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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婉婉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何四海大致了解了她的身世。
又是一个人间惨剧。
小时候被人拐卖，弄瞎了眼睛，沿街乞讨，最后被人丢进工地水泥地基里，如同一根小草，消失在这个世界。
死后的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虽然她没有眼睛，但她还是能看到这个世界，但这片世界在她眼里全是灰色的，没有任何的色彩。
而且这个世界有很多线组成的，她可以在这些线的缝隙里钻来钻去，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凤姑告诉她，这是她的神通。
她不知道什么事神通，但是她留在了这里，因为凤姑答应过她，有一天会帮她找到奶奶和爸爸妈妈。
她自己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但是都没有找到他们。
可是凤姑好像忘了这事，杨奶奶也很凶。
她想找凤姑去问问，可是又有点害怕。
因为她知道，凤姑比杨奶奶还要凶，祂很可怕，这个街上所有人都怕祂。
“是吗？等我出去以后，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奶奶和你爸爸妈妈。”
坐在街角的一处梧桐树下，何四海对旁边抱着膝盖蜷缩着身子的小人儿说道。
不过这小诡真的很单纯，对何四海这样的陌生人几乎毫无防备之心。
“谢……谢谢……”小人儿仰着脖子对何四海道谢。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何四海。
可是她很快脸色就又黯然起来。
“出……出……不去……”
此处只准进，不准出，已经很多年了。
第340章 虚与蛇委
“405房间的客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前台看着一身警服的杜丽娟，有些紧张地道。
“出去了？”杜丽娟略皱眉头。
昨晚上何四海拜托她调查陈俊伟的身世，还真查到了一些线索，不过等她发给何四海以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才来到何四海所住的酒店。
杜丽娟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太阳都快落山了，这时候还没回来？
“警官，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啊？”前台有些忐忑地问。
“犯事？”杜丽娟闻言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起来，“犯什么事，别瞎想，他是我朋友。”
“是吗？你这朋友不是一般人。”前台陪笑道。
“咦，眼光不错，我走了，等他回来，你见到他，你……跟我说一声。”杜丽娟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前台。
“行，保证完成任务。”前台赶忙道。
杜丽娟没再多言，转身离开，等回到车上，想了想又给在合州的丁敏打了个电话。
“人出去一天？又联系不上？”
“对，电话无法接通，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杜丽娟有些担心问。
“哈哈，放心吧，谁都会出事，唯独他不会，他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丁敏安慰道。
她对何四海的能力可充满了信任。
“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瞎担心了。”
“好，师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你可帮了大忙，何先生特地跟我说，要好好感谢你。”
“都有事小事，下次记得请我吃饭就行。”杜丽娟闻言开心不已。
“一定，一定。”
…………
“出不去吗？”何四海抬头看向天空。
此时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天马上就要黑了。
这处空间真的很神奇，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不在人间、不在冥土，独立在这世界之外。
“婉婉，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何四海站起身来，对抱着膝盖还在发愣的小诡问道。
婉婉闻言呆呆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来，大概动作太大，加上低着头，她眼眶里的两颗“眼球”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的眼睛。”婉婉满脸惊慌地低头寻找。
“别急，我帮你找一找。”何四海赶忙低头寻找。
好在现在天色还较亮，何四海很快就在路面砖块的缝隙中找到一颗淡蓝色的弹珠，里面的图案特别像人的瞳孔。
看上去很普通，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是不是这个？”何四海把弹珠递到婉婉的面前。
“谢……谢谢……”婉婉轻轻的在何四海的掌心里拿了过去。
但并没有再塞进自己的眼眶里，而是放在胸前背带裤的半月形兜里。
“还有一个呢？”她声音小小地问，语气中满是难过。
“别急，我再找找。”
何四海低头寻找起来，婉婉也蹲着小小的身子寻找。
她满脸焦急，都快趴在地上了。
就在这时，何四海眼角的余光，看到前方一丝亮光，寻光望去，果然是另外一颗弹珠。
婉婉也看到了，一脸惊喜之色，“我的眼睛。”
可就在这时，一只脚踩在了弹珠上。
这是一双锦缎面的红布鞋，两人顺着脚面往上看，只见杨喜妹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我……我的眼睛呢！”婉婉小声道。
显得特别无助。
“接引大人，参观的怎么样，这里美吗？”杨喜妹面带微笑地道。
何四海站起身来，沉声道：“把脚拿开。”
“什么？”
“我说，把脚给我拿开。”何四海大声喝道。
一道无形的波纹向四周扩散而去。
惊的杨喜妹一连退了好几步。
蹲在地上的婉婉趁机把弹珠捡了起来。
何四海自己也有点吃惊，他没想到自己一声大喝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老身……老身并非有意。”杨喜妹结结巴巴地道。
要是何四海像婉婉一样单纯，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被骗了。
但是何四海眼力极其厉害，而且阅人众多，早就看到她眼底隐藏的一丝丝戏弄！
“哼！”何四海冷哼一声，没搭理她，带头向前走去。
杨喜妹没敢多言，赶忙跟上。
等走了几步，何四海回过头来，只见婉婉蹲在原地，仰着脖子正看着他。
看何四海回头看过来，立刻举起小手臂摇了摇。
何四海扫了一眼站在旁边满脸笑容的杨喜妹，没有给她回应，转身继续往前，很快就重新回到凤凰庙前。
凤姑依旧在之前的厅里接见了何四海。
“怎么样？这市坊好看吗？”凤姑面带微笑问道。
仿佛之前的狠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叹为观止！”何四海道。
随着婉婉带他逛了一圈，发现这个市坊出乎意料地大。
除了主干道两边的店铺外，后面还有很多居住的房屋，隐隐有种小镇的感觉。
何四海也尝试着走到边缘位置，虽然没有阻挡，但只要走上几步，必定就会回转回来。
“这是当年我相公娶我时的聘礼之一。”凤姑露出追忆之色。
何四海闻言有些惊讶：“敢问凤姑，你的相公是？”
“祂就是太行山之主，是少有的先天神邸之一。”凤姑露出满脸的傲色。
“哦，那凤姑相公现在在何处？”何四海心里有些凛然。
一个凤姑敌不敌得过还不好说，怎么又来个更厉害的。
“祂陨落了？”凤姑声色平淡地道。
“真是可惜了。”何四海脸上满是惋惜，心里却暗自欣喜。
“是啊，可惜了，无数强大神灵因劫陨落，唯有我们这些实力弱小者反而得一线生机，苟且残喘，你说可不可笑？”凤姑盯着何四海道。
何四海干笑两声，也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吗？”凤姑再次问道。
何四海闻言，立刻露出一脸无奈之色：“不是我不想告诉凤姑，实则我这接引一职来的也是莫名奇妙，凤姑还是我第一位遇见的强大神邸，我倒有些疑惑想请凤姑帮忙解答一二，等我了解清楚了，自是知无不言。”
凤姑闻言怔怔地看着他。
就在何四海心中暗自忐忑之时，凤姑忽然展颜笑道：“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尽管问吧？”
何四海闻言暗自舒了口气，也不枉他虚与蛇委到现在。
第341章 妥了
“之前凤姑让我把敕令文书借您一观，如此说来，神灵都是有敕令文书喽？”
“那是当然。”凤姑一脸奇怪地看着何四海。
“那凤姑，能把您的敕令文书借我一观吗？”何四海涎着脸笑道。
凤姑闻言愣了一下，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盯着何四海道：“自然可以，我可不像某些人……”
何四海脸皮厚，嘿嘿赔笑着也不搭话。
“杨嬷嬷，去把我的文书拿来。”凤姑对外面招呼道。
很快杨喜妹就拿着一份卷轴一样的东西走过来。
“把它给我们接引大人看看吧。”
凤姑没有接过去，而是示意杨喜妹直接递给何四海。
何四海接到手中，轻轻颠了颠，看似锦缎，但却颇为沉重。
打开来看，似锦非锦，上面还有许多暗纹，何四海一个也不认识。
只见开头一句：承天运冥君，敕令飞凤岭凤九功德无量，恩泽……
全文的大致意思是，因为凤姑恩泽百姓，有功德在身，所以冥君任命其为飞凤岭山神一职。
敕令文书写得非常清楚。
但是何四海依旧有几个疑问。
“既然有冥君，那有天帝吗？”何四海问道。
凤姑并不意外何四海会这样询问，因为神灵陨落，他不知道这些并不意外。
而且既然已经答应何四海回答他的问题，自然也知无不尽，何况这些，即使知道，对她也无影响。
“有的，不过天帝既是冥君，冥君既是天帝，二位一体。”凤姑说道。
“咦，这样吗？”何四海闻言非常惊讶。
要知道神话传说中天帝可是三界的最高统治者。
冥君也只是天帝所任命的一种职位罢了。
“因为死后才能成神，活人可不能成神的。”凤姑笑道。
何四海闻言有些恍然，就如同他之前所了解的一样。
神就是诡，诡就是神。
只不过，诡被人祭拜多了，又得到天道承认，所以就成了神。
如果天道不承认，最多就是强大一些的诡罢了。
就如同之前的桃神。
看何四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凤姑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就该我问你了。”
“最后一个问题。”何四海赶忙道。
“你说。”
“为什么，这敕令文书上没有印？”
按照何四海理解，这敕令文书上最起码要有印签之类的东西，要不然随便谁都来写一个，那岂不是乱套了。
“原本有的。”凤姑闻言幽幽地道。
“什么意思？”
“自从天地大劫以后，所有的敕令文书上的印签都会消失了，也就是说我们不再被天地所承认，我们成了野神，孤神……”凤姑神色黯然地道。
“原来如此，这就相当于一个身份证明，有了它，就代表你有这合法身份，不过这对神仙来说重要吗？”何四海故意露出恍然之色。
“当然重要。”凤姑忽地提高声音，倒竖着眉毛，声色俱厉地道。
但紧接着整个又松缓下来，神色黯然地道：“没了这层身份，我们的实力不但受到天地的压制，不但不能随意使用神力，而且随时都有可能陨落，彻底消失，你说严不严重？”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躲在这诡市中，躲避天道清算？”
“不错，我们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神灵，无不想尽办法，或借体、或借胎、或借魂……各尽手段，我算运势较好，有这独立在天地之外的诡市躲避劫难。”
“这不是挺好？我看这诡市自成一界，虽然小了点，你又何必对这山神身份念念不忘？”
凤姑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何四海听在耳中，却感觉到笑容的悲凉。
“人有寿元，神有寿数，神灵同样也会死的。”凤姑厉声道。
“神的寿数是从诞生开始，就已成定数的吗？”
“不，神的寿数是根据信仰者而来，当你失去最后一个信仰者，你的寿数基本已经断绝，随着时间流逝，就会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何四海闻言心想，这不是跟诡差不多吗？
当人间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亡，那么你的灵魂将会彻底消失，只不过神灵要更坚挺一些，还能熬一段时间。
不过说起来神也就是诡，也就不意外了。
“如果这样，还不好办？我来时听说飞凤岭上的凤凰庙，在当地的人口中还是颇为灵验，虽然香火不旺，但总不会断绝。”何四海眼珠转动，安慰道。
“你不懂，没了敕令文书，不被天地所承认，信徒即使祭拜于我，也不会增加我的寿数，甚至有可能会诞生另外一位凤九，但那已经不是我。”
凤姑仿佛很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何四海有问她必答，毫无隐瞒。
当然也有可能在这诡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