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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约笑道,“你身上红衣看似靓丽,实则肘下,腕部都有磨损的痕迹。”
梁红玉微有讶异。
沈约又道,“但那些磨损的地方,都被你巧妙的用细线重新织好,由此可见,你很是节俭。”
梁红玉终于低头向衣袖望过去,半晌涩然道,“妾身以为可以瞒得过旁人,却不过是自欺欺人,倒让沈公子见笑了。”
沈约缓缓道,“节俭本是美德,何有见笑一说?”
梁红玉看着沈约的衣裳,暗想你是站着说话不觉腰痛。
沈约微笑又道,“你身着破旧之衣,无论在念奴娇还是此间,始终处之若素,说明了你对虚荣、权贵并不放在心上。”
梁红玉眸中再现讶异。
伊始她觉得沈约不过是客气,可听沈约解释,才发现沈约着实是个有心之人。
“但你又很紧张我是否离去。”
沈约分析道,“你出了茶坊,找个禁军去传话,立即回转见我。你这般紧张,说明你觉得眼下对于韩世忠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你不是为自身担忧,你不想韩世忠错过这个机会。”
茶斟满。
满满的一碗。
梁红玉端起,却只抿了一口。
半晌,梁红玉终道,“妾身一点心思,不想到尽现公子眼前。”她微有落寞之意。
沈约淡然道,“只要不想害人,用点心思本是无伤大雅。这究竟不是个直来直去的世界。”
梁红玉黯然道,“若是世忠如公子这般想,也不会到如今,仍是个秉义郎。”
沈约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梁红玉端着茶碗,微有怅然,半晌方道,“世忠出身寒家,自幼习武,十五就从军,为人虽不拘小节,可很是……耿直……”
沈约静静的倾听。
梁红玉不想沈约居然听她叙说,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很多女人比男人更要隐忍。
对于男人来说,很多事情曲就是曲,直就是直,但对于梁红玉而言,曲可直,直若情非得已,曲一下又有何妨?
“世忠对当年狄大将军以卑微之身、出将入相的往事很是仰慕。”
梁红玉喃喃道,“但当年有人说他将来会位至三公,他又极为不满,甚至和那人大打出手。”
沈约明白这点心理,自尊的某些方面,其实是自卑在作祟。
因为自卑,才捍卫自己仅存的自尊。
“妾身知道世忠的想法,狄青大将军是值得世人尊敬,可这天底下,又只有一个狄大将军!世忠在未实现心中夙愿时,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心愿。”
看向沈约,梁红玉苦涩道,“沈公子心细如发,自然知道世忠为什么这般举动?”
沈约沉吟片刻,“我们有时候害怕失败的诸多问题,因此不敢说出自己的理想。”
梁红玉眸光闪亮,赞道:“沈公子着实善解人意。”
沈约只是笑笑,“但我想韩世忠这人始终在为理想而努力。”
他不是泛泛言语,他对韩世忠知道的也不多,但他明白,历史长河中大厦将倾、众人颤栗的时候,唯独有韩世忠、梁红玉还能金山鏖战,力败金兀术,这靠的不是运气,而是信念在支撑。
梁红玉缓缓道,“公子和世忠从未见过?”
沈约“嗯”了声。
梁红玉沉声道,“但公子却可说是世忠的知己。”
沈约不置可否。
梁红玉继续道,“就因为心中不屈之念,世忠逢战极勇,在西北时,身经百战,少有败绩。”
再度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梁红玉似在压抑不平之气,“但这世道,并非你有功劳,就能得到相应的提升。”
沈约心道,你这里如此,我那个年代也差不多。
见梁红玉茶碗见底,他就要拎起茶壶斟茶,林灵素突然起身拎起茶壶,为梁红玉倒茶。
梁红玉略窘,“如何敢烦劳道长?”
林灵素坚持倒完茶,轻淡道,“不烦劳,以后本道想要烦劳,只怕也没这个命了。”
梁红玉诧异,“道长何出此言?”
“你当然认得我?”林灵素眯着眼睛。
梁红玉半晌才道,“曾经远远见过道长数面。原来传言不可尽信。”
她说的传言自然是民间说林灵素嚣张跋扈一事,今日见林灵素居然给她斟茶,倒感觉百姓对林灵素非议太过。
第1655节 以身相许
在梁红玉看来,林灵素的表现简直算是个敦厚长者。从念奴娇到大碗茶坊,林灵素如同乖乖仔般。
林灵素缓慢道,“耳听不实,眼见非真。梁娘子要记得这点。”
梁红玉点头道,“道长忠言,妾身谨记。”
林灵素又道,“本道张狂了一世,不过这两日才有所改变。感慨糊涂一生,可却知道一点,得沈公子点醒,是个福气。能得沈公子多问两句,此生更是了不得,因此韩世忠必有出息。今日本道能为梁娘子斟茶,以后说不定……想斟茶都是不能了。”
说着,林灵素又闭上了眼睛。
梁红玉微感好笑,心道你这话听起来好听,但着实有些不靠谱。
望向沈约,梁红玉试探道,“沈公子可信道长的言语?”
沈约只是笑笑,“我只知道,你想要真正的得到,一定要自己去做。”
这是修行最真的理论——说得天花乱坠,不如入禅一秒。
林灵素眼帘动动,喃喃道,“不错。”
见沈约向窗外望了眼,梁红玉只怕沈约等得焦急,忍不住道,“沈公子可有要事?”
沈约摇摇头,“你信方才那禁军一定会将韩世忠找来?”
梁红玉坚定道,“那禁军叫做张义,和世忠是生死之交,对世忠很是信服,这点小事,绝对做得好。”
沈约笑笑,“看来韩世忠虽然官阶不高,倒是颇有威望。”
梁红玉振作道,“不错,世忠虽然地位卑微,可每次作战都是身先士卒,为人正直、处事又公道,因此他的兄弟都很服他。”
见沈约不语,梁红玉又道,“可兄弟虽佩服他,朝廷却对他不算了解。”
沈约“哦”了声,“为何这么说?”
梁红玉略显不平道,“当年决战银州,世忠是第一登上城池之人,力斩敌将。夏人来袭,他又是以少胜多,甚至将夏国监军驸马斩杀,连立三功,哪怕经略司都是为之震动,请求朝廷破格提拔世忠,可当初主持边事的……人,却不信世忠之能,只将世忠升了一级。”
沈约见梁红玉很是气愤的样子,问道,“主持边事的是谁?”
梁红玉犹豫了下,“是童贯。眼下的枢密使。沈公子和他可熟悉?”
梁红玉早知道沈约地位非凡,不然也不会一个劲的述说韩世忠的功劳,但她提及韩世忠的功劳问心无愧,因为这都是真实功绩,她只盼沈约能慧眼识人,给韩世忠合理的奖赏就好。
可自古官官相护,上面的文章,梁红玉多少知晓,暗想沈约若和童贯有交情,倒不好说童贯的坏话。
沈约喃喃道,“听过童贯此人,不过还没见过。”
他知道宋朝重文轻武,以中书门下和枢密院并称两府,分文武之责。入主枢密院是武人能到达的权力巅峰。
梁红玉暗自讶然,实在搞不懂沈约在朝廷的地位。
看李彦的态度,沈约的地位自然在李彦之上,可这般人物,如何会对童贯很是陌生?
见沈约沉吟,梁红玉也有些犹豫,暗想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自己为世忠说了好话,争取机会,但也要预防过犹不及。
半晌,沈约才道,“我知道和梁姑娘初见,彼此交浅难以言深,但我还是冒昧的想要问件事。”
梁红玉爽快道:“公子但说无妨!妾身知晓,定当知无不言!”
沈约凝望梁红玉双眼,“你眼下已然从良,那在念奴娇流连,究竟所为何事?”
梁红玉脸色微变。
沈约见状,知道梁红玉和念奴娇之间,绝对有个隐秘。
“若是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沈约并不勉强。
梁红玉低头半晌终道,“公子想必知道妾身……本是营妓。”
沈约轻声道,“略有所知。”
梁红玉以卑贱出身嫁给韩世忠,夫妻精忠报国,到后世着实是一段风流佳话。
但在当事人看来,这终究是个难解的心结。
“可妾身……”
梁红玉握着茶碗道,“本是出自武将家中。”
沈约对此不算了然,但终于明白梁红玉身手从何而来。
“妾身也是自幼习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入青楼。”
梁红玉略有惘然,“但方腊造反,家祖和家父在平定方腊之乱时贻误战机,兵败获罪被杀。妾身也因此沦为京口营妓。”
沈约轻声安慰道,“梁姑娘,此非你之错,何必念念不忘?”他看得出来,梁红玉虽是爽朗,却始终纠结此事。
梁红玉微微抬头,“若天下都如沈公子般,也不会那多祸乱频出了。”
她很是感慨,随即又道,“因为妾身武功不差,尚会诗文,虽处卑贱之地,却终究没有自甘堕落,反倒更勤习武,只想有朝一日,能洗刷方腊那帮人给梁家带来的冤屈。”
沈约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人的身影,微有诧异。
梁红玉没有觉察,只是道,“但不等妾身复仇,方腊之乱已平,方腊被杀。”默然片刻,梁红玉缓缓道,“平定方腊的,也是童贯。”
沈约暗想,童贯掌管兵权,倒也做了不少事情,不过童贯击西北、平东南,靠的不见得是自身的本事,而是宋朝还留下的一些家底。
梁红玉接着道,“但捉到方腊的,却是世忠。”
沈约怔了下。
他记得民间传说中,擒住方腊的是武松或者是鲁智深。可无论武松还是鲁智深,都是虚构的人物。
擒住真实方腊的人当然不应是虚构人物。
他倒没想到擒住方腊的居然是韩世忠。
不过随即想到一事,沈约试探道,“就因为这样,梁姑娘这才属意韩世忠?”
韩世忠擒住方腊,可说为梁红玉报了仇,是梁家的恩人,梁红玉感激韩世忠,甚至以身相许,本是顺理成章。
梁红玉默然片刻,“妾身不止感激世忠为梁家报仇,还感慨这等男子,却被旁人贪功,以至壮志难酬。”
沈约明白道,“你想帮他成就心中伟业,这才跟他到达汴京?”打量了梁红玉一眼,沈约缓缓道,“但你却还没有嫁给韩世忠,为什么?”
问题问出,沈约其实已知道答案。
梁红玉黯然道,“妾身不过营妓,能跟随世忠,都免不了风言风语,如何能耽误世忠的大好前程?”
第1656节 意外发现
沈约见梁红玉幽幽神色,微有感慨,他理解梁红玉的心情——梁红玉喜欢韩世忠,却怕拖累韩世忠。
真正爱一个人,素来都是有这种心情。
将自己绑在另外一半身上的人,那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但所有人,本来应有自己的人生。
见沈约沉吟不语,梁红玉记得沈约的问题,半晌才道,“方腊是死了,可是妾身却发现……”
“红玉!”
一声呼喝打断了梁红玉的下文,随即雅间门帘外有人道,“不才韩世忠……”随即没了下文。
沈约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道,“请进。”
门帘跳开,一人缓缓走了进来。沈约起身望过去,见到那人风霜布满的一张脸上有不少浅淡的伤疤,昭示那人久经沙场。
那人虎背熊腰,步伐却是不失灵活,一柄单刀在腰畔,刀鞘却已锈迹斑斑……
虽未见过韩世忠,沈约却感觉这正是他想象中的韩世忠。
不过十五从军,屡经疆场的残酷血腥……耿直不会说话,虽然战功赫赫,却仍旧不得提拔。
宋朝只有一个狄青。
不仅是因为狄青的勇武绝伦、智慧过人,不能否认的是——机遇也是人生中重要的一环。
韩世忠欠缺个机遇,但他最终还是抓住了机会,这才能在南宋光辉夺目,成为和岳飞并肩而立的英雄。
“阁下从军多少年了?”沈约问道。
韩世忠怔了下,他得兄弟传呼,正在左近不远,是以极快的赶到,其实在外听了几句雅间内的对话。
沈约是何人?
他不清楚,但他听到梁红玉的心声,却是内心激荡。进入雅间的时候,他有千般疑问,可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他也没想到过,沈约一开口就问他从军的事情。
很简单的问题,可沈约目的何在?
略有沉吟,韩世忠终道,“已有二十载。”言罢满是唏嘘之色。
沈约未问的时候,他韩世忠从未算过,但沈约问起,他才惊醒二十载匆匆而过。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呢?
你以为的长久,很多时候不过是转瞬之间。
沈约望见韩世忠的惆怅,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阁下如今三十有五。”
韩世忠再度点头。
梁红玉一旁暗想,沈约开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