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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一向斯文的司马俦,从来不大声说话的司马俦,现在疯狂的攻击,受了一掌又一掌,整个胸口都凹陷下去。明明早该断气,却仍然不要命的挡在他身前,用身体来庇护他。
那个平常只会傻笑,没有大脑只有蛮力的海无极,右肩都被洞穿了拳头大的洞口,腹部也同样有个大洞。他按住自己的腹部,阻止流出来的内脏,但却仍挣扎着冲过来,想救自己离开。
那双铜铃大的眼睛就近在眼前,海无极的目光已经呆滞了,却仍有深深的眷恋和执着。“宫主……宫主……,属下带你离开……”
侯雪城缓缓低下了头。
正当海无极想不顾一切的抱他离开时,侯雪城忽然挣开他,大喝道:“关七!”
关七正以无形剑气,一剑一剑的凌迟着司马俦,此时停下手来。“怎么了?看不下去了?你也有感情?”他俊逸如女子的脸已经因为杀戮的快感而扭曲,“不要急,下一个就轮到你。”
侯雪城缓缓走上前,和关七面对面,直视着关七的脸孔。一瞬间,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无情。
“关七,你凌虐他们没用的,你该知道我没有那种麻烦的情绪。不过,我身为傲神宫主,我有责任要清理门户。”
关七怔了怔。“你不是疯了吧?侯九,真以为你还有能力攻击我吗?太自不量力了吧?”手一挥,一道剑气像玩游戏般斩下了司马俦的左腿。
司马俦惨呼了一声,跌倒在地,仍然抱住关七的腿。他厉声道:“宫主,快走啊,你为何不走?别让我们白死啊。”
侯雪城的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他看也没看司马俦一眼。“关七。”他缓缓的说,“若是我杀不了你,那么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关七一怔,他自小看侯雪城长大,自然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若是那么说,一定有把握做到。他虽然以凌虐人命为乐,却很在意自己的性命。
他不再凌虐司马俦,一脚将他踢开,一手拉住侯雪城的衣襟,恶狠狠的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还记得,在很久以前,我们一起练冰心诀的第一天,师父交给我们的东西吗?”侯雪城声音冷静的几近温柔。“当时师父是怎么说的,你还有印象吗?”
“震天雷……”关七喃喃的说,“他要我们随时带在身上,若在每年十月十五功力消逝时,遭遇敌人攻击,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歼灭敌人,因为……傲神宫主不能受辱……宁死不辱……”
他的脸色大变,“你用了震天雷?马上把它交出来!”
“来不及了。”侯雪城冷冷的说。“早在你进来之前,我就已经点燃了引信,现在只怕转瞬就要爆炸了。”
关七大骇,身形一闪就往洞口闪去。身后侯雪城的声音冷冷的跟着他,如影随形。“破!”
随着那声清淡的声音,洞窟传来惊人的震动,炙热的气漩冲倒了他。奇怪的是,关七竟然没有听到爆炸的声音。
强烈的巨震让他站立不稳,正跄踉间,凌厉的碎石和爆炸的威势挟带着惊人的气流和热浪,瞬间穿透了他的身躯。他惨叫起来,“不要啊………”
洞窟由洞口开始坍陷,碎石夹带着泥沙不断的落到他身上。他的声音由惨呼慢慢转弱,最后消失不见。
侯雪城仰起头,在洞口坍塌前,往外看了最后一眼。
洞窟外已是黎明,那个火球般的太阳,带着万丈光芒正要升起,四周霞光万道。只一瞬间,他露出了微笑,真的好美………
爆炸的威势袭向他,他的身体飞撞到壁上,跌落地面。四周的落石纷纷落下,洞要全坍塌了。
碎石大大小小的落在他身上,他已经没有余力闪避了。隐约间,他听到双卫的惊叫,然后巨大的重量压到他的身上。那样的重压,几乎将他肺部的空气都挤了出来,鲜血由口鼻之间溢出。
他昏惑的闭上眼睛,整个洞窟都在震动,发出像雷神怒吼般的声音。
朱靖,你知道吗?当时,我看到你来救我时,我真的好开心。
为你而死,我一点都不后悔。不过至少你该把我的尸体挖出来清洗干净,我实在不想这样脏兮兮的死。
侯雪城轻轻叹口气。让温暖的黑潮渐渐侵蚀他的意识。
当朱靖将韩晚楼送达安全之地后,便带领众人全速赶路,想尽速前去救援。但他到了目的地,却只看到了满目疮痍和倒塌的洞|穴。洞口已经被落下的石块和泥沙填满。
朱靖心胆俱裂,几欲疯狂。立即调集了所有人马,彻夜不停的挖掘洞口。他只有一个念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庆王麾下的所有人马日夜不停的挖掘,连朱靖也亲身投入这项工程,他们一段一段的挖着。
洞顶不断的落下泥沙和石块。每挖进一尺,便要花更多的时间用木材将石窟的洞顶补强固定,免得再一次的崩塌,到时候可能会压死更多的人。
第一天清晨,他们挖到了一具尸体,已经全身稀烂,整个身躯已被石块压扁。虽然尸身还未腐烂,但已传来阵阵尸臭。
朱靖闭上眼睛,以衣料和身长来看,这人竟是关七,武功如此高强的关七,竟也陈尸此处。
想到小师叔可能在更深处,也可能和关七一般被压得面目全非,他便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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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救你出来,小师叔,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好脏,你受不了的。你连死也要干干净净的,不是吗?”他喃喃的说,“等等我,我马上救你。”
到了第三天夜晚,所有人几乎都放弃了,只是朱靖没有下令停工,没有人敢停下手边的工作。黄封和林文强商量着,到大营请了韩晚楼,看看能不能商劝朱靖休息。
韩晚楼端了膳水来,看到朱靖仍然死命挖掘,口中喃喃自语。她看了不禁难过,劝慰他道:“够了,靖哥,侯公子不会希望你这般的,你好几天没睡了………我好担心……”
“让开!不要打扰我工作!”
朱靖第一次大声喝斥她,“当时我不该离开的,我怎能单独放他一人面对那只野兽呢?我竟……放开了他的手……”他的声音有如野兽嘶嚎,“他不会死的,那么骄傲的人,怎肯无声无息的死在这种荒凉龌龊的地方?”
韩晚楼被他狰狞的样子惊退半步,抬眼却望见了那双伤痛欲恒的眼睛,那是一双已经痛到极点,干枯到无泪的眼睛。
“都是我……若不是我那么任性,侯公子他……”她哽咽的说不下去,“是我害死了他们……”
朱靖却听而不闻,依然拼命挖掘着,他的声音几乎像是呓语。“小师叔,不要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等着,我很快便能把你救出去了。我不死心,我不绝望。”
韩晚楼看到他已经如痴如狂,又是担忧,又是伤心。
林文强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师父,我们不能再挖进去了,再深入会很危险,木架已经快支撑不了多久,这里会再塌陷一次。若是来不及撤离,所有人都会被活埋。”
朱靖回过头来,眼睛里充满血丝,似乎想发怒,但是忽然又冷静下来。他一挥手,“你下令,要所有人撤离。”
林文强没有丝毫欣喜,“师父,你不撤吗?”
朱靖继续挖掘的工作,“我留在这里,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他不待林文强说话,截口道:“若是洞|穴坍了,我便陪着他。”
韩晚楼吃惊,他此话之意,已经隐约带着“生同|穴,死同廓”的意思,不只是同生共死,也是生死相随,至死不渝。似乎侯雪城死了,朱靖也难独活的感觉。
众人都很着急,商议一会儿,由柳清泉走进洞内,“王爷请三思,您是金枝玉叶之身,怎能埋骨于此?已经第三天了,王爷,不可能有任何人生还的。我们不能为了逝去的人,而陪上活人的性命啊。”
朱靖抬起头,眼睛虽布满红丝,脸容却很平静。“他还没有死,我感觉的到。他还活着,等着我去救他。你们快却撤出,这是命令。若是洞|穴再次坍方,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韩晚楼拼命摇头。黄封和林文强互视一眼,默默退了下去。过了一盏茶工夫,黄封进来磕了一个头, “师父,我已经要大队先开往京城,剩下的五百名官兵都是自愿留下,要替师父找到师叔祖的志愿军。师父,要我们丢下您一人离开,我们宁可死。就如你不愿意丢下师叔祖一般。”
朱靖怔了怔,点点头,继续挖掘。现在他心中只有不断的挖掘,找到侯雪城这件事而已。
林文强脸色沉重,凑近黄封,低声道:“不要多说话了,师弟。落下来的泥沙越来越多,我看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塌陷,到时候即便击昏师父,都要带他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众人继续挖掘。半个时辰后,林文强抬起头来,侦测着支持洞窟顶端的木条,露出忧心之色。他给黄封打了一个眼色。
黄封现出坚决之色,蹑手蹑足,行到正挥汗挖掘的朱靖身边。这三天里,朱靖已几近疯狂,所以对外界的事物都不再敏锐,对黄封的接近恍若不觉。或者他知道,但是已经不再在意任何事。
正当黄封打算一指点下时,朱靖蹲了下来。竟赤手在地面的土石堆中挖掘。林文强大惊,以为朱靖神智因为伤痛而疯狂了,“王爷,请住手,您会受伤的。”
朱靖听而不闻,只是往下挖掘,黄封咬咬牙,正欲一指点下,便听到韩晚楼的惊叫,“靖哥,你挖到的是什么东西啊。”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在朱靖泥沙满布的手上,握着另一个人的手。这人手掌的另一端被埋在石堆下,即使僵硬冰冷,也看得出这只蒲扇大手,并不是他们所期待戴着手套的那个人。
“是海无极吧。”朱靖轻叹一声,完美的唇线弧度抿紧,“先把他挖出来。”
挖没有两下,又挖到司马俦的尸身。两个人四周的地面都流满鲜血,已经干凅,显然是已经死去很久。众人叹息,看来最后一丝希望已经失去,侯宫主是不可能有活着的机会了。
虽然还没有全部挖出,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块和泥沙实在太多。但柳清泉总觉得他们的姿势怪异,好像是为了保护什么。两人并列着拱着身躯,即使已死去也未颓倒。
他灵机一闪,眼睛闪亮起来。“大家小心些,侯宫主可能就在他们身下。”
朱靖一震,打了手势。众人熬了那么久,终于有了一丝希望,自然振作精神,加紧挖掘。随着石块的移开,现出了司马俦和海无极完整的尸身。
朱靖小心翼翼的将他们移开,果然见到侯雪城苍白的脸孔露了出来,竟是被他们保护在身下。两个人那样紧密的护持住他,为了主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他大喜,连忙将侯雪城紧抱在怀里,颤抖的双手试探他的鼻息,竟然尚有游然一丝。他重重的吁出一口浊气,全身已经被冷汗沁透。大喝:“拿水来!”众人拿了水,他慢慢将水喂怀中的人喝下。“小师叔……,小师叔,你还好吗?”
不知道是回应了他的呼唤,还是清水唤回了他的神智,侯雪城缓缓睁开双目。完全没有焦距的眼睛微微开启,又随即合拢。朱靖高兴的眼泪几乎流了出来。黄封在身边指挥众人搬着双卫的尸身退出洞|穴,“王爷,快带师叔祖离开,这里快倒塌了。”
落石和泥沙已经不断的落下,先是小石块,然后落下的石块慢慢变大。朱靖抱着侯雪城,等众人都退离了,才离开石窟。他前足一出洞口,石窟便发出巨响,随着冲天的尘土弥漫,甚至地面都震动起来,这些天众人合力挖开的洞|穴已经再次被填满。
在战马的嘶鸣和众人的惊呼中,朱靖抱着怀中的人,万分感怀的看着填满的石窟,那是海无极与司马俦两个人在天之灵暗中加护,让自己救出主人吧,不然岂会如此凑巧。
怀中的男子气息越见微弱,朱靖一惊,连忙传唤随军医官前来诊伤。那名大夫按着侯雪城的脉搏皱眉,“回王爷,小人虽擅长治跌打损伤,但这名公子的伤势着实严重,怕非小人能力所及。”
朱靖一颤,紧紧盯着侯雪城的睡容。“那要如何救他性命?你若救活他,我可允了你任何赏赐。”他虽强自镇定,但仍然掩不住面目青白。但那名大夫只是摇首,歉然不语。
韩晚楼忽然凑了过来,“靖哥,你逼他有什么用呢?侯公子伤势严重,这小医官能有多大能耐?我看要宫里的御医才有办法医治这样的伤,你我府中都有皇上赐的上好人药物,该以快马带他回京医治才是正理。”
朱靖忍不住迟疑。“他的身体,受的住那样的舟车劳顿吗?”
韩晚楼温柔的替侯雪城擦干净脸上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