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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捷,你妈妈和妹妹,她们还好吗?”曲啸天急切地问。
“那样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她们现在活得很好,谢谢您还能记得她们。”曲敏捷依旧冷冷地说。
“爸爸知道这40来年伤害了你母亲和你们姐妹两个,怪只怪爸爸年轻的时候心态失衡,把对社会的不满和命运的不公都迁怒到你们身上,让你们受苦了。”曲啸天充满歉意地说。
曲敏捷默不作声。
“敏捷,我知道你不愿意叫我爸爸,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想当面向你和妹妹敏锐,还有你们的妈妈,说一声对不起。”曲啸天态度真诚地说。
见一位古稀老人跟自己一个晚辈这样低声下气说话,曲敏捷不由得心里一热,态度软了下来。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在她内心深处等待得太久,也来得太迟了。她放缓语气,压抑着情绪说:“妹妹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海市,和妹夫都在高校工作,他们的女儿上小学了。我爱人做建材生意,我在一中当语文老师,儿子上大学了。妈妈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我想让妈妈搬到我家里来住,她说还是自己住自在,也不想打扰我们的生活。您呢?那位方阿姨还好吗?我好像还有一个弟弟吧?”
“你方阿姨三年前就因患乳癌过世了。你弟弟,他叫曲思进,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也成家了。现在这个家,就我一个人,我身体还蛮好的,退休金也花不了。”迟疑了一下,曲啸天又吞吞吐吐地说:“敏捷,我想,如果可能的话,可不可以把你妈妈接到我这里来,让我来照顾她,弥补这些年对她欠下的感情债?”
父亲的提议出乎曲敏捷意料之外,她沉吟了半晌,说:“你的这个想法连我都感到很突然,不知道我妈妈会怎么想,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妈妈,最终还得她来作决定。”
曲啸天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糖果,说:“敏捷,这个是我上午刚刚买的,请帮我带给你妈妈,她年轻的时候特别爱吃这种大白兔奶糖。”
曲敏捷心说,母亲现在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血糖又高,已经好些年都不吃糖果,这糖送得真是太迟了。但是为了不使老人尴尬,还是接了过来。
离开父亲家,曲敏捷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让母亲在家里等着,她要过去一趟有事情说。
母亲依旧居住在父亲当年任副矿长时分得的矿山职工家属区那处两居室住房里。这些年青山市房地产业大发展快发展,一处处高档住宅小区拔地而起,这栋楼已经不像当年那样风光,显得十分破败老旧,曲敏捷几次提议让母亲住进自己家来,或者在她家附近另买一套住房,母亲却执意不肯。她说:“破家值万贯,这一搬家折腾,好多东西都要扔掉了,多可惜。”
驱车来到楼下,曲敏捷忽然觉得,母亲不肯离开这处住宅,是不是还沉浸在与父亲共同生活的那段岁月里呢?若果真是那样,父亲的心愿说不定还真能实现呢。
母亲在二楼的阳台上已经看到了从车子里出来的女儿,喊了一声“大敏”。曲敏捷应了一声,便向楼门洞走去。
“队长今晚还要教我们跳新舞步呢,你有话快说,别耽误我学舞步,回过头又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女儿一进门,母亲就急三火四地说。老太太说话还是像年轻时那样口无遮拦。
“对不起老妈,影响了您老学习进步啦!没有事情,我哪里敢来打扰您老人家。您猜我刚才跟谁见面了?”曲敏捷像逗小孩子一样问母亲。
“你这丫头,又跟我打哑谜,世界这么大,我哪里猜得出你见谁了。”
“我去见,嗯,我去见曲啸天了。”曲敏捷想说“去见爸爸了”,终归没有叫出口。
许凤玲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脸色刷地白了,半天无语。
“他老伴儿没了,儿子在北京工作,也是一个人生活。”曲敏捷继续说。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他是好是歹是死是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许凤玲气愤地说。
“嗯,他向我表达了对咱们的忏悔,而且,他还想把您接到他那里住,弥补他这些年对您欠下的感情债。”曲敏捷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糖果盒,“您看,他还记得您年轻时爱吃大白免奶糖,特意买来让我带给您的。”
许凤玲接过糖果盒,“咣当”一声扔到地上,哭着说:“弥补欠下我的债, 就用这一盒破糖果吗?我22岁就跟了他,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跟他过了五六年的苦日子。他刚一翻身就变脸,把我们娘儿仨说甩就给甩了,那些年咱过的是啥日子,你都忘了吗?大敏我看你的书都白念了,一点儿是非也不分,你怎么还能把这盒糖拿回来呢?换作是我,当场就摔到他那张老脸上去。”
母亲这一哭,曲敏捷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苦难的童年,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忙说:“好了好了妈,咱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把这盒糖带回来气您,更不该答应他来做说客。要不,我这就开车送您到文化广场学新舞步,然后再把这盒糖给他送回去摔脸上?”
许凤玲破涕为笑,说:“你这丫头,净气我,学舞步,哪差这一天。你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妈给你包你最爱吃的荠菜馅饺子,昨天刚上山采的荠菜。”
母亲方才还急着出去跳广场舞,这会儿又要留她包饺子,曲敏捷被搞糊涂了,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曲敏捷也不能确定母亲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拒绝与父亲破镜重圆,还是一时说的气话。扪心自问,她内心深处是恨这个父亲的,她不能想像父母果真又走在一起,她作为他们的长女,如何处理这种关系,毕竟,父亲的角色在她的生活里已经缺位40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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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五)
第348章 熟悉的陌生人(五)
母女二人一同包了饺子,吃过晚饭。
曲敏捷说:“妈,晚上我还要给学生批改作文,没啥事儿我就回去,不陪您了。”
母亲连忙找保鲜盒,装了满满一盒荠菜馅饺子; 又给保鲜盒套了好几层塑料袋,说:“趁热带些回去,天明还没吃到呢。”
尽管曲敏捷对丈夫刘天明一肚子意见,但是丈母娘却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一个女婿半个儿,吃一口东西都惦记着。
曲敏捷不以为意地说:“他啥吃不到,还用您老人家操心挂念?”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了母亲递过来的保鲜盒。
曲敏捷上楼,用钥匙打开门,在餐桌上放下保鲜盒。刘天明一身休闲服,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老婆,你回来啦!你老娘方才还来电话问你到没到家,还说给我带回了饺子。到底是我的亲媳妇儿亲丈母娘啊!我这正饥肠辘辘呢,饺子就到了,真是想啥来啥。”
“你这个大忙人儿,整天外面的应筹都顾不过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晚饭还成了难题?”
“老婆,你这话我怎么听出了批评的味道来了。从今以后,所有的应筹都去他娘的,我双休日就用来应筹自己的老婆,晚餐就吃老婆做的家常饭。”刘天明一边打开饭盒,用两个指头捏起一只饺子往嘴里送,一边说。
曲敏捷用手摸一摸他的额头,说:“不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明天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老婆你不可以这样埋汰自己的老公; 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男人吗?你我是大学同班同学; 不说是青梅竹马吧,也可称得上是两小无猜啊,有多少共同话题,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多交流呢?”刘天明认真地说。
“刘天明同学,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成天在外边花天酒地的,男哥们儿女朋友的应接不暇,有多少时间是留给我与你交流谈心的呢?”曲敏捷回敬道。
“曲老师说得对呀!不过你要相信,你说的那些男女朋友不过是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罢了。我这不已经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改邪归正了嘛。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请曲老师看我的实际行动吧!”刘天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揽住曲敏捷的肩,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深情地说:“阿敏,不说笑了,我白天在办公室看到了报纸,‘丹雨听你说’栏目上那篇访谈,虽然用的是化名,但是我一看就知道采访的是你,所以特意早早回来安慰你这颗小心脏。你小时候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我却不得而知,不能为你排忧解难,真是该死。”
刘天明虽然说话油嘴滑舌的,却是个感情极其丰富的人,曲敏捷当年接受他的求爱并最终决定嫁给他,也正是看重了他这一点。而且,他是那种性格跳脱又比较爱走极端的人,曲敏捷听得出他今天的这番表白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也一定能够说到做到。这份情曲敏捷当然得接着,她也已经是人到中年,惯看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与刘天明这种少年夫妻结下的感情是不可能轻易舍弃的。她把头倚在爱人的肩上,说:“天明,我昨天去见他了,他老伴儿已经去世三年,他见到我,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说了许多表达歉意的话,我想了一路斥责他的话竟然一句都没有说出口。他还提出想跟我妈妈复合,你说可能吗?”
刘天明扶正曲敏捷的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咱妈同意。你当女儿的,可不能在中间阻拦,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生身父亲啊。”
“现在问题是,我这边倒没啥意见,老太太那里却表示坚决拒绝,连他让我捎的大白兔奶糖都给扔了。”曲敏捷无奈地说。
“你老爸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咱妈的事,还不许老太太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气啊!这样,你把老爷子地址告诉我,明天我就去会会这位老同志,跟他共同商量对策,我还不信攻不下你妈妈这座山头。阿敏,我说句实在话你别不爱听,你老爸虽然是老鳏夫一枚,人家也是老局长退下来的,想找个后老伴儿那也是分分钟的事,他想跟咱妈复合,我认为,还是念着当年那份感情,惦记着你们姐妹两个。”刘天明滔滔不绝地说。
“刘天明你这话我还真就不爱听,你们男人凭什么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抛弃就抛弃想召回就召回,左右都是你们对。”曲敏捷生气地说。
“好好,算我多嘴,该打。求你别把我与曲老爷子归于一类混为一谈好不好?我对你和咱儿子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刘天明故意做出打嘴的动作来,曲敏捷被逗乐了。
“行吧,天明,正好我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位老同志,就劳烦你跑一趟,去他那里把我妈妈的态度转告给他。另外,另外也让他欣赏欣赏你这位从未谋面的巧舌如簧的好女婿。”曲敏捷说。
“放心吧老婆,保证完成任务。”刘天明敬了个夸张的军礼。“我一定让老同志见到我就后悔,肠子都会悔青,因为抛弃了自己这么可爱的女儿,而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女婿尽孝的机会。”
刘天明是个急性子,第二天上午就提着两瓶家中存放了十年的茅台酒,又顺路买了一只烧鸡、半只酱肘子和一些凉拌菜,来到曲啸天南山小区的家。
敲开门,自我介绍道:“曲伯伯好,我叫刘天明,是您女儿曲敏捷的丈夫。”
曲啸天喜出望外,热情地与来客握手,并将他让到客厅里坐下。
“曲伯伯,我看了报纸上对敏捷的访谈,这些事情她过去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俩谈恋爱时,她告诉我说自己的父亲在她五岁那年就去世了。您现在还活得这么硬朗,她却咒您死了,可见,您对她的伤害有多深。”刘天明不改快人快语的性格,毫不掩饰地说。
“小刘,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敏捷姐妹和她们的母亲。都怪我那时年轻,比你现在还年轻好多的,总觉得前三十几年整个世界都欠我的。最主要的是,敏捷的妈妈从来都是那样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总把‘资本家少爷’挂在嘴巴上,党和政府都给我落实政策了,在她眼里,我这顶‘资本家少爷’的帽子永远也摘不下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曲啸天说。
“老太太就是那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二十来年相处,我这个女婿也有发言权。再说了,您回过头想想,我岳母一开始叫您‘资本家少爷’,您怎么能接受?后来还不是您地位变了,诱惑多了,才开始挑剔起她来了。您别不高兴,我这样说,没把您当成老丈人,咱今天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刘天明说。
“是啊,小刘。这些年退休在家,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来,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当年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