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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更别提那些不在编的,一点规矩也不讲的散兵游勇了。
张口跟你要二百,你要扭头就落价。
如果你要真贪便宜,动了心上了车,还就得小心点了。
碰上缺德的,让你上车当大爷,下车当孙子。
用京城的话讲,这就叫“牵驴”啊。
谁敢说这个营生不肥
而且如今干这个,不但本儿低,风险还低呢。
根本无需政府做什么特殊批准,也不要什么资质证明。
想干,就靠工商所发的一张三轮车执照就行。
连每个月交的税都是死的,不过几块钱而已。
当然载客的事儿,洪衍武肯得控制。
他要的是细水长流,安安生生的挣钱。
可即使他不控制,京城也是一片空白的法律盲区,还没有哪一条哪一款管这事的哪。
说俗了,是近似于管杀不管埋的没本买卖啊。
要臭拽一句,那就是“轻资产的新兴行业”啊。
但这还不算什么呢,最大的好处是,“运输队”真要干上了这个。
不但在拉活儿的同时,随时可帮洪衍武关注着,这片重点区域哪儿有私房可卖。
还顺带着把“小媳妇儿”、“小奶酪儿”和安杰洛的需要也给解决了。
别忘了,这三位那都能当导游的人啊。
有他们加入,不但能帮着三轮车夫们揽客。
他们自己还能提供导游服务,挣到额外的收入和小费。
这岂不是互惠互利,一举盘活的好事嘛,谁都不用冒风险折腾外汇券去了。
所以洪衍武把“小百子”、“大勇”、“小媳妇儿”、“小奶酪”和安杰洛都找了来。
大家伙就吃了一顿饭,好好谈了一次,这事儿也就定下了。
大体分工上是“大勇”今后负责管理三轮车夫,集中在故宫北门等着拉活。
“小奶酪儿”跟车队守株待兔,只跟主动找上门来的外国人谈买卖。
“小媳妇儿”,和安杰洛则负责流动着招揽顾客。
至于营业宗旨首先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只瞄准外宾,内宾谢绝。
这可是不是歧视,而是仗义。
因为价格根据线路设计不同,定在了十六和十块两档。
双人坐三轮,还要再加价百分之五十。
花小半个月工资坐回三轮,这得让同胞们吐血骂娘。
但老外的认知里,服务性的人工很贵,倒是很容易心甘情愿买上当。
具体提成比例,则是每一单按“四三二一”分。
蹬车的最辛苦,拿大头,四成。
洪衍武包车辆、包维修、包伙食,“收税”三成。
导游提两成,“大勇”坐地拿一成。
而“小百子”呢,是没有额外的好处的。
甚至除了留下三个人,继续负责酒库这边的业务。
他还得每天奔波一趟,帮洪衍武收款做账。
不过谁都不敢小看了他。
因为就连安杰洛都能看明白,只凭能当这个“税监”。
就足以证明,论信任、论亲近,“小百子”在洪衍武心里绝对是排在所有人的前面。
这才是真正的嫡系。重返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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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章 坎儿
主意倒是盘算得挺好。
可洪衍武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想得挺简单的事儿,真办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他居然遇上大麻烦了。
你要说钱,他有的是。
别说二十辆三轮了,成千上万他也买的起。
你要说权,不过是蹬三轮车卖力气而已。
这样的营业执照最好申请,走宋国甫的门路绝对小事一桩。
可问题是没有车啊
原来他需要的那种载人的客运三轮车,从六十年代开始,京城的厂家就早都停产了。
革命年代破四旧嘛,又讲究阶级斗争。
当时就连有名的饭庄子都改做“大众菜”了,又哪儿会允许还有老爷坐车,穷人蹬车的场面啊
真有敢拉的,还没有敢坐的呢
再加上当时公共汽车线路已经发展起来了,可以满足城市交通的需要。
于是三轮车客运三轮车的存在也就没有了必要。
很快,就都改成拉货的平板三轮了。
以后的二十来年再没在京城的街头出现过。
所以如今,洪衍武突然冒出主意要找这种能载客的人力三轮车,却发现哪儿哪儿都没有。
这一下他可就坐蜡了。
买不着车,还拉什么拉啊
眼瞅着如此优秀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得泡汤,他真是有点郁闷。
不过常言道,行善积德吉祥至,否极泰来家自宁。
算洪衍武这小子好心有好报。
就因为怕李福夏天热着,他抽空买了台电扇给老头儿送去了。
结果李福看见他有点闷头闷脑没精神儿,就问了几句。
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的,他在李福这儿还真找着辙了。
敢情李福还真不愧是洪家老号的“堂头儿”,对老年间的五行八作的事儿门儿清。
尤其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对于常在“衍美楼”门口拉人送客的人力车夫,他更是熟悉。
这样在了解到洪衍武的为难和想办的事儿之后。
他发现洪衍武这个大外行,思维里有个误区,于是张口就给指明了解决问题的方向。
这事儿要说起来,得从洋车说起。
要知道,洋车之所以叫“洋车”是因为从东洋传过来而得名。
沪海叫黄包车,津门又叫胶皮,花城可就叫车仔了。
这种车最初是硬胶皮的车轮,刷黑漆,轮子高,车把短。
很可能是小日本个子小,又穿木沓拉板跑不快的关系。
就跟电视剧姿三四郎里演得差不多,反正人坐在上面不太舒服。
后来有了充气轮胎,京城人又进行了改造。
特意将车把加长,车轮放低,车厢加高,才变成了电影骆驼祥子里的那个样子。
这样就拉着省力,跑得轻快,坐着舒服多了。
像老京城有句土话儿“美得你屁颠儿屁颠儿的”。
就是为了描述坐这样洋车的感觉而光荣诞生的。
实际上在1937年之前,靠人在前面拉着跑的洋车一直都是京城的主要交通工具。
但1937年之后呢,从日本人进城,送给“北平治安维持会会长”江朝宗第一辆人力三轮车开始。
京城的洋车就逐渐的,一步一步的被这种新兴的交通工具所取代了。
一个是因为三轮车比洋车更快捷,更舒适,更省力气。
另外一个,也有日本人有意推行的原因。
因为这东西是日本人在洋车和自行车的基础上改造而来。
小鬼子多坏啊,你看他前脚儿给你来个军事侵略,后脚儿就给你一个经济占领。
抖机灵抖得多是地方,就是吃相难看得很,永远改不了一股子下作的市侩气。
至于说到当年京城最知名的造车厂。
一个是在东华门大街路南的“懋顺车厂”,另一个就是西交民巷的“起顺车行”。
很可惜的是,虽说是造车厂,但这两家,实质上都是由木匠、铁匠组成的攒车作坊。
并没有什么现金的设备和原料。
除了木料、油漆坐垫、靠垫、车篷子是造车厂自己弄以外。
连打铜活什件的铜,也向日本洋行去采购。
像内胎、外带、车条、滚珠、轴承、弓子、手铃、脚铃、喇叭等重要零件更是如此。
北平沦陷前,是从英国人、德国人那里定购的。
“七七事变”后全得向日本人购买。
所以呀,就这么一辆洋车。
别看售价要一百多大洋,贵的时候小二百。
可造车厂赚的也不过是七块八块的而已,最好的时候十块二十。
这就是当时的民族工业水平啊,那真是太寒碜啦。
不过也得说,咱们的人懂得享受,过去的手艺人活儿也好。
攒出来的洋车和三轮车,无论舒适度还是外观那都比洋人自己造的要好。
像当时的车厢,里头讲究的是软包带靠垫,而且带仰角,靠着舒服。
箱体得是软木料,外边还得封铁皮。
由车厢周边起,卡三道白铜线,一直到车簸箕为止。
这样的车配上邓禄普的车胎才稳固防震啊。
人坐在里面,即使路况再不好也不会颠得受不了。
另外车厢后还安有铜扶手,备车夫及专门“搡车的”手握之用。
真遇着陡坡,一人蹬一人推,一样能让你舒舒服服上去,安安全全的下来。
最后,还有些附件的添置,对各种天气的考虑简直周到极了。
像车篷的条楞一样要包铜活,而且是带胳臂肘的即支子。
上铺水笼布的车篷子,前带大帘一块。
这样可随时收放,以供遮风挡雨。
车左右挡泥板和扶手,,也都要包白铜活。
还要安车灯各一,可供夜晚照明。
车垫、车靠,讲究的是白布镶红布边,车脚垫得是长方形织花小地毯。
最方便的是,还得有东洋脚铃一个,踩一脚,就能随时招呼车夫停车。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这个时候,李福真正有意义的指点就来了。
敢情老爷子说啊,要按洪衍武的想法。
他所要的车,讲究美观,讲究舒适,讲究历史的原汁原味。
就得找过去的造车厂的老人儿才行。
这样的玩意除了当年的人,没人懂得怎么弄。
就是客运三轮现在没停产,工厂批量生产的东西也太简单了,完全不符合他的要求。
说白了,洪衍武想要的就不是标准的工业化产品,而是手工业与工业化结合攒出来的产物。
想解决这个问题呢,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难的地方在于做这种车,费工费时费力。
制作周期长,铜作、木匠、漆工、机械工都得用上,得好几个人合作才行。
最后因为还得添置买料,买不少现成附件组装。
这样造价就高了,一辆车恐怕得耗两辆车的价钱才够。
而容易的地方在于,只要找对了人,让人家把现成的平板儿三轮改造一下就行。
偏巧呢,他就认识个“懋顺车厂”的铜匠,就住不远处的“鲜鱼口”。
想来只要人家答应帮忙,大约其他的人也就都能找着了。
况且南城是手工业者的聚集地,即使找不到原来的老伙计,想必找能顶替的人也非难事。
好嘛,听到这儿,洪衍武这能不激动嘛
他心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要不是有李大叔的提点,饶是他挠破了后脑勺,眼珠子瞪直了,也难开着药方子。
而且他也真没想到,一个人力三轮车竟然有这么多讲究,听着都让人心情激动。
真要弄出这样的车来,远超他记忆里什刹海三轮的水平啊。
不但漂亮、舒服,那跑大街上那也是震倒一片,够威风的啦。
绝对不比什么奔驰、奥迪差呀。
老外要看见,也肯定想“屁颠儿屁颠儿”一回啊。
那就乖乖掏钱吧您哪重返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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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2章 人和
李福给洪衍武开出来的药方子还真对路。
他认识的那位“懋顺车厂”的师傅姓孙,叫孙世英。
今年六十一岁的人了,从十四岁学徒到出师,在“懋顺车厂”干了有小二十年。
这人是专门是做铜活儿的,而且当年教他手艺的师傅,还是以前安定门“永成”的师傅。
要知道,京城的铜活儿那可是金工艺术里的一个分支,在历史上相当出名。
元明两代,京城的铜匠有两件最露脸的话儿。
一个京西卧佛寺的太卧佛,一个是明朝的宣德炉。
当然,这两样,开办于清中期的“永成”是没赶上。
可“永成”也不孬啊。
这家山西人办的“铜作”,可是专接宫里的活儿。
像近代故宫的铜门狮,颐和园的宝云阁铜亭,都有“永成”的充分参与。
因此孙师傅也算是师从名门,
无论铸制和打制两“功”,还是镶嵌、焊接、镀金、錾雕、花丝、着色、打磨这些技法,他学得都是京城铜作里较高的水准。
解放后,因为手艺出色,孙师傅作为从造车厂少数直接被选拔进“金属工艺厂”的匠人。
他本人也有幸参与了京城五十年代的“十大建筑”之一军事博物馆楼顶军徽的打造。
这可是当年不得了的壮举。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