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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那条路不再是幻影，因为出现的怪物居然在路面留下了脚印。它们没有理会溪边光亮处的人们，而是冒着雨靠近路边的婴儿。也许是察觉到了危险，包裹中的婴儿放声大哭，那哭声在雨中传出了很远。
詹金斯皱起了眉头然后看向溪水对面，问向精灵：
“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和您无关，您……”
他大概是想说詹金斯不要轻举妄动，至少詹金斯认为是这个意思，但没想到又忽然改口道：
“在这里，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可不必拘束。”
西格莉德从身边掠过，跑向那条更加昏暗的路，但她被詹金斯抓住了右手然后猛地拽向后面：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要去做什么？”
说着拔出了刚才插进地面的手杖，猛地一甩，流淌于手杖表面的水珠在力量的作用下像是水雾一样飞散了。
“万物就是自然。”
他一边走一边轻声的呢喃道，四周的空气乃至空间，似乎都在阻止他向着那条路前进。粘稠的感觉像是面前有一张史莱姆液体构成的屏障，但詹金斯一步也不肯后退，看着那两头怪物在雨中靠近婴儿，他缓缓的出了一口气，随后金色与绿色交织的光华出现在他的体表，在这诡境的暴雨中，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炬一样照亮了前方。
第1754章 了结的宿命
稠密的空气和雨势，因为那双色光芒的出现，不再能阻拦詹金斯前进。但即使是这样，每迈出一步所要花费的力气也比登山还要艰难。
好在，当詹金斯几乎要脱力的“挤”进那条略显虚幻的路以后，阻力消失了。似乎那力量只是阻拦他进入路的范围，而不是阻拦他在路中活动。
“你们要做什么？”
他冲着那两头四足的怪物大喊道，怪物们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朝着啼哭的婴儿前进，而是转过头看向詹金斯。
随后它们便“溶解”在了雨中，但落到路面以后出现的不是碎肉沫，而是一大团蠕动着的白色的蠕虫。
那两头怪物，根本就是由蠕虫构成的。
密密麻麻的虫子散落到地面，然后以快的吓人的速度向着詹金斯爬来。詹金斯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又感觉自己的双脚被固定在了原地。
他没有惊慌，刚才打算插手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会发生的事情，虽然诡境只能使用与自然有关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办法：
“万物既是自然。”
他再次说道，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接住不断下落的雨滴：
“水是万物之本，水是自然。”
他顺着自己的逻辑，在周身金色和绿色的光华中感受着水流淌在手中，然后从指缝跌落：
“冰是水的凝结，所以冰也是自然。”
白色的寒气从他的双手之中冒出，原本似乎无法使用的【凝冰】，在这一刻绽放出光芒：
“凝冰～”
他体悟着身边的雨，右手手指向前一点，恰好与跌落的雨珠触碰。时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冻结，噼啪作响的声音向着四处传递，仿佛一道巨大的白色光环从詹金斯身边向着四周扩散。
被冻结了，一切都被冻结了。路面的水变成了冰层，蠕动的虫子化作了冰雕。甚至就连天空中的雨滴，都完全静止在了空中，在极度的冰寒下静止不动。
这有些像是上次在鲁恩时的表现，但那一次是雪人军团配合，这一次则是诡境力量在帮助詹金斯。一旦被认定为在使用自然的力量，詹金斯在这处诡境中的能力就会得到极大的增强。再加上莫名的对这雨的感悟，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至少目前，在物质世界的詹金斯还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事情。
他向前走去，一脚踏碎了巨大蠕虫浪潮构成的冰雕，看着那些虫子的尸体被彻底冻结，心念一动，冻结的雨滴继续下落，哗啦啦的雨声重新回来了。虫子的尸体很快被大雨冲洗干净，詹金斯则走到路的另一边，弯下腰，用抱巧克力时练习的动作，将肮脏的墙角处的襁褓抱起来。
那包裹已经湿透了，没有头发的孩子依然在里面啼哭着，完全没有因为被詹金斯抱起来而感到高兴。
他转身走向另一边的教堂栅栏门，取出一颗种子后，使用了只能在这里使用一次的【生命本源】，在地面生长出一颗巨大的草叶，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婴儿放到门前的草叶下，然后用力拍响了大门。
诡境只是幻化出了路的一部分和栅栏门，对于门后的情况詹金斯也不知道。但他相信自己发出的响声足够大了，于是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随后退出了路的范围回到溪滩。
随着他的离开，那条路幻影也逐渐消失了。詹金斯看到的最后一幕，则是年轻时代的埃梅里·卡佩举着雨伞打开栅栏门，惊讶的看着门前的草叶，然后抱起了啼哭的婴儿。
詹金斯转过头，即使是站在雨中，这一次他也清晰的分辨出西格莉德在哭泣。
“这算什么？”
他问向躺在鹅卵石堆上，还没有被埋葬的尸体。
“一切都是必然的。”
那尸体说道，但这一次没有去抓任何一个人的手，它依然是对西格莉德说话：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在你已经度过的23年生命中，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出生，寻找你的家人。但当你真的能够找到时，你能够去面对吗？”
“我反对，这不是有关自然的考验！”
詹金斯立刻对对岸的精灵说道，后者在大雨中微微摇头：
“这是对心灵的考验。”
“你是自然之子，是世界树祭祀的后裔，是凡世最尊贵的人之一。”
尸体依然在对西格莉德说话：
“你用那两头鹿的生命救了自己的生命，那两头鹿便回到最初，想要拿到它们的公平。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出手，你本应该自己去参与自己的命运，自己去拯救自己，为了过去的错误，拯救最初的自己，并让现在的自己付出代价，从而结束过去的所有，了结所有的烦忧……但现在有人替你支付了代价完成了你的命运，那么，你又要向那个人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刚才真的是我插手的过去？”
詹金斯插话道，然后问向西格莉德：
“当年那位卡佩修女捡到你的时候，是不是地面真有那样的草叶？”
她在雨中并不回答，而是对着尸体说道：
“如果过去的一切真的是命运，那么这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已经懂得了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也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那尸体脸上似乎在一瞬间露出了微笑，随后便真的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西格莉德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和泪水的混合，浑身湿透了的站在那里又对詹金斯说道：
“至于刚才究竟是不是真实的过去……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她抿了起了嘴，这通常意味着紧张或者生气的情绪。
女士们的心思詹金斯永远也猜不透，但好在这也不是重要的事情，而且通过这件事，西格莉德能够解开心结正面自己的内心，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当然，这之后她也小声的向詹金斯道谢，但声音很低，詹金斯几乎以为是错觉。他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得到感谢，看到自己做的事情真的能够帮助她，他就很满意了。
第1755章 繁花的礼物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们离开诡境以后，刚才的事情其实没有必要汇报。”
本想说些别的，但这件事还是更重要。詹金斯尴尬的叮嘱道，其实不用他说西格莉德也明白，毕竟修女小姐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私密暴露给别人。
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人莫名的变得更加亲近了一些。在埋葬了第四具尸体后，得到的则又是一个赠送了空白气泡的能力，但这一次还没听精灵讲述这是什么，西格莉德就明确表示自己不要，她从詹金斯那里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
“绿色生命类能力【血源】，通过触碰新鲜的血液，追溯血液的源头；品尝新鲜的血液，追溯血脉的源头；注射新鲜的血液……融合血统的力量。”
精灵的声音从对岸传来，詹金斯想象了一下自己捧着一捧血痛饮的画面，猛地甩了甩头：
“什么叫融合血统的力量？”
“只要你能够获得足够多的血液，通过让血液融入自身，可以汲取血液中的力量，成为自己的力量。但这样做有一定的危险，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带来的只能是无尽的疯狂，融合血脉要注意自身理智的上限……”
【血源（绿色生命）】是只有七级以上的恩赐者才能使用的力量，从效果来看，和各大教会那些秘传的半神级别能力是同一个等级，是不同于一般神秘的强大能力。
但使用【血源】的力量融合血脉，会污染自己原本的血液，甚至有可能产生比吸血种的本能还可怕的血液上瘾症状，从而需要定期进行血疗才能保持意识清醒，否则随时可能掉落疯狂的深渊。
但詹金斯并不会因此不要这个能力，他虽然不打算融合血脉，但追溯血液的能力还是非常有用的。这里的追溯并不是依靠命运或者气味，能力的原理和现今大部分的反追踪能力都截然不同，所以对于经常要找人的詹金斯来说，这个能力非常实用。
将那颗绿色的带有血点的珠子按在自己的心脏，立刻，全新的能力出现在了面前。詹金斯满意的叹息了一下，然后听到身后的精灵再次开始吟唱：
“最古老的故事，
世界是一个圆环。
从一开始，
从零结束。
从你开始，
从我结束。
自然哺育万物，
万物滋养自然。
手指触碰蔷薇花时，
花瓣的露珠浸润手指。
万物归一，
一归万物。
最古老的故事，
也是现在的故事。”
那歌声结束，远处黑暗边缘出现了米粒大小的白色，随后那光芒旋转起来，快速在雨中形成圆形的白色光门，这强光差点让适应了昏暗环境的詹金斯流出眼泪。他伸出胳膊挡在眼前，但并不急于离开。
将不老实的猫再次塞回到口袋，安静的等待几秒。他看到西格莉德沉默的走向溪水边，最后停在溪旁。
修女小姐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了，虽然刚才短暂的几秒没有任何视觉可以察觉的异象发生，但詹金斯明白，一个比整个世界还要庞大的存在已经降临。他感觉得到诡境的世界在颤动，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之灵，乃至挂在脖子上的三分之二世界树种子都在震动。
没有给他压力，西格莉德用很平常的口吻问道：
“你好像并不惊讶。”
相同的人相同的语调，但詹金斯感觉的到，此刻和自己说话的绝对不是西格莉德。
“您肯定不会借用对岸萨莱曼达先生的身体，也肯定不会用我的身体，我想我的猫也不会有这样的荣幸。所以，答案还用得着想吗？”
他望向西格莉德，却发现对方背对着他看向溪水。詹金斯只能看到后背，但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移开视线，他感觉自己刚才看到的是整个世界。
“你认出来了对岸的精灵是谁？”
声音说不上好听，只是有些空灵，细细听来和西格莉德往常的发音方式还是有些不同的。
“是的，毕竟我认识的精灵也不多。这么说，萨莱曼达先生出现在这里大概不是巧合。”
“安排你熟悉的人出现，你大概就不会像往常那样警惕，警惕别人发现你的秘密，这将有利于考验的进行……”
两人间的对话停顿了一下，詹金斯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望向溪水对岸，精灵将鲁特琴放到一旁，自己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匍匐在溪滩上。
“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你好，繁……”
对方没有打断这个问好，但詹金斯最终还是没有喊出那个称呼。他注意到自己正在大口喘气，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感谢你对我的这么多次帮助……那么，这次真正的目的是……”
“不必和我如此的客气，至于这次的目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落雨停住了，就和詹金斯刚才做的一样，雨滴直接静止在了空中。从背对着詹金斯的少女的面前飞出一片绿色的叶子，叶子与雨滴碰撞时，雨滴自动滑向一旁，向着四周溅射更细小的水珠。
那绿叶最终停在了詹金斯面前，詹金斯打量了一下叶片上金色的脉络：
“神职【自然守护者】。”
他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你对自然的看法很有见地，即使是那些从自然中诞生的精巧灵魂，恐怕也说不出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收下吧……”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你是世界树的祭祀的后裔。”
“不，这只是资格，我想问的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