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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你知道无私奉献之心吗？”
“什么？”
艾芙琳小姐像是没听懂这句话一样，皱着眉头看向他，很是疑惑。詹金斯这才明白，所谓“索要”并非索要，这次诡境的难度比他想的更高一些：
“我是说，富兰克林子爵对南希小姐可是相当好的，毕竟是独女。作为南希小姐的家庭教师，子爵应该不会亏待您吧？”
“还好。”
女人敷衍道，没有如詹金斯想象的那样，告诉他作为家庭教师的具体收入。
“看来进展不是很顺利。”
齿轮人走在一旁说道，詹金斯摇摇头：
“刚才付给车夫的车资是恰好的零钱，说明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不是经济拮据，一般都会给整钱，剩下一些零钱当作小费，准备恰好的钱，说明她的经济状况其实并不好。”
他又仔细打量这位女士的穿着：
“来做贵族小姐的家庭教师，肯定不能穿着很寒酸。这套衣服应该是她最好的衣服，但你瞧衣服上的折痕，这说明她的居所不大，因此收纳衣服时，必须将衣服折叠起来，所以这件衣服上才会有这么明显的折痕。折痕的明显，同样说明衣服折叠起来的时间很长，说不定，她只有在做家庭教师时，才会穿这件衣服。这同样证明了这位女士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她还是chu女，应该是独居状态。身为25岁左右的单身女性，生活最大的开销应该就是房租。她不可能在诺兰有自己的房子，这里的房价我很了解。因此，如果没有赌博之类的坏习惯，单身女性的花销应该不大。但这种情况下，依然生活较为拮据，说明她在刻意的攒钱，而且这份工作得到的报酬不会非常多。”
“攒钱与报酬的多少有什么关系？”
齿轮人又问道。
“这很简单，攒钱意味着她不可能只做一份工作，而刚才老管家说，这是这周的课程，意味着一周只有一节课。如果报酬很多，我想艾芙琳小姐不会一周只进行一堂课。”
亚莉克希亚不仅在鲁恩是多洛丽丝的家庭教师，在诺兰也做过家庭教师，詹金斯因此了解行业内情。一般来说，一周两节课才是常态，至少在诺兰是这样的。
“所以你通过这些没有证据的推断认定，她做家庭教师的收入不高？”
“是的。”
以上推论当然漏洞百出，真正让詹金斯下结论的是，他听布莱妮嘲笑过富兰克林子爵的吝啬，所以雇佣的家庭教师的收入不可能高。当然，这些事情没有必要告诉齿轮人，詹金斯自己知道就好了。
“但这样一来就奇怪了，艾芙琳小姐做这份工作，纯粹是为了攒钱，那么这和‘无私奉献’有什么关系？她根本不是为了传播知识而做的教师。”
詹金斯看向齿轮人，后者并不回答，而是提醒道：
“他们要进门了。”
一行四人已经迈上台阶来到庄园门口，早有女仆在此等待，为艾芙琳小姐递上擦洗的毛巾。因为雨并不是很大，她的衣服没有被打湿，因此倒是不用换衣服。
等待上课的女孩还在午睡，女仆们已经去叫醒了。而在南希·富兰克林小姐准备好以前，艾芙琳小姐独自去了庄园二层的书房等待。
这里是贵族小姐自己的书房，而不是长辈们的书房。詹金斯与齿轮人也跟着走了进去，当然，仆人们没有为他们和猫准备茶点。
第2192章 教师与责任
“这份工作怎么样？”
詹金斯将艾芙琳小姐的提包放到沙发上，家庭女教师已经坐了下来。他以闲谈的语气展开了话题，艾芙琳小姐也很自然的回答道：
“还不错，虽然薪水少了一些，但至少事情不算很多，每周备课时间不过两三个小时就够了。”
“那么，你对这份职业怎么看？我是指教师这份职业？”
詹金斯想要将话题引导过来。
“还不错吧，最近几十年身边的世界发生的变化很快，过去的小贵族，比如富兰克林子爵这样人，也能够靠几笔风险很大的投资攫取财富。贵族真的是很不错，听说他们缴税时有很大的优待。”
艾芙琳小姐显然是不懂詹金斯想问什么。
“我是说，对于将知识教导给一位未成年姑娘，这件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詹金斯换了一个说法。
“未成年？南希今年夏季不就已经成年了吗？”
艾芙琳小姐疑惑的问了一句，显然詹金斯又把自己认知的“成年”擅自套用到这个世界了。
“至于教给她知识，其实也没什么。哦，老实说，那姑娘并不是对诗文很有天赋。好在她和她的家人，也没能指望她可以成为诗人，南希自己也只是想通过学些东西，到宴会和年轻人的社交上出出风头，说不定还能因此找到合适的丈夫。”
她依然不懂詹金斯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从诺兰高等师范学院毕业，学了这么多年的文学，居然只能靠给毫无天赋的贵族少女做家庭教师来混口饭吃。”
年轻的小姐接着抱怨着，像是闲极无聊与朋友的闲谈：
“你瞧，现在什么人都能写诗，靠着写诗是赚不到钱的。我为了上学，离开乡下小镇，独自来到诺兰这样的大城市，背了一大笔款子的欠债。但这又能怎样呢？文学是赚不到钱的，靠写文章赚不到钱，靠当教师赚不到钱，也就只能教教贵族少女了。”
“那么你赚钱是为了什么？”
詹金斯一点也没看出对方有“无私奉献之心”这种东西。
“买房子，当我还是乡下姑娘，第一次坐着拉着稻草的货车进城时，我就梦想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
她的嘴角露出微笑，很自然的回答詹金斯的问题，即使这个问题已经涉及隐私了：
“我总能成功的，今年我二十六岁，欠债已经还完了，靠着努力的工作，也攒下了一些钱。如果之后生活顺利，三十多岁，我就能全款买下诺兰西区的一栋小房子。”
“那么结婚呢？结婚后，两个人买房子不是更方便吗？”
“如果结婚前没有自己的财产，结婚后被男人束缚在家庭里，那么我从十六岁来到诺兰独自生活，又是为了什么？”
艾芙琳小姐反问道，然后做出结论：
“所以，只要能有自己的财产，保持清醒不被男人骗走钱，结婚的事情其实到三十岁也可以。我可不愿意像家乡的那些女人们一样，我想活的明白一些。”
詹金斯什么话也没说，但他相信自己的表情已经足够显示出“钦佩”的表情了：
“是的，你的想法很不错，独立的女士们其实并不担心结婚。独立些很好，不必依靠别人。”
说着话，挠了挠肩膀上巧克力的小脑袋。巧克力仰着头想要咬詹金斯一口，因为它怀疑自己被暗示了。
被詹金斯夸奖了一下，艾芙琳小姐也很高兴能有人认同她的想法。开心的端起茶杯，这才主动将话题拉回到了詹金斯的原意：
“至于当教师，我其实也很想让自己的学生能够明白我的想法，能够独立起来。但对于贵族小姐，这当然很难。所以，能够把自己的学识给她就足够了，虽然她也学不到多少……”
捧着热茶小心的吸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像是在忍受舌头感受的热量：
“我是从师范学校毕业的，过去也想过，去当真正的老师……但这个时代这么疯狂，这么进步，我得到一个梦想，就必须放下另一个梦想，毕竟我是女人，不是男人。这不是说我比男人差，只是这个时代，我的性别决定了我无法像男人那样做更多的事情。我只能放下了。”
詹金斯立刻来了精神，既然她这样说，肯定就没有完全的放下。斟酌着语句，詹金斯试探道：
“那么教导南希小姐的过程，你只是单纯的为了报酬吗？”
“当然不是。”
艾芙琳小姐不假思索的摇摇头：
“如果单纯为了报酬，其实将时间花在其他工作上更合适，你知道从我住的地方来这里，需要花多少时间吗？虽然成为老师的梦想不可能继续了，但我也未尝没有想过，能够用另外的方式，把自己的知识、想法和梦想……”
她再次摇头：
“不说这些了，没什么意思。”
“但你花费在南希小姐身上的心思，是绝对超过你获得的报酬的。”
詹金斯总结道。
“这是当然，我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学生，我不可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扬起了脖子说道。
詹金斯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至少证明对方的确存在“无私奉献之心”这种东西。
“但已经证明了存在，我要怎么才能把它取出来？”
他转头问向站在窗前看着雨的齿轮人，艾芙琳小姐像是没听到这句话，齿轮人则说道：
“把她的心脏挖出来，不就可以了？”
詹金斯看着它，后者便又说道：
“怎么样，这个玩笑怎么样？”
“差劲极了。我到底要怎样才会获得那东西？如果你不愿意说，就闭嘴，我想我自己也能发现。”
“是的，你自己也能发现，毕竟第一个目标有些太简单了。”
齿轮人走到沙发前，在艾芙琳小姐的头顶抚了一下，后者像是根本看不到它一样。
“人类的社会真是奇妙，你瞧，明明这位女士有着决心和毅力，但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无私奉献之心。而那位你还没有见到的南希小姐，她有着艾芙琳所羡慕的一切，但她却没有任何的想法和梦想。”
“你想表达什么？”
詹金斯皱了下眉头，对方的套路有些眼熟。
“我是想说，也许你们的时代错了。”
“错了？”
“是的，看上去像是盛开的鲜花，但实际上内在已经烂掉了。人类的文明很繁盛，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烟花一样，越是升空越是要炸掉的。”
它刻意停顿，然后问道：
“你知道如果根治这一切吗？让追梦者逐梦，让平凡者平凡，让所有的一切都能按照正确的想法进行。”
“那么就让所有的人都变成齿轮人，在你的精妙计算和操控下，有序的进行社会循环。”
詹金斯回答道，甚至没有思索。
“你瞧，你果然是最懂我的。”
齿轮人说道，然后坐在了单独的小沙发上。詹金斯嘲笑一声，有些不悦的回答道：
“我就知道你想说这个，但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还会因为这种劝说，放弃所有的一切去跟随你？”
“把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齿轮人说道。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进行多久，那位午睡结束后的南希小姐就推门走了进来，这果然是詹金斯印象中见过几次面的贵族小姐。
见自己的学生到了，艾芙琳小姐便起身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詹金斯也就没有了搭话的机会。但他也不想再试图搭话了，抱着猫坐在长沙发上，看着两位女士聚集在书桌旁开始今天的课业。
检查作业、朗诵新诗、共同阅读这个月的新发行的诗刊。既然是诗刊，自然什么类型的诗都有，其中也不乏批判社会，或者映射时代的内容。
贵族小姐和她的家庭教师读到了一首影射女性被压迫，宣扬女性应该获得劳动机会而非困在家庭中的文章，南希·富兰克林小姐于是问道：
“艾芙琳小姐，您对这种事情怎么看？我倒是认为，结婚以后不用工作，整日混迹在宴会和沙龙是很不错的生活。甜美的糕点和悠扬的小提琴，怎么也比工厂的噪声和尘埃要好。”
富兰克林小姐并不成熟。
“这首诗不是写给你们这种家庭的小姐们看的。”
艾芙琳小姐说道，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无奈的表情。
“但既然不是写给我看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只有我们才会看的诗刊上？”
她继续问道，艾芙琳小姐本想随便敷衍过去，因为解释这种事情，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向自己的学生说。
但忽然又想到了刚才不知道和什么长得很不错的人说过话，想到了关于职业的问答，想到了关于曾经的梦想和现在从事工作的谈话，想到了自己在诺兰师范学院负债就读的那段时光。
艾芙琳小姐愣在了那里，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思考起了哲学问题——我在做什么？
第2193章 老爹的手指
因为更远大的梦想，因此艾芙琳小姐无法继续教师的梦想，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坚持。
虽然家庭教师工作的薪水远不及在报刊上连载骑士小说，也不及每周两次到财大气粗的贤者教会帮忙抄写文件，但她依然坚持这份家庭教师的工作，绝对不是因为想要给自己带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