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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就是不想跪了？
赵桓气恼张如晦的诸多借口，可念及捉贼捉赃一事，不想节外生枝，不再理会张如晦，径直向神霄殿走去。
张如晦终究不敢阻拦，快步跟在赵桓身后，“不知道太子大驾光临，所欲何为？”
蒋宣叱道，“多嘴，太子行事，需要向你禀告吗？”
张如晦忙道，“并非如此，只是贫道想着太子若想烧香礼拜，贫道就要吩咐人早些准备。”
“本宫想见……元妙先生。”赵桓不咸不淡道。
张如晦立即道，“那请太子前往三官殿等候。太子这边请……”
赵桓见张如晦所指方向和神霄殿南辕北辙，更确定神霄殿有鬼，淡然道：“听陈贡士说，元妙先生本在神霄殿了。”
张如晦瞥了陈东一眼，“陈贡士突然疯疯癫癫的，说的话只怕难以让人相信。”
陈东一直在忍，闻言怒喝道：“我若有丝毫谎言，天诛地灭！”
张如晦目光微闪。
赵桓脚步不停，前方已见神霄殿，赵桓仍旧轻淡道：“听陈贡士所言，元妙先生蓦地下毒，囚禁了一个姓沈的和……一个女童。陈贡士是拼命逃出的，不然也被元妙先生关押起来。”
张如晦哑然失笑道，“这如何可能？家师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蒋宣一旁道，“太子也是不信，但陈贡士毕竟是太学中人，既然这般说，想必事有蹊跷。太子本着体察民情的心意，前来为神霄派释疑，同时解陈贡士心中疑惑，我想太子无论为了哪个，旁人都不会认为有问题吧？”
蒋宣为人老道，说的滴水不漏。无论陈东所言是否有问题，太子均可置身事外。
赵桓听了，内心颇为满意，轻描淡写道，“正是如此。”
众人已到神霄殿前。
殿门紧闭。
张如晦道，“元妙先生不久前让我等暂时关闭神霄殿，不得他的许可，我等弟子不能开启殿门。”
赵桓皱了下眉头。
蒋宣随即道，“元妙先生何在？”
张如晦略有些支吾道，“应在三清殿闭关。”
众人心中都想——前有陈东状告，后有林灵素立即闭关，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元妙先生何时出关？”蒋宣再问。
张如晦犹豫道，“或许三五天。”
“或许三五年？”赵桓微有冷笑道。
他本来有些讽刺之意，张如晦却郑重道：“师尊妙法通神，若说闭关三五年，也并非没有可能。”
赵桓怒极而笑，“道长不觉得荒唐吗？”说话时，感觉蒋宣触碰了下他的衣袖，倒不解蒋宣的意思。
张如晦摇头道，“太子虽是尊贵人物，可显然不清楚道法高深，不是俗人能够管中蠡测。想在十二年前，曾有慧持法师树中入定七百年，树折方显真身。当今天子也曾目睹此事，甚至作诗几首……贫道记得一首……”
他略有沉吟，缓缓吟道，“七百年来老古锥，定中消息许谁知。争如只履西归去，生死何劳木作皮？”
赵桓沉默下来，没有反驳。
他知道张如晦说的是什么，政和三年，有嘉州官员启禀朝廷，有狂风吹折古树，树中显现一个修禅入定的高僧。
常人哪怕留发留甲，最多及腰如鹰爪，可那僧人须发批体，指爪绕身，达到了一个世人根本不可能的状态。
那僧人在入定！
而且仍没有出定！
当天子赵佶得知此事后，让三藏法师敲击金磬唤其出定，将这僧人带到京城。三藏法师询问那高僧是谁，那高僧竟给世人一个离奇的答案——他是东晋慧远法师的师弟慧持，游峨眉至此，树中入定，一定七百年！
当初赵桓不过十数岁，倒也听过此事，可那时候的他听过就忘，今日听张如晦重提此事，才知道蒋宣暗中提醒他的就是这件事情。
赵恒不能驳斥，因为这是他父亲亲自做诗验证的事情，他驳斥，不就是在认为父亲有错？
这个张如晦，不知不觉中给他布下个陷阱，好在蒋宣及时提醒。
陈东忍耐不住，感觉张如晦是在拖延时间，一旁道：“事急从权，难道林灵素入定三五年，这神霄殿就要三五年后再开启？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蒋宣随即道，“不错，事急从权，根据陈贡士所言，这殿中，只怕有命案发生。人命关天，人命最大，如何顾及到许多。”说着，向身旁侍卫使了个眼色。
有两个侍卫倏然上前，撞开了殿门。
冷风吹，殿中幽静。
众人都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陈东径直冲入大殿，看到那方桌已然不见，地上收拾的干劲利索，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陈东亲眼目睹沈约、华福落入地下，遂指着地下道，“这里有暗道机关。沈约和华福就是落入此间！”
众人面面相觑。
张如晦没有丝毫惊慌之意，缓步走进来，示意跟在身旁的道人递上火绒，张如晦就要点燃香案上的香烛。
第1579节 法不传六耳
红尘中的真相，远不是一眼可见到的。
陈东见张如晦要点燃香烛，记得自己被迷晕的事情，叫道，“阻止他，燃香有毒！”
众人凛然，早有禁卫制住张如晦。他们负责太子的安危，自然本着“宁可信其有、难以信其无”的态度。
张如晦却是神色如常道，“只怕陈贡士仍旧精神恍惚，这不过是寻常的香烛，如何会有毒在内呢？”
张如晦虽被制住，没有半点不满的表情。
蒋宣却涌起不安之意，他感觉这个张如晦太镇静了，镇静的不像做错事、要被人揭露的样子。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是因为这个想法，蒋宣觉得陈东说的若是真的，只要找到毒香烛和暗道机关，一切都可水落石出，因此并不反对太子慢条斯理的行事。
可当陈东指出机关地所在，张如晦就露出不屑之意，如今更敢点香烛，也说明香烛多半无毒。
张如晦天作的胆子，也不敢毒杀太子！
他故意想点燃香烛，用的是欲擒故纵的计谋？
内心有了结论，蒋宣向香烛所在走过去，看了几眼，香烛燃了半数的样子，蜡油凝固成型，和香案连接一体。
从这些细节看得出，神霄派道人并没有更换香烛。
他们不怕查？
那陈东所言的真实性？
蒋宣内心忧虑起，缓缓道，“封存香烛，验证是否有毒。”
有侍卫应声取了烛台。
张如晦淡淡道，“这位侍卫大人，陈贡士不清醒，难道你也是糊涂的？这香烛为何要有毒？难道是要毒倒神霄派道人吗？”
蒋宣不语，走到陈东所言的机关地所在，看了半晌，“陈贡士，你说这底下有机关？”
陈东肯定的点头，“就是这里。我亲眼看到沈约和华福从这里落下去。”
张如晦嘲弄道，“我想陈贡士恐怕有些糊涂了，这上清宝箓宫可是天子赐给家师用作布道的道场。难道说，当年朝廷建造上清宝箓宫的时候，这里就有地下机关？”
众人面面相觑。
张如晦随即道，“上清宝箓宫自建成后，从未大修土木，家师也不可能再挖出什么机关陷阱。”
赵桓故作不在意道，“话说千言，不如动手一探。挖开看看，答案不就在其中？”
蒋宣立即道：“挖开这里！”
张如晦欲言又止，可终究没有阻止。
殿内地面是青砖铺就，有侍卫挖开青砖，蒋宣看到青砖之下微有皱眉，青砖之下，就是黄土，以他的经验判断，这黄土最少十数年没有翻动过，若说这之下有什么暗道机关，他是不信的。
陈东也是发现这点，可仍旧执着道，“下方就是机关。”
张如晦不咸不淡道，“贫道自入宝箓宫后，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暗道机关。陈贡士发人未见，贫道倒也想看看机关何在，要不要贫道让人送来些铲子，方便陈贡士挖掘呢？”
众人都听出张如晦的嘲弄之意，哪怕赵桓都是心中起疑，那一刻都在想着——这个陈东莫非是真的失去了神志，这才编造出一番谎话？他所为何来？好在本太子聪明，发现不了问题，尚可将事情推到陈东的身上。
陈东坚持道，“那最好不过。”
铲子很快送到，陈东亲持一铲，用力下挖，没过多久，也不由停住。
他虽然不通土木机关，但见随着铲子的挖掘，黄土中的蝼蚁偶然乱窜，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众人有经验的都在想着——这土地绝对许久没有翻动，如何会有暗道机关存在呢？
……
众人怀疑陈东，认为他是神志不清的说谎，可沈约却真实的落入地下。
真相，不是一眼可见。
落下前，沈约脑海中闪过了地下机关的情形，他本来可以避开危险，但随即决定面对危险。
林灵素不简单！
他或许不是有神通的道人，但他的身上，绝对有不少隐秘。
抬头望过去，见到华福下落，沈约微皱眉头，不过还是微舒手臂，接华福入怀，随即脚下踩实。
上面地面合拢。
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沈约未动，倏然镜观周围，他必须要查明附近的情况才能有所行动。
林灵素就在他身前不远，静静的看着他。
黑暗中，林灵素如同一个野兽在潜伏。
怀中的华福，居然睁大眼睛在看着他沈约。
这孩子实在有天大的胆子。
寻常的孩童，若是这般跌落，昏迷闭眼是第一反应，可华福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畏惧。
沈约感应着林灵素所在的方向，并不急于出手，“道长是觉得此地幽静，法不传六耳，这才带我前来这里吗？”
感应到周围甬道的情况，沈约微有诧异，这里居然和渡劫迷宫相似的地形。
换句话说，这里是天柱山那批人挖掘出来的？
林灵素终于开口，“这孩子是谁？她怎么会不顾危险的跳下来？”
华福嘟囔道，“用着你管吗？”
林灵素手臂微动，沈约立即道，“你不用再放迷烟了。”
沈约目光如炬，知道茶中无毒、香烛中也无毒，有毒的地方是林灵素的袖内乾坤！
林灵素挥袖，陈东这才陷入半昏迷中。
“你故意说香烛中有毒，随即作势要迷晕陈东，想必是要故意放他出去。”
沈约清醒道，“以陈东为人，他冲出宝箓宫，一定会找人来救我们。可香烛无毒，这个密道也是极为巧妙，一般人绝对无法开启入口，众人发现陈东所言不实，自然怀疑他说的是谎话，因此你带我到此一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林灵素喃喃道，“你果然一切都想到了。”
沈约听出林灵素的言下之意，“你也想到我会想到？”
他说的如同绕口令般，林灵素却不意外道，“你当然会想到，因为这里的暗道机关，不正是你们创建的？”
沈约微有扬眉，意识到林灵素将他认作天柱山的那批人了。
“你错了，我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沈约缓缓道。
林灵素哂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本道。你若非他们，如何能轻易击败握有电光剑的卢飞虹？我听闻卢飞虹败了，就知道你们又来了。”
你们又来了？
谁又来了？
沈约迅疾的将线索整理成线，“你看到的是都子俊、还是萧楚？”
第1580节 公主梦还是公主病？
林灵素不是一个有修为的道士，但他是一个见过高科技的道士！
寥寥数言，沈约发现了这点事实，随即用言语试探。
天柱山的那批人中，他只认识琴丝、都子俊和萧楚。
他说出都子俊和萧楚两人的名字，下意识的觉得林灵素不会认识琴丝。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一时也难讲清楚原因。
林灵素淡然道，“你终于承认了吗？”
沈约一听，就知道林灵素必定认识都子俊和萧楚两人中的一个，“我是他们的成员，可因为是分批到达，不清楚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对方执迷不悟，沈约懒得多加解释，索性顺着林灵素的意思去破解真相。
“法不传六耳。”林灵素缓缓道。
“你放心，我不会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华福居然明白林灵素的意思。
林灵素冷笑道，“华福帝姬，你觉得本道、真的会相信你吗？”
人类社会的构成，本来是为了齐心协力解决个体不能实现的事情，但社会形成后，信任成为很难的事情。
不能解决彼此的信任，就只能解决彼此！
这是个矛盾。
林灵素说出“华福帝姬”四字的时候，带着怀疑之意，华福明显怔了下，“你……认得我？”
“帝姬是什么？”沈约喃喃道。
林灵素淡然道，“看来你真的不认识这个女孩子？”
沈约沉默片刻，“你认识华福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方才还在向我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