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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再见,周寄
有些荒芜、荒凉甚至贫穷,只有在真正走进的时候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就像我和段景琛此刻来到周寄家,不,准确的说是陈蔚然家。
敲大门没有人应声。
我们推开掉了漆的黑色大木门,一院子的雪白,两条小路,一条通大门,一条通厕所。
屋门破烂不堪,我们继续敲门。
出来一个三十多岁头发凌乱的女人,脸颊皴裂中透出高原红。
她看着我们,无神的眼睛里充满警惕。
“你找谁?”女人问我们。
“是陈蔚然家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女人更是警觉。
“你们有什么事?”女人问。
“我是他朋友。”我说。
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让我们进屋。
一进屋被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混着炉灶的烟味深深呛了一口,我干咳了两声。
屋子里黑压压的,光想不强,墙壁看起来被熏得漆黑。
走进里屋,炕上躺着一个老人,这个女人坐在一边,对着炕头指了指说:“坐吧。”
我看了一眼段景琛,他一直沉默。
屋子里不是很冷,窗户上糊上了一层塑料布,有些水汽,当然屋里透光性更差了,这个氛围让我很压抑。
“你们找他什么事?”女人问我。
“他在国外了,让我替他回来看看。”我顿了一下说。
女人的眼眶瞬时红了,我看到她的脸有些扭曲。
我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他的妻子。
“他还活着?”女人问我。
我轻轻点头。
“你叫什么?我怎么称呼?”我轻声问。
“陈蔚红,叫俺阿红吧。”
我的心一沉,陈蔚然,陈蔚红,怕是兄妹。
“他是你哥哥?”我问。
阿红点头。
“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俺哥的名字了。”阿红瞬间卸下了冷漠的表情,有些哽咽。
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望着房顶。
我不知道从何开始问起。
“要不出去走走?”段景琛对我说。
外面很冷,但是很亮,这里很压抑,可能会让阿红的情绪更压抑。
我对段景琛点头。
阿红跟在我和段景琛身后,我们走到大门外面。
他们家已经是这条路的尽头,再往那侧走,光秃秃的山。
我们踩在雪上,咯吱咯吱。
“能给我们讲讲吗?你哥的事情。”段景琛说。
阿红抬头看了一眼段景琛。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英国的时候给周寄拍过照片。
我开始翻手机,由于气温太低,早晨充满的电这会就快没了。
照片不多,我翻到仅存的一张周寄的照片,我咧嘴笑了。
“你看,这是他在英国。”我兴奋的把手机给阿红看。
阿红拿着手机,用满是冻疮的手摩挲着图片里的照片。
“这真的是他吗?”阿红声音哽咽。
“当然!你不认识了吗?”我高兴的说。
阿红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机塞给我,自己朝着山脚下跑过去,离我们大概几十米的距离,然后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哭。
段景琛懒住我的肩,我想过去安慰他,被段景琛拉住。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段景琛说。
我的手指冻得没有知觉,我跺了跺脚,双脚冻得发麻。
阿红歇斯底里的哭声让人绝望,段景琛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
这里的天,蔚蓝。
阿红回来之后,她的脸颊比刚才更红了。
她看着我俩问:“冷不冷,要不要回屋里?”
“没事,不冷。”我说。
“这么多年,俺们都以为俺哥已经死了。”我们三个一边走,阿红一边说。
“俺哥可能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样子,俺一直觉得愧对他,如果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怕是俺妈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阿红声音平静。
“他为什么会离开这里?”我问。
我已经不想问了,周寄的故事,我不想知道了。
这注定是一个忧伤的故事,我不喜欢这样的故事。
“十年前,俺十五岁的时候,在邻村上学,被邻村的一个男的给强暴了。俺哥,把人家给打死了。”阿红说的简单,但是我的心沉了又沉,在十年前,他们都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他打死人,俺娘本来就因为俺的事情感觉丢人,这下子雪上加霜,喝农药了。”阿红说。
“后来他们抓俺哥,俺哥就跑了。”阿红抠着自己的手指头说。
这一切,几句话轻描淡写。
“他一直挂念你们呢,他一个人在国外不容易。”我说。
“他咋还能出国呢?”阿红问我。
“出国学习,工作。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会说英语,会功夫,什么都会。”我说。
阿红听的认真,十多年前她怕是经历过心死这会在讲出这一切的时候才能够如此平静。
“他回不来,没有假期。让我给你们带了点钱,他这么多年挣得。”我说着掏出卡给她。
“镇上又银行吧,密码我一会儿给你写纸上。”我说的平静。
阿红接过卡,眼圈子又开始红。
“他攒的是不是都给俺们了?”阿红问我。
“没有,他还给自己留了。”我说的心酸。
“床上躺的是你爸吧?”段景琛问。
阿红点头。
“什么病?”段景琛问。
“脑溢血后遗症,瘫痪了。”阿红说。
“对了,俺给俺爸看看俺哥的照片去。”阿红拉着我就朝屋里走。
我看到阿红把照片拿到老人面前的事情,老人眼睛眨了眨,空洞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微弱的光。
我给阿红讲述了一些我知道的陈蔚然的事情,阿红听的一会儿笑一会儿眼眶湿润。
“如果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把电话留给了阿红,也要了阿红的电话。
阿红点头。
她执意要留我们吃饭,我们拒绝了。
这个地方太压抑,让我无法呼吸。我怕某一刻,我抑制不住眼泪,哭出来。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阿红穿的臃肿站在大门口,看着我们离开的身影。
“你说她结婚了吗?”我问段景琛。
“没有,怕是终身不加了。”段景琛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让段景琛给我另一个答案,段景琛却选择了沉默。
回到蔚县县城,我和段景琛吃了点饭,下午准备赶火车回去。
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墨城。
我有些疲惫的看着段景琛说:“他的一生,是不幸的,是凄凉的、”
“也许吧,但是终归是一生,属于他的一生。”段景琛说。
我回味着段景琛的这句话,良久。
“我们会在一起度过一生吗?”我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是想让我回答会还是不会?”段景琛问我。
“你回答会我会很开心,你回答不会我就会提前做准备,随时准备好我们离开。”我直言不讳。
“会。”段景琛只说了这一个字。
看着他嘴里吐出的水汽,我嘴角微微一咧。
不管结果如何,他说过。
快到火车站的的时候,我回头看这里,这辈子只会来一次的地方吧,我心里想。
“卡里有多少钱?”段景琛问我。
“我也不知道,但是是我的全部积蓄。”我说。
他把我揽在胸口,说:“我养你。”
我看着他微露青茬的下巴,这一刻,我的心里暖暖的。
天空,慢慢的飘起了小雪花,我轻轻托起一片,消失不见。
周寄,陈蔚然,你救了我,你的家里,以后就由我来帮助吧。我心里想。
如果你的灵魂能够飘荡,此刻,是否和我一起回来了呢?
“陈蔚然,他在天能够看得见。”我对段景琛说。
“或许他更喜欢你叫他周寄。”段景琛对我微微一笑。
我眯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周一瘦削的穿着一身黑的模样。
“再见,周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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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景阳要被收购了
段景琛在我们回到墨城之后的当天晚上飞回了英国。
他对我保证,回来陪我过新年。
我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这几天仿佛几个世纪一般漫长,又仿佛一切都在昨天。
我看到冷子寒给我发的巴厘岛的照片,只有风景,没有自拍。
“玩的怎么样?”我问冷子寒。
“不用出于太多目的而和另一个人旅行的感觉还不错。”冷子寒回复我,我微微一笑。
第二天,刚到公司打卡,发现打卡机黑着。
“停电了。”保安善意提醒我。
刚到办公室,季羽转着椅子凑过来。
“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羽一张八卦脸问我。
“停电了。”我说。
“为什么停电?”季羽眯着眼睛问我。
“我怎么知道,市政停电还得让我去问问原因?”我说。
“当然不是市政停电!这其中,有问题!”季羽坚定地说。
我不和她八卦,坐到工位上。
“景阳购物中心,那么大的项目,眼瞅着就要完工。陆氏已经和景天闹掰,但是无论如何工程款也应该给施工方结清。”季羽不死心的继续过来八卦。
我一听景阳项目的事情,来了兴趣。
“然后呢?”我问。
“据说当时按照出资金额,景天和陆氏签订的协议里,陆氏应该负责全部工程款。现在陆氏开始刷无赖,撤出股份不说,工程款不但没结,还对社会上宣称已经把款打给了施工方,施工方的那个人携款逃跑。直接撇清了陆氏的责任。”季羽说。
我听得云里雾里。
“既然陆氏撤出股份,景天为什么不负责全部?”我疑惑。
“当然不行,是他们违反协议在先,景天怎么能担下不该担的事情,是认怂吗?而且因为陆氏的造谣,蛊惑,煽风点火,导致景天的股市持续下跌,这么久都还没太景气。”季羽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说道陆氏的时候咬牙切齿。
“现在景阳项目有纠纷,不好继续进行。听到的小道消息,公司想着出售呢。”季羽说。
“所以说这不是正常的停电?”
“当然,施工方上门要账,要不到钱就开始用流氓手。”季羽说。
“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别整天八卦起来没完。”刘思阳走进了,穿着那件黑色到脚脖子的羽绒服,我每次都会看成一只大黑熊。
季羽嘟着嘴回到工位,我心里想着刚才她说的话,心有余悸。
我找到靳轩的时候,靳轩正在办公室,打着电话,眉头微蹙。
直到他打完电话,我坐到他对面。
“发生了什么?”我问靳轩。
“景阳要被收购了。”靳轩说。
“谁的意思?”我问靳轩。
“董事长,董事会。”靳轩耸耸肩。
靳轩突然往后一倚,苦笑着说:“有一种要失去孩子的感觉。”
“你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付出了自己该付出的,就够了。”我说。
“也许吧,有些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靳轩说。
“今天还会来电吗?”我问。
“会,上面正在协商。”靳轩告诉我。
“景阳要被哪里收购?”我问靳轩。
靳轩摇头,我也不再多问。
回到办公室的瞬间,来电。我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不少。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冷子寒。
“明天。”冷子寒回复。
不知道段景逸知不知道公司的事情,但我推测是知道的。
我和冷子寒没多说,嘱咐她好好玩。
我每次登录公司官网的时候,首页上段景琛的照片都让握不自觉的多看几眼。
“对前夫念念不忘?”季羽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我一哆嗦回过神来。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现在段总的名声可不太好,身无分文落荒而逃……”
“活干完了可以去广告公司拿海报。”我打断她。
她见我面无表情,嘟着嘴回到工位。
然而我的脑海里还是被季羽的话所影响,我总是多想。
我的手机响起来,我一看是刘默。
“林晚你最近肯定是滋润,但凡你不找我的日子肯定是过得好!”刘默上来直接说。
“额,不好啊,最近很多事情,都还没找你说。”我尴尬的说。
“哼,以为你过的好的美的,把我忘了。”
刘默“哼”的这一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