要招认，又怎么甘心向一个区区东厂番子招认呢。
他冷言道，“我要面见皇上，或者是东厂黄督主，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那个档头微微一愣。
这次的贪腐大案不同以往，可是陛下钦点，若是能从郭文玉的嘴里敲出更多的隐秘来，对他的将来仕途可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可现在听到郭文玉居然只想和陛下或者督主说，眼看到嘴边的肥肉就要飞走了，他岂能甘心。
“死到临头，事还不少！”
刚想要再大刑伺候，让他不要妄想其他。
却又想起之前黄严对他说过的话。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在事情为弄清楚之前，郭文玉不能死，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若是一般人，刑讯之中死也就死了。
但郭文玉作为这件事的源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若是一死。
万一朱荣死口不承认，没有人证，就算是皇帝想要查办朱荣也是没有办法的。
想到这点，这个档头有些犹豫了。
第192章 唯一活路
再打下去，以郭文玉的身子骨必定熬不住的。
可是自己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劳，难道真的就要眼睁睁的从眼前溜走吗。
就在这时，有一个小旗前来禀报。
“楚档头督主传召，让您赶快过去一趟。”
楚档头闻言，不敢怠慢，只能暂时放下郭文玉，急忙随着这个小旗前去禀报。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另一边的牢房。
这件牢房虽说是牢房，却是清扫的异常干净。
桌椅板凳，茶具香炉一应俱全，桌子上文房四宝更是一样不少。
不知道的人，乍看之下根本就不会将这里当做监牢，这完全就是一个书房的模样嘛。
桌子两侧，黄严和吕震分作两旁。
正在悠闲的喝着清茶，看吕震那满脸春风的模样，一点都没有阶下囚的该有的样子。
楚档头愣了一下，心道，“这吕震不是钦犯吗，怎么看上去像没事人似得。”
黄严一改往日在李天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神态威严，一点都不像是个阉人。
见到楚档头到来，他淡淡的道，“怎么样，那郭侍郎可是招认了吗！”
吕震虽然装作漫不经心的喝茶，耳朵却是竖起来，十分的关注那边的消息。
楚档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郭文玉想要面见黄严或者李天的事情说出来。
他不得不如此。
这件事直达天听，容不得半点马虎。
督主更是下了死命令，让他在午夜前问出些有价值的东西出来。
如此种种，他的那点小心思，在自家小命之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禀告督主，经过下官的审讯，郭侍郎愿意招了，只是他说，他只愿意和督主您，或者陛下说。。。。。”
黄严扭头看了一眼吕震，嘿嘿一笑。
“怎么样，吕御使咱家说的没错吧，不到午夜郭文玉必定会扛不住！”
吕震微微一拱手，赔笑道，“黄督主果然慧眼识珠啊！吕某佩服！”
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吕震在朝堂上的地位是和各部主官平级的，是堂堂的二品大员。
黄严虽然是天子亲信，在品级上却是远远不如吕震等人的。
他之所以能和吕震这样的人物几乎平起平坐，靠的也不外乎就是皇上的宠信罢了。
能得到吕震的一声称赞，黄严的老脸也是非常的有光。
“此事，本督主已经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去告诉郭侍郎。
等下本督主就会去见他！至于他还想见陛下，哼，这点就别想了。”
楚档头也不敢多言，抽身退出牢房之外，又急忙赶了回去。
黄严一只手捏着光秃秃的下巴，一只手轻轻的敲着桌面。
有意无意的对对面的吕震说到，
“吕御使觉得如何，您说，这郭侍郎是真的愿意招认了，还是打算拖延时间呢！”
吕震为官多年，论识人看人的本事，一点不比黄严差。
见他这么说，如何能不知道，刚刚的一切都是他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至于他这么说是有什么打算，他心里也是非常的清楚的。
钱，对于一个阉人来说，唯有钱才是他们的心头好。
心中暗自鄙夷黄严的这服嘴脸。
脸上却是含笑的对黄严说道，
“黄督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黄严喜笑颜开，笑的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朵菊花的样子。
“听闻吕御使前段时间在仁寿坊新添了一所五进的宅子。。。。”
吕震心头一阵抽搐，那所宅子的确是他前段时间购买的。
才收拾出来，还没来得及入住，却没想到黄严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那可是他花了足足一万两白银买下的，前后翻新添置家具什么的又花了几千两。
想到这么一大笔钱财就要落入他人口袋，他的心都仿佛在滴血。
可若不如此，一旦郭文玉将先前贪墨一事和盘托出，他可真就没活路了。
现如今只要能保住小命，钱财什么的身外物而已。
他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含笑的对黄严说到，
“黄督主能看得上吕某的别院，是吕某的荣幸，只要督主能帮吕某过了此关，区区一座宅院又算的了什么！”
按理说，黄严才经过李天的敲打，本不该借着此事大发横财的。
可是黄严知道，自己最近虽然办事还算合乎李天心意，见李天最近对钱财如此热心，他也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心想，
“陛下身为一国之在，自然不好出面揽财，自己何不充当这个黑脸。
到时候不管搜刮到多少，陛下拿大头，自己也多少能分润一些吧！”
而且常年的耳濡目染之下，让他清楚，吕震这件事看似严重，实则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
此事牵扯的人数不少，分薄下来，吕震还真不一定能多大的事。
若是他认罪态度良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免官抄家的罪责，杀头倒也不至于。
还有一点就是，吕震既然敢供出朱荣，就说明他心里早就有了腹稿。
一旦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他只要放开了嘴，拼命的撕咬其他人。
那些先前受过他恩惠，甚至曾和他同流合污之辈，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必然会跳出来帮他开脱。
到时候，人数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便是李天想要杀人，也要考虑考虑吕震等人背后的科道清流大儒们的反应。
毕竟谁还没几个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