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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钟夜的父亲,有着一个极为霸道的名字,叫做钟天魁。
他也是宁天君的得力下属,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准君。
他的强大,无需多说。
“你杀的第一个人。”
钟天魁看着顾泯,平静道:“你从异域而来,便是为了杀这些年轻人。”
顾泯笑了笑,“我当然是为了杀你们这些天君,不过那却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自然是为了杀你们。”
钟天魁看着这个年轻人,很平静说道:“让你成长起来,很难说你会不会成为那些人之一。”
他说的那些人,是李扶摇,是白寅。
这样的人物,现在都已经成了天君,成为了世间最为强大的人物,是他们都已经需要仰望的存在。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在以后的某一天变成那样的人物,所以他们需要在此刻阻止他。
于是他便来了。
顾泯收了伞,任由大雨落在自己的头顶。
钟天魁看到了顾泯的容貌,皱眉道:“顾泯?”
顾泯意外道:“没想到你能认识我。”
钟天魁没说话。
顾泯在这边的名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很多年前这边的好些年轻人在那边殒命,然后顾泯的名字便有了些人知道,钟天魁本不知晓,只是之前钟夜曾在他面前提过。
钟夜曾说过,他若是碰到顾泯,自然会将他的脖子拧断,但如今来看,他并没有将顾泯的脖子扭断,而是连顾泯的脸都没看清楚,便被顾泯一剑杀了。
顾泯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如今的雨夜小巷,钟天魁知道顾泯的名字,可顾泯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也不准备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准备出剑。
他握住油纸伞的伞柄,一道剑意从伞中涌出,而后便分开了眼前的雨幕,一柄无形的剑,在这里朝着钟天魁而去。
两人差着一个境界,但越境杀人这种事情顾泯做的太多了,因此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顾泯提伞,烛游有些委屈颤鸣。
大概在问,为什么不用我?
顾泯没理会他,大踏步往前掠去。
每一脚都踩在一滩水里。
水珠四溅,便是无数道剑。
钟天魁看着那先行而来的无形之剑,脸色微变,但大袖一卷,他的衣衫被风拂过,如同吹皱的春水,层层荡开。
一道道恐怖的风从他身前生出,近乎蛮横的撞向顾泯。
顾泯出了一剑,钟天魁一时间没有想到如何破去,便用了一个最寻常的办法,那就是硬抗。
准君和归一境,一直都有区别。
顾泯是归一境里的至强者之一,可以挑战准君,但准君却不认可这样的事情。
钟天魁听过当初的李扶摇和白寅的故事,却没有见过他们杀人的景象。
故而对于同样年轻的顾泯,还是有些轻视。
有些事情没有见过,便只当他不存在。
有些事情即便见过,也不愿意相信。
人们对于自己的认知一直以来都有着一种迷一般的自信。
所以他们的命运不见得能有多好。
那柄无形剑撞向了那场风。
于是风被斩开,剑落了过去。
钟天魁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有些失神,但还是挥手迎上了那一剑。
那些剑意,疯狂吐出,在这里一次次斩向钟天魁。
钟天魁拳头上依附着恐怖至极的气息,然后朝着那一剑砸了过去。
修行到了他这个地步,道法万千,皆在胸中,但却早已经不会变得有形,反而无形。
无形道法,融为一体,便是准君的战斗方式。
强大和不讲道理。
只是在击碎那柄无形之剑的同时,天地之间,无数的雨珠所化的剑,又在这里撞了出去。
剑修有大风流。
顾泯骤然停下,但身后的雨珠,却如同万千剑,一柄柄掠向钟天魁。
钟天魁很快便被剑包围。
那些剑很锋利,也很狂躁。
钟天魁皱眉。
他还是第一次在对手的气机中感受到这么明显的情绪。
怪不得说剑修和旁人不一样,原来是这般不一样?
他短暂失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然后便是一拳砸出,恐怖的气息不但砸开了空间,还将那些雨剑尽数砸碎。
他本来便是宁天君座下的数人之一,又是准君,好似砸碎这些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谁都想不到,这些看起来惊骇的手段,不过是顾泯随手为之。
真正了不起的手段,真正强大的东西,都还在后面。
顾泯提着油纸伞,已经点出。
那柄油纸伞穿过雨幕,点中了一滴雨珠。
然后雨珠破碎,轰然炸开。
无数道剑意,就藏在那炸开的雨珠里。
跟着同时轰然炸开。
钟天魁在顷刻间,便被万道剑意击中,即便是他,即便是他有着无比强横的身躯,在此时此刻,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的身躯在雨中摇晃起来。
他几乎便要站立不稳。
他的脸色苍白不已。
提着油纸伞的年轻人还没出剑,他却撑不住了?
这是为什么?
他没多的时间去想这样的事情。
因为很快很快,顾泯的下一剑便已经落下了。
那真的很快。
钟天魁慌张的在自己身前布置出一道道屏障,想要将顾泯的剑拦下。
但那把看起来很是寻常的油纸伞还是朝着前面刺了过来,不过随着油纸伞往前,伞面也开始破碎,然后宛如柳絮一般,那些黄纸,就这么散去。
一把油纸伞,很快便只剩下伞骨。
那些泛黄的伞骨此刻看着有些可怜。
因为它们承受着极为强大的压力。
伞骨会在下一刻破碎,或许不是下一刻,也会是下下一刻。
反正结局总是要破碎的。
它又不是剑,为何要让它变得坚韧?
伞骨破碎,那些独属于竹子的东西,出现了。
顾泯只是平静的握着伞柄。
然后递了出去。
他的手指是雪白的。
他很用力。
油纸伞最后落到了钟天魁的胸膛上。
然后钟天魁的胸膛便破碎了。
一个血洞出现。
后者倒退数丈。
那伞骨也碎裂了。
所有一切,好似都变得寻常。
大雨依旧。
顾泯松开了油纸伞,然后它便滚落雨中。
剑没碎,不过是伞碎了。
但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923章 万物剑,剑也是万物
钟天魁身躯上的伤口很快便复原了。
他活着,这是很寻常的事情,因为他是准君。
准君若是这么容易便被人杀死的话,那么准君还能叫准君吗?
他有些困惑的看向顾泯,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剑?”
这个世界的剑修很少,但知道剑修的修行者很多,他们一直在研究,一直在思考,剑修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知道,那些人有剑和没剑,看起来差别不大,但实际上很大,所以之前顾泯拿起油纸伞和他一战的时候。
他便有些疑惑。
此刻疑惑依旧。
他不知道为何顾泯在面对他的时候,没有用剑,反倒是用了伞。
可就是用伞,他也败退了数丈。
顾泯看着雨里的那柄破伞,说道:“我只是在思考,剑到底是什么?”
剑是一种兵器,在修行者这里来说,算是一柄法器。
可剑到底是什么?
一定要有剑柄和剑身吗?
顾泯不见得真的清楚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在探索。
但结果不一定是好的。
至少现在来看,却还不错。
钟天魁此刻生起了必须要杀顾泯的想法,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是个天才,甚至还是个疯狂的天才,若是这样的人活着,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全部都变成真的话,那么不是什么好事。
顾泯看着钟天魁,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在意,只是微笑问道:“你觉得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
之前用伞,他就能让他退去数丈,如今若是提剑,钟天魁会如何?
钟天魁说道:“我是准君,你不过是个归一境,我们之间有一道天大的鸿沟。”
顾泯笑了笑,大概的意思很清楚。
钟天魁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我有些固执。”
顾泯没说话。
强者大多都是固执的,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钟天魁认真道:“我知道固执的人,不是很好。”
顾泯还是没说话。
“所以我在杀不了你的时候,我会带你一起离开这个世间。”
修行者有很多手段,类似于自爆之类的东西,都是了不起的。
不过想要做这样的事情,大概甚至很需要莫大的勇气。
顾泯说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话说得让钟天魁的脸色有些难看。
好似顾泯才是那个比他更强大的人,而不是自己。
顾泯不想再说话,又伸手抹过,无数雨滴滴落在他的手掌,而后却没有顺势继续下滑,而是在半空悬停,很快便汇聚而成一柄雨剑。
强大无比的一柄雨剑。
剑气从雨剑里涌出。
顾泯握剑而动,杀机四伏。
雨夜小巷,终归是一个特别的夜晚。
钟天魁没有躲避,对着顾泯的雨剑便迎了上去,他当然可以躲,但那却不是他的本意,如果他现在躲了,便不再是那个固执的人了。
顾泯握住雨剑,感受着冰凉,然后便是一剑递出。
没有剑光,剑气已经融入雨水之中。
强横和强大,大概是所有人的共识。
可惜这里没有观众,只有顾泯和钟天魁。
剑很快,如同一尾在雨中游走的游鱼。
顾泯的白袍早就打湿,打湿的衣衫,贴着他的身躯,好似已经融为一体,衣衫是这样,剑自然也是这样。
人剑合一这种话,往往会出现在所谓的话本里。
但此刻却出现在了顾泯身上,不过奇怪的是,他根本没有提剑,只是一柄雨剑。
那大概也没有什么区别?
有人在笑,自然不是顾泯。
也不是钟天魁。
那是谁?
不知道。
钟天魁看着眼前处于一个玄妙状态的顾泯,很是难受。
今夜一战,他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甚至在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什么,认为顾泯死在他面前,是最为寻常的事情,但哪里想得到,现在他全程都是被动的一方,他甚至会很快死去。
如果他没有什么新的手段的话。
……
……
桂花茶很香。
祀山主峰的那棵桂花树,也不如长新观里的那一棵,宝药虽好,但再怎么好,也得是看人好不好。
长新观的师徒三代都是很单纯的人,他们用心在照顾那棵桂花树,自然便有最好的桂花。
梁照没有上过祀山,以前也没有喝过桂花茶。
陈默喝着茶,微笑道:“茶很好,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味道很好。”
祀山引以为豪的宝药,对于陈默这样的人来说,的确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她见过更多的好东西,吃过也看过。
梁照说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梁照一直在想顾泯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要送给他桂花茶。
陈默知道,试探说道:“或许就是单纯想要交个朋友?”
梁照摇摇头。
陈默也摇摇头。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蠢了。
他们永远成不了朋友的。
“说点别的吧。”
梁照不想去说那样的事情了。
陈默笑着点头,她正好有别的事情要说。
“很多年前,你教的第一批少年,开始出剑了。”
出剑对于剑修来说是寻常事情。
“他们开始为命运抗争,为了光明而斩开黑暗,虽然还很弱小,但有一天,他们就会变得很强大,然后斩开更多的黑暗。”
陈默很高兴,因为她一直是她想要看到的事情。
梁照却摇了摇头,“他们只能在地上惊起风浪,却吹不到天上,一旦天上那些人不想看了,那他们就会死去,这一点毫无疑问。”
在地面开始,自然有好处,那就是不起眼,不被人关注。
但坏处却很显然。
他们天资不够,再如何努力都成不了最强大的那些人之一,别说准君和归一境,他们之中能走到云海境的,只怕也会是凤毛麟角。
既然这般,别说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太顺利。
陈默说道:“这本该是你最开始就想得清楚的事情。”
梁照说道:“自然。”
陈默说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是因为怜悯?”
“你知道,我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梁照很平静说道:“颠覆这个世界,是我想做的,但我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赢他。”
陈默说道:“看起来你又有了别的想法。”
梁照说道:“有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