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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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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来没有发规过要费如此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保持冷漠无情……这个曾让她无数次半梦徘徊的少年呵,他真是来得太迟了。迟得她甚至觉得,左右逢源,徘徊托延,都是一种对彼此的不负责任,是一种愚蠢。
  
  既然是珍藏的梦,那就藏深一点。
  
  如果是伤,就伤干净一点吧!
  
  卢萦盯着众少年,当着他们的面,慢慢扯开阴澈搂着她腰的手臂。
  
  这个动作当众使出,意味着坚定的拒绝,更何况,此刻的卢萦是如此气定神闲?这种不慌不臊,才是最让人失望的。
  
  阴澈静静地盯了她一眼,慢慢垂下浓密的睫毛,慢慢地松开了搂着她的手。
  
  然后,他像无事人一样,静静地抱胸而立,含着笑欣赏着卢萦接下来的动作。
  
  卢萦慢步走到那姓卫的郎君面前。
  
  低头盯着他,她淡淡说道:“听说你一定要与我赌一场?说吧,赌什么?”语气轻淡,仿佛刚才那伎女小绾的事不值一提。
  
  一这才是一个纨绔子弟正确的态度,因为,那些不过是让人玩的角色,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开门一乐罢了。事实上,除了卢萦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觉得那事值得追究。
  
  姓卫的郎君朝卢萦上下打量一眼后,对上她冷漠傲慢的眼,扯了扯唇,心下暗骂一声,忖道:那厮居然说这个卢文是女的?他哪点像女的了?
  
  卫三郎摸了摸自己青紫疼痛的脸,呲牙闷哼一声,道:“听说你卢文是个风月场上的高手!这样吧,我也不跟你赌别的,咱们就赌这闺房之乐如何?”他笑嘻嘻地瞟向卢萦,啧啧连声,“咱们叫上刚才那几个美人,整两间房……”,
  
  不等他说完,卢萦右手朝下轻蔑的一砍!
  
  这个动作优雅又有气势,直是把卫三郎的话生生地砍断了。
  
  制止他说下去后,卢萦站直身子。她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这种事做赌有什么意思?要赌,咱们就赌狠一点!”
  
  她目光慢慢瞟过房中众人,在令得众少年都安静下来,一个个向她看来时,卢萦转向卫三郎,挑了挑眉,问道:“听说你大哥在这洛阳专司刑狱?这样吧,让他弄出几个死刑犯,咱们学着那会子手砍人头玩,如何?”
  
  这话一出,卫三郎立马手捂着嘴,那一脸的洋洋自得也完全消去,脸色更是发白。
  
  早就在耿六郎的小厮那些只字片语中,摸清了卫三郎的性格爱好行事的卢萦,不理会他发青的脸,蹙眉又道:“不过这种事说出去,着实不大好听。让有心人告一状,还会给你我惹事。这样吧,圣人不是说,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咱们就玩这个修身养性得了。”
  
  修身养性四字一出,网丹觉得卫三郎的表现大失颜面的少年们哄笑起来。
  
  在他们不屑地笑闹声中,卢萦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这样吧,明日午时,咱们各叫十个神箭手,然后让人在你我的头顶上各放一盅水。咱们两人站着不动,由那十个神箭手射着水盅玩,如何?”
  
  卫三郎同刚转好的脸色,又刷地白了二分。在众少年完全安静时,只有阴澈双眼明亮而清澈地盯向卢萦。
  
  盯着盯着,他苦涩地想道:原来,不管什么时候相见,我都会欢喜上她。
  
  卫三郎腾地抬头,对上一脸漫不经心,眼神显得又冷漠又讥讽的卢萦,没有胆量说出那个“好”字,便仗着自己向来横冲直撞不顾分寸,扯着颈子叫道:“小爷我尊贵得很,谁跟你玩那个?姓卢的,有本事咱们今晚谁也不走,看看哪个本钱足,能令得美人们快活!”
  
  这时刻,周围的少年们早安静下来。一个个都在盯着卫三郎和卢萦两人。
  
  因对卫三郎胡闹没有担当的性格一直知情,此刻听到他没胆的话,也没有起哄,只不过在看向卢萦时,却因她那无法无天的胆量,很有点心惊罢了。
  
  众人的目光下,卢萦扯了扯唇,只听她冷冷笑道:“不好意思,我卢文还真不喜欢这种种驴种马喜欢干的活!”在众人哄笑出声,卫三郎气得腾地站起时,卢萦拍了拍衣袖,不耐烦地说道:“就我网才说的那两个赌,你任选一个,明天中午之前想好了就来叫我。至于这种街头柳巷,贩夫走卒,白痴愚人,甚至禽类走兽都能干的男欢女爱之事,我还真的不屑与你一赌。”
  
  傲慢不屑地说到这里,卢萦转向耿六等人点了点头,道:“看来卫三郎也就是想与我见上一见。现在人见到了,我也要走了,你们呢?”
  
  耿六等人还没有开口,卫三郎已脸红耳赤地朝着卢萦叫道:“你不许走!你姓卢的,你敢走试试?”
  
  卢萦自是不理会他,她冷冷一笑,转过身便朝门外走去。这一转身,她才发规,不知何时,阴澈已离开了厢房。
  
  转眼间,卢萦出了厢房。耿六几人连忙追出,与她说了一会话,笑闹了一阵后,又挡住了叫口嚣着的卫三郎后,耿六扯过她,朝着她耳边小声说道:“阿文,网才那卫三郎闹着非说你是女人,因此我们才同意了他,叫你过来玩一玩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好笑:卢文行事这么丈夫,他要是女人,他大人的,那他耿六也成女人了,阴澈那个不近女色的小白脸儿,就更是女人!
  
  见卢萦蹙眉寻思着,耿六郎还贴着她的耳际。
  
  ……卢文的体息可真好闻,似带着种香,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沐浴的?
  
  这时,卢萦扯开了耿六,点了点头后说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扬长而去。
  
  下楼梯时,卢萦一眼便看到了还站在大堂中的阴澈。
  
  这人总是这样,不管站在多热闹喧哗,繁华锦绣的所在,总带着几分静谧,仿佛他本身便是一副山水画。
  
  此刻,他手中端着一盅酒,几个美人眼巴巴地站在他身周,不时与他说着什么。而阴澈则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回话,只是时不时地朝楼梯口看上一眼。
  
  不一会,他迎上了卢萦的目光。
  
  四目相对,卢萦垂下了眸。她与他擦肩而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主动坦承
阴澈静静地看着卢萦离去,没有阻拦也没有多话。直过了良久,一个青年走到他身后,低声唤了声,“少主?”
  阴澈深浓的睫毛闪了闪,他轻轻说道:“走罢。”
  那青年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个卢文便是少主你时常挂念的那个?”
  阴澈垂眸浅笑,他轻声应道:“是。”光线打在他长期佩带面具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泛着种琉璃般的冷情,“她呀,她从来就这样,知道进退,知道克制……”说到这里,他淡淡一笑,深浓的睫毛慢慢遮住了他眸子中的光亮。
  不一会,卢萦出了醉梦楼。
  马车行走在黑暗的街道中,就着车厢一角飘摇的灯笼,卢萦微微侧头。
  外面是深浓的夜色,只有一轮弯月挂在天空。
  随着离醉梦楼越远,四下便越是寂静,便如这人生,这天地!
  想着想着,卢萦闭上了双眼。
  耿六说,那个卫三郎之所以对自己感兴趣,是因为听了人家的话,以为自己是女儿身?却不知是谁透露出来的?看来得派人查一查了。
  ……还有阴澈。
  一想到阴澈,卢萦便果断摇了摇头,逼着自己把思绪清空。
  远处的灯火,映在她的脸上,明暗不定间增添了几分飘渺。
  过了一会,卢萦突然开了口,“去文园。”
  驭夫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应道:“是。”
  文园与卢萦的住处背道而驰。马车驶到文园外时,已经很晚了。年老的门子还尽职地守在那里,看到卢萦的马车驶过来,他似是怔了怔。
  安放在文园的婢仆,自是水准极高。卢萦这里的马车刚刚入内,那边管事便带着婢女仆人急急迎上。
  对上他们,卢萦疲倦地挥了挥手,道:“准备一下,我今晚在这里就寝。”她现在行事完全独立,便是一夜不回卢府,对她完全放心的卢云元娘也不会发现,更不会无谓地担忧。
  “是。”
  不一会,在婢女地筹拥下,卢萦来到上次刘疆停留的那个厢房。
  在吩咐婢女们准备热汤供她沐浴时,卢萦步入厢房中。
  她双手按在窗沿上,低头看着月色下花园里那郁郁葱葱的草木。夜色中,树叶在清风中发出一阵哗哗的轻响,把四周映衬得格外沉寂。
  此刻的文园,非常的安静。想来过不了多久,又会变得喧哗热闹吧?
  卢萦暗叹一声,伸手揉向眉心。
  不一会,婢女过来禀报,说是热汤已然备好。
  当下,卢萦应了一声,在她们地筹拥下走向浴殿。这个庄子,是郭允为刘疆与卢萦特意准备的,别的不说,论其精美周全,那是无懈可击。如这庄子中便有上好的温泉,还有一个白玉铺就的浴殿。
  在婢女们地服侍下,卢萦泡了一个澡,然后换上一袭蓝白相间的袍服,便重新回到那个厢房中。
  这厢房里有一间巨大的床榻,是为卢萦与刘疆准备的。卢萦每次看到那床榻,都是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最大的优点便是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如现在,她既然第一时间来到了文园,又决定在这里住下,这床榻她便是看着不自在,也得睡一晚。
  现在她还没有半点睡意,便令婢女摘下一片竹叶,就着月光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吹奏竹叶时,卢萦清空了自己的思绪,让这竹音中,只回荡了这夜空的宁静,还有这世间的繁华,无喜无怒!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车轮滚动声和沉默的脚步声从大门处传来。
  卢萦略略抬头。
  只一个眼,她便看到了那大门处绵延的灯火,看到了那辆华贵的马车,还有闲散地靠在马车两侧的便服护卫们。
  就在卢萦向那马车看去时,只见马车停了停,那门子说了一句什么话后,护在马车边的郭允抬起头向卢萦的方向瞟来。
  瞟向卢萦的,自然不止是郭允一人!
  慢慢的,卢萦摘下唇间的竹叶,顺手把它扔掉后,她朝房中走去。
  不一会,脚步声在安静中响起。
  那脚步声来到楼梯间时,已只有一个。
  卢萦暗暗忖道:来了!
  整了整衣袍,卢萦缓步走到厢房门口处,然后,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一会,一双足出现在卢萦眼前。
  那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前,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没有开口,卢萦却不得不开口,她趴伏在他脚前,低声说道:“阿疆,我本来是想负荆请罪的……可我是女子,绑着荆条时得裸裎上身,那样不实际。”
  顿了顿,她又很有诚意,很安份平静地说道:“然后我又想着,跪个什么荆条木刺地显显诚意。可阿疆你还没有到呢,我料事太准也不是个事儿。”
  听到这里,俯视着她的男人低低一声哧笑。
  卢萦还在低着头,老实地说着话,“阿疆,你现在也来了,怎么发落我,你就说个话吧。我保准二话不说地照做。”顿了顿。她轻声求道:“只是,你别让卢文消失……如今我很多谋划才走到一半,这个时候恢复女儿身,会永无与你并肩而立的机会。”
  她喃喃说道:“阿疆,那样对我太残酷,我无法接受。”

 她说得很轻很轻,语气中甚至还着种梦幻的轻飘……可也许是那种轻飘,也许是那种坚持,也许是那种渴望,令得俯视着她的男人,在那一刻滞了滞。
  这个总是能轻而易举便把自己的决定改变的女人啊!刘疆闭了闭眼。
  好一会,他才再次低头盯向她。
  月光下,这个跪在自己脚前,不管是神态还是身姿,都透着一种谦卑的少女,仔细看时,分明可以看到,不管何时她面对他,总有种刻在骨子里的从容。
  她仿佛,就是敢在他面前放肆!
  她仿佛,从来就知道如何面对他。便是他暴跳如雷,便是他刚刚杀人盈野,便是他的剑架上了她的颈项……
  可悲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些,他明明愤怒这些,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她轻易操控。
  便如这一次,原来他在得知消息后的那怒火,在知道她第一时间来到文园,并准备老实地睡在自己给她备下的床榻上时,便消了一半。
  现在听到她这番坦白,那剩下的怒火,又消去了大半……
  更何况,他已然得知,她在面对阴澈时,并不曾枉想左右逢源,也不曾表现出旧情难舍。他对她,已无力气恼……
  慢慢的,他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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