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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的家人……”阿茹娜听这意思不对,顺口问道。
“都已经去世了。”林朔说完这句话,觉得有些不妥,没怎么咒自己亲妈的,赶紧又补了一句,“还有一位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对不起。”阿茹娜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再看看林朔赖着不走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
但话说到这儿了,这个外蒙警官只能邀请道:“要不林先生去我家坐坐?我妈妈的手艺很不错的。”
“叨扰了,叨扰了。”林朔嘴里客气着,手已经放到了副驾驶座位的把手上。
结果刚要开门,手背就被人摁住了。
这只手比林朔的还大,是魏行山的手。
“回家啊?”这个一米九八的巨汉站在林朔身后,眼巴巴地问道。
林朔瞟了这个贼心不死的同伴一眼,嘴角抽了抽。
阿茹娜心里很奇怪,平时交情没到这份上,怎么自己回趟家一个个都这么关心?
而且瞧这意思,都想跟着自己回去,为什么呢?
阿茹娜本就是豪爽的性子,想不明白就懒得想了,一扭头:“都上车吧。”
“坐后面去。”魏行山轻声嘀咕了一句。
林朔倒是给面子,挪了两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魏行山如愿以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冲阿茹娜笑了笑,露出一嘴白牙。
阿茹娜瞟了这个巨汉一眼:“你也坐后面去。”
“啊?”魏行山一脚刚刚踏上车厢,正要上来,被这一句给摁住了。
“你个子太大,会挡着后视镜。”阿茹娜淡淡地说道。
……
越野车在草原上一路飞驰。
之前阿茹娜接机那趟,开车明显是收着开,挺稳当。
这趟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她归心似箭,还是大事临头,心里索性已经不在乎了,油门踩得就跟不要命一样。
草原上虽然远处看着挺平坦,但毕竟不是公路,按阿茹娜这个开法,车子颠得就跟过山车似的。
魏行山个子大,被颠得脑袋撞上车顶好几次,发出“咚咚”的声响。
这巨汉脑袋被撞得晕乎乎的,嘴里还没忘了捧人家:“嘿,这车开的,带劲儿!”
林朔看着这个傻大个儿,恨不得不认识这个家伙。
结果车子被阿茹娜开得太狠,半道上冒烟了。
魏行山伸着脖子一看仪表盘,知道是水箱没水了。
“我去吧。”魏行山自告奋勇。
“你知道这儿哪儿有水吗?”阿茹娜说道,“你们俩在这儿等着吧,我很快回来。”
说完这句,这个女警官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水桶,拎着走了。
车厢里还剩下林朔和魏行山两个大老爷们,肯定是待不住了,两人也下了车。
魏行山拿出一包烟,两人一人点上一根,在这寒风凛冽的深秋草原上抽着。
“老林,你干嘛跟着来?”魏行山看到阿瑞娜走远,轻声问了一句。
林朔没回答,而是反问道:“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泡她?就算是想泡她,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回家也不是个办法啊,你不觉得尴尬吗?”
“搞得你好像不尴尬似的。”魏行山反击道,“行了老林,你这人我明白,从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我是一时好奇这才跟着的。说说吧,为什么要去她家看看?”
“三个原因。”林朔淡淡说道,“第一,她不是普通的警察,身上有传承,我要搞明白是什么。
目前三支队伍,进山的那支我亲自带,后方那支老杨我信得过。
但是中间这支运输队,柳青性子太软,压不住这个女警察。
一旦我带着Anne和你进山,在后面的两支队伍里,她的实力是可以碾压其他人的,她想做什么,其他人根本无法制约她,而我又不够了解她,这是很不好的局面。”
“那你跟着人家回趟家,就了解人家了?”魏行山反问道。
林朔道:“我们门里人,一旦在同一桩买卖里对上了,那就是不死不休,而且为了避免对方后辈儿孙报仇,还要斩草除根,这就会祸及家人。
所以门里人之间交往,最忌讳的东西之一,就是穿房过户、妻儿不避。
我既然知道了你家什么情况,那么你全家老小的命,就捏在我手里。做买卖的时候,你就没资格跟我作对了。
所以,我不需要去了解她,我只要去她家坐一会儿就行了。”
“嚯,够毒的啊!”魏行山感慨道。
“小心无大错。”林朔淡淡说道。
“那第二个原因呢?”
“她身上,有一种味道我好像在哪儿闻到过。”林朔说道,“应该就在这两三个月内,具体是哪儿我记不起来了,所以我要去求证一下。”
“你这记性可真差。”魏行山吐槽道。
“要是你每天都会见一千个人,那两三个月后,你能准确地记住谁在什么时候跟你见过面吗?”林朔反问道。
“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电脑。”
“我每天闻到的气味,有上万种。”林朔白了这个汉子一眼。
“嘿。”魏行山听懂了,“那第三个原因呢。”
“警察局食堂里的饭菜,真是一言难尽。”林朔实话实说道,“我想换换胃口。”
“你终于有一条跟我想一块儿去了!”魏行山笑道。
第114章 送货上门
深秋的草原,草木枯黄、寒风凛冽,一片衰败的迹象。
与之相反的是,牧民们经过一年的劳作奔波,蒙古包里热气蒸腾、肉香四溢,温暖而又富足。
当然,并不是每家每户都这样,紧巴巴的人家也有,但肯定不包括阿茹娜的家。
阿茹娜本身是外蒙公职人员,级别不低,收入不菲。
她的母亲其木格,是一个勤劳而又坚强的女人,这么多年含辛茹苦之后,终于等到了儿女长大成材,丈夫回归家庭。
放牧的生活对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是段久远的记忆了。
这天,其木格的家里,来了两拨客人。
第一个客人,是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
其木格并不认识这个人,而丈夫范平安却说这是他的朋友,名字叫李一针。
这个汉族人的到来,让其木格有喜有忧。
跟农耕文明不同,游牧民族择水草而居,居无定所,而且物资产出并不稳定。
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今年牛羊成群,明天说不定就面临饥荒。
所以落难了去求人,大家都会帮一把,因为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再加上草原上地广人稀,能见到人不容易,人都有见面之情。
利益和情感相结合,慢慢成为传统代代相传,形成了这里独特的待客之道。
有朋自远方来,这是每家每户的大喜事。
所以看到有客人来,其木格很高兴。
只是高兴之余,她又有一些隐隐的担心。
因为二十年前,也是一个汉族人找到了这里,跟自己的丈夫一番长谈之后,丈夫第二天就走了。
李一针刚刚在蒙古包坐下来,跟范平安还没聊上几句,就语出惊人:
“范大哥,你夫人这腰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你就不知道找人替她看看?”
范平安一听都愣了,看了一眼其木格,又看向李一针:“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日子过得。”李一针一边摇头,一边从随身的黑皮包里掏出一个布袋,缓缓摊开,里面是一套针,“把嫂子叫过来吧。”
其木格被丈夫叫到身边,被李一针一针扎到腰上,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
“行了。”李一针收了针,说道,“嫂子,以后要注意,别太劳累,就算要搬东西,多弯膝盖,少弯腰。”
其木格只觉得这二十来年,腰从来就没这么舒服过,自然是千恩万谢。
范平安看在眼里,心里既羞愧,又感激,还敬佩。
羞愧的是自己女人这么厉害的腰病,自己居然不知道。
感激的是李一针初来乍到,在跟自己其实并不熟的情况下,能仗义出手。
敬佩的是,这李一针人如其名,一针下去,顽疾扫尽。
“嫂子,你先去忙,我跟范大哥有话要说。”只听李一针淡淡说道。
受了别人这么大的恩惠,其木格虽然心里的担忧越发沉重,但也不好说什么,再次道谢之后就出去了。
蒙古包里,只剩下了范平安和李一针两个人。
这两个人,其实在今天之前,彼此都没见过面。
但对方的威名,耳朵里早就灌满了。
范平安成名更早一些。
三十年前范平安单枪匹马,灭了一个百人规模的马贼团伙,从此闻名江湖。
之后虽有十年的蛰伏期,但十五年前,他替曹家领教猎门魁首林乐山的“三绝武”,力拼十招而不败,令林乐山赞不绝口。
从此范平安这个名字,就代表了门里的顶尖战力。
李一针今年四十六岁,跟范平安差了不少岁数,成名也晚一些,但名气却隐隐更胜一筹。
他的成名,跟林乐山也有关系。
十年前,林乐山在崤山附近,牵扯进了一桩家族间的纠纷。
猎门的王氏家族,在崤山跟李家是世仇。
猎门王家虽然不是六大家之一,但早年有恩于林乐山,于是叫林乐山前来助拳。
结果李一针当着林乐山的面,把王家的家主生生废掉,林乐山却没有替王家家主出头,而是默默地走了。
事后王家人追问,林乐山亲口承认,李一针自李家传承中领悟的“错经络”,是一门盖世绝学,克制林家“三绝武”。
从此,李一针的名字就被门里人牢牢记在了心里。
而猎门王家,也举族迁徙,退出了崤山地区。
今天这两个都因为林乐山而名震江湖的人,从未见过面,年纪也几乎差了一个辈分,却以兄弟相称,自然是因为他们都接了同一桩买卖。
那就是杀林朔。
等到清了场,李一针开口道:“听说,范大哥见过那个人。”
“见过。”范平安点头道。
“怎么样?”
“厉害。”范平安说道,“手底下够硬,脑子也清楚,小辈里我没见过这么好的,不比他爹当年差。”
“那这笔买卖,我们是明着来,还是暗着做。”李一针又问道。
“明着来肯定不行。”范平安摇头道,“聂家人跟我说了,他们也会派人,到时候我们三方联手,各司其职。”
“方案呢?”
“暂时还不知道。”范平安说道,“等聂家人来。”
“杀一个小辈,值得这么兴师动众?”李一针问道。
“本来确实不需要。”范平安说道,“可现在,他身边有一个掌握了‘大切割’的苏家传人形影不离,而且听说,章家也有一把‘不动刀’在附近。还是谨慎一点吧,聂家人说了,最好等他落单。”
“行,既然是聂家人的情报,我信得过。”李一针点点头,然后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蒙古包,“不过范大哥,你在这里等着我来,可是有点犯忌讳啊。”
范平安自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门里人谈买卖,是不能在家里谈的。
因为这笔买卖可能是合作方,下一笔买卖也许就是死对头了。
把家里人暴露了,后患无穷。
李一针会这么说,其实是在探范平安的口风。
他的潜台词就是:你不会是想在事后把我灭口吧?
范平安笑了笑,知道这人多虑了,索性挑明道,“你看我一把年纪了,做完这笔买卖,我就金盆洗手了。而且,这儿其实也就一个大帐篷,搬走也省事儿。”
“那就好。”李一针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两人谈完正事儿,又聊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汽车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范平安皱了皱眉。
他当然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的女儿,阿茹娜的车。
自从回来之后,他希望阿茹娜能接受自己,所以两人能有接触的机会,是范平安求之不得的。
可现在,有李一针这个门里人在家里,范平安就不希望阿茹娜回来。
阿茹娜和其木格不一样。
其木格是牧民,习惯了居无定所,在外蒙也没有人事档案,回头跟自己往中国内地一搬,换个名字,谁都找不到。
阿茹娜是外蒙公职人员,一个萝卜一个坑,那是不能轻易动的。
她有人事档案,但跟自己毫无关系,别人就算查自己,也查不到她头上。
所以暴露了这个蒙古包和其木格,范平安并不担心。
可阿茹娜暴露在李一针面前,这就不太好了。
就在范平安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蒙古包外面了。
“咣”、“咣”、“咣”。
三声车门响,这代表其木格今天家里来的第二拨客人,不是一个人。
很快,三个人就进来了。
率先掀起门帘子的,是范平安的女儿,阿茹娜。
跟着的那两人,个头都不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