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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几个人的工作都不怎么样,却没有一个人有什么歪的邪的,所以老太太过得远比母亲要顺心得多。而因为自己,母亲根本没法跟人家比。
“你小子得长心哪,什么不为,也得替你妈好好想想孩子,你得给你妈争气”
这话可谓正说在点儿上,洪衍武赶紧答应。
“哎。”
“说好了,再让你妈伤心,我可不答应”
他又是一次坚定的点头。
“您放心。”
话说到这会儿也确实差不多了,老边媳妇也怕自己再耽搁下去惹人烦,就告了辞动身往外走。
不过别看老太太不回头,但嘴里却还意犹未尽地跟身后送出来的王蕴琳和洪衍武分别念叨着。
“蕴琳,你赶紧去做饭吧,缺什么就到我那儿拿去,千万别不好意思,做打卤面是吧有鸡蛋没有面条够不够说什么也得让孩子吃顿顺口的不是”
“老三,只要你以后踏踏实实干正经事,别惹你妈生气。再等工作几年,大妈保准儿给你介绍个好对象,你自己说是不是傻孩子”
其实这位热心的老太太没什么文化,可不得不说她在某些时候特别会说话,这一下就说到了王蕴琳的心坎里。
让王蕴琳忍不住笑盈盈地看了儿子一眼。“瞧您说的”
就在老边媳妇走后不多时,王蕴琳抖擞精神带着洪衍茹重新进厨房忙活的时候,洪衍武的大嫂徐曼丽也推着自行车带着洪家唯一的第三代人进了家门。
今天也巧了,徐曼丽上班时得着了娘家打来的电话,下班就先骑车回了趟娘家,虽然从幼儿园接儿子洪钧晚了,可却带回来一个布袋子。进门的时候,她眼里还放着光。
洪衍争一看老婆这么高兴,有点莫名其妙,赶紧问怎么了。
结果徐曼丽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外一掏,亮在众人面前,当时就把一屋子的人给惊着了。
敢情在节后,徐家来了一个从山西汾阳的远亲。这个人是当地一家酒厂的,刚刚提升为副厂长,因为公务第一次来京出差。
在当年,进京的人员要想办成件事儿可是不容易。
不但手续繁杂,要盖的章无数,而且各个庙门的位置和权限所在,一般人都不一定能摸清。再说当年的办公风气也是能拖就拖,效率低得很。
所以这个徐家的远亲由于对京城的情况极不熟悉,在京里也就转向了,手里的事儿也就越拖越急。
不过好在他还有徐家老爷子这门亲戚,无奈下便来登门求助。而徐老爷子得知他的困难之后,也很尽心地帮忙引领、指点,跑关系,没多久,事情竟然是满顺利地办完了。
于是这个远亲走的时候,为了表达谢意,就通过合作单位的关系,给徐家人弄了不少的熟肉食品、罐头和糕点,此外还把他们酒厂的好酒留下了半箱。
所以徐曼丽这天带回来的,不但有一大盒子糕点,一只大烧鸡,四个水果罐头、四个午餐肉,六根又粗又悍的火腿肉肠,还有两瓶好酒。可谓是琳琅满目,花样繁多。
这些东西可挺沉的呢,徐曼丽带着东西又不敢骑车带孩子,实际上她是从幼儿园带着孩子和东西,一直推着车走回来的,这也是她今天进门较晚的主要原因。
俗话说“好事成双”,这可真算得上是一顺百顺。王蕴琳欢喜中一个劲儿地感叹,还是亲家贴心,有什么都想着这边。
就这样,这天晚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洪家的全家人异常难得地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既丰盛,又热乎的团圆饭。
洪禄承破例从床上起来了,垫着厚厚的被子也坐在饭桌前,他眼神慈祥坦然,用颤抖的手跟大家一样地拿起筷子自己吃饭。
而从厨房端着面锅进房的王蕴琳,神色一样的平静疏朗。她一揭锅,便使打卤面的香气充盈了整间堂屋。
洪衍茹帮着母亲给大家端面,端给父亲第一碗后,紧跟着第二碗就放在了洪衍武的面前。
洪衍武不好意思先吃,就把面碗让给大哥。洪衍争疼媳妇,就又推给徐曼丽。徐曼丽自然羞红了脸,最后竟又重新把面碗放回洪衍武的面前。
直到洪衍茹又端来两碗面,这番转着圈儿的客气谦让才算终止。
五岁的洪钧本来在妈妈怀中已快睡着,闻见打卤面的香味儿,眼睛重新又睁得滴溜圆,便张着小手也要吃。徐曼丽就只好先拿自己的面去喂儿子。
洪钧是个愣小子,他的眼长得象妈妈,鼻子像爸爸,皮肤挺黑,肉不少,可是并不显胖。
他吃饭的样子简直就像只小老虎,眼睛虽然一个劲儿瞅着洪衍武这个陌生的叔叔端详,可一点不耽误面条下肚。“呼噜噜”一阵,小半碗就没了。
洪衍武打心里爱这个黑小子,这种心情是他过去从未有过的,上辈子因为和大哥闹翻了,他和侄子的关系也等同路人。
“钧儿呀,咱俩赛呀看谁吃的快看,叔叔吃了啊,一口就半碗”
洪衍武开始逗弄这个小人儿,可洪钧不理他这茬,自顾自吃得挺美。
结果洪衍武自己乐极生悲,一大口面条吸溜下去差点没噎成个紫茄子,吭哧半天,有的面条竟从鼻子里出来了。
这一下招得父亲直咳嗽,大哥骂他没溜儿,母亲、大嫂和妹妹全都捂着嘴乐他。
不过洪衍武的心可是比碗里的面条还热了。这种家庭的快乐,实在是让人舒坦,怨不得有人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天下间最大的幸福
这归家后的第一顿晚饭,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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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晨曦
吃过饭,洪衍武张罗着要洗碗。
但王蕴琳却执意要和儿媳妇徐曼丽一起洗,两个人烧了一锅碱水,说这样去油效果好,才能把碗洗干净,否则洗不净的碗搁时间长了有味儿。
洪衍武只得罢手,便转回屋,主动要求把父亲抱去套间里的小床上休息。
洪禄承的全身的重量很轻,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洪衍武还是能感受到父亲骨骼的质地,相当硌人。
而当他把父亲抱到小床上时,虽然很轻地放下,可父亲的腿一碰到床铺,还是疼得浑身冒虚汗。
洪衍武看得实在揪心,也知道再任其下去,父亲只有死路一条。便说,“您这腿咱们得尽快找个大医院去看,去协和、去同仁、去友谊、去玄武、去积水潭,挨个试试,不能再耽搁了”
可洪禄承却说,“咱们家庭成分,人家也就应付应付,去了也白搭,要不还能等到这会儿何况,寿敬方也已经给我看过了,可他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连他都摇头,也就”
说到这儿,洪禄承突然打住,叹了口气后就闭上了眼躺下了。
洪衍武见状便知道父亲不想再说,虽然他对其中细情还听得不甚明了,更不知道这个寿敬方是谁,但想着父亲的情况等有空自可以去细问母亲,于是便知趣地闭了嘴,轻手轻脚退出了房。
随后,他又找回了厨房去,王蕴琳和徐曼丽已经把碗刷得差不多了,洪衍武根本插不上手,却又不肯走。
王蕴琳看出他有事,就让儿子有话直说。
洪衍武先踌躇了一下,才颇不好意思地对徐曼丽说,“大嫂,我想借你一瓶酒和两个罐头用用,我今天误伤了水师傅,现在想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可空手上门不是不太好嘛,显得咱不诚恳。何况水师傅脾气还好,可水婶儿和水澜娘儿俩,一个比一个能撅人,要没个礼,弄不好连门都进不去“
“你想得还挺周全,早干嘛去了”
徐曼丽一听就乐了,先开了句玩笑才接着说,“甭客气,一家人什么借不借的,东西拿回来就是家里的。只要妈同意,你要什么尽管用。嫂子不小气。”
对洪衍武的想法,王蕴琳也挺支持。只是她说,送酒从没有送单数的,便说还得带上两瓶酒去。同时,她也怕洪衍武听不得人家恶语恶言的数落,便要他留在家里,自己去代为道歉。
可洪衍武却坚决不同意,反一脸凝重。
“我自己惹出的事儿还得自己去解决,您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辈子,更何况我哪能忍心您替我陪笑脸呢您放心吧,我是去解决问题的,不会再惹出新事端来,就是水师傅他们打我骂我,一口痰啐在我脸上,我也决不恼。请您再信我一次吧”
听了这一席话,王蕴琳和徐曼丽当时都楞了。
特别是王蕴琳,她这才意识到,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儿子确实不是以前的儿子了,长大了
很快,洪衍武就带着酒和罐头出了家门,自己摸着黑进了西院,找到水庚生的家。
今天也算他运气不错,水澜那丫头不在家,水家除了水庚生俩口子,就只有一个还在上小学的三丫头水涟。
所以虽然水婶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态度着实不怎么和善可亲。可水家的战斗力毕竟少了一半,水庚生本人又是个讲理的人,洪衍武倒也不觉得头皮怎么发麻。
总之,一番自我检讨的道歉说完,水庚生就已经原谅了洪衍武,甚至还约束着老婆不许再甩什么不好听的片儿汤话,土语,就是形容说了一大堆都是些没用的,没有说到点上,并且含有故意避开话题的意思,不着边际,说了跟没说差不多,等同于瞎扯淡唯一难办的,倒是水庚生说什么也不肯收下东西。
最后,直到洪衍武又说,“您不收下就是心里还有芥蒂,我父母也会为我而愧疚,他们今后也就再没法和邻居们打交道了。就算您给我父母个面子,冲着他们行不行”水庚生这才不得不顺从。
或许真是那两瓶子酒价格不菲,两大瓶荔枝罐头也透着圆润可爱。洪衍武要走的时候,水婶儿的气也平了不少,一边送他出门,一边说,“你小子这不是挺明白道理的嘛,急眼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混呢”
结果洪衍武腆着脸回了一句,“这还不因为您不待见我嘛。咱们这条胡同可就数您会管教孩子,仨闺女个个出息。以前您要肯对我上上心,我哪儿会像现在这样,没准儿还跟您家的水澜那样,也成知识分子了。”
就这样,一句玩笑话,还带着恭维。把水婶儿那满是官司的脸,也给彻底抹平展了。
当洪衍武走出西院的时候,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路灯闪着昏幽幽的白光。
他目前身处的环境和位置都挺绝妙的。后面是刚刚赔罪道歉的西院,面前则正冲东方,那里是东院,是他的家。左手北向通往陈力泉工作的煤厂,右手南向则是半步桥的第一监狱。
这简直就像他身处在一个未知命运的岔路口上,每一个方向代表着一种完全不同的命运。
而他望着左右冷冷清清的街道,也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由得一下子站住了,忍不住触景生情地开始细思自己的处境。
真是有意思呀,他重新回来之后,对周围的一切感觉既是那么的熟悉,也是那么的陌生。
他所熟悉的是福儒里的环境、邻居,和家人的样子,这些似乎就像他当初没有从这里离开过一样,和他的记忆中完全一个样儿。
而他感到陌生的却是这个时代的思想意识、价值标准和行事准则,以他目前的心态和认知,无疑是与目前的处境格格不入的。
还有,在他回来之后,明显已经触及了一些从没发生过的事,也认识了一些从没见过的人。尤三要不是因为他,绝不会被抓,同样的原因,两个警察也不会立功受赏。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蝴蝶效应呢
那么他父亲的病呢泉子的命呢母亲和妹妹的身上悲剧呢还有大哥二哥和他的关系他们原本的命运,在他的干预下是不是也会发生一些改变,最后会得到和他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呢
不知道。
但不管怎样,这些至少是他拼了命也想去改变的事。
寒风阵阵扑面,让洪衍武不免又联想到了所面临的具体难题。
赤手空拳回到1977年的自己,不但没有任何社会背景,没有工作,就连京城的一个居民身份都没有。仅仅靠一点块头儿,两个秃拳,能在社会上杀出一条路吗
是的,他是对历史走向有充分的了解,也对社会变革有着前瞻性的见识,以及十分丰富经商经历。
可也要知道,1977年可仍然是一个禁锢的年代,一切要受死板的规章制度和政治形态领导,连法制都需重新建立,还根本不许做买卖,人要没有工作就什么都不是,就得饿肚子。
那他的这些本事,现在能有用武之地吗他又如何能尽快改变家里的窘状何况离父亲的病发,顶多也只有两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找到治愈父亲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