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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打开画一看,立刻被吸引住了。他和吴普感慨道:“好画,好画啊,要不是墨迹这么新,我都快以为是古董了,现在很少人能画出这样的感觉来了。”
吴普笑了起来:“所以这不是来求您亲自出手吗?让别人来装裱我可不放心。”
苏轼在旁边听着吴普和那年迈的装裱师傅对话。
这还是他在这边第一次接触到吴普以外的人。
他发现对方说的话不太好懂。
再抬眼看向周围挂出来的字画,只觉许多字都是异体字,瞧着缺斤少两。
不过这些字认真去辨认的话,还是能认得出来是由哪个字演变而来。
吴普给他看过英文俄文之类的,那才真是有看没有懂。
可见大宋虽然没了,华夏文明却从未断绝。
吴普挥别装裱师傅,去给苏轼弄了台手机。
“今天你画画时有人打赏了不少钱,够你花很久。”吴普不想苏轼在这边渡假放松的时候有心理负担,和苏轼讲了今天的直播收入。
苏轼没想到直播还有这么多花样,笑着说道:“没想到我也体验了一把靠卖艺养家糊口的生活。”
吴普没有提什么“你接下来还得去黄州体验开荒东坡自耕自足的生活”,笑眯眯地邀苏轼去川菜馆尝尝鲜。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川省人,苏轼应该喜欢吃川菜才是。
苏轼听说川菜还成了四大菜系之一,自然是兴致盎然地跟着吴普走进川菜馆。
“吴小友,你来了。”
吴普领着苏轼到雅间坐定,一位体型微胖、年过半百的中年厨师就亲自过来了。
他两鬓微霜,发丝一丝不苟地藏在厨师帽底下。
见了吴普,中年厨师显然非常高兴。他瞧见吴普还带着个苏轼这么个生面孔过来,不免和苏轼说起他和吴普这个忘年交的交情。
过去他的开水白菜怎么做都不对味,多亏了吴普帮他尝出了问题所采,才让他敢在店里上这道菜。
苏轼听不太懂中年厨师讲话,不过他记得吴普的话:听不懂的时候微笑就对了。
两边交流得还算顺畅。
等中年厨师去厨房忙活了,吴普才给苏轼介绍起开水白菜是什么菜。
别看开水白菜听起来俗,做起来还挺讲究,用的是将熟未熟的白菜嫩芯和熬制数小时的清冽鸡汤。
上桌时只见一朵花苞立在盘中,等浇上清亮鲜甜的鲜汤,花苞便徐徐盛放,宛如美丽的莲花盛开在盘中。
可以说是又好看又好吃。
苏轼听到“好看”时没什么感觉,听到“好吃”时耳朵才动了动,开始期待起即将上桌的开水白菜。
没办法,论吃喝的花样,宋朝人本来玩得已经够多了,平时喝个茶都带拉花的。
区区一个会开花的白菜芯子,还不能让苏轼另眼相待。
吴普本来就是想让苏轼尝尝美食,也没想过用现代菜式镇住苏轼。
他是提前预约好说要带朋友过来吃饭,所以他们点的菜上桌很快。
第一道就是开水白菜。
苏轼看着嫩黄的莲花在黑色瓷盘里缓缓绽开,总算觉出了几分雅致来。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面前的开水白菜动了手。
白菜芯子本身嫩脆爽口,“开花”时瞬间被清亮澄澈的上汤浸透,一口咬下去满口鲜香,恨不能直接把整朵“莲花”直接吞了。
见苏轼眼也不眨地和自己一样迅速“辣手摧花”,吴普让人把其他菜也端上桌,先招呼苏轼把不辣的菜尝一遍,免得后面被辣得尝不出味道来。
苏轼最关注的是一道东坡肘子。
苏轼好奇地问:“这也是那东坡居士想出来的菜式?”
吴普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拿东坡居士忽悠苏轼来着。他一脸深高莫测地说道:“对啊,这也是东坡居士想出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苏轼尝了一口,只觉这东坡肘子肥而不腻、酱香浓郁。他赞叹道:“若是能认识这位东坡居士,我一定与他结为知己好友。”
吴普连连点头,颇为赞同苏轼的话:“谁会不想和东坡居士当朋友呢?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他又给苏轼介绍起剩下的辣菜,让他先从回锅肉开始尝尝辣椒的滋味,要是能接受再挑战其他菜。
苏轼表示辛辣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事儿,要知道他们蜀中做菜有三宝:茱萸、花椒、生姜。
都是辛辣够味的大宝贝!
想想他们的蜀姜可是连曹操都念念不忘的好东西。
据传曹操有次和神棍左慈聚会钓到鲈鱼,遗憾吃生鱼片没蜀中的好姜做蘸料。左慈一听,笑着说道:“这有何难?”他当场使了一个缩地术去蜀地买了姜,又回到宴会场地和曹操继续吃生鱼片去。
瞧瞧,他们蜀姜多受欢迎!
世上难道有比他们蜀姜更辣的东西?
没有,不存在的!
苏轼这么信誓旦旦地想着。
事实上,苏轼吃过青椒炒的回锅肉后感觉也是“不过如此”——直到他把筷子伸向水煮牛肉,眼泪鼻涕才齐刷刷被辣了出来。
吴普贴心地在旁边给苏轼递纸巾,顺便让人给他上杯鲜奶止辣。
苏轼是个什么都敢吃的人,等嘴里火烧似的辣意散了大半,又觉得很爽很痛快。
他再次朝水煮牛肉伸出了筷子。
他们那会儿耕牛是用来耕地的,平时不允许私自宰杀,想买牛肉可不容易,他这么爱吃的人都没多少机会吃个尽兴。
当然,这次他听从吴普的劝告撇开牛肉上的辣椒才送入口中,有效避免了再一次涕泪齐飙的窘况。
一顿饭吃下来,苏轼吃得满身大汗,只觉把闷在狱中大半个月的郁气都散完了。
他和吴普探讨起来:“这辣椒可真不错,怎么我们那会儿居然没人拿来做菜?”
吴普解释道:“辣椒一开始叫番椒,是漂洋过海传过来的,你们那会儿还没有,像玉米、土豆、花生这些都是海上贸易真正发展起来后传进华夏。要是你有时间看《三国演义》的话,就会发现里面的士兵居然有玉米吃,这玉米可真是早到了一千多年!”
苏轼顿时来了兴致,朝吴普发出疑问三连:玉米好吃吗?土豆好吃吗?花生好吃吗?
吴普:“………………”
吴普带着苏轼去搞大采购,除了本来定好的购物清单外,又增加了一堆苏轼好奇的新鲜食材和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
回去的路上,苏轼才开始研究自己新到手的手机。
手机可以直接调成繁体模式,字苏轼全都看得懂,他没让吴普手把手地教,而是自己按照新机指引摸索着玩了起来。
吴普开车期间时不时看苏轼一眼,只能感慨苏轼不愧是被流放去海南岛都能吃生蚝吃得不亦乐乎的神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可真强!
这不,才走到半路他已经学会外放《但愿人长久》了。
吴普:“……………”
苏轼摇头:“黑白两色足矣。”
吴普见苏轼面带思索,似是在回忆“玉盘盂”的模样,也就不再打扰他。
苏轼试了试新笔和新墨,感觉还算顺手,开始在画上勾画起来。
无人机将镜头调整到最佳角度,直播间里所有人都能看到苏轼落笔的姿态。
苏轼天性洒脱,写起书法来就有种潇洒不羁的味道,画画时给人的感觉同样是挥洒自如。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个苏轼。
他不疾不徐地在画纸上勾画着芍药花的轮廓,不到一刻钟,那重重叠叠的花、交相掩映的叶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芍药是草本植物,枝叶自然比不过作为木本植物的牡丹,所以曾被人拉出来对比说“庭前芍药妖无格”。
可苏轼勾勒出来的芍药却是丰丽闲雅,即便只有黑白两色,依然看得出苏轼当初所夸赞的“姿格绝异”。
苏轼笔下几乎没停顿过,将“玉盘盂”画完前后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可谓是一气呵成。
见苏轼收了笔,吴普不自觉吁出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看到紧张之处,居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画固然没有一笔一划仔仔细细地勾勒出那株“玉盘盂”的每一个细节,可要是当真有一盆“玉盘盂”摆到了吴普面前,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芍药“花中名相”的风姿简直跃然纸上。
这大概也是苏轼当初一眼相中它的原因,它的雪白皎洁、丰丽秀美,正好暗合文人的许多追求。
苏轼画的是它的神、画的是它的骨!
苏轼所在的两宋时期是院体画高速发展的繁荣期。
所谓的院体画类似于现代的学院派,宋徽宗更是直接把天下绘画人才都网罗进画院里去,甚至将画学纳入科举,画得好同样可以入朝为官!
所以这个时期培养出了一批极其出色的院体画专家:他们注重写生,力求客观具体地描绘出事物的原貌。
不管风格是富贵大气还是清雅脱俗,都能把花鸟的所有细节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画纸上。
但苏轼不是学院派。
他是“士人画”的推崇者,不爱用细笔勾勒,更喜爱水墨写意画法。
苏轼流传下来的几幅真迹都是墨竹、枯木、怪石等等。
苏轼本人还直接表达过对学院派的不赞同,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
意思是“画画只一味追求画得像,这见识和三岁小孩有什么区别”。
苏轼认为画画应该像王维那样达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诗画一体境界!
当时与苏轼一见面便要谈诗文论书画的亲朋好友有文同、黄庭坚、米芾等等,全都是在当时和在后世都挺有名气的存在。
苏轼和这些朋友们纷纷创作起了颇具文人特质的“士人画”,在画坛和文人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潮,直接带火了本来冷冷清清的文人画派。
吴普小时候学过书法,接触过不少书画圈子的人,对绘画方面的知识也算有所涉猎。
可书里的东西了解得再多,也比不过现场看苏轼亲自展示一次。
吴普按捺住心里的小激动,得寸进尺地继续怂恿:“要不子瞻你把诗也题上去?要是你不记得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诗搜出来你对着写。”
苏轼见画上光秃秃的,也觉得需要题点字上去。
不过,他怎么感觉吴普像极了以前那些向他求字画的家伙?
苏轼深深地看了吴普一眼,说道:“不用,我记得。”
他又拿起了笔,把《玉盘盂》题了上去。
苏轼习惯枕腕书写,手边没有合用的臂搁,他便直接将左手垫在右腕之下作为依托。
比起稀少的作画次数,题字对苏轼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下笔比刚才更为轻松肆意。
时隔数年,他竟是轻轻松松把整首《玉盘盂》一字不差地写了出来,连序文都不曾错漏半个字。
吴普又一次屏住呼吸,一直到紧张地等到苏轼把笔放下,才在一旁边等着墨迹阴干边和苏轼闲聊起来:“我听人说你父亲有次和王安石王相公聊起儿子,王相公说他儿子特别聪明,读书看一遍就记住了,你父亲当场回了王相公一句‘谁家儿子读两遍’!子瞻,这事儿是真的吗?”
刚才苏轼写起几年前的诗文来根本都不带想的,吴普很怀疑他是不是拥有传说中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技能。
苏轼无奈说道:“没有的事,我有些书也是要读几遍的。”
吴普也不失望,再接再厉向苏轼核实另一件让许多人津津乐道的事:当年参加科举时你是不是乱编典故了?
苏轼没想到都过了一千年,自己当年干的虎事还被人记着呢。他说道:“当时我也是没法子,编完后一时想不到更适合的了,只好直接誊写上去。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普笑眯眯:“现在很多人写作文时也喜欢编名人名言,可能是一想到和你干了同样的事就感觉倍儿亲切,所以讨论这事儿的人特别多!回头我给你买本你的传记,你可以自己瞅瞅,里头什么都有写。”
苏轼哽住。
买自己的传记来看,怎么感觉有点怪?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一会,墨迹也干透了。
吴普让无人机将这幅《玉盘盂》的全貌给直播间的观众展示了一遍,才询问苏轼的意见:“一会我带着这画去找人装裱起来,回头就挂在我们博物馆里头,子瞻你看怎么样?”
苏轼说道:“可以。”
吴普点头:“那我们一会就进市区去,我这边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等到了市区正好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