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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手下各持己见,但也都有他们各自的道理,“弓子”一时倒有些为难了。不过他一想到今天谈判的目的和重要性,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邪唬,你亲眼见着大民子了没看错”
“没看错,要有篓子,您回头挖了我眼珠子去。”
“虎钳子呢,也在吗”
“那倒没有,不过根子、春生和力本儿都在。”
出于谨慎,“弓子”最后又追问了“邪唬”几句,虽然仍无法全然释疑,但也还大致合理。于是他最终还是决定破釜沉舟,去冒一冒这个风险。
因为说实话,他来和“大民子”打联合也是形势所迫。他自己清楚,能做稳“把子”的位子,他全靠背后有“八叉”撑着,而“八叉”是从不要小钱的。
他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每月的财源至少要上交“八叉”一大半。因此那半条40路线也就对他尤为重要,根本不容有失。
至于“八叉”的实力再强大,也毕竟是人家的,肯收钱为他撑腰,也得他自己争气才行。
真要是乍一交锋就一败涂地,不但丢他自己的人,恐怕“八叉”也会因他“烂泥扶不上墙”,生出找别人取而代之的心思。
他可知道自己底下人的成色,都是见杆儿爬的主儿。真要是看到机会,保不齐像他过去那样,背地里也玩一手阴的,那他才算是赔到姥姥家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得不在大晚上跑这儿来喝风,目的就是把“大民子”和“虎钳子”拉过来一起跟洪衍武干。
如今事到临头,他总不能因为一点无法证实的怀疑,就这么打了退堂鼓吧
而且退一万步讲,要没毛病,他却先疑神疑鬼犯了怵,那还不得让对方笑死不但失面子,合作后的从属地位也得调个个儿了。
何况他毕竟人多,即使是真有什么,他也不怕对方能翻了天。
想到这里,“弓子”果断下了命令。
“都别扯蛋了,人就在那儿戳着呢,就是真对上也没什么可怕的。要是不去,还不明摆着怕了他们太跌份儿走,会会他们去,我看大民子待会到底有什么说道,跟这儿装大丫挺的。”
说完,他率先一马当先带着自己的仨人冲了过去,“邪唬”随后一挥手,也和自己的人紧跟了过去。
唯独“老猫”和“皮子”还算冷静,俩人各自带着手下有意拉了一小段距离,在后面还小声合计着。
“哥们儿,一会儿多留神,我总觉着不对劲。”
“明白,小心使得万年船。虎钳子没来,就他妈悬乎。”
两分钟不到,“弓子”终于面对面见到了“大民子”。
他带着气性,一横楞眼,先开口说话。
“大民子,你架子够大的啊。非得让我过来给你请安啊请你移架过去谈就不行”
“弓子,你就甭挤兑我了,我哪儿能跟你耍大呢。实话说,你们人多势众,我看着胆寒,还是这儿地方宽敞点儿,有什么都看得清楚。”
“弓子”似乎极享受“大民子”的这个理由,毕竟让人忌惮是件有面儿的事儿,于是态度略有些缓和,但还是又追问了一句。
“虎钳子怎么没来是不是你们还防着哥们儿一手啊,他在哪儿窝着呢,快请出来吧
虎钳子不愿意来,他觉着我们庙小人少,攀着您这根高枝儿,怕摔坏了我们自己。说白了,还是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你要有什么想法,还是先跟我说吧。我要觉得合适,虎钳子我去劝,毕竟我是哥哥,他是兄弟嘛”
“大民子”一边应话,一边主动靠近了“弓子”,他身后的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凑了过来。
而“弓子”一听“虎钳子”反对打联合,误以为真,不由带着股子怨气焦躁地抱怨上了。
“还能有什么想法找你当然是为了一起对付“红孩儿”的事儿,咱们要再不绑在一起,把劲儿往一处使,我敢说就快吹灯拔蜡了。40路准让人家拿回去,你就等着苦日子没头儿地熬吧”
正说着,“弓子”忽然发觉跟着“大民子”过来的人,除了“春生”、“根子”、“力本儿”以外,紧后头还有三个脸上挂着白口罩的人,这让他顿时为之一愣,同时也感到一丝警觉。
可还没等琢磨过味儿来,“大民子”就已经掏出烟给他敬上,迫于情面,他不得不先接了过来。
“弓子,你说的道理我懂,你就说该怎么干吧,为了保住现在的好日子,我愿意一切听指挥”
“大民子”一边殷勤地说着,又伸手去摸火柴。
这种态度自然让“弓子”相当满意,这小子听了就是一喜,一时光顾着高兴了,也顾不上别的了。可没想到,他就因为这么一分心,终于酿成大错
“好,有你这话就行。我”
话还没说完,“弓子”突然就觉得大腿间一阵刺痛,一低头,发现一把尖利的弹簧刀已经齐根插在自己的右腿上部。
原来“大民子”掏出来的不是火柴,居然是一把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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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狗急跳墙
“你干什么”
就在这句不可置信的话,刚从“弓子”嘴里喊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后又是一身大乱
“大民子”的三个手下已经全面发动,他们一贴过去,“”“哎呀”的喊声就纷纷响起,“邪唬”和两个“战士”也都同时中招儿,腿上全挨了刀子。
这时,“弓子”就觉得自己的大腿一阵灼热,又是一阵钻心地痛。不用说,那把扎在他腿上的七寸弹簧刀,已经被“大民子”粗暴地拔了出来。
血如泉涌中,“弓子”只觉腿底下一虚,身子一软,便一头栽倒。
地上,有一小片冻上的冰,硬邦邦的,但是迅速被一股热血融化了。
“弓子”手哆嗦着摸上了后腰,似乎还想要掏刀。
可“大民子”却马上跟上去一脚踹翻了他,随后再不理他,操着刀子又奔着其他的敌人扑了过去。
一时间,“弓子”一方阵脚大乱。暂时勉强能抗衡,且仍保无恙的,也只有“老猫”和“皮子”的人了。
可这俩家伙多“鸡贼”啊他们根本无心交战,更无心护佑“弓子”。刚一发现情况不对,他们就掏出家伙,带着自己的人全线后撤。只把“弓子”和“邪唬”仅剩的两个人抛在了后头,当了牵制敌人的香饵。
只可惜饶是如此机警,他们也没能逃了。才刚一跑到半坡上,前面已经堵住了四个人。各个手拿着家伙,冷冷地看着他们。
“皮子”脑子一热,还想负隅顽抗。可他才刚叫了一声“冲过去”,就被一根擀面仗捅在胸口上,硬生生被掀了个空翻跟头。
再等他迷了马虎重新爬起来到时候,却没想到“老猫”已经把刀子扔在地上,主动缴械投降了。这时他才看清,那四个人里为首的,竟是个一米八的大块头,也是他曾多次见面的一个老熟人。
“陈大棒槌”
“皮子”不禁发出一声惊叫,迫不及待地也把刀给扔了。胆寒之下,嘴里就忙不迭地开始解释。
“陈爷,明白人不说糊涂话,就凭我们,不可能跟您耍,不过,您也知道,跟着大哥,有的事儿由不得自己,对与错,都是没辙的事。”
这小子倒说的是实情。于是陈力泉点点头,便收了家伙,嘴里只说,“老实点儿,都踏踏实实滚过去”
“是嘞”
“老猫”和“皮子”毕恭毕敬应声后,马上叫上手下,依次排队而行。那真比幼儿园里最乖的孩子还听话
皎洁的月光下,河岸边一片肃然,只有微风吹动树枝和河水中冰面破裂的响声。
“顺子”、“三蹦子”和“菜刀”簇拥着陈力泉,各个叉着腰站着。
“弓子”的人已经被彻底摆平。他和他的亲信六个,全都捂着伤口坐倒在地上。唯独“老猫”和“皮子”独善其身,带着他们自己的人,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不过,他们的边上,也照样有“大民子”的人虎视眈眈地守着。
这时,那三个带着口罩,刚才一直在最后头给“大民子”压阵的人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是洪衍武带着“小媳妇儿”和“坛子”。
首当其冲,洪衍武第一件事儿就是问谁是“邪唬”。
他可还惦记着这小子拍他黑砖的事儿呢,所以一找着正主,二话不说,带着狞笑过去,一板砖儿直接就拍在了“邪唬”的脑袋上。
这一下那叫脆生砖头四分五裂,“邪唬”就跟个傻桩子似的,“噗通”一下就倒地昏了过去。那被开了瓢的伤口,也流了他一脸的血。
随后,洪衍武这才把狞笑的脸转向了“弓子”。
“红孩儿,你玩得真好看来我道行还是太浅,认栽了”
刚才凶狠的一击,竟没能让“弓子”有一点惧色,他只想笑。但可惜腿上的剧痛也使他豪气大打折扣,虽然他尽力想笑,但脸上呈现的,只是一副比哭还难看的惨然。
血已经他的裤子浸透了,呈现的是一种近似于黑的暗色,但伤口已见平缓。“大民子”下刀挺有分寸,只要他不再乱动,也就不会再往外猛淌。
“认栽就好,那咱们就该谈谈下面的事儿了。”
洪衍武微微一笑,脸上全是胜利者的得色。
“弓子”却懒得敷衍,忍不住带着怨气讥讽了一句。
“还有什么可谈的40路归你,我甘拜下风。你总不会连永定门火车站也想要吧”
“我倒是想,可就这么占了你的老窝,我也守不住。你周边的那些把子非得群起而攻之不可。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壮大到超出自己太悬殊的程度。否则,凭什么八叉只暗地里扶着你,自己不把永定门火车站吞下来”
洪衍武的话很切实,直接促进了“弓子”的联想,让他不由把心里一直藏着的怀疑说了出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你跟二头已经商量好了,要把我灭了,换他上位”
洪衍武不置可否。
“总结的不错啊,明白过来了”
这话有点不清不楚,也算一语双关。自然引得“弓子”凭自己的想象来考虑通盘一切。这么一来,有些事儿他果然想通了,但有些事也是想岔了。
“果然,苍蝇不叮没缝儿的蛋,还是败在内部喽甭废话了,直说吧,还给我安排什么菜谱了是熬骨头黑话,砸断手脚啊,还是红烧肉黑话,切身上零件儿啊八叉那王八蛋不会犯我过去的错误,总得绝了我这个后患,他才能安心”
“行,是个爷们,刀子活儿,五个手指头,你敢吗”
洪衍武倒没做解释,反倒将错就错故意装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因为“弓子”和“大民子”不一样,窝里还藏着一条等着咬人的狼。所以他很想借机试试“弓子”的胆气,好看清他还有没有压住“二头”的本事。否则要是让“二头”钻了空子,什么条件也就是白谈了。
“弓子”并未让他失望,一点软弱也没流露。
“洪爷,手毕竟是吃饭的家伙,打个商量,左手五个指头剁仨,留下俩,给咱抽烟用,行吗”
“豪气冲天啊,有种”
一把刀子随后扔在了地上
可就在“弓子”要去够刀子的时候,刚刚清醒过来的“邪唬”突然从一旁爬了起来,抢着扑在了刀子上。
“程爷,这不行咱们还有人还有八叉给咱们做主”
“这儿他妈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弓子”立马气得骂了一句,但他见“邪唬”血流满面都顾不上擦,却拼命用身体护着地上的刀,死活不肯让开,又不免为这个手下的忠诚摇了摇头。随后,他索性从后腰掏出了自己的刀子。
“傻东西,今儿都过不去了,就别他妈瞎指望了”
“邪唬”这时一回头,见“弓子”已经拿着他自己的刀,把手放在了一块砖石上,忍不住又高声叫了起来。
“程爷,您还真剁呀”
“别他妈多嘴”
“弓子”再次大骂一句后,额头青筋跳动着,连眼睛也红了。他手里那瓦亮瓦亮的匕首,开了刃的刀锋利无比,已经比划在了他自己的大拇指上。
全场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弓子”手中的刀。
“弓子”再次抬起头,与面前一步之遥的洪衍武眼光对在了一起。没有犹豫,没有软弱,只有针锋相对的硬气。
随即,他又大叫一声,手起,刀落
就在这时,变故又起,洪衍武突然抬腿一脚,正中“弓子”拿刀的手腕。
“弓子”猝不及防下,刀子脱手飞出,“噗哧”一声轻响,斜斜插在了远远的一个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