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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有想到,不过病了一场,自己便连人命也不放在眼中了?
当天晚上,卢萦深刻的反思了一刻钟后,便抱起那本《中庸》,很是认真地阅读起来。还别说,这种圣人之道很能让人心情平静,不到半个时辰,卢萦便把阿姣的事抛到了脑后。
隔日又是一个大好晴天。在这春光烂漫的时候,明灿灿的阳光,总能给少男少女带来一种明媚的忧伤。卢萦起了个大早,她举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粉红嫣红的花朵,扯着唇角出了会神后。转过身,朝着平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还没有靠近平家大院,一阵少女的欢笑声便从围墙里面传来,抬头眺去,恰好看到一架秋千高高抛起,同时抛起的,还有一角粉色的身影。
这便是她的表姐表妹们了,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她们养尊处优,矜持而骄傲,她们的手,从来不会像自己这般粗糙。
嘴角扯了扯,卢萦又忖道:不过,她们也从来没有尝到过,如今我与弟弟享受着的那种欢喜和自在。
一角侧门处,那守门的妇人看到卢萦走近,“哟”了一声,叫道:“表小姐还得好早啊。”她啧啧几声,“再迟来一刻,日头都过午了。”
面对妇人尖酸嘲讽的表情,卢萦扯了扯唇角权当一笑后,便低下头,径直越过她向院子里走去。
这妇人名唤何嫂,是平府中的家生奴仆,因祖孙三代都在平府为奴,也算有点势力。何嫂与卢萦倒不曾有过冲突,她之所以对卢萦不喜,不过是因为看不惯卢萦那张总是冷漠平静的脸,还有她那永远学不会阿谀奉承的性子。哼,装什么高贵?不过是个破落户,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可以与王孙公子比肩的大家族子弟不成?
卢萦走过一处走廓,便来到一处小花园外,花园中,婢女来来往往,不时可以听到少女们的笑声。远远地,看到她走近,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妇温柔笑道:“阿萦来请安了?听说上次你伤得很重。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面对这个少妇,卢萦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她轻唤道:“青姐姐好。”
青姐姐应了一声,声音放小了点,“你伤都好了,怎么耽搁到今日才过来问安?你三舅母昨日还说你了。”
这三舅母娘家有势,在平府中颇有地位,平日城卢萦有点畏她。
不过这世间,只是有所求才有所畏,这平府,给予自己姐弟的极少,却能操纵他们的婚姻,自己便是与曾郎顺利解决了婚约,只怕后来再嫁人,也得由平府来决定。而平府中,最有可能插手她与弟弟的婚姻大事的,便是这个三舅母了,不行,她得想法子摆脱了。
正在卢萦低头寻思时,从不远处传来几个叽叽喳喳的笑声,“我长得这么大,都没有见过那么俊美华贵的公子。”“他还冲我笑了呢,啊,他笑的时候,我的心都跳出嗓子口了。”
“听说没有?杨府成府的姑子们,都梳洗一新地去见过那位贵人,我们府中的三姑子五姑子六姑子也都去了。”“五姑子也去了?”“当然啦,她打扮得可美了,听阿螺说啊,那贵人是个有封地的王孙,说不定会是新一任的蜀王,而且,他还没有订下婚约呢。咱们这些姑子任哪一个被他看中了,哪怕是做了贴身婢子,也能带契着家族飞黄腾达的。”
听到这里,卢萦微微一怔:阿因也去了?那个什么王孙真的那么好,使得她做妾做婢也深为荣幸?蓦然的,卢萦发现,自己那位视为好友的表姐,似乎与自己的想法大不相同。
第七章 闹翻
更新时间2013…2…4 23:32:04 字数:2303
这是卢萦伤好之后首次来平府,她先求见了外祖母和当家作主的大舅母,被草草打发后,便来到三舅母房外求见。
不一会,一个婢女走了出来,“夫人让你进来。”
夫人?想二百多年前,只有诸侯之妻方能称为夫人,现在呢?凡是个有点钱财的,便是个夫人了。
卢萦低下头,跟在那婢女身后向前走去。
堂房中坐着几个妇人,彼此正说说笑笑着,看到卢萦进来,都是瞟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卢萦也不恼,安安静静地站在一侧,等她们稍稍安静后,便走上前朝坐在主座的妇人行礼道:“阿萦见过三舅母。”
“是阿萦啊。你这孩子也真是!不是三舅母说你,你伤发也有一些时日了,怎么今日才过来?你这不是让三舅母凭空子替你多耽心么?”三舅母的话与她的人一样,爽利中透着带着刺。
听着这似是关怀的话,卢萦暗暗想道:真关心我,我受伤后,怎么也不见你派人来看一下?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
三舅母正满面春风的,和气地看着她,对上那薄而上挑的眉峰,那略显尖刻的脸颊,卢萦扯了扯唇角算是一笑。
见到卢萦这千年不变的冷漠模样,三舅母有点泄气,她挥了挥手,“阿萦坐吧。”
说到这里,她又站起来送走几位客人后,转回来重新在主座坐下。
一阵沉默后,三舅母笑着问道:“阿萦,你现在的伤可大好了?”
“回舅母的话,是大好了。”
“那就好,阿因一直担心着呢。”说到这里,三舅母叹了一口气,语重声长地说道:“阿萦啊,不是三舅母说你,你这孩子生得面冷嘴拙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连礼数也不顾了?这样子下去,你到曾府怎么过日啊?那一日,曾夫人可是还跟我说叨你的不是呢。”
三舅母滔滔不绝地批评着卢萦,卢萦只是低着头,没有辩解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等她说完,卢萦才低下头轻轻说道:“谢三舅母关怀。”
三舅母说教了一阵后,突然道:“对了阿萦,舅母有一件事跟你交待一声。阿云那孩子也有十三了吧?恩,东街的李二家你听过吧?他家的女儿相中了阿云,我也觉得那孩子不错,准备给两娃定下婚约。”
三舅母的声音刚落,卢萦便嗖地抬起头来。
她直盯着三舅母的脸,也许是她的眼神太明亮,目光太锐利,三舅母不由大恼,只见她眉头一挑便欲发作。
就在这时,卢萦重新低下头来,她断然摇头道:“三舅母,此事不可行。”不等三舅母发火,卢萦已站了起来,抬着头看着三舅母清冷地说道:“父亲早有遗训,卢家的子孙可以穷可以苦,却断断不能为人上门之婿。何况,阿云日日耕读,如今功课大有进步,说不定哪一日便被举了孝廉……”
她刚说到这里,三舅母便是一阵尖利的冷笑声,“哟,哟哟!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什么玩意儿啊?居然说到了举孝廉了?阿萦,你不会真以为你那窝囊废父亲,真是什么大家之子吧?不会以为真有什么德高望重之人愿意举荐你那弟弟吧?”说到这里,三舅母尖着嗓子笑了起来,真是笑得前仰后俯!
不止是她,此时此刻,堂房中到处都是一阵笑声,房里房外的婢女仆人都笑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代没有科举,读书人要上进,得通过一些名望很高的人举荐。卢氏只有二姐弟,一没有钱财二没有势力,哪有那个本事结识那些有名望的人?而且这两姐弟又没有什么父母族人,便是想通过显孝心而扬名,也没有个发挥的对象。
因此在众人看来,卢萦这话简直比笑话还要好笑。
三舅母笑得欢,卢萦的眼神却很是冷,不等她笑完,她陡然声音一提,认真而严肃地向三舅母叫道:“三舅母慎言!此乃我父临死时最后的心愿!舅母便是身为长辈,也没有这般哧笑他人长辈的道理!”
这是个“以孝为先”的天下,卢萦只有为了维护亡父的尊严,向舅母发火才是情理可原。
她是情理可原,可三舅母哪曾受过这等气?一直以来,卢萦在她面前都逆来顺受,不管是她,便是她家的下人,在卢萦这个破落户面前,都有一种优越感。而此刻,这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人,居然敢这么严厉的训斥自己?
腾地一声,三舅母站了起来,她涨红着一张脸指着卢萦,尖声叫道:“你,你,你……”一连几个你,她却不知怎么指责卢萦的好。眼前这个向自己怒目而视的骚蹄子死死扣住了一个“孝”字,自己的理便是说到天边去也讲不过她!
越是这样,三舅母那股无名火便越是旺盛。她指着卢萦的手指颤抖着,直过了好一会她才尖锐地喝道:“滚!滚出去!从此后,你们姐弟俩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她喝到这里,心中一阵得意:对了,就是要这样,没有我这个靠山,我倒要看这个骚蹄子哪里有路走!等她走投无路跪到我面前来求时,我再好好羞辱她一番,出这口恶气!
她却没有想到,卢萦等的便是她这句话。她早在说出举孝廉时,便料到了她们会有这种反应,她更在等着这种反应!
因此,三舅母的声音一落,卢萦马上退后几步,她木着脸朝着三舅母一福后,朗声说道:“亡父虽逝,音容永在,孤儿孤女虽然不肖,却也断断不敢弱了先辈的志气!舅母大人的话阿萦不敢生受。如此,告辞了!”说罢,她衣袖一甩,转过身毫不犹豫便向外走去。
看到她远去的身影,三舅母的怒火不打一气来,她尖着嗓子大喝道:“好好好!你敢出这个门,那就永生永世不要来求我这个舅母!”三舅母的叫声尖利响亮,引得花园那一边的人也昂着头向里看来。
三舅母越是叫得厉害,急步而去的卢萦,那冷漠清丽的脸上的双眸,便越是明亮。骂得好啊,骂得太好了!她越是骂,关注此事的人便越多,关注的人越多,她与三舅母的对话便越是传得远。当众人知道她是为了维护亡父而被训斥时,只会对她敬重有加。如果有幸传到那些有名望的人的耳中,说不得便让某些同样出身贫困的大人物对自己姐弟起了怜惜之心,从而替弟弟开拓一条通天大道。
便是没有那么幸运,三舅母与自己的这通对话传出去,舆论站在自己这边后,三舅母便不敢也不能越过平府的其他长辈,随意收回自己与弟弟所住的那木房子了。只要有房子住,那自己与三舅母这一闹,便没什么损失了。损失不大,还收获了一定程度上的婚姻自主,怎么算,这一场闹剧都是值得的。
第八章 生计
更新时间2013…2…5 19:54:03 字数:1930
卢萦这边急步而行,大门处却是一阵喧哗,转头一看,只见七八个衣着不俗的富商筹拥着三舅父走了过来。
只是看了一眼,卢萦便不再理会,就在她低头前行时,只听得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叹道:“陛下新得蜀地,便连下几道命令,说要把农赋减少到三十比一,陛下真是英明之主啊。”另一个中年人也点头道:“是啊,又是令人读书,又是减赋,中兴之世到矣。”
几人的对话匆匆入耳,卢萦也没有细听,便出了平府。
来到平府外,卢萦回头看向身后又高又深的围墙,暗暗想道:平府的势要借,可又不能攀扯太深……转眼她又想道:我现在想这个干嘛?当务之急是赚到钱呢。
想到赚钱,卢萦便有点苦恼起来。蹙着眉行走在街道中,到处可以看到一个个做儒士打扮的少年。望着他们,卢萦摇头一笑,想道:陛下的喜好便是天下人的喜好啊。这些人大字也不识一个,居然都戴起了儒冠了。
想着想着,卢萦脚步一顿。她呆了一会,突然提步,急急朝回走去。
她回到家中时,弟弟还在学堂,还没到归家之时。卢萦推开弟弟的房间,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直垒到屋梁处的书籍发起呆来。
这些书籍,纵使父亲被人驱赶,纵使兵荒马乱时,也不曾丢弃半点。因此,虽然有很多人不信他们是大世家之后,可能够让那些人时时挂在嘴里念叨一番,这些书籍功不可没。
这个时候的卢萦,其实还远远低估了她们这一房子书籍的价值,这个时代,蔡伦还没有出世,世间还没有廉价的纸张,因此,大多数书籍,依然如秦时一样刻写在竹简上,也有一部份用的是麻质纤维纸。这种纸质地粗糙,且数量少,成本高,不普及。
在这种情况下,卢萦这一房子的书籍,实是价值不可估量,真要换钱财,足能换到两姐弟过上一辈子好日子的财物。
坐在房中,卢萦还在不停的寻思起来。刚才在路上时,她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要赚钱,得着落在这些书籍上才好。
可是,要怎么个着落法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萦心神一动,转身走出了房门,二刻钟后卢萦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拉着驴车的汉子。
看到卢萦出出入入的,住在左邻的一个矮小妇人笑道:“阿萦啊,这是忙什么呢?”一边招呼,她一边抽空朝旁边直盯着卢萦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儿子狠狠瞪了一眼。
卢萦回过头来,浅浅笑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