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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两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挑到这些便宜货的,对他的挑选本领我打内心是敬佩不已。
潇洒也是要靠努力的。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只要诚心诚意地去做,就一定会有回报。作为男人,爸爸只靠他轻易可以解决的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为生,这多少是让人感到有些羞愧,但这毕竟是爸爸的人生。只要爸爸不觉得丢脸就行了。而且这也不是我该干涉的事。爸爸虽然给予了我生命,但这不意味着我有权去干涉他的人生。即使我干涉了,爸爸也不会听我的,他肯定会大声斥责我没大没小地瞎搀和大人的事。
大家都说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高挺的鼻梁,端正的唇型,宽阔的额头,一双长着双眼皮的大眼睛,还有我的细高个儿。我应该感谢爸爸遗传给我了这些优点。但是我打心眼里还是想像我那不懂事的妈妈。细长的椭圆型脸,小而厚的嘴唇,还有圆圆的眼睛,浓黑的睫毛,我妈妈无疑就是个美人坯子。隔壁的蓬头大妈曾这样对妈妈说过。
“天啊,怎么会这么漂亮?以前我可喜欢文姬了,文姬演的电影我全都看过,贤英妈真的比文姬还漂亮。那个什么电影来着?《恨也再次》,对了,就是那个《恨也再次》,那里的文姬又优雅又善良。为了看文姬,你知道那部电影我看了多少遍?至少有五遍。五遍。文姬的哭戏演得太好了。现在看那部电影我还觉得酸酸的。贤英妈真是选错路了,早该去当电影演员,呆在家里真是太可惜了。”
听了这番话,妈妈笑了笑,说到。
“啊呀,大嫂,你也真是的,我怎么能和文姬比呢?”
“我又不欠你的,干什么要说假话?我说的是真的。嗯,你老公长得也真不错,到哪儿肯定都很惹人注目。说是演员,准儿都信。”
“是啊。他以前身材更修长,更潇洒。现在太辛苦,所以憔悴了不少。不过他长得好,也就看着还不错。”
“所以孩子们也都这么漂亮。现在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要长得好。长得不好最让人伤心了。”
“也真奇怪。我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面膜,也没用过什么好化妆品,可也不觉得皮肤老化或是发紧什么的。”
“那多好啊。”
话音刚落,蓬头大妈小声地叹了口气。这叹气让蓬头大妈显得更难看、更疲惫。蓬头大妈一点也不漂亮。肿眼泡,塌鼻梁,和眼鼻相比嘴唇显得过大过厚,冷不丁一看,仿佛就只能看到嘴。嘴唇的颜色也不是微红的桃色,而是发黑的暗褐色。
“大嫂,你也去做手术吧。做个双眼皮,再把鼻子弄高一点,整张脸马上就会变样。现在有几个不去做整容手术的?只有你这个古董大嫂没动过刀子了。”
“大妹子,我都没钱去买自杀吃的药。”
“可是,大嫂你变漂亮一点总是有好处的啊。你老公也会回心转意,你也可以自信一些。”
“都老成这样了,还做什么手术啊。就这样过吧。再说了,我家那老东西,哪儿会因为我做手术了就回心转意呢?”
“大嫂,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啊,都没什么心眼儿。看着漂亮女人就手足无措。以前讲什么漂亮女人受冷落,手艺好的女人招人爱,那全是胡说。现在这社会可欺负人了,这年头就得靠脸蛋儿吃饭。”
“好了好了,那大妹子你就多美美吧。”
“呵,其实我是不大在意的,有时我连脸都不洗的。”
听妈妈这么一说,蓬头大妈微微撇了一下嘴,但发现我在看着,就又慌忙调整了一下表情。
但我知道,就为蓬头大妈的那一句话,妈妈将要忙碌整整一个晚上。受蓬头大妈一席话的鼓舞,妈妈整个晚上将不是把磨碎的黄瓜和面粉、蜂蜜和在一起的糊糊涂在脸上,就是把或鸡蛋和面粉拌在一起后抹在脸上,不得消停。虽然妈妈也知道这样并不可能帮她找回年轻时的面孔,但她还是甘愿承受这番辛苦。在脸上贴了好一会儿才摘下来的罗纱布,有时看起来就像是尸体面模一般,非常可怕,但妈妈却满不在乎地将这个已变得干巴巴的脸模扔到了垃圾桶里。妈妈的辛苦还是有所回报的,她的脸一时看起来还是满有光泽的。
“无数个夜晚,悲伤如刀割着我的心,我失声痛哭,茶花姑娘啊,思念你,为你哭泣,直到我倦倒,花叶早已变红……。”
一进家门,首先迎接我的是妈妈那掺有鼻音的歌声。黑暗中传来的这种哼哼哼的声音显得更为悲切。结婚以前妈妈的梦想就是当歌手,所以直到现在妈妈也不曾忘记这个梦想,而总是不停地哼着歌。但今天,妈妈唱歌时的感情和拍子与往常明显不同,
“现在是晚上,邻居听见了怎么办?”
我很生硬地扔出了一句话,并随手将榫头有些错位的大门硬是关上,扣上了门钩。
“这孩子,瞎说什么啊。他们应该感谢我才是。这年头哪儿还有免费的?能免费听我唱歌,她们应该高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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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坐在陈旧的荧光灯下面,脸上一副激动的神情。
“那也别在晚上唱啊。”
“来,来,你来听听这个。”
不懂事的妈妈对于我说的话似听非听。她拽出一盘黄|色磁带,按下了播放按钮。咯咯,磁带开始转动,紧接着放出了富有磁性的声音。
“无数个夜晚,悲伤如刀割着我的心,我失声痛哭,茶花姑娘啊,思念你,为你哭泣,直到我倦倒,花叶早已变红……。”
仔细一听,没有伴奏的歌声原来是妈妈的声音。娇滴滴的鼻音和模糊不清的发音听起来实在有些不舒服,但妈妈却眯缝着眼,手一顿一顿地和着拍子,跟着磁带里放出来的歌声哼哼着。我扑朔迷离地看了妈妈一眼,妈妈则一下子挪坐到了我的面前,得意洋洋地跟我说。
“那个,听说星期五在我们区内举行全国歌唱比赛预选赛,我想去参加,怎么样?”
“什么歌唱比赛?”
“就是那个宋海主持的全国歌唱比赛。听说得奖的话,就给发歌手资格证。”
“你就一定能得奖吗?”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很不乐意地转过身去,身后传来一阵牢骚声,使我举步又止。
“这孩子,怎么竟泼冷水?你妈我要是得奖了怎么办?”
“你要是有那时间,还不如收拾一下房间呢。这都是什么啊?”
看到水池子里堆满了未洗的碗筷,我很不满地说了些气话。
“我收拾了,可是家小有什么办法?把这些东西放那边吧,那边的东西就得放这边,收拾来收拾去,不还是那么回事。”
“你这收拾了什么啊?”
我依旧在不满地嘟嘟囔囔,但妈妈已不再理会我,而是继续哼着她的山茶姑娘。
“别的地方都行,怎么就这部分唱不好呢,真奇怪。”
妈妈轻闭双眼,在很用情地哼唱着,可某个地方总是唱得很含糊。仔细一听,是“思念你,为你哭泣,直到我倦倒”这一部分。可能是因为重复次数越多就越紧张,所以“为你哭泣,直到我倦倒”的最后一部分的音调越来越不稳。有时感觉好像要唱高半个音,可随后却又降了半个音;感觉这回好像唱对音了吧,可随后就又唱高或唱低半个音。唱不好,就不要再唱了,可妈妈却很固执地一唱再唱。
结果,每快唱到这部分之前,可能就因为太在意了,使前一节的音调都唱不稳,连鼻音也都消失了。
“爸爸呢?”
还没有吃晚饭的我从电饭锅里盛出饭,顺嘴问到。
“你爸什么时候去哪儿还跟我打招呼了?”
“贤珠和贤植呢?”
“贤珠还没回来,贤植去读书室了。”
妈妈仍沉迷在歌曲中,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我一边使劲儿地往饭里插勺子,一边说到。
“你管管贤珠。”
“她哪儿肯听我的话啊?”
“那你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不知是因为歌唱不顺而厌烦,还是因为我事事都在挑刺而不满,妈妈的声音一下子尖锐了起来。也可能两个原因都有吧。
“反正你安静点,我还得学习呢。”
“学什么习啊?我们家哪上得起大学?别受那些没用的苦了,还是想想去学点儿技术什么的吧。那才是成功的捷径。去学美容多好。早点去赚钱,也可以补贴家用。回头你不还得嫁人吗,早点儿、慢慢地做准备多好。我们家也没钱给你准备结婚用的生活用品,回头都得你自己赚钱买,所以你啊,就别痴心妄想那么多没用的了,去学技术吧。你看,有技术,结了婚也一样可以不怕老公的,多好。”
“你是我妈吗?”
我很神经质地啪地一声扔下了勺筷,径直向外走去,并这样问了一句。
“因为是你妈,所以才肯跟你说这些话。”
妈妈很无所谓地回答着,刚才的凶狠劲也早已杳无踪影。我的妈妈居然连女儿的生日都不记得,实在是太不在乎我们了。妈妈横趴在地板上操纵着录音机按钮,显得出奇地慵懒,出奇地不懂事。很想当面责问她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但还是忍住什么也没说,只是悄然地回到我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借着靠路边的墙围搭了几块木板并用石板瓦盖顶的小仓库而已。大体上有四面墙,地上铺有地板革,墙板上贴了点壁纸,冬冷夏热。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房间。十八岁,本是一个多有秘密的年龄,本是一个需要属于自己隐秘空间的年龄。但这个狭窄的小房间,不论是深夜还是凌晨,总会听到有人在过往房间外的那条有坡度的小巷。狭小得容不下两人并肩行走的这条小巷里,间或传来人们爬上爬下的脚步声,间或传来少男少女隐秘亲昵时的声音,清晰如所见。而每听到这些声音,我的想象都会远甚于此,跑得更远。
一开门,一整天被裹在屋内的热气一下子呼面而来。酸臭的发霉味儿,再加上湿气,这种阴湿的环境正逐渐地损害着我的健康,但我却不愿意将它与任何东西交换。将我拥怀养育我的不是妈妈,而正是这狭小的空间,一个破旧、狭小、阴暗的空间。就是这阴湿空间里的不温和的空气孕育了我十八岁那放荡不羁的想象与空想。有些时候,这些空想丰富到了我无法承受的程度,这些空想在拥抱着这世界,也在改变着这世界。
嗡,嗡,嗡。被弄成振动状态的手机在颤抖着发出响声,那样子就像是断了脖子的金龟子在原地打转。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仍旧是硕玄的号码。
“到家了吗?”
一打开手机盖,就蹦出了硕玄的声音。
“你怎么总用这种方式来让人吃惊。”
“什么?”
“为我祝贺生日,还有……”
“亲你?”
隐藏在我心中的狐狸开始摇尾出动了。其实像平时那样说话,声音是不会传到妈妈屋里的,但我还是怕被听到,所以便压低了声音。
“下回你要再敢这样,我可就不轻饶你了。”
“喂,我还没亲你的嘴呢。我怕被你打死,所以就只亲了你的脸。不过感觉真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我第一次感到硕玄是如此地单纯,如此地小。他居然没有读出我的言外之意,简直是个小傻瓜。
“你今天看起来特别累。别太累着了,工作和学习固然重要,但也得注意身体啊。要是身体搞垮了,可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硕玄像个大人似的嘱咐了我几句。稳重的话语让我倍受感动,我差点儿要向他温柔地窃窃私语:你给了我极大的安慰。但我最终还是将这已到嘴边的话强咽了下去。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战略。我的战略,本是我的秘密,但我现在决定将它公布于众。
1 。绝不主动打电话。
2 。绝不说我喜欢你。
3 。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装作漠不关心。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三条战略过于苛刻,也可能有人会讥笑这不过是十八岁女孩子小家子气的恋爱哲学,但这三条战略却一直守护我到现在。而且,以后它也将继续守护着我,对此我深信不疑。自我守护,有时侯可能很容易,有时侯却很难。但我清楚,虽然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不过能够守护我的应该是一种很单纯明了的东西。想得太多,计较得太多,过分地犹豫不决,都可能会让我无法守护我自己,使我陷入迷潭之中不能自拔。
“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叫你多注意点身体。别傻乎乎地硬干。”
“知道了。”
“那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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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的回答后,硕玄便挂断了电话。小小的安慰往往会给人以意想不到的力量,眼前就是这样。
妈妈一直唱到深夜。可能也意识到了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