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上次不是说,这个月,就满十五岁了么。”身后传来萧渐漓低沉的声音。
“是。”她是在腊月十八被郑一凡捡到的,那时看样子才生下来两三天左右。
“十五了,头发要盘起来了。”萧渐漓走到弄影身后,从她手里拿过木梳,将弄影刚编好的发辫又解了开来。
弄影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身后男子,表情专注的替自己将头发一圈圈盘在脑后。
他的手法似乎很纯熟,一定曾经替他妻子或别的什么女人绾过发吧。
“我自己来!”她突然生硬的打断了他的动作,夺过了他手中的梳子,将他盘好的发松开,自己重新盘过。
萧渐漓呆了一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起来。
难道弄痛了她么?他咬了咬嘴唇,终于没有出声。
弄影回想着帘光凌波等人的发式,将自己头发如她们那样馆于脑后,镜中的自己,竟似乎突然就亭亭长大了一般。
她回过头来,却看到萧渐漓眼中的迷茫跟失落。
他迷茫于眼前少女的丽色,也同样失落她为何不让他替她挽发。
他的表情多少投射到了她的心底,她带着几分歉意,冲他咧嘴一笑,道“这便出去么?要戴面具不?”
萧渐漓回过了神,凝望着她,低声道“不用。”
今日便要尘埃落定,还有什么好畏惧。
二人出了城门,枣红色的骏马踏着地上积雪,一路朝北驰去。
前方,是一座屏障般高耸延绵的山脉。
“这、这就是那、那山么?”鄢庄主来西夏半月,已经无法否认这山是贺兰山不是燕支山的事实,只是要她承认错误,却又是千难万难。
“嗯,这就是那山。”萧渐漓眼中带着笑意“跟我来。”
马匹方向微微折向西,二人继续在白茫茫的雪原中并髻而行。
渐渐的,已经到了山麓脚下。
几株红梅,在雪地里含苞吐艳。
花瓣上盛着丝丝白雪,煞是好看。
一座山峦挡住了去路,萧渐漓没有任何迟疑,驾着马斜斜穿过几株被白雪覆盖的树木,带着弄影,来到了一个山谷入口,隐约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
穿过被树木遮掩的狭窄谷口,眼前豁然一亮。
谷中竟然草木青翠,一道山泉从山岭飞流而下,漫天的雪花落在地面,旋即融化。
“这里地下有热泉,四周又被山岭包绕,所以这里很有意思。”萧渐漓看着一脸惊喜的弄影,笑着说道。
谷内空气清新润凉,弄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满脸的笑意,转向萧渐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前几天跟李谅祚来过,我想你也闷了这么久了,我们也要走了,所以带你来看一下。”萧渐漓下了马,不紧不慢的说道。
“要走了?”弄影不禁愣了一下。
“嗯,你看,这山后面,就是鞑靼人的地方了,李谅祚性子不够强硬,将来这片土地,迟早要被鞑靼人夺去。”
这片土地是党项人的也好,鞑靼人的也好,反正离她庄子远着,弄影自然是不会去管的。
她下了马,踏足在湿润的土地上,便不禁跑了起来。
萧渐漓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做了庄主的?
突然,弄影停下了脚步,仰起了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啦?”萧渐漓快步走到她身边。
“那个是花么?”弄影伸长了脖子,手指着近十丈高的山岭峭壁之上的一丛绿色的植株。
萧渐漓半眯起了眼睛,朝她指的方向望去。
“好像是兰花,只是秦岭以北,怎么会有兰花呢。”他低声道。那株植物通体碧绿,叶子细长,中间似乎盛开着一朵小小的花朵,只是花瓣颜色极淡,乍眼望去,很难分别是花是叶。
“碧色冰兰。”弄影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惆怅。
“碧色冰兰?”萧渐漓反问。
“嗯,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据说只有在寒冷北方的山谷里,有热泉的地方才有,想不到竟是真的。”这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东西,扎根于冻土之中,枝叶却浸润在潮湿温暖的空气中。
萧渐漓看了眼弄影面上的神色,又看了眼那株峭壁上的冰兰。
即便是他武功未失,要攀上这湿滑的峭壁,都不是太容易的事情罢。
只是再难又如何。他弯下腰,将靴子上的匕首取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弄影呆了一下。
“不晓得带回庄子上去,能活不。”说完,便向峭壁边缘走去。
弄影一惊,急忙扯住了他的袖子,不住的摇头。
“没事的,你转过身子去,不要看。”萧渐漓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额边的印记。
“再喜欢的东西,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这样的花,能看到就很满足了。”那山壁如此湿滑,要向上爬十丈远,简直就不可能。
“好罢,那我试一下,若不行,就算了。”萧渐漓看着她,眼里带着浅浅笑意。
弄影扯着他袖子的手微微一松,他人便转过身子,走到了山壁之下。
他抬头看了下山壁,找准了一条草木较多,山壁相对粗糙不平的路径,一手攀着裸露的石块,一手用匕首刺进滑腻的山壁,脚一蹬,人便离地了两尺。
弄影捂着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越升越高的身影。
待见他已经爬到六七丈远的高处,弄影心中已经在大大的后悔。
自己哪怕哭闹耍赖,也应该阻止他才对。
他若失足摔下,自己该如何是好。从没认真想过没有他相伴怎么办,一想,竟全身冰凉。
不晓得过了多久,萧渐漓已经接近了那棵兰草。
要将这株扎根峭壁中的兰草连根掘出,才是最危险的。萧渐漓脚微微换了个位置,蹬下了几块碎石,弄影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她心脉尚未长好,那惧怖之情,毫不客气的撞击着她的心脏。
他若平安下来,那他要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这个想法在脑海中隐隐约约形成,却又是那样的虚无缥缈,自己都说不清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萧渐漓终于还是平安的下来了。
衣服已经全部被泥土雪水玷污湿透,手掌上蹭出道道血丝,嘴里含着那株冰兰。
弄影冲了上去,刚想扑进他怀里,终于还是站住,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萧渐漓将那株鲜花递给了弄影,笑着道“果然是兰花,好神奇。”
弄影接过这株碧色冰兰,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眼满脸泥污的萧渐漓,便红着脸笑了起来。
………………………………
第九十八章 我们的爱情故事-_-
两人回到城中,已经觉得周遭气氛有些不对。
路上的行人,明显少了些,此时才下午,很多店铺,却已经早早关上了大门。
到得客栈,掌柜的一脸严肃,不停在向屋外张望什么。
弄影在萧渐漓换衣裳的时候,便找来一个小木盆,盆底凿了一个小眼,小心翼翼的将那株冰兰带着泥土一起放进去,然后用雪严严实实覆盖在土壤之上。
冰兰的根最是娇嫩,温度高一点,便要死去。
这株兰花花瓣如玉一般,带着几分透明,极淡的清香从花蕊中溢出,沁人心脾。
萧渐漓这时换完衣服出来,看到弄影抱着花盆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禁微微呆了一下。
“收拾东西,我们出城去。”他来到她身后,轻声说道。
“为什么?”弄影睁大了眼睛回头看着萧渐漓。
“晚了就怕出不去了。”萧渐漓看了眼那株兰花,也不禁说了句“真好看。”
二人刚清算完房费,牵着马走出客栈大门,却听得街上一片混乱。
“没藏大人死了!没藏大人死了!”
“听说在皇宫里觐见皇上时突然暴病不治。”
“没藏大人死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街上人群一遍慌乱,没藏讹庞执政西夏十余年,虽很多人不满他的统治,但他突然死去,不禁朝野大乱,人民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弄影抬头看了萧渐漓一眼,萧渐漓只低声道“走罢。”
说罢,二人便上马,萧渐漓背了包袱,弄影将小花盆挂在马鞍上,二人便驱马向东门奔去。
此时守门的卫兵尚未接到戒严的命令,天未黑,城门依然开启,两人奔出城门数里,到了一个三岔口处的凉亭里,方停下来稍做休歇。
“你怎么让那小皇帝杀的没藏讹庞?”弄影终于开口问道。
“我只是让李谅祚相信没藏讹庞要杀他而已,李谅祚太优柔寡断,若不是没藏的儿媳梁氏相助,不晓得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嗯,我们走罢。”萧渐漓说罢,望着弄影。
弄影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这三岔路口,一条笔直向东,一条折向了南。
她自己自然是要向南的,没藏讹庞一死,再无人苦苦找她去寻镇魂令,她可以回到庄子上,继续安然无忧的做她夜茗山庄第十七任庄主。
只是这个男子怎么办。
他是她在金人的土地上遇到的,看样子,也明显是个金人,自己真要将他带回庄子上去么。
将他带回去,难道真的做个厨子么?不做厨子,那又做什么。
想到将来,她的脸,竟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将来,他恢复了记忆,又或者,他的家人找上了门来,自己的颜面,却又如何搁置。
然而,将他赶走,自己一个人回去,光是这般想一想,胸口就一痛。
几番踌躇犹豫,竟就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渐漓看着站在亭中,百般为难的少女,眼中露出几分困惑之色。
弄影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无数个念头在心中上下翻滚。
“有件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弄影终于能开口说话。
萧渐漓心一沉。
“你其实不是我庄子上的护院,其实,你根本不是我庄子上的人。”她强忍着胸口剧痛,不让他看出她这句话说得无比艰难。
萧渐漓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她庄子上的人的。
他一直隐隐期盼她会骗他一辈子。就像即便他恢复了记忆,他也决定隐瞒她一辈子。
然而没藏讹庞一死,他已经再无用处,她终于是要吐出实话,要离开他了。
他双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深深的看着她的脸,呼吸变得无比费力。
弄影咬了咬下唇,寒风夹着雪花飘进亭中,落在她的发上。
一阵淡淡的兰花香,随着寒风一起飘进。
闻着这冰凉的香气,弄影心中哀叹了一声。
“你其实不是我庄子上的人。”她重复了一句,走到了他面前,心意已定,就不再犹豫。
“你其实是对面李家庄的农户,”弄影在他胸前低下了头,带着几分心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们其实偷偷相爱好多年了,但是陆先生跟张先生还有李家庄的李老爹都不同意,所以我们便决定出来私奔,只是刚跑没几里,就差点被捉住,你还被打坏了头。”
这句话一说完,脸便红得如那十月的石榴花一般。
亭子中一片寂静,唯有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人过了好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弄影想那萧渐漓必定是不信的,却也不敢抬头,只苦苦思索,不知要如何才能编得更真切一些。
“你本是那李家庄的农户,我那年去那后山采茶的时候,与你一见钟情,只是我庄子上那陆先生嫌贫爱富,便不许你我来往,你我二人夜夜隔着那围墙弹琴诉衷肠,梅笑雪见我二人可怜,便替你我四下传递消息,不想好景不长,一年后被陆先生跟张先生发觉,将小梅子拷打了一顿,呃,又要将我许配他人。后来你苦读三年,中了,呃,中了举人,三年后,你要去做那临州知县,我却被许配给了扬州薛司里,那夜出发正泊舟豫章城下,你连夜骑马追来,你我二人正悄悄离开,不想,不想被张先生发现,用那戒尺打了你的头,呃,后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我们一路北上,逃到了金人这边,呃,你不信么?”
弄影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将她听过的《莺莺传》、《双渐月下追苏卿》等戏文混在了一起,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却听不见萧渐漓出声,想他终究是不信的,只得无奈微微抬起头,拿眼角悄悄的瞟了他一眼。
却只觉得他胸口的起伏更加深沉,眼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将她垂下的碎发捋向耳后。
“我怎会不信,只是我在想,你这样一说,我们好像七八年前便在相爱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