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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办公室里，周艺林的手机依旧响个不停。
华夏导演协会的很多导演都给他打过电话，话里话外无非是骂周洋的，甚至曹邦国、姜戈、沈劲松等人已经在微博上对着周洋一阵狂喷了！
狂喷的内容也很简单。
为什么要在《满城金甲》最关键的时候，发出这一系列子虚乌有的黑料？他们甚至将周洋打上了一个奸诈小人的标签，并且站在道德至高点狠狠地谴责周洋，大致意思就是有什么事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一定非要弄个鱼死网破……
华夏导演协会一大半导演都下场战队周艺林，并谴责周洋！
然而，周艺林却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看着凌晨的夜空，看着逐渐落下的月亮，看着这座灯红酒绿的世界，他头一次眯起了眼睛。
“周导，我们在微博上，要说点什么吗？要澄清，或者……周导，我已经让徐晓明交代清楚了，他可以站出来到公众面前，澄清这一切都是受周洋指使他的，特地编出来的证据……”助理看着周艺林一直沉默以后，走了过来，眼神充满一丝冷意。
周艺林却依旧盯着窗外夜空沉默。
此时此刻的他情绪万分复杂，脑海中浮过《满城金甲》的票房，浮过网上已经控制不住的舆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非常诡异。
助理呆呆地看着周艺林的笑容，突然间就有些莫名的害怕。
“但是这些事情我都做过！”他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周导……”
“跟周洋撕破脸皮，对我来说有好处吗？”周艺林眯起了眼睛。
“但至少……”助理还想再说话。
“帮我联系一下周洋，我想私底下道个歉，大家坦诚一下，把能说的话都说开……”
“这……”助理惊呆了。
他愣了很久。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想过周艺林会提出许许多多的方案，但是他做梦都想不到，周艺林居然会突然这么说。
周艺林眼神深邃：“除非能彻底压死某个人，让他这辈子永远都无法翻身，否则的话……只会两败俱伤，反倒遂了那些背后搞事人的意，更便宜了老外电影……”
周艺林默默地说出了这番话。
毕竟！
好莱坞电影的宰治依旧存在。
……………………
“《卡戴珊的假日》确实占用了《矿底》的原先排片，是我跟主席夏洛特。赛莉说的……”
“《战国》这部电影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把自己这些年的电影理念头渗透到这部电影里面，虽然现在看起来走了岔道，但当时我却一叶障目，不顾一切地想证明这部电影的价值……”
“事实而言，这部电影确实是我导演生涯中，为数不多的失败之作，成名太久，已经身居高位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丧失了曾经对电影的那份赤诚之心，只想着往艺术，往电影大师上面靠……”
“徐晓明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无意偏袒，也不想这件事变成这样。”
距离《挣扎》上映还有四个多小时。
周洋很意外地接到了周艺林的电话。
电话里，周艺林和以往的语气都不一样，声音很诚恳，没有任何笑意。
周洋听到他聊起了《战国》，也聊起了《矿底》在柏林时候的排片，聊起了过往种种……
周洋以为他会将这件事一笔带过，但却根本想不到周艺林不但没有一笔带过，反而将《战国》的详细心路历程都说了一遍。
周艺林坦诚了他曾经对《矿底》做过的种种错事，更是借着这通电话，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自我剖析了一遍。
周洋根本想不到周艺林这样的资历雄厚的前辈，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这一刻，他的心中有那么一丝的触动感。
当周艺林说完以后，周洋也跟周艺林说了一些关于徐晓明的事情……
说到了徐晓明在几天前突然来到自己的公司，想见自己一面，自己没有见，更说了一些《满城金甲》在首映发布礼上的情况。
突然冒出来的记者，突然冒出来的粉丝，以及那些坐在后排的影评人……
周洋全部都不知情。
周艺林全程都在听着。
在周洋说完依旧的许久，只觉得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他听到那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确实有人在拱火……”周艺林说完这句话以后又迟疑了一会：“小周，《挣扎》的首映或许也会出乱子，我怀疑后面的人会将这乱子归咎在我身上，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我先去把乱子平掉，尽量减少影响，同时叔要辛苦你把粉丝们稍微约束一下，尽量不要把事情越弄越糟，不对，先不要澄清，有时候适当的摩擦也是没问题，可以让电影后续保持热度……小周，容我再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处理好……”
“嗯，好。”
周洋挂掉电话以后，目光看了一眼窗户。
黎明要来。
…………………………
三月二十四日。
《挣扎》华夏首映的日子。
蜂拥而来的记者们将燕京的旺达院线围得个水泄不通。
冯凯面容憔悴，眼圈泛黑，瞳孔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仿佛刚被n多个胖女人给压了三天三夜一般虚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无数的记者朝着他汹涌而来，但是冯凯却感受不到任何被瞩目的快乐。
《挣扎》是他这辈子剪得最难的一部电影。
凌乱无章的素材、手机凌乱的画面，摄影机与摄影机之中不同画面的衔接，以及部分台词旁白的后期切入……
尽管有很多后期组的兄弟，帮他一起顶着，但他仍旧有一种自己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和其他电影不一样。
《挣扎》没有首映礼，也没有过多的宣传，首映就是首映。
不知道是不是《挣扎》里面的一些片段和一些画面太过于震撼的原因，在剪完《挣扎》以后，冯凯觉得自己的心理状况好像出现了一丝的变化。
昨天一直都是失眠的状态。
他开始害怕阴影、害怕狭小的地方、甚至害怕黑暗，都不敢关灯。
他好像又抑郁了。
似乎每次和周洋合作后，他的身体心理都会经历一次重创。
冯凯离开了记者包围圈，走了放映厅里，当他坐在放映厅里的时候，他无端端地感觉喘不过气来。
随着人越来越多以后，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更强烈了，特别是当大荧幕上开始播放着一些广告，整个放映厅暗下来的瞬间，冯凯都感觉自己心脏都被纠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陆续续进来的人更多了，很快就塞满了整个放映厅。
他看到周洋被数不清的记者包围下走进了放映厅，很多粉丝们激动地站起，对着周洋尖叫不已……
冯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眼神更是复杂得不行。
妈蛋！
莫名有一种替周洋打工，处理烂摊子的感觉。
当然……
当一个窈窕的身影戴着口罩帽子，坐在了冯凯不远处位置的时候，冯凯终于感觉到窒息了。
冯凯知道，那是安筱！
“滚出去！”
“滚出去！”
“你给我滚出去！”
“草，这个人怎么来了！”
“太恶心了！”
“……”
冯凯还没愣多呢，他就听到放映厅出现了一阵周洋粉丝的骂声。
紧接着……
他看到周艺林乐呵呵地在后面跟着走了进来，面对无数粉丝的漫骂，周艺林笑容却未曾有任何变化。
而周洋也在这个时候给周艺林腾出了一个位置，随后在记者群里露出了一个笑容，邀请周艺林坐下。
第两百75章 首映
放映厅里，周洋的粉丝们对周艺林无比仇视。
就算周洋邀请周艺林坐下，态度非常热情也仍旧有不少粉丝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周艺林。
他们觉得他恶心。
特别是在大荧幕光芒照耀下那副表情更让他们更反胃，那些女粉们顶着他的背影，甚至都想咬着牙，将他扒皮抽骨了。
一个圈内成名依旧的老前辈，却在一个后辈刚崛起，最艰难的时候背后捅刀子，使龌龊手段，被曝光后不但不道歉，反而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首映现场，露出那一副仿佛没事人的笑容。
这难道不令人恶心？
笑面虎！
很多人心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而《挣扎》后排的一帮人目光却有些狐疑地盯着周艺林，他们根本想不到周艺林会突然来到现场，更想不到会跟周洋坐在一起。
一切似乎并没有按照他们的剧本在走……
他们现在不是应该拼得你死我活吗？
“怎么办？”
“再看看。”
“好。”
放映厅闪烁的灯光下，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最终目光看向为首的一个胖子影评人。
胖子影评人名叫戴笠，是网络上一个知名栏目“胖哥评电影”的撰稿人。
那个胖子犹豫了一下，随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回复得很快，当看到短信回复以后，那个胖子对着不远处的几个人点点头，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襟危坐，看着荧幕。
一段段荧幕广告结束以后。
《挣扎》正片终于开始了。
…………………………
《挣扎》正片不像《电锯惊魂》一样有专门的打光拍出另类的视觉效果，也不像《乌鸦》一样，用着镜头技巧，以山村美景拉出一个愚昧、落后的小山村，以舒缓的情绪，推进剧情……
它的片头更像周洋的处女作《矿底》。
都是以一种纪录片的风格，展现了一片荒芜的沙漠与沙漠中寥寥的几个工作人员，并逐层递进。
苍茫的风沙，弥漫着半个苍穹，朦胧的远处时不时地响一阵阵的“呼呼”声，仿佛有一头巨兽在漫天风沙中低吟。
镜头逐渐拉近。
几个工作人员跟维尔。史密斯在聊天……
很显然聊天的内容似乎非常轻松，维尔。史密斯笑得分外灿烂，脸颊的黑色皮肤褶皱得仿佛一层化开的丝滑黑巧克力。
影评人巴立明看得分外难受，见惯了各种镜头技巧的他，非常不适应镜头的无规则晃动……
看了有种想干呕的感觉。
“什么电影啊，拍得这么烂！”
“比《满城金甲》差多了！”
“哎，就是过来圈钱的，只有那帮脑残的粉丝才会花钱买……”
“就这镜头看得简直恶心，一个星期拍完的东西，能有多好？把影迷和观众们当场傻子吧！”
“走了走了，草泥马，浪费二十块电影钱！”
“……”
后排响起了一阵阵骂声，其中一个青年站起来，表情愤怒至极，最终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放映厅。
虽然这个青年骂得挺狠，但巴立明心中却有几分认同感，他看着荧幕上单调且乏味的镜头，只觉辣眼睛。
粗糙！
实在是太粗糙了！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刚获得奥斯卡最佳编剧奖的导演拍出来的作品！
没有镜头语言，没有规律的叙事方式，全程平铺拍摄，特别是那一阵阵笑声异常搭配着这坑爹的镜头，简直异常刺耳。
巴立明甚至也跟着觉得这就是一部周洋穷疯了，随便拍出来一部电影圈钱。
开头的五分钟充满着劝退感，没有任何看点，只是讲述着维尔。史密斯想要体现那种生死的极限感，然后将很多安全设备都拆卸下来，最终周洋跟着维尔。史密斯一起被棺材给盖住……
甚至如果不是“周洋”这两个字的名头，再加上真实“逃生经历”噱头的话，巴立明恐怕也会第一时间走人了。
巴立明表情很难看。
很烂！
比他看过的任何一部电影都烂，简直就像小学生拿着摄影机到处乱拍乱剪，甚至可以用“狗屎”两个字来形容。
五分钟以后，那种恶心的粗糙镜头晃动感终于消失，毕竟摄影机被固定在专用机位不动了。
巴立明本来有些难看的表情也在这个时候微微地凝重了起来。
摄影机固定好的机位选择得非常好。
它能很直观地看到整个棺材里的维尔。史密斯，更在棺材盖被徐徐盖上的时候，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幽闭和压抑。
那是一种光明被黑暗所逐渐吞噬的视觉体验，特别是当上头工作人员的声音伴随着棺材盖盖上以后，巴立明心中不自觉就感觉到了一丝名为不安的生理反应……
画面中，没有多余的对话，只有两个躺着头盯着棺材板的身影，另一台摄影机纪录下了维尔。史密斯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咚！”
“咔嚓。”
“啪，啪。”
巴立明听到棺材外的掩埋声。
压抑狭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