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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星的脸趴在了言喻的床侧,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妈妈,今天南北干妈要来了,她刚刚打了电话,说她已经到伦敦了,现在应该快到这儿了!”
南北是下午到的,她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在寒意逼人的春天,露出了两条白皙的大长腿,穿着大大的毛衣裙,搭配及踝靴。
她和小星星抱在了一起,互相用力地么么哒了几下,然后没忍住,揉了揉小星星的脸蛋,说:“小宝贝,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干妈才几天没看到你,又觉得你是小仙女下凡了!”
小星星有些害羞,她拉着陆疏木的手,介绍道:“干妈,这是弟弟,是那个叔叔的儿子。”
她指了指陆衍。
南北顺着小星星手的方向看了过去,她看到陆衍的一瞬间,微微凝滞了眼眸,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下,眼里浮现了愣怔的神情。
然后,笑了出来,唇角大大地扬起。
“什么?叔叔?”她毫不客气地笑,眼里是浓烈的嘲讽,“小星星,你叫陆衍叫叔叔啊?”
小星星不知道干妈在说什么,南北笑,摸了摸她的头:“你叫的对。”她讥嘲地瞥了陆衍一眼,“这种男人也只配当你的叔叔了,叫得对,多叫几遍。”
南北移开视线,看着陆疏木,粉雕玉琢的模样,倒是挺像陆衍的,是陆衍跟他未婚妻的孩子吧。
不知道,如果当年言言的那个孩子,也留了下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陆衍英俊的脸孔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北,他脸色平静无澜,眼眸的深处,是谁也无法看懂的幽黑。
两个孩子都去玩了,南北看到陆衍正往楼上走去,她叫住了他。南北不比言喻,她说话只会更难听:“你来这里做什么?让我想想,唔,你有未婚妻了,应该不是舍不得言喻吧?你就不怕言喻再把你当替身?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陆衍有多了不起,言喻多得是人喜欢,也多的是人想给小星星当爸爸。所以,如果你是准备来抢小星星的话,我就立马建议言言和秦让结婚,以此来保障小星星的抚养权。小星星现在过得很好,她不需要一个爸爸的出现,她所需要的父爱,秦让能够给她,你的突然出现,只会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她现在不记得你了,你要让她怎么接受你?你又要怎么接受小星星?隔三差五地带她回去程宅,回去陆宅,然后告诉小星星,看,这就是当年把你妈妈逼得差点死掉的家庭么?”
正文 第185章
她的每一句话都很戳心窝,平静的残忍。
她笑了笑:“言喻现在也过得很好,如果,你还念着一点点的旧情,就应该知道,你不应该来打扰她了,不要做一个卑劣的男人。”
陆衍背脊微微僵硬,他没有转过身,几秒钟的沉寂后,他开口说话,声音像是山涧的冰凉泉水:“你看错我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卑劣的男人,这三年我过得很不好,我还忘不了她,你让我怎么放手?”
他继续往二楼走去,背影挺拔,唇畔有淡薄的笑:“我知道你担心孩子们,放心,我不会拿孩子做要挟的筹码,动孩子的人是卑劣不如,而我只是卑劣。”
南北说:“就是你现在这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言喻才是最残忍的,你不知道她当年受过多少苦,你的若无其事,只会让她觉得,她所受的苦都是她的作,都是她的错,你们根本就不适合!”
陆衍冷淡地道:“我们合适不合适,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
二楼的楼梯口,言喻靠着墙站,蹙了下眉头,脸上的表情很淡,仿佛陆衍和南北在议论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想,痛苦都过去了,她不想回忆,也不想追究责任,只想要安安静静地带着小星星生活,为什么陆衍连这点平静都不肯还给她。
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多了三个人,陆衍每天遭受冷嘲热讽,也没什么大反应,照样死皮赖脸地不走。
言喻恢复健康后,开始去律所上班。南北最近一段时间在休假,每天早上她负责送小星星去上学后,就赖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翘着腿,一边吃零嘴,一边跟陆疏木说话:“陆疏木,你说你爸怎么天天在别人家?你爸连工作也不干了?
……哟哟哟,你妈也不找你们了?……你说你爸现在看起来像不像一条厚脸皮的狗啊?哟哟哟,你爸看起来好像要生气打我咯?我可不怕,他要是打我,我就派宋清然咬他!”
陆疏木几乎没理过南北,他一直在干自己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他听到南北的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眨了眨眼问:“宋清然是狗吗?”
南北:“……”
言喻知道她赶不走陆衍,所以干脆就直接无视了陆衍,她把陆衍当做了一个隐形人,即便陆衍就住在了她的隔壁。
言喻觉得她的内心很平静。
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心如止水,人的情绪很难把握,但现在她总觉得,她这样平静不在意,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放下了陆衍,所以即便他就在身边,但还是激不起她的一丝一毫的情绪。
言喻也没问陆衍的未婚妻为什么不来找陆衍和陆疏木,倒是小星星和陆疏木的关系一天天变好,陆疏木少言寡语,不怎么理会小星星,但似乎也常常陪伴在小星星的身边。
小星星有来找言喻,就会带着陆疏木。
一开始,言喻只会抱着小星星,但她好几次都看到了陆疏木渴望的眼眸,黑漆漆的,仿佛被雨水浸润过,带着令人心软的温度。
一次、两次、三次之后,言喻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抱起了陆疏木,一人坐着她的一条腿。
言喻告诉自己,大人的恩怨归大人,她再不想见到陆衍,但也跟陆衍的儿子无关,孩子是无辜的。
陆疏木似乎有些兴奋,他抿紧了唇角,抬起眼眸,看着言喻,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靠在了言喻的肩膀上,就好像每一次,他看到小星星那样靠着一样。
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抖了抖。
他闻到了言喻身上的干净好闻的气息,那种让他迷恋的想要的气息,如同惊涛骇浪一样扑面而来。
===第208节
言喻胸口起伏了下,迟疑了会,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陆疏木的后背,就好像安抚着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卧室里,很安静,能听得到几人轻轻的呼吸声,小星星也学着陆疏木,趴在了言喻的另一边肩膀上,她还调皮地将手绕过言喻的背,然后滑了下去,勾住了陆疏木的手指,微微曲起,指缝交错,她在弯着
眼睛朝着陆疏木笑。
言喻轻轻地呼吸着,忽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宁静和满足感,胸口的空荡仿佛被什么给填补住了。
她垂眸,安静了一会,笑了起来。
这一刻,就当她的那个孩子,还在,就好了。
门外,南北拿着两杯牛奶,从门缝里看到言喻和两个孩子拥抱的画面,她的手一抖,牛奶洒了点出来,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印落在了干净的玻璃杯上。
南北咽了咽嗓子,抿紧了唇,眸光有点散,她的记忆有时候模糊,有时候又清晰,很多言喻忘了的事情,她都记得。
南北想,当年的引产,言言一定很痛很痛,她看见过言喻虚弱如纸片人的模样,也看到过言喻自我折磨的样子,更看到过言喻抱着她痛哭的样子。
所以,尽管陆衍现在想粉饰太平,装大尾巴狼,装癞皮狗,南北也不希望言言和陆衍再在一起,因为就算他们在一起了,当年的那些问题,放在现在,也仍旧是问题。
更何况,现在的陆衍除了许颖夏外,还有了未婚妻和儿子,她都不知道,陆衍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让痛失过儿子的言喻,照顾他和未婚妻生下的儿子?
他们两人跨不过去槛,再来一次,也只会是再一次的伤害,遍体鳞伤,绝望分开。
就像是她和宋清然一样。
她在宋清然的身边陪伴了二十多年了,自我折磨、自我虐待了二十多年,她终于觉得很累很累,累到已经无法再走下去了。
南北靠着墙站了一会,低眸,微笑,深呼吸,敲门走了进去,她笑着逗了逗小星星,又让保姆阿姨将两个小孩都带去洗漱睡觉。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南北关上门,把两杯牛奶,分了一杯给言喻。言喻微微一笑,接了过来,她抿了几口:“北北,想找我聊天?你终于愿意敞开心扉,跟我讲最近发生的事情了?”
正文 第186章
南北和言喻不一样,她自身就是心理医生,所以很多时候,她不想说的事情,言喻怎么诱导,她都不会说的,所以,言喻多年来,研究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她可以不知道南北在伤心什么,她只需要知道南
北在伤心的事实就好了,然后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等待着她敞开心扉,然后做她的情绪垃圾桶。
南北这次来找她,明显就心情不太好,尽管她每天都笑得很开心。
言喻安静地看着南北,轻轻问,声音软软的:“北北,怎么了?是宋清然的事情么?”
南北忽然抱住了言喻,靠在了她的胸前。
言喻微怔,然后垂眸,抱住了她的脑袋,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后脑勺。
南北轻轻地说:“我怀孕了。”
言喻瞳孔瑟缩了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整个卧室里陷入了隐约令人窒息的死寂。
许久之后。
“言,流产是不是会很痛?”
冰冷的器械伸进身体里,搅碎着,南北只要想起,就不寒而栗。
流产痛不痛?
言喻咬住了下唇,眼角泛起了一点点凉薄的讥讽弧度,怎么会不痛?痛得她只要提起“引产……”、“流产……”的字眼,神经末梢就会流窜着难以言说的疼痛,骨骼分裂,肢体分离,筋脉剥开。
那些冰冷的工具,无所顾忌地弄死肚子里的生命。
被言喻很好地隐藏住的恨意,又隐约浮出了情绪表面,像是浪潮,汹涌着将要淹没她,夺去她的呼吸,冷箭扎进心窝。
南北说:“言言,怎么办,我不想告诉宋清然,我不想给他说出打胎的机会……”
言喻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她。
南北的眼眸红了,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滑落,她绷紧唇线:“如果他真的说出了‘打胎’两个字,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她的这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也是说给言喻听的。
在她看来,言喻所受的苦,都离不开陆衍,他说不上是渣男,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男人。
他看似有风度,但却无情;他有感情,但只会压抑;他会对言喻温柔,但也仅限于温柔,只有温柔,没有温情;他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的考虑对象,也绝不会是言喻。
更何况,南北现在没看到陆衍任何的真心。现在的陆衍更像是一个不甘心自己不要的玩具被人夺走的大男孩,只有占有欲,没有真心。
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爱情不是商场,如果他理智得过头,那只能说明他没有丝毫的感情。
她不希望言喻再受到伤害。言喻明白南北的意思,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明白陆衍的想法,她不知道他想干嘛,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大概陆衍还是自大地以为,只要他愿意放下身段,主动来找她,不计较她把他当做替身的事情,她就
会傻乎乎地忘掉这么多的痛苦,转头就不顾一切地和他和好。
卧室的落地门开着,寒风吹进,言喻眼里的温度一点点散尽。
“北北,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
凌晨三点,陆衍还没睡着。
他侧眸看了眼已经在床上睡得安稳的陆疏木,胸口轻轻地起伏了下。
这几天,他在想,陆疏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言喻就是他的妈妈,这孩子养在程家,年纪小小就有颗七窍玲珑心,就算他已经猜到了真相,但他也绝对不会主动询问。
陆衍不太知道该怎么和陆疏木相处,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言喻是他妈妈的真相告诉他,别的小孩或许会问,妈妈为什么不要他,妈妈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
但是陆疏木一个问题都不会问。
他只会将一切都憋在心里。
===第209节
陆疏木这样的心理素质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但不管是哪一种,陆衍都没办法回答他,真相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太过残忍。
陆衍下了床,踩在了地板上,他就穿着单薄的衬衣,走了出去,停在了言喻的卧室门前。
他修长的手拧了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