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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走了两三里的路的样子，何四海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像是毛发烧焦的味道。
可是在这些味道中却又夹杂着肉香味。
而旁边原本呆呆跪在地上，悄无声息的难民们也都忍不住发出吞咽的声音。
而何四海也终于看到众人跪拜的是什么了。
他们跪拜的是个大和尚——广德大和尚。
在人群的最中央盘坐一人，他一手挂着佛珠立于胸前，一手持着引罄敲着木鱼，念着经文。
他脑后一圈金光，金光中展现出一片乐土，乐土中人人面色祥和，幸福美满的模样。
而在他的前面有一只大鼎。
鼎中有水，鼎下有火。
肉香味就是从鼎中发出的。
鼎旁边有两个难民，一人拿着一根大木棍使劲搅拌，一人拿着个瓢，不停地从鼎中捞出黑色羽毛，然后倒在鼎下的火焰上。
羽毛被烧着后，发出刺鼻的味道。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扑簌声，就见一群老鸹投身到鼎中。
然后一条条诡魂出现在鼎边，走向广德和尚，消失在他脑后的金光之中。
原本神色漠然的鬼魂，进入金光中之后，立刻面露祥和，一脸幸福。
何四海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路上遇见的那对母子。
而跪在四周原本面无表情，神色麻木的难民们，立刻露出狂热的羡慕之色。
恨不得自己跳入鼎中，煮了自己，然后也进入圣僧的佛国。
“开饭喽。”就在这时，拌鼎的难民吆喝一声。
然后就见跪倒在地上的一位难民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只碗走了过去。
拿瓢的难民立刻用瓢在鼎里挖了一瓢，然后放在对方的碗里，是一只老鸹。
拿到食物的难民立刻走到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吃的是满嘴流油香碰碰，可是在何四海的眼里，他明显是在吃人，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何四海强忍着不适转过头去，就见又有另外一个难民走上前去。
“何施主，你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广德和尚停止了敲打木鱼，双手合十向何四海唱了声佛号。
他脑后光辉灿灿，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你让他们吃人？”何四海瞪着他道。
广德和尚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
“当年佛祖割肉喂鹰，今日鸟儿自愿牺牲肉身救民于水火，此等大善，自当进入我极乐圣境，永享极乐……”广德大和尚诡辩道。
“你是佛门高僧，竟然做出此等残酷之事，难道不怕坠入地狱，被佛祖拒之于外吗？”何四海气道。
实际上他这句话，也是试探的意思。
试探这种做法，是广德私自行为，还是背后有人默认他的做法。
“有舍有得，为救众人脱离苦海，老僧愿担此孽，下地狱又如何，不过，地狱……”广德和尚唱了声佛号，没有继续说下去。
“地狱怎么了？”何四海追问道。
但是广德和尚再次唱了声佛号没有回答。
而是道：“何施主，你们三人一路行来，想来一定又饥又渴，你们也要尝尝吗？”
“大师还是留着自己尝吧，我是来了却大师心愿。”何四海道。
广德和尚闻言唱了声佛号，然后道：“此处可没有香，何施主自然无从给我上香，真是遗憾。”
何四海把目光移向鼎下柴火，面露微笑地道：“不见得。”
“哦，是吗？”广德和尚面带微笑，一脸坦然。
“不过，在此之前，萱萱，把灯升起来。”何四海忽然低头对紧贴他身边的萱萱道。
萱萱闻言，立刻把手里的引魂灯往空中一抛。
引魂灯光芒大亮，甚至遮蔽了广德和尚脑后的金光。
而在引魂灯的照耀之下，原本神色呆滞，如同行尸走肉的难民们眼神全都变得灵动起来。
而那鼎中食物，在引魂灯的照耀下，全都化作本相，变成一具具的尸体。
好在两个小家伙因为身体太矮，看不到鼎中的景象。
第489章 上柱香
见何四海破坏他的“善事”，广德和尚也不生气，唱了声佛号道：“何施主，有得有失，一饮一啄，有因皆有果，老衲所作所为，只是想要救助更多的人罢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他们死后，肉身变为无用之物，腐朽败坏，归于尘土，既然如此，何必浪费，何不让更多人得以存活下来，而他们也因此善举进入佛国，脱离苦海，永享极乐。”
何四海忽然觉得广德和尚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细想有道理个屁啊。
人类跟畜生有所区别，书上说是人会使用工具。
可这绝对是片面的，很多动物，也都会使用工具，比如大猩猩，可以用木棒取食白蚁等等。
在何四海认为，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其实是在道德层面，人要是没有了道德，就已经不算是人了。
“你简直不是人。”何四海道。
可没想到广德和尚竟然点了点头，赞同了何四海的话。
何四海：“”
“我是佛。”广德和尚说道。
然后脑后的圆光大亮，抵挡住引魂灯的光芒侵袭。
“可你却毫无慈悲之心。”何四海道。
“那么何施主，你认为什么是慈悲之心呢？”广德和尚问道。
“自然是”何四海忽然语塞。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绝对的慈悲，假如你知道救一个人，这个人以后会杀一个人，救还是不救？
所以佛门的慈悲，从来不只是怜悯、心怀善念，做善事来理解。
佛门慈悲是大爱，祂爱世人，也不爱世人，不偏不倚，一切皆为平等。
而平等，通常就意味着无情。
所以佛门的慈悲，其实是另外一种变相的无情。
如果这样理解，就能理解广德和尚的做法了。
但是这也只是何四海片面的理解，他只是高中都未毕业的“孩子”，哪里知道许多？
更何况理解归理解，但是依旧不赞同他的做法。
“大和尚，还是让我先让我为你上柱香再讨论这个问题吧。”何四海道。
“唉，何施主，既然如此，老衲只有得罪了。”广德和尚说罢，举起手上的犍稚就向何四海脑袋上敲了下来。
何四海还没动作，一直在旁边看着婉婉却急促地摇动起手里的拨浪鼓。
立刻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周扩散而去。
如同被按下了时间暂停器，所有人都僵直身体动弹不得。
当然何四海跟萱萱肯定不会受其影响。
何四海也趁机脱离了广德和尚的敲击范围。
广德和尚虽然同样被冻结住，但他有佛光护持，所以很快就挣脱出来。
手中犍稚敲了个空，但被敲击的空气，却发出“咚”的一声，如同敲击木鱼的声音，然后乍现出一缕缕的佛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何四海要是没有躲避，这一下被敲在脑袋上，绝不好过。
而且看那犍稚绽放出的佛光，恐怕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
有可能一击从此让他遁入佛门。
“萱萱，让人都散开。”何四海对躲在婉婉身后的萱萱道。
何四海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些难民到底是幻想，还是真实存在，但是如果不管不顾，引起大面积伤亡，那么他和广德又有什么不同呢？
当然前提是他在足够的自保情况下，他又不是圣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而且要驱散这些人，对萱萱来说很简单。
随着萱萱心念一动，在引魂灯绽放出一圈圈的光晕。
光晕照耀之下，所有人的心头立刻升起一股掉头离开的冲动。
于是真的纷纷起身，转头向着城外跑去。
就连广德和尚都有一种掉头离开的冲动。
“阿弥陀佛。”广德和尚脑后圆光绽放，硬生生抵挡住了这种冲动。
他知道早已见识到引魂灯的威力，怕等会影响到自己，于是手里拿着犍稚向着萱萱走了过去。
站在萱萱前面的婉婉满脸恐惧，语带哭腔地道：“你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我是乖孩子乖孩子”
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摇动着手里的拨浪鼓。
咚咚咚咚
波纹向着四周扩散，广德和尚的脚步立刻顿在半空中。
如同老电视卡顿一般，一步一卡，本就几步的距离，可却如同天堑。
广德被拨浪鼓敲得那是心烦意乱，他都快哭了。
“别害怕，坚持一下，很快，萱萱，照顾好婉婉。”何四海交代一句，直奔青铜鼎而去。
“好。”萱萱脆脆地答应一声。
半空中的引魂灯立刻投下一束光笼罩在二人身上。
原本满脸惊慌的婉婉心平静下来，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但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使劲摇动起手里的拨浪鼓起来。
咚咚咚咚
大地仿佛都在为之震动，即使跑出城池的难民们也依旧感到一股心有余悸的惊恐感，只想跑得更远。
而完全不受影响的何四海散步并作两步，来到青铜鼎下，抽出三根木柴。
然后插在了地上。
“广德大师，我给你上香了。”何四海大声道。
随着他的话，三根正在燃烧的木柴上升起一道烟柱直冲天际。
何四海同时掏出了账本。
广德和尚急了，脑后的光芒极速地向四周扩散。
瞬间笼罩了整个城池的同时，把何四海等人也笼罩了进去。
巨鼎、房屋、树木、城墙等等所有一切瞬间消失了。
而他们正站在一座山峰下。
山峰上有一大佛盘膝而坐，他全身绽放佛光。
正是那广德和尚，他口吐莲花，无数的信徒一步一跪，向着山峰蜿蜒而上。
无数的佛光落在他们身上，让这些信徒红光满面，身强力壮，而他们也变得更加虔诚。
婉婉和萱萱两个小家伙立刻跑到何四海的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大佛。
“阿弥陀佛。”广德和尚唱了声佛号，整个天地仿佛都一齐发出禅唱。
何四海心中也有点发憷，好大的和尚，声音也好大。
他赶忙放开账本，翻到广德心愿那一页。
“何施主，还不皈依我佛。”
广德和尚盘坐在山峰上，一掌向着何四海盖了下来。
这场景莫名地熟悉
还得到高僧呢，真是小心眼。
第490章 众生
眼看手掌就要落下来。
婉婉急促地摇动着拨浪鼓。
萱萱召回引魂灯，光芒如同水波一般一圈圈地向四周扩散罩住三人。
但是好像都不太有用。
吓得两个小家伙躲在何四海身后，一脸的担忧。
反而何四海并没有多少惊慌，因为如果账本都抵挡不住，基本上就完蛋，惊慌也没用。
但是他还是比较相信账本的。
就在这时无数的红色锁链从账本中澎涌而出。
然后飞舞至空中纵横交错，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罩子，把何四海三人罩在了其中。
手掌落在罩子上，引起两个小家伙一阵惊呼。
但却只荡起一阵光辉，何四海三人在罩子内安然无恙。
但是广德和尚很显然不会就这么散了的，他手掌缩了回去，在虚空中一抓，敲木鱼的犍稚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但这犍稚巨大无比，呼啸着向何四海他们头顶罩子砸了下来。
但是很显然，这完全是无用功。
而红色锁链罩住何四海他们也没闲着。
数条锁链纠缠在一起，遁入虚空之中，不知道伸向了哪里。
就在广德和尚的犍稚第二次砸下来的时候，虚空忽然被撕裂出一条缝隙。
露出现实中广德堂的景象。
而原本遁入虚空不见的红色锁链连接住现实中的一条红色锁链向内里延伸过来。
另外现实中的虚空还有无数条红色锁链，如同有生命一般，沿着缝隙攀爬了进来。
原本一直神色坦然的广德和尚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他也不再继续对付何四海他们了，手中犍稚发出一道佛光，想要抹平空间上的缝隙。
口中念诵经，一道道的佛光涌向虚空中的裂缝，想要修复，一时间坚持不下。
而原本罩在何四海三人头上的锁链迅速收回，帮助抵挡广德的佛光。
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僵持的感觉。
实际上这只是黑市的错觉，只不过红色锁链的侵入速度的确变慢了。
而且随着广德和尚念诵经，从四面八方落下佛光，帮他一起修复空间裂缝。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何四海从袖中掏出一枚印章抛向空中。
“大”
印章迎风而长，化作一条山峦，向广德和尚当头落下。
这正是何四海从老家得到的阴阳印，也是他最后的手段。
广德立刻收回手掌，双手擎天托住阴阳印。
可他这一放松，红色锁链瞬间把红色锁链撕出一道更大的口子，并且越来越大，红色锁链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这片空间当中。
锁链交织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