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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张雾善也说道,“不管是很久的以前还是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做了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不怎么讨父亲喜欢,有一段时间还叛逆得很厉害,有一部分原因是客观的,可我自己也有错,如果我温顺点,如果我不那么要强,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吧。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爸我妈离婚完全是我一手主导的,在我看来他们的婚姻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妈必须要离开那个家,可现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人生,却不知道应该去干嘛,所以我只能看着她去折腾自己,去学厨艺,每天手上都多一道伤口……”
又是一阵沉默,何罗西终于开口,说:“我……好像出门的时候没有跟大姨说再见呢。”她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曾经后悔过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父母都是军人的家庭里,一年没有见过父母几次面,所以我下了决心以后绝对不会进部队,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以后也重复我的人生,可是我……却做错了很多事情。”
如果不是张雾善拉了她一把,以后她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呢。
何罗西忽然明白了张雾善此行的目的,心里更加别扭了,对这个唯一打过她耳光的未来表嫂。
几个人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才相继睡下,而江无波始终未发一言。
睡到半夜,江无波忽然爬起来,走到围栏那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下去。
张雾善坐起来,看到她从底下端了水上来,便小声地问:“你睡不着?”
“嗯。”江无波慢慢地回了一声,在她身边躺下,说,“有点渴。”
“我曾经害死过一个人。”
江无波浑身一震,她僵硬地躺着,不敢翻身,只听到张雾善低低地继续说道。
“她是一个孩子,要求很少,只是想得到一丝认可而已,可是因为她个性太要强了,忽略了很多人对她的关爱,渐渐地走歪了。我明明知道她这样做是不对的,也知道她即将要面对什么后果,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任由着她一点点变坏,一点点伤害自己,直到最后她断送了年轻的生命,我还是无动于衷。”
张雾善的声音很低很低,低过周边的蛙声,低过树叶被凉风吹动的沙沙响,却清晰地在江无波的耳边萦绕不去。
“那、那……”江无波迟疑道。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要后悔呢,她那样子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张雾善又说,“可大部分时候我都会自责,如果……如果当初我稍微提醒她,伸手拉她一把,她会不会还好好地活着呢。”
张雾善站起来,走到围栏边,环抱着自己,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星和月,自嘲地笑道:“可惜,没有如果。”就算她重生了,也不能弥补那时候她的疼痛,她的绝望。
江无波坐起来,怔怔地看着张雾善,又回头往楼梯间那边看了一眼。
“不过,过去的事毕竟过去了,我帮不到她,我可以帮助其他的人。”张雾善回头对她微微一笑,“如果我帮助了一万个人,你说她会不会原谅我?”
“我、我不知道。”江无波有些恍惚。
张雾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睡吧。”
江无波欲言又止,张雾善正奇怪,就听到入口的门动了动,她警惕起来,然后就看到江宿走了进来,她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进来的?”
江宿走过来,低头在她脸颊上轻碰了一下,说:“翻墙进来的。”
张雾善有些怀疑,陈颖家可是养了狗的,怎么没听到狗叫?
“怎么那么晚过来?”
江宿黑夜中的脸有些模糊,可一双眼睛却奕奕有神,他慢慢说道:“我怕你想我了,就赶过来了。”
张雾善切了一声,倒头睡觉,江宿便在她旁边坐在,抱起她的头,放到自己腿上,说:“明天我带你们到市里逛一圈,怎么样?”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张雾善哼哼道,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睡下。
等到张雾善的呼吸渐渐平稳后,江宿这才看向一旁的江无波,说:“无波,过来。”
江无波慢吞吞地坐到江宿旁边,江宿揽过她的肩膀,说:“你今年3月份就到我这边,我承认我有私心才把你放到你姐这边,可相处几个月了,你也觉得我的做法对大家都好吧。”
江无波忙不迭地点头认同,张雾善对她如同亲姐妹一般,她感激不尽。
“可你毕竟不真是我的堂妹,你迟早有一天要回去的,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办?是回到警局去,还是回到学校去?”江宿又问。
江无波僵住,没有说话。
江宿微微叹息,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要不,再待你一年?”
“可、可以吗?”江无波惶恐道。
“你自己决定吧。”
江无波有些难为情:“我在这边,白吃白住,善善姐姐还送那么多东西给我,我……”
“无波,”江宿打断她的话,说:“你善善姐姐是因为喜欢你才送你东西的,你这样说,她该多伤心?”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江无波低下头,说道。
过了很久,江宿说道:“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再帮堂哥一年如何?”
江无波掩着脸低低地哭起来。
“乖孩子,你做得真的很好,那个人,他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会原谅你的。”江宿一手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哭出来就好了。
江无波忍了半年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了,她隐忍地哭着,边哭边说:“堂哥,我、我想家了,可是、是我不敢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江宿安慰道。
“我好害怕让、让师弟师妹们、们知道。”江无波艰难地说着。
“他们不会知道的。”江宿保证道。
江无波一直低低地哭着,江宿不断地安慰着,他放在张雾善肩上的手被人紧紧地握着,他默默地握了回去。
江宿背后,何罗西咬着被子一脸抓狂,太过分了,明明是她的表哥,千里迢迢过来安慰的竟然不是她,好过分。
而陈颖却很纠结,自己的狗怎么不叫?难道是见了帅哥?明天要怎么跟爸妈解释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呢?
第二天,陈颖父母见到江宿果然很惊讶,可张雾善解释是自己的男朋友之后,他们又笑得很暧昧,弄得张雾善一脸好不意思。
江宿开了车,带着四个女生进了Y市,陈颖虽然市Y市人,可说起Y市来,她竟然比不上江宿来得清楚,这让她有些惭愧。
张雾善见状便说:“陈颖,人家可是玩儿家,你可真比不上。”
“那是,”江宿毫不客气道,“国内一线的城市没有我不熟的。”引得张雾善翻了个白眼。
江宿带她们去了Y市有名的几处地方,几个小女生都兴奋得脸红扑扑地,张雾善却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呢。”江宿问她。
“Y市,我也有熟人呢。”张雾善说道。
江宿挑眉:“你是指叶蓉卉?”
张雾善自嘲一笑,说:“就是她,真奇怪,我竟然有点想见她。”
“这有什么奇怪的,想见就见。”
张雾善想了想,说:“算了吧,指不定人家过得好好的,我一去,倒惹到别人了。”且不说叶蓉卉怎么想的,赵茜芸见到她肯定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吧。
“那见一下叶甲志吧。”江宿建议道。
于是张雾善便在一家咖啡厅等到叶甲志,他略微胖了些,脸上却有些疲态。
“好久不见了,张小姐。”
张雾善微微抿嘴,说:“你心里肯定想说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吧。”
“刚好相反,我一直有个疑惑想问你。”叶甲志定定地看着张雾善。
89 准备
“你想问吕泽尧的事?”张雾善失笑,微微摇头,说,“我知道的,绝不会比你多。”
那些事情隔着一道生命之流,离她好遥远,她不知道,也无力再去了解。
“她看了你们同台演出的那次演奏会。”叶甲志有些担心,“回来之后,她就不再练琴了。”
张雾善垂下眼帘,看着搁在桌面上的左手食指的那只荆棘鸟,心里微微一动。
那一天,她站在门口,瞪大双眼看着吕泽尧和叶蓉卉默契无间地表演双提琴合奏,而今生却轮到叶蓉卉在台下默默地仰视着她和吕泽尧的表演,一部分事情已经改变了……
《离别曲》,她和吕泽尧那天一起表演的曲子。
不知道是恰当的心绪,还是太熟悉的技巧,她发挥得比平常好,让吕泽尧甚至无暇看她。
或许她过于陶醉在自己的情绪中,手指肆意而毫无禁忌地在键盘上跳跃,忘记她不是在独奏,忘记了那不是为她举行的音乐会。
“善善,你真的不一样了。”吕泽尧对她说。
是的,她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张雾善抬起眼,说道,“我只知道,吕泽尧面前的叶蓉卉,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叶蓉卉。”
因为在意,所以小心翼翼,因为在乎,所以瞻前顾后,因为在心,所以畏手畏脚,一点儿也不像前世那个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隐忍着蛰伏着张扬着得意着让她恨到死的叶蓉卉。
江宿不一样了,林月桐不一样了,吕泽尧不一样了,叶蓉卉也不一样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呢?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而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张雾善情绪有些低落,江宿便说:“你什么回云城?”
“怎么了?”
“我怕你晚几天回去会发火。”
张雾善奇怪地看着他。
江宿别过脸,心情复杂道:“这次可不是我的事,是你那个辛先生。”
辛琛从香港回来后立刻报名参加某个很热门的舞蹈比赛综艺节目。
“就因为诸葛宛墨是初赛的评委?”张雾善眼里冒火,立刻拿起电话打过去,劈头就骂。
辛琛为难地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他从香港回到云城后约诸葛宛墨出去吃饭,吴大可竟然当着他的面把人接走了,理由是诸葛宛墨要为评委活动做准备,他一冲动就去报名了。
张雾善听得额上青筋都要冒出来了,她咬牙切齿道:“别人冲动起来可都是去撞墙去跳楼,你怎么不去?”
“Emma……”
“英国男人很会跳舞是吧?你自己看着办!”张雾善啪得挂了电话。
后座挤着的三个女生默默地缩了缩,江宿扫了张雾善一眼,说:“你还真关心他呢。”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这个,难道是吃醋吗?刚才那句“你那个辛先生”的奇怪味道原来是酸的……
“你吃醋?”没想到的是张雾善竟然直接说了出来,三个小女生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向江宿。
江宿瞥了一眼倒后镜,毫不掩饰道:“没错。”
三个小女生立刻刷地转过脑袋看着张雾善。
张雾善右手支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左手卷着及肩的头发,慢慢说道:“你比谁都清楚,我虽然爱憎分明,可想要一个人,从来不会正面出击。”
“我知道,”江宿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你一向都是喜欢勾引别人主动的……辛先生段数是有点低。”
张雾善没说话,坐在左边的何罗西和中间的江无波看到她扬了扬下巴,垂下的刘海掩住了她的眼神,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左手的手指缓缓地抚了抚耳朵上的耳环。
而坐在右边的陈颖和中间的江无波看到江宿一直看着倒后镜,然后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眸色异常黝黑,陈颖和江无波忽然有一股想吞口水的冲动。
“回头。”江宿忽然说了两个字,车子刚好开到红灯处,他手指一松,侧身,倾身向前。
何罗西和陈颖迅速回头,同时伸手揽过江无波,江无波被两边拉着,反而不能回头,不可避免地看到前座两个人的热吻,她立刻闭上眼睛,满脸绯色,耳朵烫得厉害——她没看错吧,刚才姐说的是“扣子松了,帮我”这几个字吗?原来这不是求助,而是勾引。
何罗西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并且因为每每在张雾善要对她进行压迫时陈颖总是出来站出来替她解围,她对陈颖的好感倍增,更让她高兴的是,陈颖跟她一样,都是云大大二的学生,两个人的关系一日千里,因此回到云城之后,她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