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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开始时她是睡不着的，身体的僵硬骗不过人，但他没理会，想着她总要习惯。
经过一段时间后，她果然适应了，甚至对于自己一个人睡反而不自在了。
尤其是她的体温偏低，到冬天时，手脚冰冷，面对他这个天然暖炉的诱惑，她更是抛却了无谓的矜持，恨不能贴在他身上。
那些日子真的很快活。
于她，于他，都是如此。
只可惜，太过美好的，从来是短暂的。
直到那一天……
霍西城的眼眶微微泛起酸，他猛的别过头，任额前的发丝挥洒出凌乱的弧度，声音再度恢复了冷厉，“还不起来？你想坐到什么时候？”
方亦可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眼睛和鼻尖都在发红，衬得一张白皙娇美的小脸愈发动人，霍西城斜斜瞟了一眼便匆忙移开视线，“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蠢话惹怒我，后果你承担不起！行了，现在出去吧！”
意外的，方亦可没有立刻离开。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看到她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柔软的身躯仿佛在这一刻化身为青色的竹干，充满韧性，即使被压弯，也能很快的再度挺立起来。
“霍西城……”她清甜却不稳的声音响起在办公室内，带着些微惊惧后的余悸，“无论你收购这间医院的原因是什么，我只想提醒你，你是霍氏的总裁，你的集团，你的员工都在等着你，你不该把时间和金钱用在这里！”
微顿，她象是鼓足了最后的勇气，“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何必苦苦相逼？象之前那样，各自生活各自的，有什么不好？放过我，也放了你自己，我们已经在彼此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和感情，既然不是对的那个人，现在发现也不晚，你……”
“滚！”
冷硬的一个字，从男人的齿缝中挤出来。阴鸷灰暗的脸色，戾意彰显的眸子，他努力压抑着自己，仍是不可避免的从心底里生出狂风般的暴虐之意。
苦苦相逼，各过各的？
放过她？
浪费太多时间和感情，不是对的那个人？！
这个女人字字戳中他的软肋，他的痛处，他的……后悔……
却仿佛尤无所觉！
“还不快滚！”
………………………………
第18章 傻的可爱
方亦可被这声厉喝吓得打了个哆嗦，要说的话一股脑的全部忘光了，她抖着手想去拉门，试了几次才成功。然后就如同被老虎追赶的兔子，眨眼间消失在走廊里。
霍西城深深的吐出口郁气，起身甩上门，重新坐回办公椅，仰头靠下。脸色泛起层层病态的苍白，显现出难以描述的脆弱。
放过她？怎么可能！
不过，她说到了集团，提到他的员工，所以，她还是关心他的吧……
提醒他这一点的，不只有她，还有母亲。
昨天，母亲知道了他所做的事，非常不满，甚至专程打来电话质问，“……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滞留安城不回来就算了，居然还收购什么心理医院！西城，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在，霍氏怎么办？霍氏的员工怎么办？妈怎么办？还有你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吗？！”
顿了下，她甚至说出“难道你要学那个混帐再也不回来”的话。
母亲一向温和有度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竟显出几分难言的尖利，那个瞬间，霍西城脸色极难看。
他的父亲的确是个混帐没错，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扔下他和母亲，拉着别的女人的手消失的无影无踪，还留下无穷的祸患！
要不是……
自行打断关于往事的回忆，霍西城仍是拒绝了母亲，“我有没有学他，又为什么留在这里，我以为您应该很清楚！该还的我已经还了，我说过，以后该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母亲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挂了电话。
霍西城只是淡淡的扔开手机。
其实对母亲，他一直是尊重的，孝敬的，甚至是愧疚的。
所以才会错过最重要的东西，可就像他说的，该还的，他已经尽数还清，所以，他现在只做他想做的，而不再顾忌重重！
休息过后，霍西城苍白的脸色终于好转，淡淡的紫色从他唇上褪去，恢复了往日的血色。
他转动手腕，看了眼手表的指针，拿起内部电话，吩咐了一番。
中午下班时间到了。
同事们都要吃午饭了，多半是医院食堂，少数则是叫的外卖。
而方亦可则是磨磨蹭蹭的去了院长办公室。
下班前十分钟，她接到了院长秘书的内部电话，“方医生，请您中午下班后过来院长办公事，霍院长有事找您。”
又找她？！
明明才逃出来没多久……
“不好意思啊，能不能跟院长转达，有事的话，还是下午上班再说吧？”
她咬着牙想拖延一阵，毕竟，她现在心里还是慌乱无章的，至少，让她有些缓和的时间。
秘书的声音仍旧带着笑，但终究冷了两分，象是在暗中腹诽她的不识抬举，“抱歉呢，这个我无法转达，不如您亲自到院长办公室来一趟，说明情况吧！”
方亦可顿时无语。
所以现在她才会站在这里——院长办公室的门前。
垂着头，用脚底蹭着地垫，娇小的身子都有些佝偻了，真想把自己缩小到谁也看不到！
可是，她错了。
即使看不到，里面的男人也仿佛拥有一双能够透视的眼睛！
她明明还没站多久，醇厚磁性的声音就传出来，“还不进来！”
方亦可只能咬着唇，敛眉垂目的推门走了进去。
“坐到那边！”
俊美的男人没有看她，径自向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有一个小餐桌，是前院长专门用来吃饭的。如今上面摆着几个未打开了饭盒，想来，他也准备做这个用途。
只是，要吃饭叫她来做什么？
一起吃？
他会有这么好心？
那些餐盒一看就是安城最好餐厅的手艺，从没听说会送外卖的！
方亦可犹疑着坐到了餐桌前面，那个对她发号施令的男人却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他认真的侧脸极为吸引人的目光，线条硬朗，宛如刀刻，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琢之下的完美作品。
方亦可低头低久了脖子有些疼，悄悄活动的时候，目光不知不觉的就移过去，然后呆呆的，一直看着，出神。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意，乍一看象是只傻乎乎的小兔子，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左右是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霍西城侧头与她空蒙的眼睛对视，发现她没有避开，猜到她在习惯性的发呆。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故作漫不经心的道，“傻坐着干什么呢？看到面前的餐盒了吗？打开，分两份。然后把其中一份里的排骨和肉类全部挑出来，放在另一份里！”
他还特意强调，“要挑干净！”
方亦可被他唤回神智，终于有点明白了。
两份……其中一份应该是给她的吧？然后把肉全都挑出来，放在他的餐盒里面。也就是说，只剩青菜和调味菜了？
抽了抽唇角，动手照他说的做。
又忍不住猜测，这算报复？是不是太幼稚了？简直比嘟嘟还幼稚！
可如果不是，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怀着满心的疑惑，方亦可拿起汤匙。
她不喜欢将饭菜倒来倒去，汤汁四溅，显得脏兮兮的，宁可拿着汤匙小心翼翼的分。虽然略慢了些，胜在干净整洁。
她白皙姣好的侧脸无比认真，仿佛在做一件重要的工作。
霍西城斜觑了她一眼，喉咙里咽下一声喟叹。
她变了，却也没变。
变了的是对他的感情，没有变的，是她对待生活对待工作，一直保有着认真又纯粹的态度。
彼时，第一次察觉她如此吸引人，就是看到她在厨房里认真烘培的样子。
她一直喜欢家里那间宽敞又明亮的厨房，且厨艺也不错。
结婚后，他拒绝了她出去上班的提议，所以，她就把精力放在了烹饪上。
除了中西餐，她还喜欢上烘培。
说是因为以前很少接触到，新奇，所以格外有兴趣。
他也任她发挥。
下班回来，尝到的甜点往往是滋味各异的蛋糕或饼干，其中种种，难以描述。
不过他知道，她已经是把最成功的作品拿给他了，而那些难吃些的，她因为不舍得扔掉，都塞进了自己的肚子。
若不是那段时间见她总是吃不下饭，他也不会猜到这个原因。
实在傻的……可爱！
………………………………
第19章 针锋相对
或许是职业的缘故，方亦可对吴信非除了朋友弟弟这层关系外，还有种自然的关心。
人的心理一旦出了问题，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她真心不希望吴信非会出现这种状况。
想了想，她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并没有再聚焦在这件事情上，而是说了些嘟嘟的事以及嘟嘟的言语。她看得出来吴信非挺喜欢嘟嘟的，孩子往往拥有一种天然的能够治愈人心的力量，很多时候，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其实蕴含着最纯粹的人生道理，那是一份最无暇的初心。
她希望通过孩子的童言童语，能够让吴信非看到更多，想到更多，而不是将自己局限在目前的恶劣状态里。
这个时候，正在酒吧喝闷酒，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吴信非，看到她的留言时，昏暗的灯光下，喧嚣的环境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属于孩子的直白言语，突然间，眼中就涌出了泪意。
他将自己窝在包房沙发的角落里，反反复复的看着，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默默读着，心头的郁结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拨出去了。
“亦可……”
方亦可有些惊讶，不过态度如常的温和，“你那里怎么那么吵？是在外面吗？”
“嗯，在酒吧。”
方亦可并不喜欢借酒浇愁的方式，不过她也明白，电话那端的人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去喝酒也是一种发泄，便玩笑道，“喝酒是不错啦，不过别喝太多，你的嗓子可是珍贵财富，要小心保重才行！”
吴信非自嘲道，“保护又有什么用，说不定我以后根本没机会再唱了！”
方亦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缓声道，“信非，你愿意跟我讲讲发生什么事吗？”
吴信非顿了顿，之后便没有隐瞒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想我大概是一直以来活的太顺遂了，所以现在才会天降横祸。完全不清楚怎么得罪了那个姓霍的，突然这样针对我，一副不把我搞死不罢休的架势！小舅让我去低头，去道歉，可是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心狠手辣的置我于死地！如果他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让我象狗一样趴在他的面前，那我宁可退出娱乐圈！我不唱了行不行！我放弃行不行！那些辛苦，那些心血，那些艰难，我就当做了一个梦，现在，我醒了，行不行！！”
他情绪失控的嘶号着，一声声行不行，仿佛一根根尖利的长针，却是刺入方亦可的心上。
她无法言语，甚至无法移动，僵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一副姿势，良久。
从吴信非说他是得罪了霍氏总裁开始，她的脑海里就仿佛突然间把事情全部串连到了一起，看清了整件事的脉络。
她现在可以断定，如果说，吴信非与霍西城有交集，那惟一的可能，只有她。
是她与吴信非的交往让霍西城知道了这个人，而那次吃饭被偷拍下的照片，很有可能，就是导致吴信非会落到如此境地的***！
霍西城的占有欲，她不是不清楚。
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以为他在慢慢的改变，或者说，他在慢慢的调整着他与她的关系，越来越能够象对待一个前妻那样来对待她，而不是依旧将她视为他的女人，他的所有物。
她以为……
然而，一切都不过是她以为而已！
那个男人其实不过在做表面功夫，他这两天依旧会来公寓看嘟嘟，却对吴信非的事滴水漏，只字未曾提起！
他根本不需要向她证实她与吴信非真正的关系是什么，只要他看不顺眼了，他就可以对一个无辜的，甚至是不相干的人做出这种毁灭性的打击！
方亦可的呼吸越来越不稳，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同吴信非说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挂断，而她攥着手机的五根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无比！
她只觉得胸口象是涨潮般涌动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