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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琴丝早有了准备。
结局他早知道,那他多少就能推测出一些端倪。
在罗卜沙漠的时候,他看到天柱山众人分崩离析的结局,也见到琴丝、萧楚联手对抗都子俊的局面,这说明哪怕没有他的参与,琴丝、萧楚和都子俊也能斗个不相上下。
思想电波极致检测的方法,沈约不知道,但他却明白琴丝要做什么——这和测谎仪仿佛,都是根据人体对某些字眼、画面的反应做出的一些判断。
他只要提及萧楚,都子俊就会想到萧楚,甚至想到萧楚被囚的地方。琴丝在捕捉这个思想信号,然后只要再加分析判断,就会得到萧楚的下落。
第1866节 临终一念
沈约不信神鬼,但他相信的事情却很多。
他相信一个人可以凭借意志和毅力完成心中所想所念,因此他对赵佶虽不热切,却一直在鼓励。他从不吝鼓舞旁人走向光明,因为他知道那是真正的解脱之法。
他也信琴丝的方法,因为他信琴丝的为人。
是以在离开前,他就想到琴丝要面对都子俊了。
有些恩怨,必须直面。
离开后,他听到水轻梦的联系——恭喜你的能力更上一层,顺利的离开了六合笼。
他感受到水轻梦真心的祝贺,也“看到”水轻梦在那奇特的玉屋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到来的柳无眉和几个同门。
一切重新来过。
水轻梦那面也不例外。
从水轻梦的一句话中,他推知到极多的信息,水轻梦竟然可以知道他在六合笼的出入,那不是意味着水轻梦对天柱山的技术已有所了解?甚至开始渗透到天柱山那些人的内部?
水轻梦没有失忆!
他沈约没有失忆,是受益他自幼就开始打磨的清醒。
一个人临终时,思想混乱会增加七倍,可意识清醒也会增加七倍。
对修行者而言,证悟就是在追求清醒的过程,一个真正清醒的人,梦中也一定是清醒的。
他沈约在系统还原、空间混乱迷失的那一刻,谨记密宗教法,以教法的子母白红明点为锚,这才做到不失记忆。
根据教法,这种方法哪怕经历千百轮转,仍旧可清楚记得曾经所发生的一切,既然如此,能抵挡空间还原带来的记忆抹杀也是不足为奇。
让他惊奇的是,重组的他轻易的冲过了六合笼。
他陷入六合笼那一刻,就知道六合笼再不对他造成障碍,他不用尝试,但他知道。
水轻梦名为轻梦,旁人不明,沈约却知道水轻梦之名的用意——明梦才能轻梦,知梦才能梦醒。
有多少人在梦境中知道是在做梦?
若是不知,那明梦无从谈起,若是知晓,那日夜不停的清醒,就有双倍、甚至多倍的修行效果。
水轻梦已近道,她也保留了记忆。
那邵青云呢?
看着似死不瞑目的邵青云,沈约想的是——经历了空间重置,邵青云是否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
清醒的人才可能记得发生的一切。
“沈兄弟,你究竟怎么了?我们要赶快赶往宫中。”梁红云不知邵青云的重要,就明显没记得发生过的事情,她焦虑是怕韩世忠无法应对危机。
沈约没有回应,只是单膝跪在邵青云尸体前,手掐一诀,沉吟不语。
聂山毕竟有些见识,感觉沈约似在做法超度,他见过不少和尚、道人有过类似的举动。
可事分轻重缓急,这时候的沈约,如何有闲暇给邵青云超度?
他忘记了曾经的事情,也就不知道,邵青云对此局的至关重要。
都子俊冷笑道,“沈约以为自己是谁?天王老子,还是阎王?他能复活邵青云?”
在琴丝质疑他的时候,有视频画面出现在二人身侧,其中显示的正是沈约的举动。
是琴丝调出的画面。
琴丝缓缓道,“这或许就是沈约和我们最大的不同。我等看似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做了很多不同的事情,实则还是重复着一样的人生,沈约每一次都是相似的步骤,可他却走出了不一样的意义。”
沈约的方法无它,显露真相,面对解决。
在世人喜欢进行假、骗、怀疑和分裂中,沈约仍旧坚定的真、诚、信、行!
都子俊反问道,“他现在做法超度邵青云,用意是什么?你莫要告诉我,他是在给邵青云招魂。”
琴丝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对我们而言,轮回、招魂都有了科学的解释。肉身有限发展,灵魂却是有无限可能的。只是灵魂在某些规则下,不可避免的受到五蕴影响,是以捉摸不定。”
“我们都捉摸不到的东西,沈约能捉到?”都子俊讽刺道。
琴丝凝望着都子俊,“你虽然这么说,但你是不安的,对不对?因为你根本无法预知沈约能做什么。林灵素的反应证明了,古代记载的超度是真有其事,但到我们那个年代,这个方法早就失传了。”
都子俊冷哼一声。
琴丝缓缓道,“你若非将沈约当作最大的对手,也不会囚禁了萧楚,然后利用萧楚为引,引发沈约插手,观察沈约的手段。你为求胜出,杀了变化中最关键的邵青云……”
轻叹一声,琴丝缓缓道,“都子俊,你变得让我陌生,也更加的……”
“我变得丑陋可怕,是不是?”
都子俊替琴丝说道,“可世人本来就是丑陋可怕的,那些所谓的道德标准,只会压制人内心的邪恶,可邪恶从未消失,当没有束缚的时候,邪恶就会成百上千倍的反击回来。琴丝,我的确杀了邵青云,可她早死了,我做的一切,还是为了人类,我不认为自己不对!”
琴丝摇头道,“邵青云或许死了,但她一定还活着。”
她说的极为矛盾,但这般说的时候,充满了信心。
沈约超度完毕,伸手接近了邵青云胸口的那只手。
邵青云死的时候,一只手捂在胸口,她的伤口却在额头。
这些细节落在沈约的眼中,意味着一件事情——邵青云临死前最少是清醒的。
身毒的一个著名领袖在被刺临死前,喊出罗摩两字。
罗摩是身毒的一个神,后人对那领袖的行为有各种解释,有的说这个伟大的领袖临死前和常人一样,忍不住叫了一句我的天啊。
还有人将自己认知的道德加在那领袖的身上,认定那领袖是在说——宽恕那个刺杀他的可怜人吧。
这种有违人性的道德强行赋予,实在让人有无力吐槽的感觉,哪怕孔子这般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对刺杀自己的人进行宽恕,本来就是一个看似伟大、却极为让世人尴尬的举动。
实际上,在沈约这般修行者看来,那个领袖的举动用意极为明显。
那就是保持临终一念的清醒。
这才是一个人生命最后时刻最重要的事情。
第1867节 蟠龙出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说是临终的一念。
那一念的清醒,可以让人的临终中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那时候的愤怒、愚痴、贪婪都会让临终那人产生极为恶劣的结果。
某些意外痛楚,也可以让临终的人堕入极为可悲的境地。
这也是古代停尸数天的原因,不惊扰死者的最后感觉,在修行者看来,这是极好的做法,不过此等做法早被“科学”抹杀。
身毒的那个领袖却显然明白这个秘法,因为他临终的时候喊着的是他信仰的神明。
他必须极度相信那个神,这才会在生死刹那记起那个神明,也能得到这一念的好处。
这很难得。
举个例子,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先的反应是什么?
躲避、诅咒、惊魂离魄?平时哪怕相信什么神佛,那一刻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是绝大数人的正常反应。
那个领袖能在最终时刻喊出罗摩之名,绝对是在平日经过大量的刻苦习练。
而这种习练,就是修行者的日常行为之一。
沈约知晓这些事情,这才会得出邵青云临死是清醒的判断!
常人受创,下意识的会去视察伤口,哪怕猝不及防,也会表情痛苦,可邵青云没有!她在临终前那一刹根本没有去管额头,而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将手掌放在了胸口,然后平和的死去。
邵青云一定要传达什么。
邵青云的衣衫仅能遮体,沈约伸手向她胸口的这个举动在旁人看起来多少不雅,聂山见状欲言又止,他本是关心沈约,替沈约着相,暗想沈约应该注意下声誉、避免旁人的闲话,可随即想到——沈约没问题,有问题的反是那些有邪念的人。
一念及此,聂山竟有顿悟之感。
沈约一只手停在邵青云胸前,突然扭头看了聂山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聂山微有尴尬,还是道,“我在想,为了世俗,迎合道德,正念之人却要改行来符合世俗标准,这难道不是世人的悲哀?”
沈约微微点头,“想的很好。”
梁红玉急道,“沈兄弟,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约终于拿起邵青云胸口上的那只手,掰开那紧握的手指,现出其中的一块玉佩。
那块玉质地极佳,看起来一丝杂质都没有,整块玉更是温润光洁,其中如同蕴藏生命般。
聂山不算懂玉,可一眼望过去,也感觉那玉佩极为名贵,可沈约这样的人,高官厚禄都不要,为何唯独对死人手中的一块玉有兴趣?
沈约怎么知道那只手里有东西?
沈约盯着那块玉,缓缓取过,放在眼前。
一切轮转重回,这时夕阳正落,落下的最后光芒洒落在玉佩上,照得玉佩有些凄美。
玉佩像是活的。
因为其中似有东西在游走。
梁红玉定睛望去,蓦地失声道,“这玉佩里面,好像藏着一条龙。”
龙是青龙。
玉呢?
沈约凝望着那块玉佩,脑海中闪过四个字——蟠龙如意!
邵青云临终前握在手中的玉佩居然是蟠龙如意?
沈约自然记得这块玉佩。
最初向他提及这块玉的是林萍、也就是李巨人的原配,这块玉也是林萍、石田秀间的桥梁,可这块玉却影响了萧别离的一生!
蟠龙如意、鸾凤清鸣本来是在一块高科技的平板上,和月亮门有关。
而两块玉佩,再加上萧别离的玄铁剑,是送完颜烈、萧别离回转宋朝的关键。
那完颜烈、萧别离、完颜飞花三人离开宋代呢,也和这些因素有关?
沈约逆向思维,突然感觉萧别离在朱仙镇穿越到了现在,或许并非偶然。
可蟠龙如意最初是在邵青云的手上?
她临死前握住了这块玉佩,绝非无因。
那一切……
握着那玉佩在手,沈约换盯着邵青云的双眼,极为真诚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心意转达。你放心的走吧。”
邵青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众人望见,多是不寒而栗。
冥冥中,有太多他们不懂的事情。
都子俊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也不懂。他的确听说过,有人死不瞑目,但当有人应承为死人完成心愿,死人会闭眼,但他一直觉得是扯淡,可如今,却真有此事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约长身而起,在落日余晖下向宫城走去,步伐虽然缓慢,可坚定非常。
……
水轻梦神色亦是坚毅。
她看似和沈约根本不搭界,但他们又是极为相似的一类人。
都说大道殊途同归,那同归的人,不正应有类似的认知和坚持?
世俗中的漫天神佛争执纷纷,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根本和道无关?
看着眼前咄咄的柳无眉,水轻梦轻叹道,“原来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柳无眉本要传话,可被水轻梦的先发夺人搞的有些发懵。
水轻梦略有同情的看着柳无眉,似乎看着迷途的羔羊不知哪条才是归路。
“我知道师尊要找我。”
“你知道?”柳无眉气势已弱。
水轻梦再道,“我知道你们都传言我和沈约有染,忘记了证道一事,这次找我,本来是要兴师问罪。”
众女诧异。
她们均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眼下要做的事情正是前一次的循环,水轻梦因此提早知晓。
可被水轻梦先发夺人,她们不解水轻梦如何未卜先知,一时反倒有些张皇失措。
“我没有传你的流言。”柳无眉终于说了句。
水轻梦沉声道,“我相信柳师姐没有,想柳师姐剔眉求道,卧雪抗霜,意志之坚韧不拔,我也是极为钦佩的。这样的人,当不屑流言伤人。流言中伤,本是鼠辈之为。”
柳无眉微有异样,她本来想找水轻梦的麻烦,不想水轻梦三言两语让她感觉无理取闹太过低级,“师尊要找你,你赶快去吧,不要说这些不相关的闲话了。”
水轻梦凝望着柳无眉秀发上的银钗,“不是闲话。柳师姐将银钗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