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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龙果，还收么？”陈远问。
周文一脸疲惫：“收啊。但要等几天收……”
周文过去检查了一下这些火龙果。仓库还发着电，电风吹呼呼吹着……
收进仓库的火龙果，都是几次挑选的。田里面挑选一次，清洗火龙果的时候挑选一次。仓库里的火龙果，从卖相上来看，完全没有问题。
周文连着切了好几个火龙果，都没看到‘内伤’的情况：“7块1斤，咋样？”
“你收的话，找时间过来拉。卖多少钱，你扣除成本后分一半利润给我就好了。”陈远说。
“这么大方，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周文笑道。
这个家伙，到现在了还笑得出来。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我什么风格。”陈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哈哈哈……谢了。”周文点点头：“那就等我将这些火龙果卖了后再给你结账，利润的一半。”
这批火龙果，品质是很高的，全都是大果和超大果，超大果占比百分之七十以上。火龙果不像荔枝那么娇贵。所以，火龙果虽然受灾，也不像荔枝那样难卖……
“谢啥谢，我就是想着尽快出货。”陈远指了指2座小可爱……
周文使劲抽了一口香烟，丢掉烟蒂，坐到副驾驶位上：“麻的，四月份就来台风了，完全没有想到，一个预备方案都没有。”
上一个四月台风，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想不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货船还不能出港？”陈远问。
“明早通知。明天应该就能出港了……”周文道：“又要破产了。”
又……又要破产了。
陈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以前吧，陈远还觉得果商赚钱太狠了，果农太吃亏了……
现在才觉得，果商，也不容易。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难，都有他们自己可能要承担的风险。
……
“你那边五六千吨的积货，怎么还在抢收受灾荔枝？”一路沉默着，快到宝石农场的时候，陈远问。
周文没回答……
陈远转头看了一眼，他睡着了。
第188章 忽然的崩溃
宝石农场，建筑工人们停止了工作。
昨晚的狂风、暴雨，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有雨。施工单位，他们搭建的临时房子，都被吹散架了一个，正在组织抢修。
“陈总。”工程监理走了过来，喊道。
“昨晚……没有人受伤吧。”陈远问。
“没有。”
“项目呢？有没有受损？”
“带您到处看看。”
“嗯。”
周文在车上睡觉，睡得正香。陈远没有喊醒他，让他再睡一会儿。
陈远先去了宿舍楼，宿舍楼4层，才修剪了两层。都是钢筋混泥土的结构……就是建筑内，积水了。
一座办公室，占地面积六百多平米。
欧式，热带雨林风格建筑，单层建筑，外面有个小楼梯。
建筑外面一条木质夹板走廊，走廊边就是办公室，前后敞亮。
这栋建筑已经封顶了，还没装修。
跟着去了几个仓库，4个机械仓库，4个肥料仓库。有2个肥料仓库还没封顶，昨晚的风太大，将那两个没有封顶的仓库吹到了。
仓库墙壁是隔热彩钢，内部也用钢架结构。还风封顶，架构不完整，昨晚的大风，那两个还没完工的仓库，墙壁给吹倒了。其它仓库都是完好……
告辞项目监理，陈远走在刚铺设的水泥路上，向山顶走去。
道路两边是一排排葡萄园。
葡萄架子都是完好。
山北边的葡萄，因为背风，影响不大。但能看出大风吹过的痕迹，葡萄架子上还挂着葡萄串，上面的青色小葡萄，都没有被吹落。
下午四五点钟了。
山里的空气，还透着一股子泥土的气息。
陈远爬着山，使劲呼吸着山里的空气。做着扩胸运动……
昨天一晚，都挺压抑。
今天又一天了，计算着青木农场和远方农场的损失。两百万损失都不止，直接经济损失，差不多有300万。这场忽如其来的台风，直接的，吹走了一台兰博基尼小牛。
要说不心疼，不郁闷，怎么可能嘛。
这么多钱，如果捐出去，可以帮助到很多需要钱的家庭了。这是忽然冒出来的想法……
陈远的第一想法，还是……一场大风吹走了一台兰博基尼。
周文睡醒了，开着小可爱过来，追上陈远，将车子停在了半山坡的停车坪。
陈远快步走上周文：“睡醒了啊。”
周文挠了挠脑袋：“睡醒了……”看着道路边的葡萄园：“这里的葡萄，真好，没有收到台风的影响。”
“山那边的情况，很糟糕。”陈远说。他刚才去看仓库建筑，看过山那边的情况，飓风将葡萄园肆虐的不成样子了。
周文深呼吸了两下：“陈远……”
“什么？”
周文要说什么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去山顶看看……”
爬了好几分钟，两人爬到山顶。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云，今晚还有雨。
山巅上，视野辽阔。两边小山坡，横向延伸、略有起伏的葡萄园，看不到尽头。
山的南面。
葡萄架子都还完好。可架子上的葡萄藤，被折腾的厉害……
这边的葡萄架子，架子上没有一串完好的葡萄。本来都爬到架子上的葡萄藤，有很多，被大风吹断了。
“我要破产了。”周文道。
“没这么严重吧。”陈远说，但看周文认真的表情，绝不是开玩笑：“缓不过来？”
周文摇头：“缓不过来。”
“说不定有转机？”陈远道。
“在三亚的三个果仓。昨天晚上进水了，又停了几小时的电……里面有三千五百吨荔枝。今晚运不出去……最好的情况，今天晚上得到可以装船的通知。但，也晚了。”周文说。
这一次，南岛受灾的水果不仅仅只有荔枝。数不清的受灾果，现在都等着离岛。
而南岛的港口运输，那个效率，真心的差劲。
“具体损失多少？”陈远道。
“不知道。我欠着果农的资金，有1。36亿。账面只有2654万……外面还欠我款项2190万。”
“什么？”陈远震惊了。脑壳有些算不过来……
这个账目……
如果没有这场超级台风，周文那边的荔枝顺利出货了，那就没什么问题。账面资金良好……
“我还欠着银行2790万。”周文又道：“其中500万是短期贷款。银行方面的问题倒是不大，可欠着果农（农场）的钱……”
“你那的荔枝，6000吨？”
“6300吨。”周文咧嘴一笑：“厉害吧。”
“厉害个锤子。跑路吧你……”
“其实，也可能……情况不那么严重。”周文蹲坐下来，干脆一屁股坐在路上，摊了摊手：“那6500吨荔枝，能全部脱手的话，还能回来一部分资金。”
“你究竟想说什么？”陈远问。
“你……你……”周文说不出口，埋起头，一手撑着额头。
“想说什么，就说吧。”陈远想了想，道：“关于宝石农场？”
周文沉默着，点点头。
陈远已经知道了……点了根香烟，抽着。
宝宝之前还让陈远戒烟来着。说之所以怀不上小宝宝，就是陈远抽太多香烟了。
陈远也想戒烟，可好多年烟龄了，想戒掉，不容易。
陈远手上香烟抽了一半，周文才出声：“嗯。”带着哽咽的鼻腔声。
男人在外面拼搏，撑起一个家，要承担的压力……
周文，因为都是他的决定，这一下子，直接将他那个家给毁了。
高利润的水果生意，很多时候就像是刀尖上的跳舞。一个不小心……
“万一，万一事情有转机呢？”陈远道。
周文继续沉默着好久：“有什么转机？”
“宝石农场我可以接手过来。你之前在农场投资了3000万，我最多，也就拿3000万出来。但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可好。”
“谢了。”
“远方农场的那批受灾火龙果，1斤，1元钱。之后的3季……4季产出……我全部给你销售，比市价便宜2块钱。”陈远沉沉的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先做好眼前的工作吧。说不定，可以撑过去……”
周文点点头，就在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忽然崩溃。
第189章 攘外必先安内
陈远拍了拍周文的后背，点根香烟，递给了他。
“别哭啦。”
“靠……谁哭了。”周文接过香烟，看到已经点燃，怔了一下，使劲抽了一口。
陈远挺理解周文的。
四十来岁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
将周文的境遇换到自己身上。估计，崩溃的更厉害。
“我后面的情况很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周文擦拭了一下眼睛，说。
“能的。一定能……”
“宝石农场的土地，在我名下。后面，我这边肯定撑不住……”周文说，陈远听着……
这场台风，将周文打落谷底。比前头几年差点破产，还惨得多。
人啊，不能有逆境。
人在高处、顺风顺水、风光的时候，到处都是人脉，关系。可一旦从高处跌下来……
在这个时间点找陈远。周文是实在走投无路，找不到人帮忙了。都做好了被陈远狠狠宰一刀的准备……
周文这次，摔得很惨，很惨。那6300吨荔枝，总价值是1。2亿（周文的进价）。所有荔枝都谈好价钱了，发货出去就能拿钱。
本来吧，那批荔枝应该昨天晚上就发出一半的。剩下一半，今天早上装船发货。
如果全部顺利交付，周文可以净赚3000万左右。而最迟的交付时间，今晚12点钟。
肯定是违约了……
但好在，这属于不可抗力违约，不用支付违约金。但他们之前商定好的价钱，肯定是不能作数了。不仅之前商定好的价钱不能作数了，周文那边还有几个仓库进水了……
幸好是泡过药水的荔枝。
经过药水处理的荔枝，再有适合的环境（冷藏保鲜，不能有太大的温度变化），能保存半个月。
但周文的这批荔枝，没法保存那么久。还有最大的问题，因为这场台风，荔枝价格瞬间被打落了。
周文可以预想到最好的结果，他的这批荔枝都要亏损5000万以上。
当然，等这场台风过后，荔枝的市场可能会回暖。但到了那时候，又能怎样？荔枝又不是煤炭、铁矿石，可以存放很久。
未来两三天内，不管价格如何，都必须要出货。卖出去少陪，卖不出去，全陪。
农场、果农，将荔枝卖给了周文。后面市场如何变化，之前定好的价格，就是之前的价格。就今天，已经有人找周文催款了。
周文也想过好几套解决的方案，可不管哪种方案。都必须手上有钱……
而宝石农场，就即将面临的情况，周文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
宝石农场，农场在周文的名下。陈远只是农场的管理者，以及农场的合作者。
但周文就要破产了……
如果和农场、果农们的债务，周文不能很好的处理，他肯定要被告。到时候法院强制执行……
还有，水果商人，最重要的是名声和信誉。如果名声和信誉再毁了，周文这辈子都不能翻身。可能还有一条路，拿着钱，赶紧跑路……
“你能拿出3000万？”周文问。
“不知道……3000万不是小数目。这事情，我回去先和家人商量一下。我父母，妹妹同意的话，我准备将青木农场抵押了。你将宝石农场转让给我，我将宝石农场一起抵押了……”陈远沉声道：“不然呢？”
“你……承担的风险……抱歉了……3000万，六月之前能到账么？”周文问。
“我回去商量一下。明早给你答复……最不济，我替你接下3000万元的债务。”陈远在宝石农场已经投入很大精力，不能让整个农场出现任何意外。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周文不会放弃宝石农场。现在的情况，就是万不得已了。
天慢慢的暗了。
雨滴落了下来……
“放心吧，没有过不起的坎。这一步迈过去了，未来的世界，天空海阔。”陈远道：“未来，你一定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咬咬牙，将这个难关挺过去……”
“哈哈哈……这么说，未来，我还有机会入住宝石农场？”周文说。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机会，肯定是的有……”陈远站起身，伸出。
周文接住陈远的手，让陈远拉了起来……
“走吧。下雨了……”
“麻蛋的，贼老天。雨，下得大一些吧，更猛烈一些。”
“啊……”陈远也大喊了一声，发泄心头不满的情绪。
小跑着，奔跑着……下山。
陈远望见了遥远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