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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锦当然不明白这些,只是乖乖的听从父母的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村子却开始变得有些与以往不一样。
总是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天色也始终暗沉沉的,让人压抑得不安。
就连以往玉锦最喜欢玩耍的林间,也开始时不时的传来一些古怪的声响。
她与爹娘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都忙着祭拜天神,他们说天神可以给他们带来财富、带来幸福,甚至……永生!
但玉锦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她终于忍不住问自己的爹娘可不可以不要再去那座新修建起来的神庙,可不可以离开村子,去另一个地方,一个有纯净天空,一个温暖的地方。
素来对玉锦疼爱有加的父母却在那时勃然大怒,他们一边打着玉锦,一边嘴里骂着些玉锦从来没有想过的难听的话,就好像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一般。
从那天起,玉锦再也不敢在自己父母面前抱怨任何事情……
直到她十岁那年,村子里忽然变得繁忙起来,大人们在村中搭建起了巨大的木台,因为那是天气已经入冬,修建神庙又把周围林子砍了个精光,村民没有办法去太远的地方搬运木料。
于是乎村民们开始拆开自己的房屋,用自己的房子的木料搭建那个被称为神台的木台。
整个村庄都弥漫着一股狂热的氛围,就好像完成了那个神台,他们就可以得到一切一般,而玉锦的父母也不例外。
足足半个冬天,玉锦都只能窝在千疮百孔的木屋内,裹着厚厚的被褥抵御寒风,但这作用并不大,她还是免不了被冻得瑟瑟发抖。
后来神台完工了,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在一个夜晚,村子里的人都盛装打扮,庄严得就像是要参加一场盛大的聚会。村中的孩子们被聚在一起,强迫着喝下了一碗绿色的汤药,大人们说那是神赐给他们的礼物,喝下这碗药,从此他们就会长命百岁。
孩子们大都信以为真,但玉锦却认识这东西,不过是用摄骨草熬成的汤汁。
他们当时所居住的村庄位于幽云的边陲,村里的原住民大都没有接触过摄骨草,但从幽云腹地来此避难的玉锦小时候却吃过不少这些摄骨草熬成的
汤药,这些汤药吃得多了,能让人抵御风寒,只是初次接触时,会让人昏睡。
玉锦当然很疑惑,所谓的神为什么会给他们这样的东西,但想到几个月前的那场毒打,玉锦还是乖乖喝下了汤药。
然后她与村中的其他孩子们便一起陷入了沉睡,但在深夜时,摄骨草那些许药性散去,她便被村中的吵闹吵醒。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她有些害怕,但却找不到爹娘,只能壮着胆子走到了村外。
然后她便看见了这辈子她最难忘的场景——村民围在神台外,神情狂热,那位神使站在台上,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村民们便掏出了刀,一个接着一个割开自己的喉咙。
炙热的鲜血从他们的颈项处喷出,将整个大地都浇灌成血色,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血腥味,天与地都仿佛颠倒……
那股味道与此刻萦绕在玉锦鼻尖的味道如出一辙。
……
玉锦瞪大了眼珠子,入目第一眼所见便是满地的尸骸,这幅情形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她用了足足十年都没有逃出来的夜晚。
她抬起头,身子颤抖,巨大恐惧席卷她的全身。
忽的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黑袍一只手化为利爪,正要直直的刺向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
“世子!”
瞥见了这番情形的玉锦心头一颤,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奋力的朝着那处跑了过去。
她咬着牙,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
十年前那个夜晚,那样惨烈的场面,让只有十岁的玉锦望而却步。
她不敢冲入人群,不敢去找到自己的父母,不敢拉着他们的手,告诉他们不要!
她窝在了被窝中,瑟瑟发抖的过了一夜,第二天,神台不见了,那些玉锦亲眼目睹的倒在地上的尸首也不见了。
只有那位神使召集来孩子们,告诉他们,你们的父母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你们得跟着我走,成为神的使徒。
玉锦当然知道他在撒谎,但她却没有勇气去揭穿神使的谎言,就像她没有勇气穿过压抑的黑暗,去阻止自己的父母一般。
或许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又或者有着更复杂的缘由。
这一次的玉锦拼尽全力。
她跑向他。
就像是在跑向家乡曾经明亮的春色,跑向那嬉笑打闹的密林,跑向父母曾经温暖的怀抱。
她那么渺小,就像是扑火的飞蛾。
却又那般耀眼,像是坠地的流星。
终于她来到了那里。
她没有修为傍身,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只是伸手抱住了黑袍的利爪,然后大声喊道:“世子!快跑!”
动作笨拙得可笑。
但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李丹青浑身筋骨碎裂,根本动弹不得。
她更不知道是,黑袍的力量远不是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可以抵抗的。
所以。
结局就已经注定。
黑袍怔怔的回过头看向对方,他大抵没有想到走到这一步还会有人敢来拦着他。
他看清了玉锦的模样,眸中的怒火再炙热了几分:“贱人!”
他这样骂道,那只摁住李丹青的手松开,指尖变得锋利,直直的就要刺向玉锦。
李丹青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很清楚的意识到黑袍要做些什么。
“玉锦!”他这般惊呼道,想要拦住对方,可他着实太过虚弱了一些,哪怕是抬起自己的手这样简单的动作,李丹青也难以做到。
他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黑袍的利爪刺穿了玉锦的腹部,然后他将玉锦的身子高高扬起,任凭玉锦如何挣扎,都不为所动,反倒嘴里充斥着张狂的笑意。
鲜血四溅,喷洒在李丹青的脸上。
那炙热的鲜血,在那一瞬间仿佛将李丹青灼伤一般,李丹青的脸色一滞,瞳孔陡然放大。
他木楞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黑袍张狂的笑容,看着玉锦脸上痛苦的面容。
耳畔的笑声仿佛魔咒,炙热的鲜血宛如火焰。
焚烧李丹青的心神。
“你!”
李丹青低声怒吼道。
他眉宇间煞气涌动,不远处倒插入地面的朝歌剑忽然开始轻颤,剑身上光芒涌动。
名为朝歌的字眼浮现在剑身之上……
“该!”
李丹青对于这些变故并无察觉,他只是直直的盯着黑袍,心头被滔天的怒火所覆盖,眉宇间涌动的煞气一息重过一息。
黑色的气息开始顺着剑身涌出,涌向李丹青的双眸,李丹青的身子颤抖着,眉心一道古怪的印记随着黑气的涌入而渐渐凝聚。
那是一个字眼。
用前朝的文字写着的字眼。
那字眼名为——商!
“死!”
李丹青用近乎时候的语气这般言道,朝歌剑的颤抖在那一瞬间抵达到了极致,剑身猛地飞出,遁入李丹青的手中。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那时涌入李丹青的身躯,他体内的神象扬天长啸,磅礴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血气之力翻滚游走于他的经脉之中。
在数息之后化作磅礴的金刚髓,裹挟于丹田,随即又涌向他的四肢百骸,体内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剩余的金刚髓却继续涌入血肉之中。
砰!
第五道脉门应声打开。
但这似乎只是开始。
砰!砰!砰!
接连又是几声闷响继续在李丹青的体内响起。
第六、第七、第八甚至第九道脉门都在这时被打开。
只是一瞬间李丹青就完成了金刚境的修行,但这一切还未停滞,依然有数量庞大的金刚髓盘踞在体内,一刻不停的灌溉入李丹青的体内。
承我通天意。
铸汝绝地身!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李丹青的脑海中响起,李丹青恍惚间看见了一位男子,站在焚烧的宫门前,居高临下朝着他寒声低语。
随着此言一落,幻境消灭。
砰!
又是一声闷响,第十道脉门应声而开。
金刚修行,九门为极,从未听闻过能洞开十门之人。
李丹青心头惊骇,却没有时间去细想,磅礴的力量充斥全身那一刻,他手中的朝歌剑也在这时被他举起,朝着黑袍怒劈下去!
第65章 一个不留
那一剑来得气势汹汹。
没有剑招可言,更没有任何技巧可谈。
但却裹挟着一股可怕的意。
是的。
是,意!
是一种超脱力的概念。
黑袍这一辈子见过很多用剑高手,他们苦修数年,却依然不见得能激发出这样的剑意。
纯粹但不夺人。
浩大但又内敛。
这样的意封锁了黑袍的退路,他能做的,只有与之硬撼。
顺从这股剑意的意志,与挥剑之人……
以命搏命!
他将手里的玉锦扔到了一旁,双手之上利爪再次变得修长,二者交错在一起,硬抗李丹青这一剑。
轰!
一声闷响,重剑落在了黑袍的利爪之上。
这一剑之上传来的力道让黑袍胆战心惊,他的身子一矮,脚下的地面也被这巨大的力道所震碎。
黑袍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能感觉到李丹青的修为在这段时间内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而这一剑之中所裹挟的力道已经远远超出了金刚境武者所能拥有的程度,甚至超越了大多数紫阳境的修士。
当然这样的力量虽然着实让黑袍诧异,但却远未到能伤到黑袍的地步。
“垂死挣扎。”在洞悉了这一点后的黑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如此言道,神情轻蔑。
李丹青的双眸通红,对于黑袍的嘲弄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的心头所想,只是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仅此而已。
砰!
朝歌剑漆黑的剑身在那时轻颤。
就像是活物一般,心脏跳动时发出的声音一般。
那声音,顺着剑身传入李丹青的体内,李丹青的心跳声在那一瞬间变得与朝歌剑同步。
也正是这时,某种福至心灵一般的默契一样,李丹青爆喝一声:“朝歌!”
朝歌剑宛如活过来一般,剑身的颤抖在那一瞬间变得剧烈,厚重悠远的剑意在那一瞬间从漆黑的剑身上涌出,黑色的光芒亮起,让朝歌剑的模样变得模糊不清。
“这……”黑袍脸色古怪,正惊骇于这股浩大剑意之时,一道雪白色的光芒从黑暗的剑身中涌出,它化作流光,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刺入黑袍的眉心,那是一柄剑,一柄李丹青认得的剑,他曾经被挂在李牧林的书房中,如今却被朝歌剑吞入腹中,它叫忘川。
然后更多的白色流光从剑身中涌出,宛如出水的蛟龙,围着朝歌剑一阵盘旋,然后纷纷化作流光刺入黑袍的体内。
天倾、白龙、洪渊、大古……
无数神剑在那时显现真身,带着浩大的剑意,也带着李丹青心头无边的怒火一把接着一把的刺入黑袍的体内。
黑袍嘴里的惊呼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眸中泛起了恐惧与惊骇之色。
“原来是他……”
他这样喃喃说道,眸中的光彩却在那一刻熄灭。
他的身子豁然倒下,黑袍干瘪下去,一股黑烟从袍中升起,消散于天地间。
无数神剑再次化作流光遁入朝歌剑内,朝歌剑一声轻鸣,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在欢鸣。
但黑色光芒随即收敛,宛如禁忌一般的朝歌二字也隐没剑身。
一切归于平静。
就好像方才那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一般。
李丹青当然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但身侧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却告诉他一切都已发生,一切也都不可挽回。
他松开了剑,任凭这把神兵落入地面,然后,他转过身子,走到了女人的跟前,将之抱在怀中。
“玉锦……”
他如此唤道,声音很轻就像是害怕吵醒怀中正在熟睡的人。
玉锦气若游丝,她艰难的睁开眼,看了看李丹青,又看了看地上只余下一件黑袍的尊使,明白了些什么。
“世子……活下来了。”她艰难的说道,苍白的脸上有一丝笑意浮现。
李丹青闷闷的点了点头,伸手捂着玉锦的腹部,想要阻止那里依然还在流出的鲜血,但玉锦的腹部早已被黑袍搅碎,血肉模糊,尤其是一只手可以阻拦得了的。
“嗯。”他这样应道,声音有些哽咽。
“世子不用难过……”
“玉锦并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
“这些年,玉锦做了很多坏事,那些被炼成长生丹的人,都是玉锦亲手下的毒……”
“这个地道,玉锦准备了好多年,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从那年我爹娘死后,我就一直跟着永生殿,为他们做事,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