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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夜袭，挑拨
一个月后。
雨夜。
雷声隆隆，闪电迸发之际，给这座位于郊外的别墅带来了唯一的光亮。
别墅外的草坪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每一个人的肢体大多都呈诡异的角度扭曲弯折。
他们有的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而更多的人虽然痛苦难耐，却偏偏紧闭眼睛，死抿嘴唇，咬肌突起，身体微颤，眼角溢出的热泪瞬间被雨水冲刷带走。
穿过草坪，别墅大门敞开，实木门上印着一个深深的脚印。
内里的境况与外面相去无几。
躺在地上的人从门口一路延伸至客厅、楼梯。
砰砰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一个人影从二楼骨碌碌地滚了下来，正好叠在了某人身上。
躺在下方的人原本一动不动，此时却抬起双手将对方推到一旁，定睛一看，滚下来的人已经昏厥，这人吓了一跳，连忙闭上眼睛。
楼上重新安静下来。
雷声大作，雨势再增，雨点撞在窗户上劈啪作响。
卧室。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驱散黑暗。
房间里，一人赤脚蜷缩在床边，身上裹着浴袍，湿漉漉地头发上留有不少泡沫。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皮肤白净，鼻梁高挺。
洪非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套没有任何标志与装饰的简练黑衣，脸上戴着一张色彩鲜艳的大圣面具，乍一看竟有些可爱。他站立得宛如一柄长枪般笔直，手背骨节上带着丝丝血迹，面具后深棕色双瞳中带着缕缕翻滚的红光。
洪非刚一迈步，缩在床边的人立刻睁大眼睛，瞳孔收缩，一边手脚并用地倒退，一边嚷嚷着道：“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有钱，有现金，有黄金，我的货也都在仓库，我可以全部交给你！”
嘭地一声，他的后脑撞上墙壁，顿时面露痛苦之色，然而此时他根本顾不上惨叫，嘴里仍在不停地求饶。
“我真的有钱！我家里有好几十万美金，还有十几磅的黄金！”
眼看洪非不为所动，他顿时更加急切地站起身来，转身将床铺上的枕头和被褥扔到一旁，接着手脚麻利地掀开床垫。
立时，一片金灿灿的黄金与绿油油的美钞映入眼帘。
他双手指着这些财物道：“你看，我没骗你，这些全部都送给你！不够的话我还有，我可以去取，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洪非停下脚步，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黄金上。
虽然这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并没有阿富汗行动来得多，可那一排排的黄金铺开之后，在灯光照射下闪动着熠熠金芒，确实非常惹眼。
就在此时，浴袍男猛地将右手伸进床边一盆茂盛的绿植，转眼一看，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手枪。
狰狞中带着快意的笑容浮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洪非，食指也搭上了扳机。
洪非瞬间回神转头，面对枪口，他深棕色的双瞳深处蓦地涌上浓郁的红芒。
双目深红的刹那，耳畔的雷雨声顷刻消失。
黑白视野下，对方扣动扳机的速度以极其缓慢的方式呈现，他甚至还有闲暇看一眼对方算计得逞之后得意的笑容和眼神。
黝黑的枪身上迸出一簇火星，黄澄澄的弹头旋转着飞出，面前的空气被瞬间撕裂，一圈极细微的空气波浪尾随其后。
洪非脚部一转，身躯朝一侧倾斜。
眼睁睁地望着子弹贴着面颊飞过，急剧的动能在面具上撕开一道细小的裂缝。
趁着对方再次勾动十指的间隙，洪非双脚连续蹬地，速度陡然激增，室内残影唰地掠起，眨眼便来到对方身前。
五指并拢以掌作刀，于凌厉的风嘶声中击中对方的咽喉。
但见掌刀碾压着喉结、气管与食道一路前突，从侧面看，突进的掌刀几乎就要碰到对方的颈椎。
骤然之间，对方眼珠暴凸，嘴巴大张，一道猩红的血线迸射之后，长舌晃悠着垂在唇边。
洪非收手，任由其身躯如烂泥般贴着墙壁滑落。
轰隆！
剧烈的闪电一瞬间照得天地犹似白昼，紧随其后的雷声隆隆地在云层中炸响。
不多时，洪非背着一个沉重的布袋走下楼梯，那布袋外表的花纹看起来竟和方才卧室里的床单有些相似。
他一路不避不让地快步离开，躺在地上的人偶尔被踩到手指或其他部位，本能地想要喊叫，却又立马死死地憋了回去，脸色也跟着迅速涨红。
直到黑影消失在别墅远处的森林之中，这些人仍不敢妄动。
庄园。
一辆黑色摩托在雨夜中飞速前行，盘山弯路上速度丝毫不减。
听到引擎声，一号赶忙打开大门，数秒之后，摩托倏地从眼前飘过。
穿过笔直的道路，最终以一个潇洒的漂移姿势停在主屋门口，哗哗的水流被后轮卷得老高，一股脑地朝弗兰克溅去。
弗兰克避之不及，抬手拦在眼前，水花却无孔不入地打在他的面颊上。
“你疯啦，骑那么快，小心摔死！”
摩托熄火，洪非拽着身后沉重的布袋朝屋内走去。
进了门，湿漉漉的水渍在光亮的地板上淋了一路，将布袋往空处一扔，洪非双手取下头盔，随后才指着袋子笑道：“打开看看，意外之喜。”
弗兰克却不肯上前，只道：“你该不会又绑了一个人回来吧？”
“哈哈，怎么可能，看形状也不是啊，放心，去看看。”
弗兰克这才动了起来，解开袋子之后，上方松散潮湿的钞票立时令他眉头一动。
洪非一边解开潮湿的外套，一边道：“扒开，下面还有惊喜。”
弗兰克照做，很快便瞥见中间的黄金。
和钞票相比，这金灿灿的东西显然更受人喜爱。
不多时，钞票和黄金被分成两部分，弗兰克站起身道：“我以为你只是去杀人。”
洪非赞同地道：“当然，那是主要目标，我都说了是意外之喜。”
“死了吗？”
“问的太多余。”洪非上前拿起一条金块掂了掂，“把这么多黄金铺在床底下睡觉，也不嫌硌得慌。”
弗兰克摇了摇头：“我猜他的银行卡里有更多资金，我真的以为你会把他带回来。”
“哼，一个黑二代而已，没有带回来的价值。我已经留下了一些跟手合会有关的线索，剩下的交给你了。”
他杀的是俄罗斯黑手党某位头目的儿子，同样也是对方钦定的接班人。
目的，便是为了主动挑起手合会和黑手党之间的斗争。
弗兰克：“他傍晚刚到，你现在就杀了他，不怕打乱计划？”
“计划是死的。从资料上看，他不像大多数黑手党那么凶残，但是他一直都很聪明，不管是上学、从政还是黑帮运营，他都能搞得风生水起。对于这样一个聪明的黑帮分子，就该趁早扼杀。至于他老子信不信是手合会干的，那不在我们的控制当中，计划这种东西，尽人事，听天命。”
“你信命？”
“不，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站起身来，洪非又问：“对了，靶眼怎么样？”
提及靶眼，弗兰克顿时神色怪异，不确定地道：“不清楚，感觉快疯了，你还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洪非扔下金块，起身略微思索：“一个月，差不多了，我明天送他走吧。”
第036章 八卦游身
一场大雪在后半夜突袭而至，待人们睁开眼时，才发现外面已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纽约地处冷温带，夏季温和短促，冬季寒冷漫长。
前半夜的大雨虽然宣泄了大量的水汽，可作为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仍有鹅毛大小。
积雪没过半条小腿，踏出一步，脚下便立刻响起松脆的嘎吱声。
雪压枝头，鸟儿落下或飞起之时，总有大片的积雪簌簌抖落。
步入酒窖，空气从湿冷转向温暖。
打开铁门，密室内灯光明亮，靶眼就盘坐在一张铁床上。
眼见洪非进入，他眼皮一颤，接着低下头一言不发。
空旷的室内回荡着洪非的脚步声，声音逐渐靠近，靶眼的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我们打了几次？”
听到询问，靶眼不假思索地道：“两百零九次。”
洪非微微点头：“那正好，起来吧，我还是收着力，最后再跟你打一次，凑个整，然后我送你走。”
闻言，靶眼倏地抬头。
洪非微笑颔首。
靶眼立时站起身来抖了抖双臂，过去一个月，他的手臂在洪非特制药膏的辅助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洪非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铁门，他侧身站到一旁。
靶眼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出去打，今天下雪了，让你看看雪景。”
靶眼自是不信：“你不怕我跑了？”
洪非摇头：“你跑不掉。”
靶眼牙关一咬，沉着脸迈出铁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窖，来到被积雪掩埋的空旷草坪上后，靶眼转身停下。
回过身，只见洪非站在五米开外朝他招了招手。
靶眼目光凝实，脚下捻动，陡然之间力道勃发，身形如箭，拳似利矢，他身后的雪花则扬起一米多高。
手臂恢复，不但是完善了他的攻击，更让他的身躯无比协调，再不用像往常那般拖着松垮垮的臂膀宛如累赘。
洪非眼眸微张，浑身汗毛乍起，皮肤瞬间拉扯紧绷，然而从整体上看，他的身体却又完全放松，筋骨虚散，看不出丝毫临战之意。
筋骨要松，皮毛要攻，节节贯串，虚灵在中。
皮毛是外，劲骨为内，此乃内松外紧之象。
功夫，有动有静，为阴阳之势。
内松外紧，是动静相融，阴阳和合。临敌之际，方能自然勃发，无意而动。
靶眼的拳势较之弗兰克少了几分大开大合的凶猛之势，却也多了几分攻则必杀的锐利之意。
这一点倒是与他刺客、杀手的身份相符。
拳头破风来至面门，飞速靠近的拳影迅速放大。
洪非双肩下沉，如铁牛入泥，飞快下陷。
拳头擦着发梢掠过，靶眼只觉洪非倏地在眼中消失，待眼神下转之际，却见洪非两腕相抵、十指大张，斜向上托举着朝靶眼腋窝袭来。
靶眼向前的拳势未到极限，洪非逆流而上，乍一看便像是他主动送上门去。
转瞬相交，洪非变掌为爪，困锁之时，指头更如铁钳般夹住靶眼肩骨外的两团肌肉。
腋下有敏感脆弱的动脉与神经丛，如果遭受重击，整条手臂会瞬间如遭电击，酸麻难耐。
此时洪非一锁，靶眼整条手臂凝聚的力量立时溃散，其面色也顿显异变。
若是洪非再狠心些，双手一内一外、紧扣旋转，不仅能够使其骨头脱节，更能令其肌肉断裂，神经剧痛，瞬间失去战斗力。
不过眼下倒也不必如此。
靶眼咬牙忍住剧痛，另一手摆拳朝洪非太阳穴来袭。
但真正的杀招不在这，而是他那不着痕迹便以弹起的小腿。
撩阴腿。
不够正大光明却实实在在地威力十足，所攻之处更是比腋下要更敏感和厉害的部位。
上下齐发，稍有不慎，顾此失彼，便能让他反败为胜。
洪非毫不犹豫地撤下双手，一拳上扬护在耳侧，一掌向下护住裆部。
砰砰两声闷响，鞋面上的雪花溅起。
靶眼的力量着实不小，可洪非的骨头显然更硬，他身躯上下分毫不动，马步沉稳，像是一尊自内而外纯铜浇筑的神像。
一击不成，靶眼立时收手，双拳拳化为平掌，五指仅仅并拢，直插洪非双眼。
指峰如刀，劲力贯通，若被打实，怕是要被他的手指直接插入眼眶。
洪非运掌而起，自肩至肘，由肘到腕，乃至五指，上下皆柔弱无骨，有迎风摆柳之象。
更奇异的是他的脚步，起势极低，踩踏轻柔，好似趟着泥水前行。他一步一脚穿梭在积雪当中，雪花朝两侧簌簌翻开，好似雪面下有灵蛇穿行。
步法一摆一扣，身躯顺势侧移来到靶眼左侧，下掌上翻，手背搭上靶眼的左臂之后像是粘连到一处，手掌顺势一翻一推。
因势利导下，靶眼双臂乃至上身立时倾向一侧，他眼中恼火不已，脚下抢步重重踏出，又是雪花高高扬起，不过这一步却帮助他预先止住了踉跄之势，但见他的鞋面猛地凸起，几乎都要被他一脚崩开。
回过身，他脚尖一转，腰身带动右腿在飞溅的雪花掩藏中于低位强攻洪非的小腿。
咚！
晨钟暮鼓般的脚步声荡开，洪非一步向前抢占中门，雪面陡然下陷，却无飞雪四起。
臂膀如鹰大张，掌风凛凛而贯，正中靶眼腹部。
靶眼立时腾空飞起，踢出来的腿自然无功而返。
好在雪地松软，洪非收力，落地后两秒，靶眼鲤鱼打挺重新站立，火光迸射的眼神中渐起疯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