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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简小单肯定地摇了摇头：“砍掉经理对于我们星盛这种竞争上岗的公司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情，更何况经理十来年来没有变动过的风行杂志社了，十几个经理呢，全砍掉需要一段漫长的岁月，而眼下马上就要召开峰会，他们砍掉经理无疑会引起大乱，你以为老将就那么好撤？十几年的老将了，在峰会这个节骨眼上，你想撤就撤？”
“可不砍掉那些经理，这些中层可都会走，这辞职就跟一窝蜂似的，都是中层干部，见别人寻着好去处了，自己也会蠢蠢欲动的。”胖子竖起大拇指：“老大，你这一砸就两个亿，还是给其他企业挖人，你可真舍得。”
“风行杂志社要乱了。”杨关关笑呵呵地挥了挥手中的会议资料，她得准备下一场会议了，下一场会议有关峰会：“高总，下一场峰会的会议应该很轻松吧，峰会的竞争对手风行杂志社大乱，他们的峰会谁去做？嘻嘻。”
“两个亿砸下去弄垮他们一个峰会……”胖子吞了吞口水很是肉疼：“有点不值得。”
“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峰会。”高冷看了看时间：“之前我就说过，十天之内，峰会开始之前，我要拿下风行杂志社，现在过去两天了，快了。”
……
“爸，我们现在就砍掉那些老家伙，这样中层就不会走了。”杨鹏拿着手机，慌乱的声音在酒店回响。
“晚了……”老杨在自家别墅的院子里看着头顶的大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坐了下来，声音沉重不已：“儿子，晚了，晚了啊！”
早就应该改变风行杂志社的用人结构，可老杨舍不得，一直拖着。本来想着让自己儿子登台后，让他对那些老员工去下手，总比自己下手的强。却没想到高冷先下了刀。
“为什么晚了？现在就砍掉老将，现在！”杨鹏不解，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坏人我来当，我去宣布。”
“晚了……晚了……”老杨看着远处的旭日东升，一位从未因为事业而灰心的老者第一次为了事业红了眼眶，阅尽风霜的他比杨鹏看得透彻：“现在拿老将开刀，只会逼走了老将，又流失中层。人心散了，那就散了啊！”
人心散了，老杨根本不用去风行杂志社本部，就能看到那群早就对经理满腹怨怼的中层们在挖角、公众号煽动以及切切实实薪水对比之下，心散如沙。
更何况很多副经理早就没打算在风行杂志社长做，媒体圈就那么大，都知道风行杂志社老将盘踞十来年了，很多副经理、主管来风行就是来混经验的。
老将盘踞的日子太久太久了，久到了中层的人心本就没在风行。
哪怕你现在宣布撤老将，这些早已心散的中层也不会留下，留下的也是各怀鬼胎。老杨之所以一直用着的老将，无非是老将对风行忠心，他们管着风行最重要的岗位、联系着最重要的客户，这些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些心不在风行的中层？
那才是最大的危机。
若他们上位了后，带着你的客户资源去投奔下家呢？
若他们上位之后，发现能力根本就不足以担任经理呢？
一个经理岗位的替换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十几天后就是举国皆知的峰会，这么大的一个峰会，那么多明星前来助阵，事无巨细都是中层去策划、去安排的，这个节骨眼上走一两个中层都很被动，更何况是大批流失。
稳住老将，还能留住根。可稳住老将留住根了，那些枝叶全没了。
砍掉老将，那又用哪位副经理呢？哪位才是忠心的呢？一直用着老将的老杨心里没底，他不敢。
现在给中层都加薪？能加多少呢？加到和星盛杂志社一样？
风行给老将的分红给得过高，如果和高冷一样加薪，他们根本就扛不住。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时之间老杨也没了主意，他轻轻地放下电话，跌坐在树下的长椅里，管家连忙走了过来地上一杯热茶：“杨总，您累了吧，歇歇吧。”
“歇歇……”老杨接过茶，茶的雾气弥漫上来，竟好似到了他的眼睛里，里面亮晶晶的，又似被风迷了眼睛，老杨侧过脸伸出手擦了擦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哪有心情歇歇，一手打下的风行，我辛苦了一辈子的风行，怎么峰会就跟高冷杠上了呢？怎么偏偏跟他杠上了呢？”
老杨很是后悔他主动向高冷宣战，如今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前浪果真要死在沙滩上了。
“今年杨山上的签可真准。”老管家也叹了口气。
那签是中签，写得很通俗易懂：棋逢对手，败。
“准备车，去风行，开个会稳一稳人心。”老杨站了起来，一阵早冬的风吹过，吹散了他花白的头发，他咳嗽了两声，背影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风行杂志社会议室，老杨铁青着脸：“我说的是主管级别以上会议，怎么少了十几个人？”
“杨总，他们有的出外景工作了，有的今天临时有点事，请假了……”办公室副主任弱弱地说道，偷偷低着头看了看手表，开完这个会，她也得撤，就在隔壁大厦她有一个面试机会，猎头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都去面试了，十有八九都会走，老张接猎头电话都接到手软，给他推荐了七八个好岗位呢，这天底下公司那么多，有好去处当然走了。”
“都走，我也想走了，刚刚猎头给我推荐一个职位，真不错，去面试一趟又不损失什么。”
留下来的副经理和主管，各怀鬼胎，蠢蠢欲动。
心中忐忑的可不仅仅是中层们，老将们相互看了看也是满腹心事，整个风行上上下下都知道：突然很多猎头都给自己电话，甚至一些从未接到过猎头电话的普通员工也接到了。加上那些公众号的文章一传，就这么大的杂志圈，都在说风行杂志社最大的弊端：老将。
而一些马后炮统一的言辞自然是：砍掉老将。
这些老将自然忐忑不安，人心是很复杂的，在老杨要退休，杨鹏要上任的关键时候，这些掌握着重要岗位的老将们也乱了。
“我宣布一件事。”老杨站了起来，看了看会议室人心散乱的众人。大乱的风行，他得尽全力稳住。
第1057章 一念灭，沧海桑田
众人抬头看着老杨。
“这次峰会后除去运营之外，所有的盈利，全公司从上到下按照等级分红，全部分出去。”老杨说得颇为落寞，他看了看众人。
人心难测，那就用钱去测。
当务之急是峰会，高冷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下手，也是因为峰会就在眼前，只要峰会办完了，其他一切都可以缓缓。以后该撤的经理就撤，该留的留。
经历了这一次大风波后，老杨也意识到：总裁，就是得总是裁人。太过仁慈只会全军覆没，只会让风行杂志社全部沦陷，就像今日被高冷的刀一刀逼得连连后退一样。
你若不自己挥刀，他人会挥刀。
“请各位哪怕要跳槽，也办完峰会再跳槽。”老杨的言辞中竟然透着几分恳求，他环顾一周：“我知道很多人想跳槽，但跳槽也不急着这十天半个月的，按照流程也应该要交接一个月，峰会就在十几天之后了，好好办完这场峰会，你们想走的走，好聚好散。”
全程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老杨居然这么直接地说破他们的心思。
也是，就算你今天就找到工作并递交辞呈，按照规定，风行杂志社完全可以一个月后再放行，这是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最长交接时间是一个月，如果你要立刻就走，风行杂志社完全有理由要求你给出一定的违约金。
而峰会就在十几天后召开，完全可以先面试，面试成功了一个月后离职，这样既拿了峰会的分红，也没得罪风行。
“我从事新闻这个行业有三十几年了。”老杨轻轻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花白的头发又指了指风行杂志社的LOGO：“成立风行杂志社也十几年了。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两三个人，就我和邵经理、柴经理，我们三个跟在明星的屁股后面，是帝国第一批狗仔。”
坐在经理位置上的邵、柴二人点了点头，他们也四十几岁了，忆当年颇为感慨。
“那个时候真是风餐露宿啊，对了，邵经理你还被人打断过腿。”老杨想到这里笑了起来，以前的老邵很年轻，他为风行杂志社的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只可惜如今的老邵早已没以前那么努力，担任策划部经理的老邵一来文化水平太低，二来也不懂策划，而老杨一直留着。
也是留个情分。
“当年，风行杂志社连工资都开不出来的时候，老邵拖着石膏腿……”老杨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太过仁慈，太念旧情。而太过仁慈，却阻碍了其他人的发展，阻碍了整个风行杂志社的发展。
邵经理以前有功，可自从风行杂志社快速发展起来后，他便没了斗志，没了斗志的还有其他好几个老将，反正享受着高薪，底下又有人做事，加上老杨又不会动他们一二。
久而久之，恶性循环。
“我知道，我们风行杂志室一直用老将当经理，对你们年轻人不公平，这是我的错，如今风行杂志社被这么多猎头围攻必然有背后的主使者，可最大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我没管理好，是我的错。”老杨的声音透着沧桑：“可这是我最后一次主持大局，这是我最后一次……”
全场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听出了老杨的悲凉。
“最后一次了，就在眼前的峰会，希望大家能安下心来，好好地做。这一次分红会很优渥，会优渥的。”老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最后一战居然被高冷这么个年轻人逼到这个份上。
他泄气了。
人一旦泄气，便没了魄力。
一念灭，沧海桑田。
“杨总，您放心，我会尽力留住人才，哪怕人员流动大，我也会尽全力招聘进来。”第一个站起来表态的是风行杂志社的人事部副经理季鸿翔。
这位同样在中欧读MBA给风行杂志社挖人，让老吊都感觉到了竞争压力的季经理，这个五年前面试到风行杂志社的副经理，在风行杂志社做了整整五年了，勤勤恳恳却依旧是副经理的季鸿翔，却是第一个站起来表态的。
“对，峰会肯定要完成，一件事就应该有始有终。”
“杨总，您说什么呢，谁说要跳槽了？不会跳槽的。”
一时间，主管们纷纷表态。
老杨听着不绝于耳的表态，脸上微微笑着，可心里却在滴血。他经历得多了，知道这附和大多是奔着峰会的分红来的，扫了一眼，除了经理们自然不会走之外，中层干部没几个真正忠心的。
也是悲凉啊。
若不用经理，难道用这些随时会走的中层？
真是悲凉啊。
若用经理，这些中层又觉得自己没了盼头。
临近退休的老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薄弱了。
风行，也就能做这么大了，也就能做这么大了啊，盛极必衰，盛极必衰啊！老杨心里默默念着，脸上却微微笑着，双手抱拳说道：“谢谢各位，谢谢。”
散会后，一群人涌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些人直接拿着电话走到了厕所、咖啡间、休息间等。
“喂，明天有面试？好好好，嗯，我明天有空。不过我要下个月才能离职，没问题吧？”
“我面试通过了？！太好了，嗯，我一会就递交辞呈，但是要下个月才能走，没问题吧？”
“你帮我投一下康云传媒试试？我一直很想跳槽到那呢……”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一窝蜂的趁着不用自己承担车费、住宿费，伴随着这么多年被经理压制着的委屈，纷纷另觅高处。而老杨的峰会分红不过是缓了一把飞鸟散去的时间而已。
缓了一缓，却终究散去。
“喂，季经理吗？我是OZ猎头公司啊，您现在想跳槽吗？FIS公司有个很好的岗位啊，比您现在的工资多一倍呢！有没有兴趣？”季鸿翔的电话响了，这已经是他接到的第七个猎头的电话。
他的专业功底在人事人才圈是出了名的，这一次挖角自然也少不了他。
“哦，OZ猎头公司啊。”季鸿翔并没有挂断电话，他将办公室房门关上：“我不跳槽，不过我倒是想和你们猎头公司合作一下。”
“啊？”猎头显然有些吃惊：“FIS公司的岗位啊，我记得您以前跟我联系的时候很向往这家公司。”
季鸿翔以前也想过跳槽的，一直被人事部经理压制着，这又不是国企，他自然想过这事。
“FIS公司……”季鸿翔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他们点名想要你过来呢，公司能开风行的双倍，而且是他们华北区的人事部经理，恭喜您啊，季经理。”猎头殷勤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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