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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絮松了一口气，打算再接再厉，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周圣人都说了，在自由面前，神马都不是问题。既然对方都可以不要节操，自己何谓丢掉脸皮？抛开面子上的顾虑，她便开始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进一步给这只心眼第一小，报复心却第一强的小气龙继续顺毛，继而达到使他收回那句“侍寝”的目的。
思索片刻，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皇上，民女长相平庸……”
话刚起头，那货斜眼哼了一声：“看不出，你倒有些许自知之明。”配合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那高傲的华丽的不屑的视线越过她一一扫过满地粉红柳绿的后宫团，待最后缓缓落回她脸上，瞬间转变为百分之一百的嫌弃。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把这八个字连续重复了八遍，田絮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接着说道：“民女长相粗俗有碍观瞻，礼数不习举止不雅，留在宫中只会污了皇上的眼，丢皇上的脸，让皇上看着烦心。不过皇上请放心，托爹爹的福民女虽有幸成为待选秀女，却还有一丝自知之明。王八对绿豆，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些道理民女还懂，更知道所谓云泥之别、天上地下，皇上放心，民女发誓，此生绝对绝对不敢对皇上有半分非分之想！”
张爱玲遇见胡兰成，曾为他写过这样一段话……当她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田絮不确定如果低到尘埃里是不是真尼玛能开出什么花，能确定的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欢喜，当然这句看来有些矫情的话其实也并不怎么合乎时宜，人胡先生至少是张小姐心仪的意中人，而面前这个傲娇小气自恋自负外加一品毒舌的皇帝美人却非她田絮的心爱之人，自然也就感受不到诗里那种叵测动人的所谓心酸的甜蜜。
引发她想到这段话的，仅仅是那句“低到了尘埃”。因为对女人来说，最悲催的事莫过于被迫在一个男人面前做小伏低，比这更悲催的，则是当着这个男人的女人们的面，还要拼命贬低自己。然，比以上加起来还要悲催的却是即便是低到了尘埃、低成了渣渣碎成了沫沫，那个死男人还不鸟自己……如果说此刻，仅仅是因为被迫为王权恶势力低头有点伤感的话，五分钟后，田絮的心理直接从悲愤飙升为了愤怒。
妃子们好奇地伸头探脑，眼神各异，胆子大的甚至开始低声议论，被当成猴子围观已经很不爽，更不爽的是腹中饥肠辘辘，盯着面前那双鞋面上面目狰狞的金龙，田絮发誓，回去之后再也不嘲笑小环没眼光了。
呜呜，小环我错了，没眼光的是我，现在我承认你家二虎哥哥比这小心眼的兔子美人帅多了。
沉默持续了五分钟，期间那货一直半垂着脑袋保持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知在考虑什么，直到田絮快要忍不住爆炸时，那高贵的金口红唇才缓缓张开，慢吞吞地吐出了一个为无比熟悉的字：“噢……”
听了这个字，田絮突然就有点头疼，鉴于前面几次，她已摸索规律来，但凡此人先说了这个字，后面必定吐不出什么好词。
果然，皇帝倏然一笑，抬脚往前踱了半步，悠悠然道：“先言侍寝不合规矩，再表自己身份低微，与朕云泥之别……所以你是在欲拒还迎，暗示于朕，向朕讨要名分？”
因为有心理准备，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话，田絮并没有很激动，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下一秒，下巴却被人抬起。
那货凑近她，嘴角一弯，笑容很是扎眼，说出来的话却比笑容更扎眼：“恃宠而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若不是因为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没有一丁点气力，田絮一定会忍不住叉腰大笑。生平头一次被冠以这样的形容，她觉得自己很圆满，当然除圆满外，内心深处还有一种很短暂很梦幻的喜感，这种感觉很微妙，难以形容，类似于身上有个地方很痒，伸手去抓却又不知道要抓哪里，但是不抓又浑身都不舒服。
“皇上，民女……”
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瓣，堵住了她剩下的话，皇帝慢悠悠俯下身，近距离端详了一会儿她呆傻怔楞的脸，莫名其妙地扯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不过朕今日心情好，便容你放肆一回。”
能有和神媲美的强大的逻辑，思维和心情都是不走寻常路的。田絮不清楚为毛这货刚才还阴阳怪气，突然便又高兴起来，她只是在想自己可能是饿晕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离谱的幻觉，一群大雁从天上飞过，时而变成一只兔子，时而变成一条龙……最后拜这句话所赐，她终于摆脱了那种诡异的喜感，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决定快刀斩乱麻：“皇上误会了，民女不敢欲拒还迎，更不敢放肆，民女所言句句真心，自来婚配讲究门当户对，论身份皇上是真龙天子，论相貌民女比不上在场任何一位娘娘，更遑论皇上天人之姿，民女相信在场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民女配不上皇上，所以皇上您大可不必这般……呃，这般委屈自己。求皇上收回成命，民女实不敢高攀染指皇上！”
默了半晌，那货道：“噢……”
又来了，田絮抚额，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疼。
俊美微蹙，他俯下身，慢吞吞道：“如果……朕愿意委屈自己、允许你染指呢？”
作者有话要说： 补的字数很少，我知道……但素，今晚还会有更的，所以表抽打石头~
那个……谢谢满景同学的霸王票，无以为谢，按住嘴一个3~~~
☆、皇上的小秘密
【15】
俊美微蹙，他俯下身，慢吞吞道：“如果……朕愿意委屈自己、允许你染指呢？”说罢撇下明显受惊过度呈呆滞的田絮，若然无事地欠了欠身，侧身淡淡吩咐：“皇后，朕的话你听到了，便看着办吧。”
几十股倒抽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卫川张大嘴，和一脸不敢置信的众妃子们一起快要瞪出眼珠子来。皇后一颤，心惊且痛，但很快端庄福身，勉强笑道：“回皇上，臣妾晓得了。”起身看一眼田絮，眉眼温柔却带着明显的僵硬，犹豫道：“但不知封个什么名分给这位……新妹妹，还请皇上示下？”
“随你，左右朕的皇后最是贤惠，六宫之事从来为朕打理得周全细致。”淡淡抛下这句话，皇帝起身落座。卫川一个激灵，急忙压下心中的震颤，捧起茶盏恭敬递去，眼神却偷着瞟向地上呆跪着的女人，暗道自己真是押对了宝，这小姑奶奶貌不惊人，竟一步登天了。
接过茶盏饮了一口，皇帝这是才扫了扫满地的妃子们，展眉淡笑：“皇后和众位美人一起过来找朕，是有何事？”
皇后下意识看向田絮的方向，吞吐再三才答：“回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今早不知后宫从哪里传出流言，说、说皇上……”话说一半停住，似有忌惮。
皇帝扬眉，并不意外，还饶有兴致地配合着抬了抬杯子：“说下去，流言说朕什么？”
“说……”余光瞥见那双掩映在精致鹅黄披风下女子晶莹的裸足，皇后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继续答道：“说皇上突然转了性子，不爱美人，反钟情于长相……长相敦实不惹眼的女子，还说皇上已经下令让内务府着手重选秀女，先前初选过了的统统不要，被淘汰的则召回来重选，特意交代这次只选丑的，不要美的。”
皇帝不置可否，仅仅勾了勾唇角，面上看着并无起伏。皇后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各宫妹妹们为此大为不安，唯恐流言是真的，皇上从此真改了性子不再钟情于美人，纷纷找去臣妾的凤仪宫询问此事，臣妾也不知那流言从何而来，该如何是好，苦劝不住大家，只好带着妹妹们一同来找皇上，好让皇上亲自给大家一个安心。”
殿中沉寂一片，卫川惊骇，急忙看向皇帝，皇帝面色不变，转了转手中的瓷杯，眼光缓缓扫过众妃子，目光微冷，似笑却又不似在笑，半晌，发了话道：“朕喜欢丑女还是美人，需要皇后和爱妃们同意么？”
脸色一僵，皇后闭了闭眼，苦笑道：“回皇上，臣妾……不敢，皇上亦不需。”
“既然不需，无其他的事都下去吧。”放下茶盏，声音已冷，皇帝侧身对卫川道：“传令下去，除皇后和贵妃外，今日擅闯储秀宫者，所有人品级降三级，月俸减半。”
几十个女人包括皇后再次变了脸色，呆了片刻，纷纷跪地认错，有跪在后面品级比较低的一下子便急红了眼，膝行着想要过来抱皇帝的腿求情，被卫川眼疾手快地拦住。
“皇上！”皇后大惊，跪下道：“今日之事错在臣妾，是臣妾多事擅作主张带大家来储秀宫，臣妾已知错了，愿自请罚俸一年，并长跪佛堂思过，还请皇上不要惩罚整个后宫！”
上方的人却似不闻，兀自抬手拿起一份折子，翻开一见“子嗣”二字，皇帝皱眉将折子摔了回去，捏了捏额心，沉声又道：“传朕旨意，即日起无朕传召，后宫任何人不许踏入储秀宫半步，违令者削去封号，贬谪为婢。”不经意扫过那袭傲然伫立在满地跪伏宫妃中的紫红色身影，眯了眯眼补充道：“包括贵妃。”
一刻钟后，御花园内，几名妃子强作笑脸别过皇后，领着各自宫女郁郁而散。
待众人走远，田絮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一把抱住女子的腿：“求皇后娘娘为民女做主！”
皇后一惊，看清是她，退后一步侧过身，掸了掸衣袖：“妹妹这是做什么，叫人看见还以为本宫背着皇上欺你，传进皇上耳中，本宫这个皇后便是不想当了！”瞥一眼贴身宫女，斥责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田芳媛起来！”
那宫女立即上前，她看似不起眼，力气却大，田絮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有气无力，拉扯间就被迫松了手。皇后娥眉微蹙，抚了抚被拉皱的裙摆，绕开她就欲离去。田絮连忙膝行着上前：“民女不起，求娘娘为我做主！”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低的冷哼，皇后背脊挺拔，步态端庄，背影不做停顿，行走间发髻上凤钗来回甩动，太阳一照，格外金光灿灿。
田絮只得大喊：“启禀皇后娘娘，民女不愿侍寝！”
宝蓝色的身型顿了顿，停下步子。田絮单刀直入：“民女不愿侍寝，求皇后娘娘救我！”
停顿片刻，身影缓缓转过来，端庄精致的妆容略显寒凉，皇后眯了一双眼：“笑话，你已是皇上御口钦点的正五品芳媛，侍不侍寝岂是本宫能做的了主的？”声音蓦地拔高，想到刚才在储秀宫里的情形，终究忍不住冷冷一笑，厉声道：“勾引皇上，你好大的胆，未经筛选未受宠幸而先晋升受封，田芳媛好大的隆宠！”
田絮有苦难言，那晚的事绝不能透露给第三人知晓，若叫那货知道自己将他糗事到处说，那小心眼的毒美人指不定还会怎么报复折磨自己。虽则现在她还搞不清对方打得什么主意，那句“侍寝”只是恶意吓唬，还是他一时脑抽想不开真让她侍寝。无论是哪一种，她现在人已经在宫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这条鱼想要自救，唯有皇后这一头可靠，毕竟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即便是男人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即便是明知丈夫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后娘娘，而刚才皇后在储秀宫看自己的眼神也分明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恨。
若她想推掉今晚的侍寝，唯一的希望只能在皇后这里。
“皇后娘娘，民女不喜欢皇上，不愿侍寝。”恭敬地磕了个头，田絮表情郑重。
此话一出，皇后惊诧，愣了愣，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你不喜欢皇上？！”
田絮努力点头，想要表现出诚恳，但这位皇后娘娘显然不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人不喜欢天子。
田絮没有办法，最后只好一咬牙，发了狠道：“启禀娘娘，实不相瞒，不止是皇上，天底下但凡男人民女都不喜欢……民女、民女其实是个百合！天生不爱男人！”
嘴巴张成了一朵花形，皇后彻底石化。田絮见她呆住，一不做二不休，继续下猛料：“皇后娘娘，这个秘密原本只有民女的贴身丫鬟小环才知道，娘娘若不相信可以找她过来一问便知，而且其实……”欲言又止，又止欲言：“其实小环就是民女喜欢的人，我们情投意合，已私定终生！”呜呜对不起小环，舍不得丫鬟，拿不回自由，小姐也我是被逼无奈……
皇后显然很难以消化，连吸几口气才从震惊中回过魂儿来，她看着田絮，先是为面前女子不为世俗违反伦常却不惧皇权、坚守真爱的爱情森森地感动了，而后又突然震怒：“你既已心有所属缘何又去招惹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