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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怔了下,不由问了句,“哪个才人敢欺负你?”
那女人伸手一指,不偏不倚正中乔才人,“可不就是她。”
乔才人吓的脸色发白,立即起身跪倒道,“圣上,冤枉啊,给妾身天大的胆子,妾身也不敢欺负贤妃娘娘啊?”
赵佶见乔才人跪倒,皱眉道,“起身说话。”
乔才人颤栗,如何敢起身。
赵巧云忍无可忍,走过来扶起娘亲道,“圣上,娘亲近日始终染病在床,如何有力气去欺负贤妃娘娘?”
她知道贤妃就是王月宫,也就是沂王赵愕的亲娘,隐约感觉此事和球场风波有关,可并不想着扯上沈约。
王月宫冷笑道,“这么说,是本宫冤枉你们母女了?”
赵佶并没有言语。
王月宫见状,以往的习惯悉数涌现,“你们可敢当圣上面前发誓,并没有羞辱愕儿?”
赵巧云怔了下,暗想果然还是球场的事情。
郑公公一旁额头微有汗水,一旁道,“贤妃娘娘,都是一些小事罢了。娘娘消消气。”
王月宫怒道,“本宫如何消气?这个才人和她的女儿,还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联手欺负我儿,你让本宫如何消气?”
一言落,众人静了下来。
哪怕郑公公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赵佶终于开口,“贤妃说的野男人是哪个?”
王月宫伸手再指,“还不是那个和显福帝姬不清不楚的男人。”她指的正是沈约。
沈约皱了下眉头。
王月宫却是理直气壮道,“圣上这些日子来深居简出,恐怕不知道一件事情。显福帝姬昨晚私留这个男人在宫中,实在是前所未有的荒唐事。如今后宫议论纷纷,都说这件事如果传到宫外,只怕惹人笑话。”
沈约心中倏动。
伊始的时候,他只以为这个贤妃出门是把脑子忘家里了,或者只是犯了某些女人的痴病,看不清形势,如今看来,他反倒感觉这个贤妃好像另有用意。
赵佶神色不变,倒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半晌才道,“郑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公公心道这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搞之。
从方才的交谈中,他早发现赵佶对沈约的不同,这种不同是绝无仅有。
他本来还想消弭这场祸事,毕竟后宫动荡,对皇后来说并非好事,可见贤妃攻击乔才人母女也就罢了,居然将火烧到沈约的身上,那不是找死吗?
郑公公为求免责,终将球场风波简略说出,不过对于赵愕的有意之举含糊带过,只说沈约并不计较。
沈约没有发声。
王月宫却将这种态度视为懦弱,一旁不满道,“郑公公怎么不说……这个沈约弄坏的可是圣上赐给愕儿的皮球?”
见赵佶仍旧没有出声,王月宫又将这种态度视为默许,叫嚷道:“圣上,这个沈约弄坏了圣上钦赐的皮球,就是对圣上不满,乔才人和赵巧云以为皇后许婚,就恃宠放狂,联合沈约作恶,不将圣上放在眼中,这要是不惩治,以后旁人如何看待圣上呢?”
说着,擦着眼睛表示委屈,王月宫哽咽起来。
乔才人还要跪倒,却被女儿死命拉住。
沈约仍旧沉默。
赵佶终于道,“郑则,这件事如何不早禀告于朕?”
郑公公支吾道,“沈公子说他无事,老奴见圣上这几日龙颜不展,不敢拿此事烦扰圣上。”
王月宫一旁突然道,“恐怕郑公公不想暴漏旁人的私心吧。”
郑公公变了脸色,焦急道,“贤妃娘娘……何出此言?”
沈约虽是第一次入宫,可见贤妃、郑公公如此,立即意识到王月宫恐怕是借机攻击郑皇后!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赵佶后宫粉黛三千,加起来组建数十个戏班子也是绰绰有余。
他沈约的来历着实奇特,和赵佶的关系,除了几个内情人外,很难想象。是以在大多数人眼中,他沈约仍旧不过是天子盲信的一个道人。
这个贤妃多是认定此事和皇后有关,声讨乔才人是假,借机攻击皇后才是真的。郑公公想必也明白这点,这才很是焦虑。
果如沈约所料,王月宫随即道:“圣上,昨日皇后为帝姬择选夫婿,打破宫中多个规矩,这件事,后宫可都有些……议论呢。”
赵佶面沉似水,喃喃道,“原来如此。”
王月宫见状,只以为赵佶被她说动,脸上微有喜意。
赵佶不望沈约,凝声道,“郑则传朕口谕,让昨日参选的帝姬前来揽秀轩,同时让她们娘亲偕同入见。”
顿了下,赵佶又道,“再传皇后,沂王两人前来。”
郑则额头冒汗,跪倒道:“遵旨。”
郑公公急匆匆走出,王月宫赞道,“圣上贤明。”
赵佶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众人各有心思,一时间无语。
王月宫还想多说什么,赵佶摆手道,“让朕静想片刻。”
第1617节 得寸进尺
安静下来的赵佶看起来不像个昏君。
见天子少有的萧肃,王月宫倒也没有再火上浇油,娇声道,“圣上,椒崖的椒兰开的正好……”
“朕让你闭嘴!”赵佶沉声道。
王月宫骇了一跳,这些日子,她从未听到赵佶如此严厉的语气,终于意识到事情似有不对。
不多时,门外有人笑道,“父皇,孩儿来了。”
最先到达的是赵愕,他就在揽秀轩旁不远的球场,知道娘亲去见爹,早就等着看热闹了。
赵愕的笑容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到了赵佶面前,屈膝跪倒道,“孩儿给父皇请安。”
外人见到,着实父慈子孝的模样。
王月宫一旁拿出条丝帕,替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柔声道,“圣上,愕儿知道你近日来似有不开心,每日辛苦蹴鞠,只盼能和圣上再踢回球,以解圣上忧心。”
赵愕连连点头。
王月宫很是自豪道,“圣上恐怕还不知道,愕儿这几日球技大涨。他每次踢球的时候,都对妾身说,这是父皇赏赐的球,他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可惜的是……”
瞟向沈约,王月宫很是“惋惜”道,“那球被别有用心的人戳破了。”
赵愕立即拿出那个泄气的皮球,委屈道,“父皇,你看。”说着向沈约看了眼,露出得意之色。
但那得意很快被委屈的表情替代。
沈约仍旧保持沉默,见赵愕这般模样,他并没有愤怒,父母本是孩子最好的榜样,赵愕这般会做戏,和他有个会演戏的母亲难以切割,也和有一个什么都不管的父亲有关。
赵佶仍旧不动声色道,“愕儿,你将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赵愕立即振作精神,将球场风波添油加醋的说出,当然,他没有傻到说自己主动挑衅,只是说自己是无心之举,将皮球不小心的踢向沈约。
在说及沈约还球的时候,赵愕又道,“孩儿让这人……”
指着沈约,赵愕满是委屈道,“将皮球小心的送过来,因为这毕竟是父皇所赐,孩儿每次都是极为爱惜。可这人却轻蔑说什么……什么玩意,也值得他来送回,就将球丢给了孩儿,差点误伤了孩儿。”
乔才人满是激动之意,赵巧云亦是愤懑赵愕的无事生非。
赵佶仍旧未看沈约,只是道,“后来呢?”
赵愕继续火上浇油道,“这人看不起孩儿,孩儿还记得娘亲的教导,要与人为善。可这人轻看父皇赏赐的圣物,孩儿气愤不过,难免和他争辩,说这皮球不知多珍贵,让他再好好看看,莫要瞎了他的狗眼。”
说着向沈约再望一眼,看到沈约的平静,赵愕微有诧异,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分辨,但他觉得这是个乘胜追击的机会,继续道,“可这人再看圣物的时候,不知用什么手段,居然损伤了这皮球。”
说着举起皮球,上面有斑斑痕迹。
沈约一看,知道这上面多是赵愕新作的文章。他捏爆皮球的时候,这个皮球看起来绝对有再战之力,如今更像是身负重伤。
赵愕有些抽泣道,“父皇,若非文彦拦阻,孩儿几乎想要和这人拼命。娘亲说要帮孩儿讨回公道,孩儿这才忍耐至今,求父皇明断!”
王月宫露出满意的表情,显然觉得孩子的说辞不负她的嘱托,和她想说的很是吻合。
赵佶沉吟道,“文彦是新科进士吗?”
赵愕立即回道,“父皇,是啊,刘文彦因才华得父皇欣赏,父皇还说过……”他欲言又止。
赵佶沉默片刻,“朕说过什么?”
赵愕并没留意赵佶始终处于官方腔调,还在道,“父皇说文彦这般文采才华,书画又佳,当以帝姬许配。”
赵佶记起了什么,“朕记得,说要将巧云许配给刘进士?”
四周又静。
赵巧云脸色苍白,她始终沉默无言,可听到这里,不由道,“巧云并不知情。”
赵佶淡然道,“巧云自然是不知的,这是朕一次酒后的言语。”
“但君无戏言。”赵愕敲定道,“父皇金口一语,本来不能更改。”
赵佶沉吟片刻,“刘文彦自然是在艮岳?”见赵愕点头,赵佶道,“传刘文彦入内。”
刘文彦进来的时候,有帝姬和妃嫔开始陆续入内参见天子。
这其中有赵璎珞、赵环环姐妹,还有赵圆珠一帮少女。那些帝姬入内,叽叽喳喳的,可还是依次向赵佶行礼,倒是用了好一番功夫。
赵佶少有的平静,等应付完一帮女儿的请安后,这才对刘文彦道,“刘进士,朕听了沂王说的事情,可古人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朕还需要你将球场的风波说说。”
刘文彦瞥了赵巧云一眼,恭敬跪倒的叙说球场风云,居然和赵愕说的大同小异。
赵巧云听完,不顾娘亲的畏惧,叱责道,“圣上,沂王和刘文彦颠倒黑白。”
众人又静。
那些帝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巧云,有的忍不住捂嘴偷笑,让人一看就知她们在笑什么。
刘文彦沉着道,“显福帝姬,文彦问心无愧。这件事……在场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赵愕更是道,“巧云,你实在有点不像话,和这个沈约同睡一晚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赵巧云几乎落泪。
沈约看着赵愕等人低劣的表演,内心其实是悲哀的。
他不是悲哀自身受到冤枉,而是知道对方的手段有多低劣,就意味着宫中有多不公。
公平秩序的严重失衡,才是低劣幼稚演出的最佳土壤。
存在不见得是合理的,但存在一定有存在的土壤!
因为就是想冤枉你,就是觉得你可以欺负,有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可以击穿人类的底线来攻击同类。
但真正的原因,岂不是正在赵佶的身上?赵佶若是明君,手下如何会有这般荒唐的演出?
赵佶轻叹一口气,突然道,“赛月,你如何看待此事?”
他蓦地一问,众人傻眼,均想天子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时候,如何会向一个孩童问话?
赛月终于道,“当然是刘文彦和赵愕在说谎了。”
一言落地,王月宫母子、刘文彦都是勃然变色。
王月宫强笑道,“圣上,听说年幼的赛月一直被这个沈约迷惑,妾身本来不信的,如今想来……”她没说下去,但不说的话语,更具杀伤。
第1618节 重赏!
两面三刀、含沙射影本是某些人的处事标配。因为习惯了采用这种方式获利,所以在许多时候,一定会采用习惯的方式解决。
王月宫欲言又止,可言下之意却让路人多是信服——一个孩子,不通世事,被人蒙骗很是正常。但我们大人却应该聪明些,不是吗?
沈约感觉这个贤妃还是有点儿料的,最少她还能看人行事。
赛月自幼很得赵佶喜欢,王月宫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她要打击的、是赵佶冷落的人,因此对赛月的言论还算是“客气”。
赵佶沉默下来。
控方结案陈词,似乎到了辩方答辩的时间,可沈约居然仍未说什么,赵佶也不催促。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天子的心意,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几日,宫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是波涛暗涌,最喜玩乐的赵佶突然不玩了,这让许多人嗅到不一样的苗头。
良久,有人唱诺道,“皇后到。”
众人都扭头向外看去,就见郑皇后带着一些妃嫔次序前来,对赵佶就要参拜……
赵佶摆手道,“不用多礼了。人齐了,朕有话讲。”
众人略有不安,显然是没见过赵佶这般随意又隆重的时候。
说随意,因为以往赵佶每次有重要的事情宣布,都会大张旗鼓、宫内好一番忙碌,似这般的家常聚会在民间或许常见,可对赵佶而言,却绝对算是第一次。
可皇帝、皇后、众妃嫔、帝姬悉数到场,又只有在节庆之日才有这般场面,说是隆重,也是不为过。
赵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