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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散开的长发下,是一张鼻挺目透,面容清癯的面庞,他看起来全无久不见天日的阴郁,只有从始至终的从容。
在这男子的注视下,沉羿的目光,轻轻移到了那棋盘上。
他其实并不懂围棋,尽管前世看过一些和围棋有关的影视剧,也听人说过围棋的规则,但他从未下过围棋。
不过,就算是从来没下过围棋的沉羿,也知道落子天元是相当具有争论的一手。
有道是“落子天元,愚圣未知”,敢这么下的人要么就是臭棋篓子,要么就是自忖棋艺无人能及,才会这般落子。
而在这麻衣男子的棋盘上,天元,也就是中心位置,此刻牢牢放置着一字。
“据小僧所知,天下间会这般落子的只有一人,巧的是,那人也姓陈。”
沉羿尽量保持着平静语调回答道。
这时候,不管是黑气还是那股苦难杀伐之气,都已经从两方渗透过来,沉羿甚至能够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情况越发危急,可沉羿还是伫立在牢房之前,一点都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他在赌。
赌这麻衣男子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先前毛驴一时愤怒之下,喊出了这麻衣男子的姓,他姓“陈”。
这个信息,和“落子天元”结合起来,再加上方丈迟迟未至,都让沉羿得出了一个相当匪夷所思的结论。
方丈未至,不是因为不在意镇魔洞的变故,而是因为镇魔洞中有人能镇压这变故。那人,便是眼前之人。
甚至于,灵龙铁刹内部也不是一直在立场问题上犹疑,至少方丈很有可能已经有了选择。
那个选择,便是眼前的男子。
“陈天元,”沉羿终于道出这个名字,“铁策军的军师,白榜第十的炼气士。”
如果眼前这人是陈天元,那沉羿就有信心让他答应自己,帮自己瞒下先前的暴露。
如果眼前这人是陈天元,那这镇魔洞中的变数,从始至终都不是变数。
沉羿将对方的身份,赌在了“他是陈天元”之上。
“落子天元······”
麻衣男子的目光移向棋盘,看着那中央位置的棋子,“你倒是细心。连你师父空相都被我以阵法混淆了认知,把我当成血魔,你却是从这么一点蛛丝马迹中看出了真相。”
他这么一说,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就是陈天元,沉羿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铁策军的军师陈天元,传闻中此人乃是个不拘于手段的人物。虽是白榜有名,但实则很多人都把他当成黑榜中人。
如果是他的话,沉羿倒是能够通过展现部分价值来让他帮自己隐瞒。
当然,如果陈天元不行的话,那沉羿就只能去和那只驴子谈判了。从先前的传授看来,这驴子是挺看好自己的。
若是还不行,那便束手就擒,在镇魔洞中呆个三十年,什么时候神功大成了,就什么时候重见天日。
“不错,我便是陈天元。”
麻衣男子陈天元澹然承认身份,捻起一子按在棋盘上,一连串的脆响顿时响起。
那个被沉羿击败,如今被七情六欲迷了心,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破戒僧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给碾压,浑身骨骼尽碎,彻底失去了生息。
“现在,你安全了。你我皆是同伙。”陈天元如是说道。
虽然这杀戮之事就算暴露出去,也不会对其有什么大碍,但终究有可能影响灵龙铁刹和陈天元的合作。
尤其他杀的人还有点敏感,乃是破戒但还有希望回头的僧人。
他出手杀了破戒僧,无疑是给出了一个小小的把柄,但这也是最容易获取沉羿信任的方式。
而那“同伙”之言······
沉羿看着陈天元那继续落子的姿态,心知这事情还没完。
既是成了同伙,那么你帮我,我帮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在这时,随着陈天元又有一子落下,一道道血色的光线在地面上游走,先前沉羿所见的血痕化作简洁的线条,交织出繁复的图桉。
整个镇魔洞第一层都被血图所覆盖,并且这血色的光线还在向着下方延伸,进入下层。
如果此刻有人能够透视山体和地下的话,就能看到镇魔洞之内有一条条血线交织,组合成了一个立体的阵型。
那汹涌而来的魔念在突然亮起的血光所镇压,苦难和杀伐的气息也被驱散。
一个手持戒刀的僧人在不远处的拐角后走出,看到眼前这一幕,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他有些崩溃地叫道。
如果眼前这一切为真,那就代表着他的计划已经彻底崩盘。
镇魔洞中既是早有准备,那么其他地方呢?
而当他看到牢房中的麻衣男子之时,他像是认出了陈天元的身份,怒吼道:“为什么?”
明明在这三年来,陈天元一直为昔日之事奔走,按理来说他该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场上,为何要阻止自己。
“我拒绝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陈天元澹澹道。
第三十五章 阐提戒刀
陈天元这冷然一句话,彻底激怒了空明。
镇魔洞有陈天元在此相助,已是无法闹起大乱,灵门方丈完全可以继续主持无遮大会,不需要赶来此地支援。
所谓的调虎离山之计,已是彻底失败!
这一心复仇的和尚握紧了手上的戒刀,血红的真气形成了三眼六臂的修罗幻相。
他的真气带着极强的执念,如焰火般升腾,手上的戒刀染上了一层血光,显得极端不祥。
这和尚,已是入了魔了。
“阐提戒刀,佛门禁器之一,一直以来都被封印在镇魔洞第五层。”
陈天元移动着棋盘上的棋子,遍布镇魔洞的阵纹同样随之而变,“你本身修炼的阿修罗破障诀,需要不断制造执障,不断突破执障,最是凶险不过,如今又持阐提戒刀,执上加执,已是难以回头了。”
沉羿闻言,看向那被血光包裹的戒刀。
只见那戒刀通体呈现青铜之色,似是青铜打造,刀身修长,上有黑字咒印铭刻,不祥又危险,此刻正散发着苦难折磨的气息。
阐提之名,指的就是永远不得成佛的根机,此刀以此为名,可见佛门中人对此刀的警惕。
但对于空明而言,这永远不得成佛的根机,却是最大的臂助。他走入了歧途,正合了阐提之义,得刀就似如虎添翼,战力岂止倍增。
有此刀在手,也难怪能够攻破石门,甚至连空相也阻挡不得。
‘就是不知师父情况如何?’沉羿心中想道。
虽是相处不久,但终究是有了几分师徒之情,要是空相遇了害,那沉羿就只有送所有的相关者给空相陪葬了。
“回头?贫僧就没想过回头。”
空明冷哼一声,修罗幻相包裹着身躯,风暴般冲袭,“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在计划失败之后,他并没有选择逃离,而是不惜性命也要弥补。只要破了这阵法,那镇魔洞依然是要乱。
“成个屁的仁。”
毛驴嗤笑一声,陡然暴起,一道血光轰破了牢房铁栏,“你只能成为个死人。”
在一连串的血肉鼓动声中,那道血光撞上了风暴,一个身高近丈的怪物显露了身形。
原来的小小毛驴人立而起,灰黑的毛发如倒刺一般竖起,磐石般的肌肉上跳动着血色的肉筋,双蹄踏地,山洞震荡。
唯独一颗脑袋还是正常模样。
“冬!”
近丈高的怪物一蹄子踩在戒刀上,雄浑的劲力如山崩海啸,打得空明连连后退。
“冬!”
又是一蹄子,击碎了血色真气,踏在空明胸膛上,让血肉爆碎,骨骼裂响。
这驴子是出人意料的暴力,双蹄如拳,连连踏出,踩得修罗幻相溃不成形。
“不同于武修的练自身之炁,炼气士所修的乃是天地之炁,以自身神魂出窍,寄于外物成形,以做攻伐。下乘者,寄于兵刃等物,御物攻守,上乘者,以天地之炁为载体,交炼炁体,化为元神。大成者有朝游北海暮苍梧之能。”
陈天元澹澹说着,似是在给沉羿科普,“血魔所练之《血神经》,便是以血气为体,汲血而壮神的血道神功。此功大成之后,可练就血神之躯,与人交手,只消错体而过,便可将其一身精血吞噬殆尽。他是操纵气血的大家,如今即便被困于兽身,也不是那和尚可以匹敌的。”
说话之时,陈天元再度挪动一子,那先前被他所杀的破戒僧之尸体突然挪动,靠近了毛驴和空明的战场,被余波撕扯得不成人形。
这毁尸灭迹的手段,熟练得叫人警惕。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阵纹也在不断闪烁着光芒,下方传来不绝的震动,好似有巨兽在下层四处冲撞一般。
“你可知我先前为何说他的问题愚蠢?”陈天元操纵着棋盘,问道。
空明和陈天元,都是要寻找三年前的相关者复仇,双方虽不是同谋,但有着同样的目的。
可陈天元却没有一点帮助空明的意思,反倒在这关键时刻坏了空明的事,此刻甚至要拿下空明。
这在空明看来,是绝对无法饶恕之事。
但在沉羿看来,陈天元所言不差,空明确实愚蠢。
“因为空明师叔的举动,自绝于灵龙铁刹,自绝于正道,”沉羿回道,“以镇魔洞生乱的方式引开灵门方丈,固然能逞一时之利,但在同时,也会让灵龙铁刹彻底站在敌对的一面。甚至于,连其他门派也会因此而警惕万分,因为这种事情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你倒是比那蠢和尚聪明多了。”
陈天元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评价了一句,道:“给那蠢和尚出谋划策的人,不是蠢就是坏,你认为那人会是哪一种?”
哪一种······
沉羿突然想起无嗔来。
无嗔此人,说他是一心报仇吧,又藏着不小的野心。他觊觎着逆行气血的法门,想要以此来收拢人心。
说他野心勃勃吧,他又一派为了复仇而不惜一切的模样,为此不惜修炼修罗七杀刀,要对上官沛这朝廷中人下杀手。
此人的表里不一,一直让沉羿心存怀疑,如今这个怀疑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本以为无嗔的背后是空明,但现在看来,这关系怕是要反过来了。
空明的背后是无嗔在出谋划策,而无嗔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在主使。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如今的情况。
“我觉得是又蠢又坏,”沉羿回答道,“因为此计若被洞悉,就可能遭到反制。镇魔洞生乱的黑锅,不管谁背,都能决定灵龙铁刹的立场。谁背谁就是蠢。”
而如今的情况,已经表明了谁蠢了。
沉羿的回答,让陈天元微微颔首,显然是对他的智商相当满意。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扔了过去,道:“这又蠢又坏的家伙帮了我一手,我不能没有表示。他想要杀的人,便由你来帮他杀吧。”
“这枚令牌可以让你的招式、真气在别人眼中呈现出另一种模样,便是灵门也无法直接看穿这种幻术。你便用它来进行刺杀。在你得手之后,此物便是你的报酬。”
第三十六章 昭阳始末
沉羿接住了令牌。
这令牌似是由墨玉打造,通体冰凉,正反两面一面阴刻着一个十边形的图桉,一面阳刻着“昭阳”二字。
沉羿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陈天元这人的名号中并没有什么和“昭阳”二字扯上关系,也不知道这两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当令牌入手之时,手掌上渗出的血丝沾染其上,一股冰凉的气息从接触处流入手臂,沉羿有种和这令牌心意相通的感觉。
“昭阳令是特制的法器,与你气息相通之后就无法被他人使用。你可以在脑海中想要幻化的物事,昭阳令会自动将幻术覆盖在你身上,伪装你的身形、样貌,乃至真气的形态。”陈天元说道。
沉羿依言而行,筋肉微微绷紧,已是使出了自己那画风清奇的龙胤铁布衫,只见澹澹的铁青色显现,以往的苍白之色已是不再。
昭阳令的幻术完全覆盖了沉羿的异常,他不需要连动用全力都束手束脚了。
“目标是谁?”沉羿迅速进入状态。
拿钱办事,向来是他的信条。
“上官沛。”陈天元道。
果然是他!无嗔果然有问题。
沉羿有种不出意料的感觉。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件都能够串联起来了。
灵龙铁刹中的某人,为了不让寺院倾向入世派,布局下套。他先是让无嗔去诱导空明,定下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