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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双眼放光,嘴角还沾着些许白色的糕点,那模样像极了发现新鲜事物的孩童,想要寻大人问个明白。
“龙须酥,是把麦芽糖热化后,揉成团,蘸上糯米粉做成的。”李丹青应道。
“龙须酥?好名字!”周珏开怀笑道。
说着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孩,由衷道:“谢谢。”
女孩的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身子依然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丹青瞧出了古怪,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那名为周舟的女孩方才抬起头看向三人,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阿哥做的面……不好吃……”
三人皆是一愣,显然对于女孩的话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周舟见状暗以为三人介意此事赶忙又言道:“阿哥以前都在学院念书修行,阿爹从来不让阿哥做这些事情,最近才来帮忙的。客人们不要介意……”
见女孩焦急的模样,周珏最先回过神来,他笑了笑,将那龙须酥放在了眼前,笑道:“稚子赠食,可抵千金。”
“我等又是粗鄙之人,能有一食果腹便已知足,不会挑剔的。”
周珏弯弯绕绕的话,周舟听不大明白,但总算是知道客人们不会挑剔,她顿时笑了起来,脸色也因为开心而红扑扑的。
“阿爹临走前,给囡囡做了好多龙须酥,客人们喜欢,我这就去再给你们拿些来。”周舟这样说道,兴奋的转过身子,就要去向内屋。
却正好那去屋中忙活的少年做好了面,端着食盘走了出来。看见风风火火的妹妹,有些不悦:“囡囡,不是叫你乖乖坐在那里吗?又到处乱跑,惊扰了客人怎么办?”
周舟顿时有些委屈,在原地站着身子低着头。
“小哥误会了,周舟姑娘是要给我们分享她的龙须酥。”周珏在那时朝着对方笑道,说着还证明似的挥了挥自己手上的龙须酥。
少年一愣,将三碗热腾腾的面条递到了李丹青三人的跟前,这才言道:“这东西是我阿爹闲暇时做给囡囡解馋的,倒是不贵,三位喜欢,我待会给三位多弄些送来。”
少年的神情热络,又有些腼腆的言道:“三位先尝尝面吧。”
他的目光炙热,又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三人。
李丹青有了之前周舟的提醒倒是做好了准备,用筷子挑起面条放入嘴里,顿时一股咸得发苦的味道充斥口腔,他皱起了眉头,看向一旁的姬师妃,却见这位长公主殿下也是眉头微皱,李丹青暗觉古怪,又看了看一旁的周珏,只见他大口索面,就像是饿了几天几夜一般,狼吞虎咽。
“好吃!小哥这面甚是美味。”然后周珏赞叹道。
少年很是开心,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客人谬赞了,阿爹疼爱,我以往很少做这些事情,前些日子有客人来,我做了碗面,客人说寡淡无味,没付钱便走了,我自己尝了尝,才发现忘了放盐,今日便特地记得,客人们若是喜欢,待会我再去为你们煮上一些。”
听到这还的李丹青大抵能够明白这面里发苦的咸味到底有何而来了……
“不必了,不必了。今日午时吃得不少,这碗面够了,够了。”李丹青连连言道,又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周珏,暗道难道只有自己与姬师妃的这两碗面盐放得多了些?
“听小姑娘说,小哥以前在学院读书修行?”周珏又喝下一口面汤,这样问道。
少年听闻此言面露苦笑:“读过几年书,习得些字句,也修行过些年岁,不过却在金刚境难有进寸。”
“读书没有什么悟性,修行有需要大量的药材丹药,家中窘迫,不愿再浪费家中钱财,所以就没有再去了。”
周珏点了点头,这修行之道确实并不简单,家中若是没有殷实的家底,又没有被诸如阳山这样的宗门选中,仅凭自己的努力想要在武道上有所建树,确实甚是困难。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李丹青这般幸运,有朝歌剑与《龙象混元》这等神物相护。
眼前这少年的窘迫才是大多数百姓们真实的处境。
李丹青看了少年一眼,他大抵能够看出少年的苦笑中隐藏的有诸多不甘,又有诸多无可奈何。
曾几何时,被困在武阳城的李丹青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他正要出言宽慰,亦或者鼓励几句。
“倒也不错,经营这样一家客栈,日子清闲,也不是不错的选择。”但这时,那周珏却轻声言道。
李丹青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一旁的姬师妃亦然。
“只能算是养家糊口,比不得那些同窗,我年幼时有个好友如今已经是紫阳境的武者了,据说前些日子被一宗门看重,要前去那处修行,日后与他比起来,我们便是云泥之别了。”少年有些落寞的低语道。
李丹青大抵能够理解少年的心情,这般年纪的少年,哪一个不曾有鸿鹄之志,憧憬与现实的抉择路口,往往是最让人迷茫与难受的经历。
“厨子要做饭,得先有农夫把菜种出来。”
“武夫要修行,得有药师把丹药炼出来。”
“将军要打仗,得有工匠造出刀剑盔甲。”
“你看,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只是有的人在前,有的人在后。”
“但每一环都必不可少。”
“小哥也不必自艾,更不可妄自菲薄。”周珏却在这时慢悠悠的言道。
这话说来于李丹青和姬师妃听来,多少有些说教的味道。
那少年也笑了笑,言道:“先生是个读书人,懂得比我多,我记下便是。”
少年礼貌性的应道,但心底能否认同可就另当别论了。
“事无贵贱。”
“人心存有贵贱,故而人才有了贵贱之别。”周珏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番说教终究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少年不好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笑道:“嗯,在下记住了,谢过先生。”
说罢这话,他记起内厨中余火未灭,又赶忙转身去到房中。
而他前脚刚走,一旁的周舟便很是贴心的端起水壶,来到众人跟前,倒下一杯茶水。
嘴里犯苦的李丹青,顿时眼前一亮,伸手便要拿起水杯。
可这时,那周珏却眼疾手快,抢过水杯仰头大口大口的吞咽下杯中水。
“再来一杯!可是咸死我了。”末了还不知足的递上水杯又言道。
李丹青与姬师妃不免有些错愕的看着周珏,周珏感受二人的目光,奇怪的瞪了他们一眼,嘟囔道:“看着我干撒?”
“这面这么咸,不说点他不喜欢听的大道理,难道还真的吃完啊?”
第130章 唯法,可开盛世
“当然,这道理虽然大了些,他不进去,可不代表这道理是错的。”周珏又喝下一杯水,笑眯眯的说道。
“哪有人会爱听这些话。”李丹青小声的嘟囔道。
但这话却终究没有瞒过周珏的耳朵,他侧头看向李丹青,说道:“世事就是这么无奈,总会有人没有机会去触摸那些东西,也总会有人需要做那么些不太光鲜的营生。”
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尤其是身为这武阳长公主的姬师妃,虽说今日周珏的出手相救,让姬师妃对他有了些感激。
但身为前朝旧臣的身份摆在那里,姬师妃不免对他的言行有些敏感。
“阁下是在含沙射影,说我武阳朝治下的百姓没有安居乐业吗?”她压低了声音这样问道。
李丹青暗觉头大,心底想着,你就不能安生一会?
一定要把这家伙惹毛了?把咱俩送回永生殿才高兴?
男人闻言倒是并不气恼,而是转头看向姬师妃,言道:“天下的圣山只有那么多座,想要这天地间有充足到足以所有人都修行的灵气,那身上数量可不是翻上几番那么简单。”
“无论历朝历代,寻常百姓总是远远躲过修行之人的。”
“而作为王朝的主人,要做的事情,就是让着寻常人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不会觉得低人一等,也不会觉得自己命贱如蚁。”
“能有这般景象,那天下便可称盛世……”
男人的话鞭辟入里,让本有心发难的姬师妃不免一愣,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是受到了些起凡,但碍于面子,却不愿承认。
“哼,空谈误国。”她冷哼一声这般言道。
周珏依然不曾在意,低头再次饮水。
“空谈怎会误国?”周珏笑道:“武官之职在守土安邦,文臣之职,在议论国事商定国策。”
“我闻明君者,开言纳谏,百无禁忌,文臣学士大可言说治国之道,但最后定事的在于君,天下之大,幅员何止万里,生灵何止亿兆。每条国策不过笔墨书写,却事关亿兆生灵的祸福,任他学福五车、才高八斗,国策也不可由一人一言而定。大商便有专门的纳言阁,就放在皇宫外最显眼的地方,天下能人志士,亦或者你只是市井匹夫皆可将诉求国策投于阁中,太学府自会定期派人取来,一一阅读,讨论要义。”
“哪怕是不切实际的空谈,但若是有可取之处,亦不乏可采纳一二。只要有明君贤臣定策,没有书生靠着一两句空谈,便可误国的。”
周珏娓娓言道,态度平静,就这份气魄,哪怕是对于书上的门门道道兴趣寥寥的李丹青也看得出,姬师妃在这番辩驳中落了下乘。
“你!”姬师妃此刻当然听不进对方话里的道理,只是觉得对方左一个大商,右一个明君贤臣,那是字字含沙射影,句句指桑骂槐。她拍案而起,便要发难。
可就在这时,房门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衣衫褴褛神情狼狈的男人被扔到了客栈的大厅中,伴随着的还有一道粗犷的叫嚣声:“周安!给小爷滚出来!”
众人一惊,还未回过神来,一旁的小女孩周舟在看清那被扔到客栈中的身影后,顿时红了眼眶:“爹!”
她大呼一声便急匆匆的跑了过去,厨房的门也被打开,那名为周安的少年也冲了出来,看见地上伤痕累累的男人,他也双目尽赤,大喝道:“爹!”
而这时,屋外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人,带着极为壮汉也慢悠悠走了进来。
年轻人脸上的神情倨傲:“周安!你我做个同窗!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你们的房子租期已经到了,给不出租金就得搬走!你爹倒好不想着筹集银钱,却要闹到城主那里去,被打了出来,还是小爷我帮你把他捞出来的。”
“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个月月底,还拿不出租金,这客栈我就要收回来了!”
“胡瑞!你别欺人太甚,这房子我们租了二十年,这两年来,你把租金一涨再涨,到今日已经足足翻了四倍!我们这小店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付你们房租,你们这分明就是要逼死我们!”
周安这样说着,又赶忙蹲下身子,将倒地的男人扶起,嘴里关切的问道:“阿爹!你没事吧?”
男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叹了口气,愧疚的看向自己的儿女:“阿爹没用,去了城主府,城主也管不了这事……”
“房子是我的!我要租给你们,你们就得付租金,若是给不起,那就得收拾东西走人!这事天经地义,城主凭什么管?”那年轻人冷笑言道,目光嘲弄的盯着周安父子。
“胡瑞!我们交的租金已经是这流光城其他地界的两倍了,你还不知足?”周安怒目问道。
“周安,你不是喜欢呈英雄吗?在学院里与我作对的时候意气风发,怎们现在没有那气魄了?哦……我想起来了,好像你已经不在学院中修行了?怎么了?没钱了吗?要不你跪下来求求我,我到时可以考虑免你们一年半年的租金,如何?”胡瑞得意言道。
周安脸色一黯,双拳紧紧握住,脑袋低了下来,身子微微颤抖。
胡瑞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那是尊严被撕裂前的挣扎,那是极致的屈辱,也是极致的愤怒。
但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人都得跟生活妥协,没有人能例外。
他安静的等着,等着这个家伙给自己跪地求饶,等着品尝自己胜利的果实。
双方的争吵传入了一旁李丹青三人的口中,姬师妃的眉头皱起,一只手已然握住了白龙剑的剑柄,就要提剑上前,可李丹青却在这时伸出了手,拦下了她。
姬师妃困惑的看向对方,李丹青却轻声道:“交给我。”
姬师妃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丹青便在这时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迈步上前,笑呵呵的看向神情嚣张的胡瑞:“这位就是这房子的主人?”
胡瑞警惕的看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他问道:“是又如何?”
“我和我妻子还是一位旧友来到这流光城想要做些生意,见这店面地段极好,又恰好听这位小哥说着地界他们不做了,便想着盘下来做些生意,故而前来叨扰。”李丹青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