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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见
……东西已经送进去很久了,可里面依然没有消息传出来……
李靖开始有些焦躁,他在担心自己送的钱到底够不够,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送礼,也没和别人商量过,自然也不知道如今官场上的行情。
只是就算钱不够,但闻太师如果看了自己那封信,应该也会愿意见自己一面的吧?
这两年的犹豫,除了过不了自己心坎那一关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隐晦的原因。
那就是满朝文武中,他李靖看得上眼的人寥寥无几,若论真心佩服的,就只有一个人:闻仲闻太师。
如果一定要低头,他也只愿意向闻仲低头。
可惜这几年闻太师一直在外领兵征战,从未回过朝歌,这次也是因为朝局实在太乱,闻仲才不得不从暂停前线战事,回朝庭谏,也终于让李靖等到了机会。
在送进去的那封信中,写的是李靖的对于平定北海那场叛乱的一些建议,李靖自信闻仲如果能够采纳他的建议的话,三年之内,必能敉平北海那七十二路反侯!
若是能启用他领军征战,这个时间还能再缩短一半。
这几年闲着无事,对于北方的那场战事,李靖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反复推演揣摩的,他的那平叛十策,也绝不是什么纸上谈兵,空中楼阁。
而闻太师的眼光见识,应该不会无视自己的那些建议的吧!
想到这里,李靖的信心仿佛又回来了一点。
这个时候,朱红色的大门内,终于出现了刚才进去禀报的那名军士的身影。
李靖的神情顿时一振。
军士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身前,将那个装满了金叶子的包裹递了回来,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太师有令,不见!”
李靖面色蓦然一白,刚刚飞扬而起的剑眉,慢慢地,慢慢地耷拉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那个包裹的,低着头在原地呆立了许久,然后没有再追问为什么,默默转身朝远方走去。
夕阳之下,中年男子的背影显得无比萧索。
……
李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那深重的大宅之内,正堂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相威严的老者,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夕阳下远去的背影。
老者坐的正堂,距离大门中间还隔着数十道门户,包括两座花园中的假山,一片小树林,只是所有这些东西,都阻隔不了他的视线。
因为他此时睁开的,不是眉下双眼,而是眉上三分,额头正中间处的那只神眼,目中此时正射出缕缕白光。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清水坊外,老者方才闭上神目,睁开双眼,口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有些惋惜,也有些遗憾。
然后他看向了手边案桌上那几张散落的信纸。
上面的那十条平叛之策,他都已经仔细看过了,其中一至七条,他早已开始实行,第八条和第九条,他也已经有了差不多的想法,等朝歌事了,回去之后就准备着手。
至于第十条……闻仲领兵多年,却也从来没想到过,仗居然还可以这么打!
只是这条方略必须要有合适的人来施行,才能事半功倍,而那个李靖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惜了啊……”
老者再次发出一声长叹。
他闻仲有神目可辨人心,识人之明,天下无双。
十几年前第一眼看见李靖时,闻仲就知道如果朝中有一人能在他之后成为中流砥柱的话,只会是这个李靖。
武成王忠勇有余,但在大局观和谋略上,却是不及此人。
但就算闻仲事实上如此欣赏李靖,他还是不会用李靖,也不能用李靖!
……
李靖浑浑噩噩地走在桃花大街上,朝家的方向走去。
自己已经向世俗低头了啊?本以为这个世界会欣然接纳他的屈服,没想到却再次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他想不明白,向来公正无私,唯才是举的闻太师,怎么会拒绝自己。
明月东升,桃花大街华灯初上,开始了它一天中最繁华热闹的一段时光,街道两旁的酒楼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李靖的内心却无比冰冷。
站在他家所在那条小巷的街口,李靖踌躇不前,这一刻,中年男子最怕的……是回家。
看着自家所在巷口的酒楼,李靖突然生起了进去喝几杯的冲动。
他的酒量其实很不错,只是平常为了省点开支,一直忍着不喝而已。
看着手中的包裹,李靖苦笑了一下,以后酒钱倒是不用发愁了,既然这些钱送不出去,就留着当做家用吧,媳妇也能过上几年舒坦日子。
算了,今夜就去喝个酩酊大醉,明天酒醒之后,就再不纠结什么功名利禄,建功立业之事,在家里和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吧!
李靖迈步朝那名为如风的酒楼走去。
此时这座在整个朝歌都颇有名气的如风酒楼的二楼雅间内,一场酒宴正在进行。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身躯雄伟如山,气势迫人的军袍大汉,大汉相貌粗豪,但言谈却似乎颇为有趣,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和他的客人们大声谈笑着,气氛喧哗热烈。
酒桌上还坐着几名姿容秀美,风姿绰约的青楼女子,此时罗衫半解,春光乍现。
偶尔间那汉的视线也会在这些女子身上扫过,然而眼中却毫无波澜,平静无比。
某一刻,这大汉似乎嫌室内的空气有些闷,起身打开了身后的窗户。
他站在窗前,悠然望着灯火阑珊的朝歌夜景。
一群猪狗。
大汉的心中默默骂了一句他身后的那些宾客,接着突然嘿嘿一笑,用力朝窗外吐了一大口唾沫,吐向了这个京城。
几年前他在冀州时就很想这么干了。
爽!
大汉满意地擦了擦嘴角,接着准备继续回去和那些他无比鄙视的猪狗们称兄道弟。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朝窗外楼下扫了一眼,于是他就看见了正朝酒楼大门走来的李靖。
大汉微微一怔,然后朝楼下扬声唤道:
“可是李靖李师弟?”
第五章 师兄郑伦
“楼下可是李靖李师弟?”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喊声,李靖愕然抬首望去,然后就看见二楼窗口处,有一名军袍大汉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大汉有一张淡紫色的脸庞,虬髯如针般挺立,容颜丑陋,特别是那个比常人要大出许多的鼻子,让人印象深刻。
和这大汉初见李靖时的反应一样,李靖也是微微一怔,过往山中修道的岁月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接着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道:
“郑伦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汉子哈哈大笑起来,朝李靖招手道:
“李师弟你先上来,我们师兄弟两人再详叙。”
李靖按下激动的心情,快步走进了如风酒楼的大门,朝二楼走去。
偶然相逢的汉子,是他多年未见的师兄郑伦,他的师父度厄真人,乃是西昆仑的一名散仙,只收过两名弟子,一个是他,一个就是郑伦。
不过李靖拜入度厄真人门下的时候,郑伦已经艺成出山,两人只是在郑伦回山看望师傅的时候见过几回。
所以两个师兄弟之间,感情谈不上如何深厚,李靖下山之后,一直郁郁不得志,也就没有主动去联络过郑伦,但度厄真人门下毕竟只有他们两位弟子,今日又是异地偶然相逢,心情还是有些兴奋激动的。
走到二楼郑伦所在的那个雅间外面,只听里面传出郑伦那粗豪的声音。
“诸位,郑某今日偶遇多年未见的同门师弟,这酒宴就先到此结束吧,让我们师兄弟两人私下好好叙叙旧!”
房间内响起一阵哄然应和声。
“自然自然,郑将军和您师弟好好叙叙。”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
然后是桌椅移动的声音,接着一群人闹哄哄地从雅间里走出来,从李靖的身边走过,其中竟还有几名浓妆艳抹,身姿妖娆的女子。
至于那些男子,虽然穿着便服,李靖只看了一眼,就基本确定这些人应该都是朝中的官员,品佚可能不会太高,但手中都是有实权的,而且文武官员都有。
自己这位师兄,交游倒是蛮广的。
李靖如此想着,虽然他下山后没怎么联系郑伦,但关于郑伦的事情李靖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自从几年前的那场冀州大战后,又有谁人不知郑伦的大名。
郑伦原先只是冀州侯苏护手下的一名督粮官,籍籍无名,正是在那场大战中,郑伦横空出世,一战惊天下,在冀州城下生擒了世间名将崇黑虎,以三千乌鸦亲军大破北伯侯十万大军。
如非西伯侯姬昌出面调解,也不知冀州之叛会因为郑伦的出现,演变成何等规模的大乱。
不过当初李靖听闻冀州大战的结果时,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师兄修习的那门神通术法,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那真是一门很不讲道理的术法!
一旦使出,真仙之下,未达三花聚顶,魂魄凝固如玉者,几乎无有抗手。
度厄真人的两个弟子,都只是大道士,但同时也都不是普通的大道士!
而房中出来的人,看到站在门外的李靖,一身将服,模样却颇为眼生,脸上纷纷都露出颇为惊异的神情。
李靖名动朝歌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他早已被大部分人遗忘。
等那些人都闹哄哄地离开之后,李靖走进了房中,郑伦正吩咐一名侍者将桌上的酒菜重新换了。
“李师弟你的豪饮之名,为兄早有耳闻,今日难得相逢,我们师兄弟两个自需不醉不归。”
郑伦哈哈笑着说道,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靖,看到李靖穿着一身正式的将服,不禁问道:
“师弟你莫非是刚刚下朝,不知李师弟你现在在朝中所任何职。”
李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事也没什么好瞒人的,看郑伦的交游,要知道自己的情况很容易就能打听到,接着李靖将自己这些年的境况略略讲了一下,包括今天自己去求见闻仲闻太师被拒的遭遇。
“总归是我自己才疏学浅,不自量力写了一些条陈,却是连人家的门口都进不去。”
李靖自嘲地笑道。
郑伦听完之后,脸上现出了一种古怪之色,本来这种情况下,不管真情假意,旁人都应该宽慰几句,然而郑伦却沉默了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新的酒菜上来,郑伦指了指座位,示意李靖先坐下。
然后他打开了一坛酒,给自己和李靖分别倒了一杯,两人举杯,默默饮尽。
良久之后,郑伦方才悠悠开口说道:
“几年之前……嗯,就是冀州大战之前,我回九顶铁刹山见过师傅,对于我们两个,师傅说过一段话:你们两个限于根源福份,此生仙道无望,但在山下世界,却都是大有可为之辈。不过你两人之间,又略有差异,若论战场上斗胜捉将,你师弟比不上你,但若论排兵布阵,率领大军征战,十个郑伦加起来,也不是你师弟的对手!你师弟李靖啊,是天生的统帅之材。”
李靖的身躯微微一震。
“我相信我们师尊的判断!”
“所以,师弟你被闻太师拒之门外,绝不会是因为你递上去条陈不够精妙。”
郑伦紧紧盯着李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靖的心跳声骤然变快了一些……
而郑伦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略带嘲弄的笑容,但这种嘲弄并不是针对李靖的,更像是在嘲弄这个世界。
“刚才李师弟说你自己这个人不通俗务,不擅奉承钻营,是以这么多年才难以施展胸中抱负,但你师兄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郑伦摸了摸自己那个大的出奇的鼻子,笑嘻嘻地说道:
“我这人爱交朋友,会来事,如果有必要,也可以不要脸,给人弯腰低头,伏低做小都没问题,可是老子苦熬了这么久,只不过是冀州城中一个小小的督粮官,如果不是那场冀州大战,老子现在依然每天要干着押运粮草的无聊勾当。”
“可是我们是大道士啊!什么时候大道士这么不值钱了,大殷皇朝上下又有几个大道士?”
郑伦的声音陡然转厉。
接着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老子想了很多年都没想明白,难道我这些年贪墨粮饷弄来的那些钱都白送了么?直到上次回山,咱们师父隐晦地点了一下,我才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管是我还是师弟你,这么多年来被人扔在角落旮沓里,像野狗一样理也没人理,根本不是因为我们自己本身的原因!”
郑伦盯着李靖缓缓说道。
李靖这个时候反倒平静了下来,他静静地回望着郑伦,知道郑伦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是对于自己以后的仕途很重要。
“师弟,你好好想一想,如今这大殷满朝文武中,特别是朝歌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