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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剪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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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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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暴雨

    在豫陕鄂接壤的地带,一片连山,群峰林立,或跌岩起伏,或挺拔巍峨,或虎踞龙盘,或妩媚多姿,或飞扬跋扈……

    群山深处,隐藏着一个隐隐约约的不大的小山村——郎家川村。这里的傍晚,已经三天不见斜阳晚照了。

    村里只有不足50户人家,200多口人。

    立秋之后,村里村外茂密的树林,已经遮挡住了大多数屋顶,再加上云雾缭绕,细雨霏霏,即使站在附近山巅,也很难看清村容村貌。

    唯有偏离村西头零星分散的两三户人家,房屋是可以看到的,也是非常清晰的。

    其中最清晰的要属最西边的那一户人家。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块风水宝地了。

    这里不仅占据了村头的一个高地,而且周围相对平坦,门外还留出一片闲散场地。

    这闲散的场地上,除了几畦白菜、大葱之外,还有挨着围墙用柴草和泥巴搭建的简易马棚、猪圈、鸡舍和狗窝。

    一匹枣红马栓在那里正在吃草。

    猪舍圈得倒是非常严实,可以听到老母猪扯着长嗓门的叫声。

    但是,鸡圈和狗窝就不同了。

    几十只柴鸡是散养的,只有在天黑下来的时候,这些不同毛色的柴鸡,才会回到鸡舍里来,这里是山区,常有黄鼠狼出没,只有夜里回到鸡舍里来,才是比较安全的。

    狗窝是敞口的铁笼,狗窝紧挨着鸡舍,可以保护柴鸡不受伤害。

    狗窝旁边卧着一只像野狼一样,体格健壮而庞大的灰色狼狗。

    看样子是吃饱了,亦或是跟主人在山里跑了一天累了,卧在那里,不想动弹了。

    由于阴雨天气,还不到六点,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郎鬼子长了一副凶相,他一出门,散跑在各处的柴鸡,扑棱着翅膀,叫着小曲,叽叽喳喳地都拥挤着钻进鸡舍里去了。

    似乎这些柴鸡见到郎鬼子,就像遇上了天敌一样。

    然后,他随手关牢鸡舍门把手,又从附近一个破瓮里,用一个葫芦瓢舀了一瓢秕谷,散在鸡舍里。

    这是在照顾一些没有吃好的柴鸡,也是在给柴鸡留下夜间的口粮。

    等放下葫芦瓢,他倒背着手,向南边闲散地块的深沟边走去。

    他站在那里,看着深沟里面河水哗啦啦地向东流去,心中充满了对在外儿女的牵挂和思念。

    他习惯地从衣兜里掏出旱烟袋,狠狠实实地挖了一袋烟,用火石擦火点燃,他眼前很快弥漫了一阵阵烟雾。

    烟雾里,昏暗中,还可以隐约看到这郎鬼子的拿手好戏——接连吐了三个烟圈,各自独立地在空中飘逸着,游荡着,潇洒地慢慢消失在云雾里。

    郎鬼子其人,长着一脸狰狞的面孔。

    挡风的四颗门牙,只剩下上面的两颗,长长的探出唇边,像是从魔鬼口里探出的长舌,令人恐惧。

    长长的花白鼻毛,分别从不太显眼不太隆起的鼻孔里偷偷的钻出来很多,两个脸颊瘦的像是两张牛皮贴在了一起。

    并且左侧脸颊处露出一道长长的弯曲的明显伤疤,那是战场上肉搏中,日本鬼子用刺刀砍杀的烙印。

    非常浓密的黑中带白的眉毛,几乎把眼睛要苫盖严实,像是水帘洞的水帘一般。

    他很少说话,声如洪钟。

    当兵那年代,曾经是连队里的号手,后来还当上了副连长。

    因为曾经上过无数次战场,立过战功多次,他的几个红色证书用好几层粗布仔细的包裹着,一直压在柜底,几十年来从未跟人提及。

    倒是他右胳膊上、左脸上的伤疤,无形中提醒人们,他曾经是一位沙场上的英雄战士。

    村子里遇上任何危险和害怕的事情,他都会首当其冲,一马当先。

    因此,村里人都叫他二鬼子。

    村里人说他是二鬼子,不是歹意。

    一是他的形象逼真,二是特指他的勇气和胆量。

    一袋旱烟,他很快就要吸完了。

    这时,灰色狼狗冲着河川下游汪汪地叫起来。

    他厌烦的向大狼狗踢了一脚,狼狗不但没有停止吼叫,反而顺着东边的陡坡,怒吼着快速跑了下去。

    这时,郎鬼子才发现,黄豆大的雨点开始三三两两落下来。

    雨点砸在地上、树上、沟边、猪圈上、鸡舍和狗窝上,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接连着几道闪电,划破了昏暗的夜空,随后就是连着几声炸雷。

    郎鬼子借着闪电的光亮,顺着狼狗的方向看去,陡坡下面似乎有两个攒动的人影。

    可是,奇怪的是,狼狗吼叫着跑下去,而此时却是静悄悄的。

    他有些纳闷,尽管雨越来越大,他还是沿着狼狗的方向走下了陡坡。

    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要去看一个究竟。

    当他快要走到坡下的时候,远远看见那边有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走过来。

    他眼前一亮,这两个身影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见过。

    再往前走了几步,他听到一个女人叫狼狗的声音,听说话声才知道是二闺女郎菲春回来了。

    他心里立刻产生了一个疑问,菲春不是才走了没多久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狼狗跟在她身边,摇头晃尾,蹭着她的身子闹腾着,似乎是久违的朋友,再次相见那样的亲热。

    而她的旁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形象高大的老男人。

    他有些疑惑,二闺女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戏啊?

    他急促地想知道距离七八米远的那个老男人到底是谁。

    他的脚步不由地迈得更快了。

    他刚看清楚那个老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那个老男人已经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并用力拍了拍。

    其它时候他也和这位老男人见过面,而且这个老男人都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非常热情。

    而这一次有些反常,他不仅没有握手,就连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拍肩膀很用力,二鬼子知道这次菲春回来惹事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二闺女把头狠狠地埋在胸前,远远躲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这个老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和他一起当兵打仗的秦有德。

    当年村子很小,适龄青年能参军的很少,这个小名叫秦三牛的年轻人和他成了战友。

    后来,在攻打武汉战役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再后来秦三牛屡立战功,不断进步,复员后来到省会安排了工作。

    而他郎鬼子自从解放了本县县城,就退伍回到了乡村,当了几年村干部。

    从此,尽管是老乡,又是战友,但是和秦三牛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要不是二闺女初中毕业没工作,也许他还不会想起这位老乡战友。

    八十年代初,内地开始解放思想,改革开放。

    而此时的秦有德刚刚从省会邮电局局长的岗位上退下来。

    他在省会开办了一个书店,把他大兄弟秦有寿的三儿子三嘎子,带去为他帮忙销售。

    谁知道,时隔五年,他郎鬼子也要把他的二闺女送去帮忙。

    这不,二闺女在省会才干了不到三年,就出事了。

    秦有德不吭声,郎鬼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隐约预感到一定是出事了。

    否则,这天都黑下来了,秦有德怎么会亲自把菲春送到家呢?

    一个炸雷在他们头上炸响,随后苍天像是被谁捅破了大洞,雨水一下子把他们周身包裹起来。

    等都跑到家里的时候,几乎谁都成了水人儿。

    “菲春,你去跟你娘帮忙做饭去吧,我跟你爹聊几句话!”

    等大家换了衣服,秦有德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对菲春说道。

    郎菲春仍然不说话,还是在陡坡下面那个姿势。

    听大伯催她去给娘帮忙,她便撩开门帘,没有听她大伯秦有德的话,直接去找娘做饭,而是悄悄地溜进自己的西屋,趴在土炕上,憋屈而羞辱了几天的泪水,一下子泉涌而出。

    秦三牛话音未落稳,郎鬼子突然站起来,嘴里骂着二闺女,手里拿着从脚上刚脱下来的湿鞋,冲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看到这种情景,秦三牛人高马大,赶紧跟出去把二鬼子拽回屋里。

    “二鬼子,你这是干啥哩!听我把话说完!”

    二鬼子气喘吁吁的,又站起身来,踮着脚尖,提着湿鞋,仍然冲着外面怒吼!

    外面风雨声、雷爆声,把二鬼子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淹没在这乱作一团的糟杂天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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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崩溃

    “郎弟,请你静下心来,听我讲完。”

    看着二鬼子气急败坏的样子,秦有德从心里上也在自责。

    是啊,难道说自己尽到监管的责任吗?

    更何况侵害菲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侄子啊!

    他战场上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和平时期,兢兢业业,雷厉风行,而退休后管理这么一个小小的书摊,竟然小阴沟里翻了船,真是难以置信啊!

    这该死的三嘎子,要命的秦贵友,我非要和弟弟联手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可是,家丑不能外扬啊。

    像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还只能关起门来偷偷地教训,既让他们改邪归正,又不能坏了他们的名声,因为,他们毕竟都还年轻,都还有未来。

    如果家丑外传扬出去了,别说三嘎子要打一辈子光棍,就是菲春姑娘也不好说婆家呀!

    这一时疏忽,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还真的不好对付啊!

    自家的侄子还好说,可是,二鬼子这里就不好解决了。

    这要万一二鬼子翻了脸,或者要报警,或者要狮子大开口,那可就难办多了。

    二鬼子把他的二闺女菲春交给了自己,是对自己的绝对信任,而由于自己疏于监管,竟造成菲春姑娘未婚先孕,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

    他又怕二鬼子失去理智,一时冲动,去找三嘎子去算账,那可就满城风雨了,到时候更无法收场。

    弄不好这郎家和秦家还得结下冤仇,更要紧的是,他怕这么一闹,坏了这两个孩子的大事,要是三里五乡人都知道了这等丑事,恐怕他们日后就无法做人了,更不好处对象结婚了。

    所以,他这次来,各方面都做了准备。

    他还备用了两千块钱,用以安慰受伤害最深的郎家人。

    他要竭尽全力,把事情做得更周全。

    该严肃的一定要拿出架势来,压住一切可能走漏风声的言行,该缓和的一定要缓和,要恰到好处,把问题不声不响的处理掉。

    他之所以选择赶在雨天的黄昏进村,也是处于保密和安全考虑。

    于是,他说话的声音也不敢太大了,他说话的态度也不敢那么严厉。

    看着二鬼子手里还握着一只又臭又旧的粗布湿鞋,不肯冷静下来听他述说,他快速的从他手里夺过来,然后扔在地上,劝他赶紧穿在脚上。

    这时,二鬼子媳妇进了屋。

    刚才她只管在厨房里擀面做饭,外面又下着大雨,风声雨声雷声闪电交加在一起,她根本听不见二鬼子他们一伙人进家。

    他看到了微弱的煤油灯下,一个陌生人坐在椅子上,而自己的丈夫正在地上撅着腚穿鞋,总感觉有些反常。

    她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

    “弟妹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三牛啊?知道吗?秦三牛!”

    秦有德放下严肃的神情,对着二鬼子媳妇黄氏——黄臭妮,客客气气的介绍了自己。

    这时,黄氏才如梦初醒:“大哥啊,你什么时候来我家了?我怎么没听到啊?”

    “刚才又是下雨,又是响雷的,什么都听不见。”

    秦有德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去,先别往锅里煮面条,先去厨房炒俩菜,我陪着咱大哥喝几杯!”

    原来还气急败坏的二鬼子,此时听到三牛语气平和,态度热情,他也就在心里压了压火气,催着老婆去炒菜。

    刚才经过情绪激烈的冲动,二鬼子也开始重新考虑菲春的问题。

    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脑袋里闪出了很多想法。

    秦有德猜对了,他本想找到秦有寿家,去闹他一个底儿朝天,去狠狠的教训一顿三嘎子,先出了这口恶气才说。

    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吵一闹,最后吃亏的还是他郎家,毕竟二闺女已经怀上了他秦家的种,姑娘家是禁不住这坏名声的。

    说来也是,这个雨天总算给他郎家赏了脸,这阴沉的天气黑的很早,老战友秦有德也太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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