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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生死考验临危不惧的**。她本来内心没有那么强大,可是此时,她感到身体里还保存着钟树林的体温,这温度足可以将她融化,有这样一个晚上,她觉得这辈子活得值了。
看见那本熟悉的日记本摆到桌面上,她才明白一切的因由,她毫不掩饰地说自己确实崇拜钟副局长,甚至也可以说有一些暗恋的情结,不过只是放在心里,从来没有想到会向他表白,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内心情感写在日记里,所以对这一切钟副局长是不知情的。
在被问及钟副局长对她有没有越格言行时,她一改温文尔雅的表达方式,表现出小小的愤怒:“钟副局长为人正派,全局谁不知道?怎么会对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文书动歪心思!亏你们想得出!”
公安说:“邹静之你放老实点儿!你一个地主小姐,满脑子肮脏的封建腐朽思想,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跟办案人员这么说话?!”
邹静之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太阳光影,不再说话。
这边钟树林也接受了审查,是在他副局长的办公室里,两名民警态度倒挺和气。钟树林起身给他们分别倒了杯开水,自己则点起了一支烟,他平时很少吸烟,桌上放的一盒烟多半是用来招待访客的。
一个高个子民警说:“知道钟副局长工作挺忙,我们也不多打扰您,就是想了解一下昨晚有没有看见办公室的文书邹静之来局里收电报。”
钟树林在玻璃烟缸里灭了烟,慢条斯理地说:“我昨晚写完材料就回家了,根本没注意邹文书有没有在局里收电报啊。怎么,小邹出啥事儿了吗?”
民警说没看见就算了,他爱人报的警,说她昨晚没回家。
钟树林说也许是来收电报了,我忙着写材料没有注意到。
最后,公安部门得出了这样的审查结论:文化局办公室文书邹静之,性别女,家庭出身地主。因为长期放松对自己的世界观改造,思想极度腐朽糜烂,自作多情地暗恋文化局副局长钟树林,并写日记玷污钟副局长名声,败坏了文化局的崇高形象。钟树林同志作为一名抗战干部,一身正气,对邹静之的阴暗心理毫无觉察,被这样一个腐化堕落的地主小姐辱没了名节,是本事件的最大受害者。
不久,邹静之勾引钟副局长的事就在文化局不胫而走,并一点点扩散开来。局里一些女人在背后议论说,看着这个邹静之文文静静老老实实的,终究是改不了地主小姐的秉性,还惦着勾引咱们钟副局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出身什么德行!
邹静之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自然也不能留在文化局工作了,又回到以前工作的第三中学,音乐教师也做不成了,只能在收发室分分报纸收收信件,又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低眉顺眼。女教师们谁都不愿意和这个地主出身又背负着生活作风问题的女人来往,仿佛她身上沾着什么脏东西,她也敏感地觉察到背后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不久后,她就与丈夫马洪光办了离婚手续,因为两人没有孩子,所以离婚倒也办得干净利索。
这件事过后,钟树林像变了个了人。他一头扎进工作中,晚上常常在钟山熟睡后才回家,早晨又在他还未起床时就离开家。偶尔早回来那么一天,也像初冬园田地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进屋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和妻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再逗钟山玩耍,手风琴已经好久不拉了,放在衣柜顶上落满了灰尘。家里比过去更加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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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全子丧母
打打闹闹,今天好明天恼,都是小孩子的行径。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孩子渐渐懂得了什么是友谊。对于钟山这样一个没有自家亲兄弟的独子而言,友谊更显得弥足珍贵。
上初中后,钟山和吴尚全、梁家柱两个小学同学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三人整天摽在一块儿,上学互相喊着一起走,放学就在胡同里玩撞拐子、打洋铁盒、推铁圈这些属于男孩子的游戏。
全子13岁那年秋天,他妈妈去世了,得的是肺癌,发现时就已经是晚期了,活了不到三个月,就带着对三个未成年儿子的无限牵挂撒手人世。
钟山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身边熟悉的人死去,送全子妈去火葬场那一天,他哭得和全子哥三个一样伤心。他忽然有些害怕,如果送走的不是全子妈,而是自己的母亲,他会怎样呢?
这个时候,全子爸已经在革命群众监督下恢复了外科医生的工作,每周要有三天值夜班,家里,就只有16岁的哥哥吴尚满、13岁的吴尚全和12岁的弟弟吴艳红。全子爸妈极想要一个女孩子,只可惜生了三个都是小子,索性给老三取了个女孩儿名,就当女孩儿养着,五六岁的时候还扎小辫子穿花衣裳,上学后才把头发剪短了,“假丫头”的外号却剪不掉了。母亲活着的时候,全子哥仨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一片居民区里,除了钟山,哥仨吃的穿的用的没人能比。母亲过世后,兄弟三个像断了藤的三个苦命的瓜,从幸福的巅峰跌到了苦难的谷底。
全子爸吴友文是市立医院有名的外科“一把刀”,全子妈的手术就是他亲手做的。当时吴大夫也犹豫,毕竟手术对象是自己的亲人,手术时难免会“怯手”。全子妈却态度坚定地说:“他爸,就由你来做吧,我知道自己得了要命的病,即便是死,我也宁愿死在你手里。”
全子妈死后,钟山和全子偷听过柱子妈等几个女街坊私底下议论:“下辈子千万不要找大夫做男人,那心歹毒着呢,杀人不见血。就说那姓吴的,‘一把刀’是浪得虚名么?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活?听说他在医院早有了相好的,俩人儿都睡一块儿好几年了,那女人是个护士,脸凶巴巴的,扎针贼疼,长得人高马大的,像个大洋马,偏偏她还姓马。”又说,“吴大夫他爹当年就是祖传的老中医,一服药就要了原配夫人的命,又娶了个妓院里的窑姐儿,真是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啊!”
钟山听着后背凉嗖嗖的,那段时间他刚看过电影《闪闪的红星》,怎么看胖胖的吴大夫都像电影里的胡汉山,越想越害怕,在巷口看见吴大夫都远远地绕开走,更不敢上前说话,觉得他的手术刀会随时要了他的小命。
后来,钟山不必害怕了,全子妈走不到半年时间,吴大夫就再婚了,娶的正是医院里的马护士。马护士是个32岁的大姑娘,白白胖胖高高大大的。她说不介意吴大夫成份高年纪大,就是不愿意和他三个儿子一起生活,她说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孩子,过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结婚后,吴大夫就搬出去和马护士一起住了。这边,全子哥仨拿着父亲每月支付的30元生活费,过上了没爹没妈的日子,买粮、买煤、洗衣、做饭,都得自己做,30元钱算计着花,有时到月底还要挨饿。
每次看见全子来了,钟山妈总不忘问一句“饿不饿”,如果听不到回答,就会踩着凳子摘下高挂在天棚上的柳条筐,拿一个包着红糖的大白馒头塞进全子的手中。
冬天到了,钟山妈让钟山问一问全子哥仨的棉衣可做上了。三个没娘的孩子,哪里能做上棉衣呢?于是她就颠颠儿地跑去吴家,把穿得跟铁匠铺打铁师傅工作服似的三套棉衣棉裤抱回自己家,拆洗了里面儿,又把棉花内胆放阳光下晾晒敲打,袖子衣襟裤脚短的又给接上,一针一线地做好,拍打得暄腾腾的,再用包袱皮包了送回去。直到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再不用穿这种臃肿的棉服。
吴尚全长大成人以后,每次见到钟山妈,都会亲切的叫声“咱妈”,常常会说起“咱妈”给哥仨做棉衣的旧事,说如果没有“咱妈”照应,哥三个不知要多挨多少冻多遭多少罪。吴尚全赞美的话语也深深感动着钟山,他心想:母亲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对别人家的孩子尚且能有这份爱心,更何况对他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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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整蛊仇人
全子妈走后的那个冬天,天似乎冷得特别早,北风也特别硬。树上的柳叶尚未黄透落尽,一场大雪便从天而降。大雪和寒冷挡不住男孩子走出户外疯跑疯玩的脚步。全子两只手冻得红肿皲裂,开春儿的时候,又奇痒难忍,不小心挠破了,冒出黄水来。钟山妈看着心疼,从酸菜缸里捞出一棵酸菜,切下叶子,用开水烫了,糊在全子两个肿得像小发面包一样的手背上,果然就不那么刺挠了。
下一年,天还没有大冷,钟山妈已经给全子兄弟三个每人做了一副新棉手套。每次看见全子,都不忘叮嘱一句:“到外边玩儿可千万别忘记戴上手套,小心冻坏了手,冻伤可不爱好呢,开春儿又要遭罪。”全子的手再没有冻伤过。
正是从这段时间开始,钟山和全子成了好朋友。钟山原谅了全子小时候对自己“捡来的”“没有妈”的诋毁,觉得全子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优越感了,他母亲去世,父亲又弃他而去,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个苦命的孤儿。钟山和全子和解了,全子的好朋友柱子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钟山的好朋友。三个好朋友在一起闲唠嗑的时候,都说恨死马护士了,是她害死了全子妈,抢走了全子爸,于是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地主婆”。马护士身材高大健硕,屁股翘得老高,走路时一拧一拧的,好像在向屁股后面的人示威,总之整个人就像是他们在电影中看到的好吃懒做外加心狠手辣的肥地主婆。
钟山、全子、柱子三人商量要“整蛊整蛊”可恨的“地主婆”,给全子妈和全子哥仨报仇。三个人中柱子鬼点子最多,钟山是随声附和,全子胆儿最小,起初还不敢,担心父亲知道了又会削他。
柱子说:“放心吧全子,咱给她来个暗中袭击,保准不让她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放学后躲在市立医院的小门房后仔细观察了两天,发现马护士这周是白班,每天晚上6点下班,于是就在后边尾随着,见她进了一条叫爱民巷的小胡同,胡同里是一条土路,差不多走到尽头的时候,就到了市立医院的职工宿舍楼。一些年轻医护人员结婚后没房子住,就把家安在了这里,马护士是个老姑娘,也一直住在这里,与吴大夫结婚后,只是把房间里的单人床换成双人床,添了两套新铺盖,白窗帘换成了有鸳鸯图案的花布窗帘。当然,在正式领证完婚之前,甚至全子妈还在世的时候,吴大夫就已经有好多个晚上在这里陪马护士“值夜班”了。全子妈去世后,正好给马护士腾出了吴夫人的位置。也不知马护士对吴大夫施了什么魔法,他宁愿置三个未成年儿子于不顾,也要与她厮守在一起。婚后多年,吴大夫说出了心里话:“就喜欢你这身肥膘。”若干年后,社会上流行以瘦为美,已进入老年的外科专家吴友文怎么也想不明白瘦女人有什么好的。
钟山他们发现,马护士每次进胡同口的时候,都靠右侧走,于是就决定在这里给她设个陷阱,让她吃点苦头。
第三天傍晚,他们拿着铁锹,早早就来到胡同口。地面被行人踩得生硬,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挖好了一个陷阱,有二尺多见方大,一尺多深,用树枝搪好,上面铺了些草,又撒了些土面做了伪装,和周围的平地一模一样,为显得更加逼真,柱子还在上面轻轻踩出几个脚印。
陷阱挖得了,钟山在现场看着别让旁人掉进去,柱子去医院门口观察马护士的动向,全子则躲在暗处放哨。
马护士从医院出来了,左手提着一条刚宰杀的还带着血腥气的鲢鱼,用干马莲叶子穿过鱼的口鳃系着,右手的铝饭盒里托着一块冒着热气的豆腐,前胸像揣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大兔子颤颤地走着。
柱子跑得飞快,告诉钟山快撤,目标出现了。三人躲到一根电线杆后,见马护士拧着大屁股走进胡同口,嘴里好像哼着《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唱着唱着就差了音儿,一个“心”字拖得老长,接着就是“妈呀”一声惨叫,手里的鱼甩出两三米远,豆腐也扣到地上,碎成一堆白泥巴,大屁股重重地摔坐在地上。马护士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时候,一只鞋子已经不见,腿也一瘸一拐的了。一边咧嘴大哭一边破口大骂:“谁家的王八羔子有娘养没娘教的做这损事儿呀欺负老娘干什么叫我逮着了不剥了你的贼皮打折你的狗腿才怪,呜呜呜……”
钟山他们飞快地逃离现场,钻进了另一条叫卫生巷的胡同,边跑边喊着“胜利啦”,喜悦加上惊恐,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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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父亲离休
春去冬来,转眼又是几年过去。儿子一天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