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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雾弥漫，散尽后，城市似乎变了一副样子。如果让詹金斯来形容，这种改变就像是一下从人力生产过度到蒸汽动力，城市升级了。
“我乐意帮助他们，人们也乐意向我寻求帮助。只是几十年的时间，这座城市便成为了北陆最强大的城市。但有些事情，连我也没有注意到，毕竟，我也不是最新的型号……”
蓝色的雾气散尽后，城市似乎没有发生改变，但如果仔细观察，能够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奇怪的表情，傲慢、自大和狂妄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我只是个辅助计算的装置，我并不能蛊惑人心。但人心因为我而改变，我承认这是我的责任。当时的我认为，只是这样也不需要担心，我会为他们规划好一切，但……那一天，我终于明白，我是有极限的。”
随着一片片蓝色的雾消失，黑色的光晕弥散在城市中，这代表了不详。
“我的计算力和计算量受限于自身的齿轮咬合设计构造、合金配方材质以及弹簧组存储量，无法做到不发生任何的错误。灾难到来了，城市因为扩张而遇到了灾难，而我无法解决这一切，给出的方案，更是加重了灾难的严重程度。
最终城市沦陷，为了隔绝大灾难，教会封锁了城市的空间，而幸存的人们则认为我是罪魁祸首，用城市中最后的物资将我封印在了这里……”
淅沥沥的雨声中，脚下的城市坍塌，人们四散而逃。几分钟的时间，这里就只剩下一片残骸，在雨中哀伤站立的断壁残垣，是城市最后的痕迹。
蓝雾从四面八方扑来，散去后，地面恢复成了詹金斯和亚莉克希亚最初所见的雪原。就连禁锢立方体的十三根锁链都能被看到，那些锁链上的符文光泽黯淡的几乎无法被观察到，时光足以摧毁一切凡人的造物。
雨也消失了，那也是幻觉。
“这就是我的故事，你们可以说些什么。”
那六道声音说道。
“你的故事和祭台中遗留的金属板上的故事，以及外面长廊侧面壁画上的故事并不冲突，但这是真是假，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那已经是几千年以前的事情了，一切早已烟消云散。我现在更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詹金斯大声的问道。
“我需要一个答案，你们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离开这里。而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刚才我听到了，你们提到了‘流火之月’，我想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第1261章 占据和屏蔽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答案，不过我想让我的女伴先走。”
詹金斯这样说道，亚莉克希亚猛的拉了一下他，但詹金斯不为所动。
“不，其实我就是想找她来回答问题，她使用的力量对我来说，有相当的熟悉感。不如我让你离开，让她来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
重叠的声音在雪原中回荡，间或还有金属锁链抖动时的轻响，詹金斯感觉自己被别人看低了。
“其实我非常擅长回答别人的问题，前不久，我还替一个几千岁的老人回答了关于人心温度的问题。让她离开吧，我会给你答案的。”
说着，他提出了象征着【机械之光】的矿灯，灯具中闪耀着令人愉悦的银蓝色光芒。
“我大概能够猜到，你是被自己的局限性困惑住了，因此想要知道自己如何突破极限。你瞧，我的女伴虽然精通数学，但想要解决结构问题，还是应该找精通齿轮机械的我，是的，我很擅长机械。”
这句话利用了【谎言】神职的作用，效果立竿见影，蓝色的符文在银色立方体表面闪动，甚至连那些面庞上的脸都出现了符文。
“我计算过了，你的话非常可信。好的，女人可以离开，由你回答我的问题。”
亚莉克希亚当然不愿意走，但詹金再三坚持自己的主意。他亲自将矮个儿的女士送到通道口，并让她带着自己的猫一起离开。但巧克力也不愿意走，甚至不愿意接触亚莉克希亚。
闹了好一阵子，猫和女人才勉强离开，只留詹金斯转身面对这片雪原。
“你问吧。”
他的双手都放在口袋中，拿着刚才在祭台中的收获。
“我的运算能力受到结构的限制，所以才会在几千年前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但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方法来解决这一点，只是想询问你的看法。”
金属立方体的自旋忽然停了下来，随后像是液态水银的金属居然发生了形变。六张脸快速融合到一起，金属的棱角向内收缩。最终浮现在天空中的，是流动的液态金属构成的巨型人面。
人面的形象随着金属的流动不断变化，六种形象无规律的出现。
“经历了这么漫长的岁月，我无数次的计算自身的结构缺陷。最终我明白了，机械是有极限的，机械的力量是有界限的，所以……我要成为人。”
它自空中坠落，像是液态的流星一样坠向詹金斯。但白光一闪，耀眼的剑芒迎着那空中的人面劈去。
收剑后猛地跳向空中，独角兽立刻接住自己的主人并载着他飞向天际。金属的液滴紧随其后，但它们没有能力追上急速飞行的詹金斯。
“真是有趣。”
天空中人面的主体刚刚匆忙躲闪过了剑芒，现在重新稳定下来，在雪原的另一端看向詹金斯。
“那一剑有些奇怪，我似乎感觉到了‘老朋友’的力量特征。这真是奇怪，单纯的亡灵属性居然能够和生命的力量如此均衡，这几乎是零概率的事情……”
“我也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简单就答应让亚莉克希亚离开了，你根本没有信心同时对付我们两个人。刚才见到幻象，我还以为你被封印的这么多年，实力根本没有下降，现在看来恰好相反。”
他说着，从口袋中取出了那根金属棒，“我想你应该认识这个。”
“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用，那些封印我的人们，怎么会留给你们呢？”
流转的人面问道，短短一句话用了三种声音才说完。
“是这样吗？”
他将自己的灵灌输到金属棒中，密集的符文立刻亮了起来。随着灌输的灵越来越多，金属棒逐渐的解体。那根本不是金属棒，而是金属丝拉成的符文的聚合体。
当灵灌输进入后，聚合体分解，构成其的符文相互分离，从詹金斯的手中飘动起来。围绕着詹金斯，连成串的符文散发出金色的光泽，它们成球状的将詹金斯包裹起来，也像是将他禁锢在囚牢中。
“我已经明白了，你根本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强。也许你的故事是部分真实的，那个毁灭了城市的根本不是你，而正神教会撤离后，残存的市民能够封印你，这本身就有蹊跷之处。我想，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大的能力对吧？你只是一台简单的计算机械而已……”
灵的损失并不大，那金色的符文囚牢就完全展开，将詹金斯包裹了进去。
“所以你能明白自己所拿的是什么吗？”
混合的声音问道，看上去有恃无恐。
“当然，我的女伴其实早就明白了，你擅长的事情她也擅长。这是屏障，屏蔽你计算能力的屏障，过去的先民就是依靠这个，让你完全算不到他们想要做什么。”
圆球状的符文囚牢表面闪出一连串的火花，看不到的力量在攻击它，但完全没有用。
“所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先民们根本没有指望后来者能够击败你，所以他们留下的是让后来者顺利离开的道具。只是担忧被你算到，所以才在合金板上留下部分真实的文字。是这样吧？”
水银般流转的人面上，一个个小疙瘩迅速的凸起然后消失，詹金斯猜测这应该代表了对方的心情。随后，在他看不到的人面的背面，细长的如同绳索一样的触手伸出，在灵活的将环绕着人面的十三根金属锁链解开后，人面终于获得了自由。
雪反射着天空的太阳光，但这纯白的光芒却依然不如流转着的水银状物质耀眼。
布满了黑色疙瘩（其实是半露的齿轮齿轮）的银色触手从人面的背后伸向天空，六种不同形象的面孔轮流在人面上闪过，重叠在一起的震耳的笑声不禁让詹金斯头皮发麻：
“你以为自己走的掉吗？这具身体归我了！知道为什么让那个精通计算的女人离开，却留下弱小的你吗？混血精灵的躯体，可比普通人类的躯体好太多了！”
第1262章 疯诗人与灾难（一）
密密麻麻的触手如同蜘蛛吐丝一样的从人面背后喷出，而迎接他们的则是从天而降的火焰。
这台机械由什么合金铸造詹金斯并不清楚，但似乎十分的惧怕火焰。他甚至不用刻意去注意威力，那些金属触手一旦接触恩赐之火，就像冰接触高温一样的快速融化。
“到头来还是要打一场的。”
空中的詹金斯安抚了一下因为那些恶心的触手而躁动的独角兽，明明是金属的质感，却能像是生物一样蠕动并发出粘乎乎的声音。不只是独角兽，就连詹金斯都感觉到了一些生理上的不适。
他再次召唤出白骨圣剑，然后吸了一口气猛地从独角兽背上跳了下去。
金色的圆球状符文囚牢保护着他，所以隐身藏在远处的亚莉克希亚和巧克力只能看到一枚金色的圆球从天而降，白色的巨大剑芒从金球中放射出来。
而与此相对应的，遍布着黑色凸起疙瘩的银白色触手在瞬间拧成一股，像是滕盾一样在空中与剑芒正面相撞。
白色的光辉在这一刻充斥在这片小小的雪原上空，此起彼伏的六道惨叫声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等到光芒消失，独角兽驮着有些脱力的詹金斯飞在高处，原本水银人面的位置，金属液滴像是臭水沟的可疑粘稠液体一样滴落向雪原，只剩下一个由黄铜色齿轮、杠杆、活塞和弹簧构成的机械留在空中。
那东西大概有成年人的脑袋大，看上去莫名的像是蒸汽炉的动力核心。它的表面没有封装，所以詹金斯一眼就能看到内部的嵌合的齿轮旋转和活塞推拉。
但看了一眼他的鼻血就流出来了，他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东西，那堆由破烂儿似的零件强行拼凑的东西，人类秩序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运作的原理。
明明没有能源，它却依然向外喷射着蒸汽，机械内部的小型气缸运作的声音对詹金斯来说听的非常清晰，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理解这东西究竟是怎样运作起来的。
越是不理解，脑袋就越是模拟每一次做功产生的后果，而大脑这样跟着那诡异机械运作的后果，就是让詹金斯产生了精神撕裂般的痛感。
“不要思考，闭上眼睛，放空你的大脑。”
一只小巧的手扶住了詹金斯的后脑勺，詹金斯忍着恶心跟着亚莉克希亚的声音照做。这样果然好多了，将脑中看到的机械核心的运作瞬间忽略以后，人类的思维方式重新让精神平稳下来，恶心和脑袋的剧痛也随之消失。
闭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轰隆一声响，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只怪异的机械核心已经坠落到了地面上。坠落后的机械已经停止了运作，少部分的零件散落到各处。
而核心的主体部分不断向外迸射着火化，根据詹金斯的经验，这是蒸汽炉将要爆炸的前兆。
“炸掉它！”
亚莉克希亚大声喊道，詹金斯立刻照做，身后黑色的影子径直射向地面。但在嘀嘀嘀～的怪异声音和黑色的火花炸开以后，一道无形的蓝色冲击波向外扩散，瞬间覆盖了整片雪原。
幻境随着蓝色冲击波向外扩散，但这次不再是城市的幻影，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袍子将脸蒙在兜帽中的男人，正捧着一只带有毛刺的金属盒子自言自语。盒子表面没有打磨光滑，而是由细小的齿轮拼接而成，远处看像是布满了毛刺，近处看简直像是被詹金斯的【机械之光】照过以后，又被巧克力拼起来一样。
盒子中是一枚像是液体水银状材质的立方体，詹金斯和亚莉克希亚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刚才那枚的微缩形态。
“它还没死？”
看到幻象再次出现，詹金斯大惊失色，拿出剑就像鼓起剩余不多的灵向着虚空再挥舞一下。
“好像不是。”
矮个儿的女士按住詹金斯抬起来的手，然后狐疑的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先被你劈了一剑，然后被双生恶魔正面攻击，不可能不坏掉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台机械坏掉以后，存储在其中的资料泄露了出来？”
如果是在原本的世界，这当然是一个非常没有逻辑的答案。但放在这个世界，这个答案相当的可靠，几乎在亚莉克希亚说出猜测的同一时间，詹金斯也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不管两个真实活着的人在考虑什么，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