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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老掌门嘴角挂着的淡淡血迹。
李应飞壮着胆伸出右手,却发现它颤抖个不停,于是左手把它按了回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大口吐出来,又再吐了一小口。这才左手扶住右臂,再一次轻轻伸出右手。
和所有心怀侥幸的人一样,李应飞没有敢去探老掌门的鼻息,而是沿着对方的脸颊缓缓绕到了后颈。
入手一片粘稠。
温温的。
有种叫希望的东西,碎掉了。
仿佛触电般,他飞快抽回了伸出去的手,右掌上,一片明晃晃的鲜红。
随着他抽手的动作,眼前的人头仿佛失去支撑般,骤然垂下。
最让李应飞惊怖的是,老掌门的后颈像是被利刃切过似的,有着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脖子已经被切断一小半,整颗头颅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
大量的鲜血正是从这里流出,沿着手臂滴落地上。
更残忍的是,凶手仿佛生怕这一击不能彻底杀死老掌门,竟还在他后脑上凶狠地补了一拳。
李应飞赫然看见,老人的后脑勺一大半向内凹陷,形状惨厉至极。
无论是后颈上的剑伤,还是后脑的冲拳,随便哪一个都足以断绝老掌门的生机。
在李应飞面前的,已然是一具犹有余温的尸体。
“啊啊啊啊啊——”
终于,少年最后的心防彻底崩溃,后退着跌倒在地,连滚带爬转身冲向前门。偏偏惊慌失措之下那房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抖个不停的一双手甚至连门闩都握不稳。
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门框撞在李应飞额头上,将他撞到在地。
屋内的惨状让汪亮惊悚不定,瞪大了眼指着地上的李应飞,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更加不可置信地牙关打颤:“你、你、你——你竟连掌门师祖都给害了!”
第五十四章 暗流
没过多久,掌门遇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郴山。
郴山上下,一片白衣素缟。下至内门子弟,上到郴山九院,仿佛一片最深沉最寂静的湖水,悲伤到不能言语。
老掌门在位数百年,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是他的夙兴夜寐换来了郴山如今的繁荣和稳定。他宽厚仁慈,对门下弟子严厉而不失宽容,宗务繁忙却不乏耐心,深得郴山弟子的拥戴。期间更是亲手教导出赵从容这样艳绝天下的人物。
而且他也不贪恋世俗的权柄。不少人都知道,早在数十年前,老掌门就打算功成身退,将掌门大位传给赵从容。只是奈何赵从容执意不肯接受,甚至一走了之,老掌门不得已,这才继续执掌郴山。
可是,就这样一位中正仁和、不偏不私的老人,竟然有人忍心下得去手!
整个郴山都怒了!
雷音坪上的轰鸣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停过,雷光闪电张牙舞爪点亮长空;几座山峰的风声呼啸着连成一片,时而怒吼时而呜咽;星星点点的夜空上,一颗硕大的流星拖曳着长长的尾迹划破天空,坠落于群山之巅。
麻衣素缟的郴山弟子跪坐在灵堂前,悲戚的神色下,是胸中压抑着的无尽怒火。
汹涌磅礴,只待喷发。
是夜,李应飞被下狱。
玄铁石牢——专门用来关押郴山叛徒以及外来奸细的大牢。
与此同时,有暗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涌动。
人生百态,各有不同。
有的人心怀伤悲,虔诚地跪在老掌门灵堂一心一意祈福、追悼。然而掌门骤然离世,遗留下的掌门大位归落谁属,引发的权利更迭,让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行动,该站队的站队,该表态的表态。
掌门初丧,或许还不至于表现的太过明目张胆。但是灵堂前,两条泾渭分明的跪拜队伍或多或少已能说明一些问题。
在郴山的某一间客房里,客人坐高堂,身为郴山主人之一的某人却反倒跪在地上。
“解释一下吧。”端坐高堂的客人眯着小眼睛,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琉璃杯。
“陛下,一如微臣之前所言,掌门太老了。”那人轻轻抬头偷瞄了一眼,发现皇帝笑容玩味,却是没有当场发作,于是又接着说道:“只要这老顽固在位一日,郴山便不是陛下的郴山,陛下也难以得尝所望。所以臣不得不忍痛大义灭亲,为陛下称霸天下扫清障碍!”
皇帝拍手鼓掌,笑容可亲:“说的好,好一个大义灭亲。可是亲爱的师叔,即使现在那老东西不在了,你又怎么能当上掌门,为朕所用呢?据朕所知,赵师伯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万心所向啊。”
那人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陛下所言极是,赵师兄确实是最有机会成为掌门的人。可是他自己不想当这掌门啊。这三十多年来,老东西至少有两次要传位于他,都被他拒绝了。甚至还偷偷溜下山,一走就是十多年。”
“现在怕是不一样了吧。老掌门突然离世,难保他不会以大局为重,放下一己好恶接任掌门。”
那人轻摇着头,无不得意地笑道:“陛下,太迟了。现在就算他再想出任掌门之位,也已经不可能了。”
“哦,这是为何?”年轻的皇帝被勾起了兴趣,探头问道。
“他那徒弟的事情都说不清楚,赵从容哪里来的资格出任掌门,执掌郴山?”
“呵呵,谋害掌门,还有什么比这更罪无可赦的事?更何况他还有残杀同门的前科在先。这两条大罪,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以赵从容的性格,一定会力保下这徒弟。到时冲突一起,别说出任掌门,郴山还能不能容下他赵从容都是个问题!”
“依你所言,那朕岂不是会少了赵从容这一大臂助?”杀机和不愉从皇帝眼角一闪即逝。
那人何等狡黠,察言观色之下立马说道:“陛下不必担心。赵从容毕竟是赵从容。哪怕他和郴山彻底决裂,只要他还在大明,只要大明需要他,他必定会义不容辞站出来,站在陛下一边。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便赵从容出任郴山掌门,以他那桀骜不驯的性子,郴山势必更加难以掌控,甚至还不如在那老东西手里。到时候只怕陛下任何一道御令,都下不到郴山。”
“所以陛下需要的是赵从容本人,而不是赵从容执掌下的郴山。”
“一个纸面实力更强但却无法掌控的郴山,和一个在陛下手中如臂使指的郴山。孰优孰劣,以陛下之圣明,相信不难决断。”
年轻的皇帝手指不停敲击着身前的桌子,再一次眯起了标志性的笑脸:“师叔啊,你让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朕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即便将赵从容排除在外,但觊觎这个位子的依然大有人在,凭什么让朕相信你能脱颖而出,夺得掌门之位?”
“陛下且听我慢慢道来……”
…………
直到密谋结束,那人离开客房以后,皇帝这才收起惯常的笑脸,面色如霜冷哼一声:“不要脸的东西!”
“大先生,你怎么看。”
“陛下指人还是论事?”能站在皇帝身后,随时侍奉左右的必然不是普通护卫。尤其这名护卫身无寸甲,只是一身书生打扮,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风雅俊逸。
“都说说看。”
“此人虚伪、狠辣,兼老谋深算。老臣以为,在陛下来郴山以前,他就已经开始谋划。而看到赵从容那名弟子在擂台上大放异彩,他又能果断抓住机会行险一击。既铲除了目标,又完成了栽赃,逼得最热门人选直接退出竞争序列,同时还可以挑拨老掌门嫡系和非嫡系之间的关系。这一手一石数鸟被他玩得天衣无缝。”
“这个人,有点可怕!”
“至于他刚才所说,我认为虽有夸大之嫌,但大致相差无几。”说道这,书生顿了顿,笑道:“如果我有赵从容一半的实力,估计也不会听命于陛下。”
“过谦了,大先生。父皇将我托付给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皇帝话锋一转,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人可用?”
“此人有野心,有决断,由他统领郴山,当是陛下一大臂助。陛下不妨暂且静观其变,好戏才刚刚开始。”
皇帝皱眉:“你觉得他真的会当上掌门?”
“几率很大。”
“哼,给朕搞出这么一摊子事。如果他说的不能兑现,让郴山因为争这掌门之位乱起来,朕先拿他祭旗!”
夜风清冷,月色不明。
孤零零的石牢门口,有一淳朴少年独自守候在铁栏杆旁,左摇右晃靠着铁栅打盹。寒铁似冰,少年偶尔面颊贴在铁栅上,冰得他一激灵,又倒向另外一边。嘴里兀自呢喃:“小师弟会没事的,没事的……”
老掌门遇刺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五十五章 掌门师父
从第二日午后,暗流渐渐转到明面上,大有暗流变激流之势。
各方的支持者私下奔走、碰头,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其中的牵头者之一有意无意几次换位置,最终换到灵堂前面,徐晨雨旁边。
“三师兄,掌门师尊仙逝,郴山不可一日无主。我等都希望师兄出面,主持大局。”
徐晨雨闭目合十,却是对来人不言不语。
“三师兄……”
来人再三劝说,徐晨雨终于睁眼,只是依旧不看对方,轻声道:“师父刚走,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六,且虔心为师父祈福。”
“师兄!”
“不必多言。”
第三日,有明德院弟子指证,曾亲眼目睹李应飞行凶杀人,以未知手段将明武院弟子刘丰化为一堆焦骨。
王英伟听完大怒,当场就要前往玄铁石牢拿人,被众人牢牢拉住,再三劝说方才作罢。
第五日,有风声被放出。老掌门身上两处致命伤,一处在后颈,一处在后脑。后颈上为利刃所切,这个利刃不是实体刀剑,乃是虚破山的剑气,而且是徒手虚破山。而另一处后脑上的凹洞,则是北疆宋家军的军体拳——冲雷!
所有人大哗!这两处伤痕全部指向李应飞。他在擂台上惊艳无比的表现,那徒手挥出的虚破山,那刚猛绝伦的冲雷,便是最直接的明证。
有现场,有物证,只差动机。
到了第六天,流言再一次四起。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道出当年李应飞是半路被赵从容捡回来的。而捡到李应飞的地方,正是暴风要塞以北,曾经的龙族敌占区。
“奸细!龙族的奸细!”
义愤填膺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喊出这样一句。
到此为止,现场、物证、动机齐备。失去理智的弟子高举着“打死四脚蜥蜴为掌门报仇”的旗号,疯狂涌向玄铁石牢。
陆无伤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派出执法弟子前往玄铁石牢劝阻。然而去到现场的弟子装模作样阻拦了一会儿,有的撤到一边冷眼旁观,有的干脆加入了汹涌的队伍。
人群疯狂地朝着石牢扔去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泥巴石块,也有鸡蛋狗屎。
当陆无伤亲自赶到驱散人群时,只看到花生一身污秽,却死死用那小小的背脊挡在石牢的铁栅前。
第七日。
清晨。
有雨。
赵从容跪在灵堂前,双眼紧闭。
这七日来,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跪了整整七天七夜。
期间陆无伤想和他说话,看到他这个样子,最终还是没能开的了口。
老掌门生前有七名弟子,老大赵从容,老七陆无伤。其中以陆无伤与赵从容最亲近。
现在连和他最熟悉最亲近的老幺都没敢上前说话,其他就更没有人了。
或许是不敢,更或许是刻意保持距离。
手刃龙神的虎威,天下第一人的名头,可以让人敬若神明,也可以让人敬而远之。
尤其在如此敏感的时候。
老掌门还没有下葬,凶手还没有定罪。没有人知道谁会是郴山下一任掌门,也没有人知道赵从容会否徇私包庇。尤其是后者,对于这个问题,光是在心里想想就觉得很可怕了。
一边是师恩如山,一边是衣钵传人。没有任何折衷取巧之法,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总会伤到一边的师徒之情。
这个难题,只有留给赵从容自己去解。
其他人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不去触霉头,仅此而已。
小雨淅沥,流落一地的伤感。
有弟子自雨中来。
层层传话之后,最终传到了明志院院首余定邦这里。
主持老掌门后事的,正是余定邦。而他也是老掌门生前的同门师弟,在一众年轻的院首当中,唯有他是上一辈的人。在老掌门离世之后,郴山一众掌权任职的人中,就属他辈分最高资历最老。
在老掌门那一辈的人中间,余定邦是最年轻的。但再年轻也是上一辈的年轻,实际上好几百岁的他,也已经是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了。以他此时的年纪,料想也不会再去和小辈争什么掌门之位。毕竟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所以在这暗流涌动的几天里,余定邦私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