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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母后,当真还有女子可以配以‘绝世’二字著称。
“我脸上有字吗?”凌汐涵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皱眉。
萧霆轩恍然惊醒,嘴角竟似露出一丝笑意来。
“嗯,确实有字。”
凌汐涵一愣,却见萧霆轩突然凑近她,凤目含笑。
“你的脸上写着两个字。”他的目光划过她弯月如柳的眉,来到她碧月清泉的眸,再到小巧而秀挺的琼鼻,最后落在那似百草清香的樱唇之上,目光稍定些许,嗓音若天籁。
“美丽。”他眼中带着笑意,可是眼底却有着一抹认真。
凌汐涵目光微动,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什么时候你也这般轻佻了。”
萧霆轩故作未听,凌汐涵忍不住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
“无事。”谁知萧霆轩却云淡风轻的给了她这么两个字。
凌汐涵双目一瞪,萧霆轩这才笑道:“里面太过嘈杂了,难道你喜欢?”
凌汐涵撇撇嘴,她确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能跟她自小生长的环境有关吧,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向来是不喜欢光明的。
见她不说话,萧霆轩回眸,正巧捕捉到她眼底那一抹似历尽万世沧桑的惆怅与嘲讽,再联想到那日在皇宫雪地里听她讲述的那段血腥童年,心便是一揪,脚步也停了下来。
凌汐涵正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之中,脚步没有目的地的往前行走着,不期然却被萧霆轩拉住了手臂,而后他微一个用力,凌汐涵没有防备,便一下子跌到在了他的怀里。
凌汐涵双眼一瞪,却在触及到他的双眸时愣住了。
那双眼睛暗沉若夜,深邃若海,又晶亮若宝石,晨曦的阳光折射而下,在他眼中闪烁着淡淡的霞光,异常的美丽。只是此刻他的双眼却凝聚了一层幽暗之色,恍若最为沉暗的海底礁石,弥漫着深深的雾气。而那雾气之下,却是淡淡的柔光,是那种和风细雨却能暖至心底的温柔和怜惜。那样的目光就若一缕藤蔓,一丝丝一寸寸住进凌汐涵心里。她脑海里一下子晃过那天在昭阳殿中,皇后对她说过的话,心中不期然泛起了涟漪。
“以后不许再回忆曾经。”耳边,却是萧霆轩略显霸道的嗓音响起,带着微微的心疼。
凌汐涵挑眉,“你怎知我在想什么?”这厮难道会读心术?
萧霆轩道:“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凌汐涵眼神有些恍惚,“是吗?”
萧霆轩却陡然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双手,将她紧紧的抱进了怀里,就似要将她刻在骨子里一样。
凌汐涵没有推开他,眼眸有些涣散的看向远方,僵硬的身子也慢慢软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汐涵突然轻声道:“萧霆轩,你是不是喜欢我?”
萧霆轩身子一震,却没有回答。眼睫微微颤了一下,掩住眼底那一晃而过的悲凉和痛苦。他抱着凌汐涵的手又收紧了一分,凤目有些涣散,口中喃喃唤着。
“丫头,我的丫头…”
凌汐涵微微闭了眼,嘴角噙起一丝苦涩。想到那天皇后对她说过的话,不禁目光黯然了下来。
许多年后,当他们年华老去,当青春岁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彼时,他们已然儿女成群,看着满目山河,他们相视而笑。那笑容似流年浮光掠影,似万水千山不变的誓言,似亘古不变的爱情传说。
彼时,她说。
“那一天,群花荟萃,满目红绸,我已对你交付此生的所有。”
他目光动容,眼底溢满深情怜爱以及愧疚跟怜惜。
“冬雪初霁,我已踏过红尘万丈,经年流离,只为等你出现。”
那是他一生之中对她说过最为动情而沉重的誓言,也如那初春融化的积雪,一点点渗透进她的心底。
而此时此刻,他们确实相拥无言。他们不知道,花丛中外,站着一个落寞而哀伤的身影。他望着那一对站在小径上的男女,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看着他们在初春的暖阳下洒下修长而谐和的身影,看着他们彼此相视的唯一…
他身侧的手不禁握紧,复又松开了。
“很心痛对吗?”
突然而至的女声让他猛然惊醒,漆黑的眸子锐利如鹰的回眸,却在见到来人时愣了愣。她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这女子无疑有倾城之容,那双明若灿霞的眸子却直直看向前方,眼底微微的幽暗却逃不过他的眼。
见此,他嘴角勾出嘲弄与冷意。
“长宁郡主不在前厅,怎的闲来如此?”
凌汐晴收回目光,嘴角一如既往挂着淡然的笑。
“世子已然动情,却不知佳人早已不在原地,想必此刻世子心中无限悔恨遗憾吧。”
萧铭澜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痛楚,脸色冷然的看着她。
“不劳长宁郡主挂心,郡主有空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毫不意外的见到凌汐晴眼中碎裂的痛楚,然而她眼底的一丝幽光却让萧铭澜凝了眼。
“你若敢动她一丝一毫,本世子便是倾尽此生,也定不会放过你。”
凌汐晴一震,瞳孔微缩。她斜侧着眼眸,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眼底有着钦羡和感伤。
“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会伤害她?”她眼眸迷离,嘴角带着一丝苦嘲。
“何况,他…也不允许。”
萧铭澜浑身一振,目光带着些异样的看着凌汐晴。原本他以为凌汐晴和世上那些庸俗不堪的女子一样,伪善、阴狠、善妒、阴暗,就如同凌汐画一般。特别是上次赏花会上,她陷害凌汐涵。只这一次,便给他留下厌恶的印象。
不过此刻看来,却是他一直看低了眼前的女子。
萧铭澜若有所思,目光不期然的又看向了凌汐涵,眼底光芒渐渐汇聚,如同萤火光辉,照满了整片天地,树丛叠茂,桃花纷飞,染落了一地的芬芳。
他贪看妖娆娇艳的桃花,却不想被暗处偷溜出来的蛇咬伤。头脑晕眩间,他见到一个娇小的女童匆匆而来。随后,他陷入了黑暗。
一阵风吹来,萧铭澜陡然睁开眼眸,眼底痛色似弥漫的朝霞,渲染着整个天地,连带着四周草木都能感受到他的哀伤和痛苦。
十年前皇宫安溪殿,桃花林中,那个娇小的女童从我模糊的视线飘然离去,成为了我心中永远模糊而幻灭的梦。十年后,当我想要认真的抓住她的时候,她却早已经不在原地。这到底只是一场梦,还是我此生,注定的情劫?
他望着凌汐涵,凌汐晴望着萧霆轩,他们却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将他们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嘴角略过淡淡的笑意。
转身,一截蓝色衣裙飘然离去,那曼妙的身影也逐渐消失。走到一个废弃的院落,一墨衣男子立在墙垣下,双手负立。只一个背影,便可知其面貌是何其的风神俊逸,雍容绝代。
“公子。”
墨衣男子没有回头,漠然的声音仿若云丝。
“如何?”
她敛眉,“没有。”
墨衣男子沉吟一会儿,半晌,似喃喃自语。
“琼花仙子…她…真的是吗?”他看着墙垣下不知枯萎几时的树桩,眼底略过极为深沉的复杂之色,交杂这无限琉璃之光,一点点沉入眼底深处。
女子一愣,眼底光芒一闪。
“公子是说长乐郡主吗?”
“呵呵…”男子低低而笑,微微侧过脸,即便是侧脸,却也那般细致绝伦,令人无限惊艳。
女子眼眸一闪,“公子何故发笑?”
墨衣男子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查一查恭亲王府。”
女子一震,目光微诧。
“恭亲王府?”
墨衣男子已不再多言,身影一闪,如鬼魅般消失。
女子静站在原地,看着那被风带动而起的落叶,目光划过一丝光影。她转身,却意外的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束发玉冠,俊眉朗目,风流翩然。特别是那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笑间如漫天桃花纷飞,错乱而迷离了她的眼。
她目光微闪,福身淡淡一礼。
“见过二公子。”
男子瞥了她一眼,“姑娘好兴致,前方礼堂那般热闹,姑娘竟不曾流连,反而在此对着一堆断枝残垣发呆。这独特的心思与爱好,却是令在下好奇。”
女子微微一笑,“二公子不也如此?”
男子挑眉,嘴角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一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妃之死
自那日婚宴后又过了近两个月,冬日已经彻底远去,春天慢慢靠近。庭院里的花朵儿也都争相开放,满园的芬芳,引得蝴蝶蜜蜂团团转。这样春暖花开的时节,人也变得格外舒爽。
这段时间闹得最为沸沸扬扬的却是太师府嫡女被人在青楼发现之事。
却说那日伍青筠被轮jian,其实那黑衣人便是萧淳枫的暗卫首领。萧淳枫虽然自小远离京城,身在边关的时候较多,可是却也非粗鄙愚笨只知道舞刀弄枪之辈。那些个豪门院子里的腌臜事也并非一无所知。那日在赏花会上,他便觉出伍青筠不是个善茬,自然也多了几分防范。眼看着皇上赐婚于他,伍青筠岂会甘心?
萧淳枫自是怕伍青筠鬼迷心窍的去迫害陆安彤,是以才命人紧紧盯着她,这才发现了她的阴谋,索性也就将计就计。
本来看在想着看在伍太师的面子上,萧淳枫也不打算将这事儿闹大,只给她个教训便罢了。哪知她居然欲毁掉陆安彤清誉不说,还预备让人糟蹋陆安彤,他岂能忍?因此一怒之下就将伍青筠送去了青楼。让她受尽了凌辱。
这事儿凌汐涵在当天见到那侍卫对萧淳枫耳语的时候就猜到了,她只是淡淡扬了扬眉,嘴角勾起淡然而欣慰的笑光。
萧淳枫能这般为陆安彤,想必是将她放在了心底深处,日后定然也会好生待她。
而伍青筠当日没有回家,太师府的人自然怀疑,不出一天便查出了伍青筠的下落。伍太师当时听闻后脸都青了,伍老太君则是气得脸色青红交加,当即便晕了过去。
到底是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伍太师又怎会放任不管?恢复冷静后便让人将伍青筠接了回来,不过那个时候的伍青筠已然不负昔日风华,整个人狼狈不堪,眼神空洞涣散,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伍夫人一见便红了眼眶,抱着女儿痛哭不已。
更糟的还在后面,伍老太君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伍青筠驱散族谱。伍家百年世家,素来乃礼仪之家,岂能被个已然被凌辱至此的女儿辱没了门风?伍太师虽然有些古板,但好歹舍不得骨血亲情,又见素来高傲的女儿如今成了这般摸样,心中也不忍。再加上自己的结发妻子百般苦求,遂没有按照老太君的吩咐去做,只是将伍青筠安排去了别院,由下人好好照顾着。私下里已经在帮伍青筠找一门合适的婚事。
若是从前,以太师府嫡女的身份,伍青筠便是为皇子妃也不会差。可是如今她已然是残花败柳,便是再高贵的身份,怕是也没好人家愿意娶。若是嫁,便也只能嫁给寒门或者平民,而且不嫁给鳏寡之夫就算就算万幸了。
堂堂高门嫡女,落得如此下场,在这个封建保守的社会,伍青筠这辈子算是彻底的毁了。
得知这个结果以后,伍惜雪却是嘴角微微弯起。伍青筠身败名裂了,伍夫人也因教导不善被发落关进了祠堂。整个太师府的后院便是她和母亲的天下了。日后她们再也不用担心时时刻刻防备着伍夫人的迫害,再也不用过隐忍而算计的生活。
想到此,伍惜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心中悲凉。
她想到当年皇后说过的一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奈何身在高门大院里,许多事身不由己,纵然有平民百姓向往的富贵,却也过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此事过后,京都倒是热闹了一回,堂堂三绝之一的伍青筠再次成为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娱乐话题。再加之萧淳枫刻意为之,流言足足在京都风靡了整整一个月,连太师都无颜面对朝臣而请了病假。最后还是皇上顾忌太师颜面,强制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再对伍青筠有任何流言诟骂,才渐渐制止了这股热潮。
再说逸亲王府,却又即将举家赶往西境。
逸亲王本就镇守西境边防,此次回京也不过是参加皇后寿辰,眼看在京都已经呆了四五个月了,不日便要回西境去了。逸亲王在西境也是有王府的,从前全家也常常举家到西境。只不过萧绮兰自小生在京都,又与皇后亲近,甚少跟着父母兄长一起。此次本来逸亲王也是全家一起到西境的,可萧绮兰仍旧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