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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警用的资料照片,除了脚印图像之外,旁边还有一把尺码作为对标。
柳青发现,这些脚印的大小,确实很夸张。
宽四十厘米左右,长五十厘米不到,柳青用手在桌子上比了比这尺寸,想象了一下这头动物的体型,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
她清晰地记得,之前在外兴安岭,同行的杨拓测量过一只西伯利亚虎的脚印,长宽也就二十厘米不到。
后来她也见到过那只老虎,四米多长,远远看着就吓人。
而这头奇异生灵,脚印大小是老虎的两倍多。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柳青心里有这个疑问,但此时的林朔和Anne,其实是没有的。
他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
不过“山阎王”这种猛兽异种,目前仅存在在猎门的传说中,就连《九州异物载》上,对这种动物都语焉不详,只知道有,但没人见过。
或者说,见过的人,都死了。
眼下看到这些脚印,Anne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她虽然目前不做学术工作,但毕竟是生物学博士,自然看得出来,这确实是猫科动物的脚印,跟老虎的脚印很像。
猫科动物,集敏捷、力量、爆发于一体。其中猫科的豹属,狮虎豹,早就屹立在食物链的顶端数百万年,是这个星球上单体能力最强的一类动物。
它们跟蛇类不一样。之前在外兴安岭遇到的两条蛇,无论是巴蛇还是钩蛇,虽然活了很久,但在智力上其实并不出众,除非被牧人控制,否则行动的时候更多地遵从本能。
猫科动物,那就狡猾多了。而这头山阎王,猎门历史上能人辈出,却没人见过这东西后活下来,就知道这东西狡诈成性,而且凶残至极。
这次的情况,比外兴安岭那回更加凶险。
钩蛇虽然厉害,但关于它的情报,林朔其实早就掌握了,一对一,林朔有十足的把握干掉它。
而这头山阎王,谁都不敢说有这个把握。
哪怕是章家的老家主章国华,这个在林乐山崛起之前被门里公认的猎门第一好手,都死了在山阎王的手里。
这次能先见到山阎王的脚印,林朔觉得还是比较幸运的。
他取出了手机,在获得阿茹娜允许之后,拍了几张照片,保存好。
如今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林家的《九州异物载》也有了电子版,林朔打算回头就更新一下,多几笔对这种猛兽异种的描述。
这样哪怕自己也死在山阎王手里,猎门后人面对这东西的时候,能多一点情报。
历史上猎门对付这种猛兽异种,一开始都是这样,用人命去不断地试错,摸准这些东西的特性,然后去针对它们。
林朔有把这个东西彻底杀死、永绝后患的信心,但同时,也有战败身死、为后人铺路的觉悟。
只听阿茹娜继续说道:“除了这些牧民以外,他们的所有牲畜,包括两百二十五头绵羊、三十六头牛、三十匹马,还有二十多条牧羊犬,也全部死亡。
这些人和牲畜的死因都很相似,根据我们现场法医的检验,都是死于心脏骤停。
因为两起案件接连发生,死的人和牲畜太多,我们警力又有限,所以我们刚刚收敛的尸体,具体的死因,还要等法医那边的尸检报告。”
林朔这时候说道,“这些人和家畜的死因,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心脏被吃。”
“你说什么?” 年轻的蒙古警官苏赫巴兽问道。
这座国家公园,游客绝大多数是中国人,所以这里的警察,多少会一些汉语。
只是苏赫巴兽这个蒙古汉子,说中文的时候发音比较怪异,远不如阿茹娜那么自然。
事实上,他这样的汉语水平,在这里是很正常的,能听懂汉语,但说不标准。
反倒是阿茹娜那口流利的京片子,有些奇怪。
在听了林朔的推测之后,此时这位蒙古警官觉得很诧异,以为自己汉语不够好,听错了。
“我说他们的死因,是因为心脏被吃了。”林朔缓缓地重复道。
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苏赫巴兽笑了:“呵,中国来的朋友,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这些牧人和家畜的尸体,是我一具一具亲自收敛的,他们的外表完好,无论是胸前背后,都没有任何伤口。在这样情况下,你跟我说,他们的心脏被吃了?这太可笑了。”
苏赫巴兽这番话说完,阿茹娜眉头也皱了起来,说道:“你们国际生物研究会,难道下结论都这么草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得不对你们办理这起案件的能力,表示质疑。”
显然林朔的这个推断,让这个女警官之前对林朔积累起来的好感,一下子就没了。
在会议桌上说话就是如此,可以不说,但不能说错。
一旦说错了,能力就会被人看低。
而这里的人,性子又直,不习惯藏着掖着,就这么当面就来了。
老警官必勒格抽了抽嘴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们会先开到这里吧,你们先去休息,等我们巡逻车辆回来了,阿茹娜再带你们去现场看一看。”
随后,这位老警官把目光投向了林朔:“年轻人,作为一个老警察,我有一些经验跟你分享。遇到事情,不要轻易下结论,要多调查。”
说完这番话,必勒格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宣布散会。
魏行山一看这情况,在桌子底下轻轻给了林朔一脚,把脑袋探过去轻声问道:“老林,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大一艘航母,在这小水沟里翻咯?按你平时的水准,不至于啊。”
林朔瞟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就在必勒格一马当先,即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林朔鼻子一抽,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抬头一看,发现门外站着个女孩儿。
这女孩儿也就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戴着护目镜。
她两只手套着一副乳胶手套,在身子两侧半举着,上边是一缕缕的血丝,林朔闻到的血腥味,就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
看样子,这是个年轻的法医,尸检做到一半,慌慌张张跑过来了,一头撞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只见这个女法医眼神有些发直,看着必勒格:“局长,见鬼了。”
“什么情况?”必勒格脸上有些不快,问道。
“心脏不见了。”女法医喃喃说道。
她这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必勒格没听清楚:“什么?”
“心脏不见了!”女法医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我解剖了五具尸体,心脏都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必勒格一边吼着,身子一下子扭了过来,目光看向了林朔。
不仅仅是这位老警官,阿茹娜、苏赫巴兽、魏行山、柳青四人,目光也牢牢锁在林朔身上。
只有Anne很正常,她对林朔建议道:“林先生,我们先去休息?”
“好。”林朔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和Anne一起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第101章 游方郎中
阿尔泰山脉的群山峻岭中,有一匹白色的巨狼,正在快速地奔跑。
少年骑在巨狼背上,耳旁生风。
唐刀挎在少年的背上,上面烫金的“章”字熠熠生辉。
这是章家最后一代猎人,虚岁十九,其实也就十八。
“成人狩”,是章家历代的传统,只有杀死一头为祸人间的猛兽异种,才会被家族承认为一个合格的传承猎人。
只有这样,出门在外自报门户的时候,才可以把“章”字说出口。
人的名树的影,猎门六大家中的章家,无疑是一块金字招牌。
门里人都明白这点,自然都千方百计地,想要让章家人欠自己一个人情。
因为一旦人情做下了,自己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章家不动刀,是这世上最牢靠的保命符。
当年章连海初出茅庐的时候,以十七岁的年纪,宰杀了一头被国际生物研究会定级为“A”级的奇异生灵,完成了“成人狩”,正式成为章家的传承猎人。
二十五岁的时候,章连海又猎杀了一头“S”级的猛兽异种,从此如日中天。
很多人认为他已经超越了章家当时的家主,章国华。
直到章国华追踪“山阎王”身死,章连海成为猎门六魁首之一,他跟林乐山到底谁才是猎门第一高手,也就成了门里人争论的焦点。
只是这两位一时瑜亮的猎门娇子,都在六年前去世了。
如今的林章两家,当家的分别是林朔,和目前这位在林间纵横驰骋的章家少年。
他叫章进,是章连海的独子。
这个少年知道自己肩膀上担负着什么,也记得自己爷爷的死因,所以一听到山阎王在西北出没的消息,就立刻赶到了这里。
无论出于公义还是私仇,这头“山阎王”,都必须是他“成人狩”的猎物。
得知山阎王杀害了一户牧民之后,章进一开始的策略是守。
守护牧民,等待山阎王的袭击。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是无效的。
“山阎王”避过了他,杀掉了另一户牧民。
于是他不得不改变了策略,从单纯的“守”,变成了“找”。
只是胯下的白狼虽然脚程很快,可阿尔泰山绵延千里,想要在这里找一头猛兽异种,无异于大海捞针。
况且“山阎王”狡诈成性,章进心里明白,什么时候他找到“山阎王”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山阎王”要杀他了。
不过现在这情况,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自己十八年的刻苦修行,就要在这种时刻决定自己的生死。这才是修炼的意义。
在穿过一片针叶林后,章进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泊。
这片湖不大,位于山谷正中央,四周被茂密的森林包裹着,很隐蔽。
白狼的脚步慢了下来,走到湖边的草地里,低头嗅了嗅,扭头看了章进一眼。
章进翻身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一串脚印。
这脚印状若梅花,乍一看以为是虎,但仔细一瞧,章进意识到虎的脚印没这么大。
而且,老虎在这里,已经灭绝多年了。
身后的白狼,由章家的世代豢养,是跟林家的“黑凤”齐名的奇异生灵,而且在猎门六大家培育的奇异生灵中体型最大,以威猛雄健著称。
白狼的爪印,比一般的虎还要大。
可白狼的爪印,跟眼前这串脚印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差了足有一倍。
爷爷章国华跟“山阎王”周旋了半辈子,作为章家传人,章进对“山阎王”的了解,还在林朔之上。
于是他就明白了,这里,是“山阎王”的饮水地。
……
秦岭北支,崤山。
此处位于古都洛阳和长安之间,地势险峻,原是天下“九塞”之一,曾为中原的历代王朝起过重要的军事防御作用。
如今是和平年代,这弯弯绕绕的山路,就成了经济发展的瓶颈。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跨着一辆二十八寸的凤凰牌自行车,在山道上骑行着。
中年人胡子拉碴,一声深蓝色的中山装,下面配着灰色的西装裤,裤脚有点儿短,露出一小截绿秋裤。
自行车把手上,吊着一个黑皮包,包带子压住了自行车的响铃。
这让中年人拐弯打铃时候,铃声发哑。
这是盘山小路的拐角,对面是互相看不见的,一般都会打个铃。
结果铃声一哑,对面来的驴车把式就没听见,驴车在这山道上本来就显得宽,再加上没避让,“咣”一声就怼上了。
人都没事儿,驴惊了。
这头黑驴“嗷”一嗓子,撒开蹄子就在山道上狂奔起来。
骑自行车的中年人,走得是上坡路。对面来的驴车,跑得是下坡路。
这驴子一旦受惊,车把式就慌了。
这九曲十八弯的山道,一边是山石峭壁,另一边是万丈悬崖。
驴子哪怕受了惊瞎跑,也不至于会跳崖,可车子是有惯性的,再来一个拐弯,就连人带车甩出去了。
车把式嘴里“哇哇”喊着,心里其实已经凉透了,心想着自己这一百来斤,今儿就是完了。
驴车速度快,车把式耳旁生风,这时候也顾不上怨别人了,索性眼睛一闭,等死。
这时候,他就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那动静,就跟村里盖房子之前,重木夯在地上打夯一样,声音发闷。
“腾”、“腾”、“腾”。
就三下,车把式只觉得身后刮来了一阵旋风。
等再睁开眼,它发现自己黑毛驴,已经停住了。
驴脑袋上,插着一枚银针。
而原来骑着自行车撞上自己驴车的中年人,这时候就站在驴车边上。
“龟孙!”车把式惊魂稍定,张嘴就骂,“走路不长眼啊!”
既然命保下来了,人的心思也就活络了。
是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