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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的事一闹出来，你大舅很生气，觉得我们一家都像是白眼狼，说好借钱的事，就搁置下来了。他都那么说了，我哪里好意思再开口，只能想别的办法！”
方亦可讶然，“怀慕的药费不够了？”
“药费暂时还能撑着，是你爸公司里的副总老林，家里出了事，需要一笔钱。老林在公司好多年了，你爸对他倚仗很多，他第一次开口提这话，还是为了家里，我们怎么也不可能不答应。可家里的状态，你也是清楚的，这不，我只能向你大舅开了口。哪知道……”
周玉娜幽幽的叹了口气。
方亦可更加不舒服了，她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不，就算知道，她也不会留下周玲玲。
沉默了片刻，她问道，“需要多少钱？”
周玉娜转过头来，“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能帮忙吗？”
“我尽量。”方亦可虽然的确打算帮忙，但话说的谨慎。
周玉娜听她这样讲，又不高兴了。
她低低的哼了两声，才说，“怎么也要十万起！”
方亦可皱了皱眉头，十万啊……一下子拿出来，对她来说的确有点棘手，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我想想办法吧。”
周玉娜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十万块而已！
对霍西城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的事，她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是非要让别人都觉得她能弄来这些钱不容易吗？
简直把他们都当傻子了！
因为是第一次，她和程予良商量过，提出来的数目并不大。
现在方亦可就作出这副模样来，以后要怎么办？
周玉娜心底不屑，表面上却唉声叹气，一副对方亦可的说辞不以为然的样子。
方亦可其实有些不耐烦看她这样。
有了事，自然要想办法解决。
总是这样发愁，难道办法能自动送上门吗？
显然不行。
她很快提出要走了，周玉娜也没有多挽留，态度很是轻忽。
方亦可要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不过想想她们的境况，便没有多说什么。
方亦可离开后，躺在床上的程怀慕缓缓睁开了眼睛。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听到母亲在同方亦可说话，而且是非常尴尬的话题，他觉得那时醒来实在难堪，便选择了继续装睡。
可越听母亲说话，他越是生气。
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听父母说过林副总要借钱的事，更没听说他们要从大舅那里挪一笔钱给林副总的事。他猜测这一切根本就是母亲和父亲商量好了，编出来的，目地就是向方亦可要钱！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即便闭着眼睛，他都觉得羞耻无比！
现在，方亦可走了，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妈！”
周玉娜从门口回到床边，还没坐稳，就见儿子睁开眼睛叫她。
她连忙起身笑道，“怀慕醒啦？饿不饿，今天想吃……”
程怀慕粗暴的打断她，“我不饿也不想吃东西！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玉娜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对儿子，她是心疼到骨子里去了。她仍旧笑着说道，“有话你就说嘛！不过先告诉我你吃什么，你爸快上来了，正好让他把饭捎来！”
程怀慕呼吸有些急促，他闭了闭眼睛，眸中泄出几分悲哀。
“妈，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谎话，骗方亦可的钱？！”
周玉娜愣了。
她慌乱的转着眼珠，飞快的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骗你姐的钱呢？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回她来，疼她还来不及呢！我知道，怀慕你不喜欢她，不过好歹是你姐姐，你就稍微忍一下，好不好？”
程怀慕心下悲愤。
他很想大声说，方亦可根本不是我姐！你们从一开始就在骗她，现在也在骗我！
可是，他张了几次口，喉咙里干涸的吐不出关于这个话题的一切。
他知道的，他们，其实都是为了他！
归根结底，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他揭破了父母隐藏的秘密，又能如何？
反而令得父母难堪不已。
可他们该做的，他一样无法阻止！
思来想去，最后，他只得肃然道，“你还在骗我，刚才我都听到了，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因为方亦可大舅才不借给你们钱，想让她把这笔钱给你们补上。可我知道，林副总根本就没有向你们借钱，你是在骗她的！”
周玉娜用力抿了下唇，心里乱成一团。
她骗方亦可是手到擒来，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后，可是要骗自己的儿子，却是千难万难！
正在她为难不已的时候，程予良推门进来了，他边将手里刚买的晚饭放在桌上，边埋怨道，“怀慕这不醒了么，玉娜你也不说告诉我怀慕想吃什么，我等了半天，食堂人越来越多，只好挑着新鲜的买上来了！”转头又对儿子道，“怀慕啊，你先看看，如果有喜欢吃的就吃，如果都不喜欢，爸再去给你买别的。”
程怀慕却没有回应他，神情怔怔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玉娜咬了咬牙，将程予良悄悄扯到房间一角，把刚才程怀慕质问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程予良最初也是吃了一惊。
他想斥责妻子不够小心，不该在病房里说这些话。
可事到如今，再讲这些也晚了。
他沉吟片刻，拍了拍周玉娜的手，“我跟他说吧。”
他走到床边，坐下，叹了口气，道，“怀慕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看不得这种事，不过你要怪，就怪爸吧，不要怪你妈。是爸没本事，说是经营着你爷爷留下来的公司，可是越做公司规模越小，就连挣的钱也一年不如一年多。你又从小生病，爸爸不怕跟你说，为了给你治病，我和你妈妈没少操心，就怕哪天挣不来你的医药费，害你不能尽快的治疗……”
说着，程予良哽咽了一声。
“我说这些，你别觉得我们以为你拖累了家人，不是这样的，怀慕啊，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命，你知道吗？如果能治好你，爸爸妈妈哪怕立刻死了，我们也无怨无悔！其实，自从你姐丢了以后，我和你妈一直自责，提不起精神不说，怎么过都觉得这日子没意思透了。我们俩人甚至都想过找个山头隐居起来算了。可是后来你爷爷去世，把公司留了下来。我们也只能无可无不可的留在这个城市里。直到我们有了你！”
“那个时候，我和你妈妈才真心觉得生活有了盼望。从你妈妈怀孕起，我们就小心翼翼的照料你，我们有过无数的幻想，想你出生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想你未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可是等你出生，我们才知道，你跟我们想象的并不一样。你的身体很弱小，稍不注意就会生病，甚至可能一病不起。我们心里很难过，更愧疚，因为是我们的不小心造成了这样的你。我们当初丢去你姐的头两年，四处去找她，奔波了无数个省市，就在那个时候，你妈妈没能好好养身体，病了，发着烧也强撑着到处跑，这才导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也才会让你一生下来就被发现免疫力系统有问题！”
………………………………
第364章 巧舌如簧
程怀慕惊呆了。
这些话，父母从未对他讲过。
他也曾经询问，为什么自己生下来就会有这种病。
父母总是说，是个意外。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会这样是因为妈妈在找姐姐的时候伤了身体，留了病根……
一时间，他心里憋闷极了。
他不知道能责怪谁，想来想去，没人有错。
可是他却不得不从小时候起就经历着玻璃娃娃般的生活！
没有亲自经历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痛苦。
他多想象那些正常的孩子一样，玩水，玩土，玩泥巴，甚至哭的时候可以在地上来回的打滚。
连这一点微小的愿望，对他来说，都是奢求！
他心情起伏动荡，良久，才在母亲的抽泣声和父亲的沉默中，艰涩开口道，“可是这跟你们向方亦可要钱有什么关系？”
程予良沉声道，“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爸太自私了，不过，如果能治好你，你就是再讨厌我的做法，我也认了！不瞒你，咱家剩下的钱也用不了多久了，爸想着你姐好歹是找了个有钱的男人，从她那里拿点钱，也好有备无患。否则，万一你需要紧急治疗，临时再找钱，变数就太多了！我必须把这方方面面的事都想到，能先存些钱就先存一些……”
程怀慕蹙起了眉头，“就算是这样，那也没必要骗她！”
程予良沉默了片刻，才道，“怀慕啊，你不懂得人心。我让你妈妈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你姐觉得咱家是个无底洞……”
程怀慕睁了睁眼睛，又难过的闭上了。
原来，还是为了他……
他用力抿唇，睁开眼缓缓伸出手放在程予良的手上，“爸，我不想这样，你给她打电话，说不要这钱了行不行？”
周玉娜连忙插话道，“她没说送钱来啊！你既然听到了，就该记得，她只是说尽量想办法！”
程怀慕目光黯淡的道，“如果她没送钱来也就算了，如果她送来，你们一定要拒绝，行吗？我真的不想这样，咱家的钱都用在我的身上了，能治好，那就算是我的幸运。如果还是好不了，那我也不会怨任何人。有你们这样为我着想的爸妈，这一辈子，我满足了，真的，完全满足了！我不想用她的钱！”
更确切的是，不想用骗来的钱！
不想让自己这个无底洞坑害一个完全无辜的人。
程怀慕想过，如果方亦可真的是他姐姐，他或许用了她的钱，也会内疚，也会不安。
但至少，他们是有血缘的。
不同于现在，明明不是他的姐姐，却以为自己找到了父母和弟弟，不再是孤儿……倘若有一天，她发现真相……
程怀慕甚至不敢去想那种情形！
周玉娜听到他这么说，很是着急，紧着就想反驳，却被程予良阻止了。
程予良了解儿子的性格。
如果他们现在不答应下来，只怕他连养病都不能安心。
他叹息着道，“听你的，如果她送了钱来，我会告诉她，你大舅那边已经借给我们了，不需要了，行吗？”
程怀慕轻点了下头，又看向周玉娜。
周玉娜憋屈的不得了，直到收到程予良的暗示，她才郁郁的吐出口气，没好气的道，“知道了，不用她的，行了吧！”
程怀慕这下才算彻底放了心，他缓缓露出一丝笑意，“爸妈，我饿了。”
吃过饭，程家夫妇两人又陪着儿子说了阵话。
扶着程怀慕下来走动了一段时间，见他累了，这才帮他洗漱过，照顾他睡下。
等他睡沉了，程予良拉着周玉娜悄悄去到洗手间。
听她详细说完今天见方亦可的情形，他沉吟着道，“别担心，方亦可应该会把钱送来的，到时候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直接把钱打到我的卡上。这事，只要你别在怀慕面前说漏嘴，就没问题了！”
周玉娜唉声叹气的，“怀慕的性子这么死板，也不知像了谁。幸好今天你临时想了那么一番说法，把他唬住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程予良道，“他就是小孩子脾气，把外面的世界和人都想得太好了……”
也因为他们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没让他太多触过外面那些尔虞我诈。
所以他不忍心伤害别人，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肯。
“等他大了，就明白我们的苦心了。”程予良幽幽道。
……
方亦可回到家里，直到躺在床上，还在琢磨这十万块钱的事。
管良那边的短片拍摄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结束后，她准备就跟他提钱的事。
六万块钱，再加上她手上还有点存款，剩下的就差得不多了。
她想来想去，打算明天下午去诊所那边找会计提前预支自己的工资。
这样就没问题了。
虽然暂时要拮据一些，但好歹解决了程家那边的燃眉之急。
公司的副总现在正担着公司的担子，人家开口提借钱的事，自然是不能不借的。
想必就是因为这样，母亲才会那么着急。
“想什么呢？”
霍西城刚刚洗过澡，带着湿气的身体凑近她，落在她唇上一个吻。
方亦可笑了笑，“我在想短片马上就要拍完了，终于可以轻松了。老实说，我中途后悔了好几次，接下这件工作。”
她从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霍西城，那十万块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