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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三生说着，又见一道身影，横渡虚空，从蓬莱之中，一步踏出，来到两人身边。
这赫然是个宫装美妇，颇显几分华贵之象，牧龙正欲问，却听梦三生道：“师尊在上，请恕弟子被缚，无法全礼。”
梦三生被那金色丝带吊在虚空，动弹不得。
“晚辈牧龙，见过前辈。”
对于梦三生师尊的本事，牧龙也算是有所耳闻了，原以为会是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道，却不成想，竟是个女子。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失了礼数。
“本座道号素真，寒州之主，无须多礼。”
这女子神态平和，声音中更是蕴含着一阵浑然天成的道意，显然是道君无疑了。
这也是牧龙第一次亲眼目睹道君之风。
先前，乔胤老爷子虽是道君之境，但本源有损，修复之后，实力并未完全恢复；那孤老爷子虽是道君，却也是在镇天棺中，只能听到声音；四象后裔自不必说，所以，面见全盛的道君，还是这一次。
第七百六十三章 素真道君入寒州
“我与梦三生道友一见如故，切磋之时，难免兴起，若是惊扰素真前辈，还望海涵。”
牧龙笑道。
素真闻言，看了看牧龙，又看了看梦三生，便将那金色丝带收入袖中，这等秘术，大概是袖里乾坤之法。
“寒州之主为你说清，为师自然要给你留些颜面，不过，你可知我为何捆你么？”
素真道君问道。
“莫非，不是因为我动静太大，惊扰了师尊？”
梦三生有些纳闷。
“自然不是，你与寒州之主切磋道法，这是好事，便是翻了这东海，为师也能将之镇压。”
“只是，我今日与你说，寒州有贵人出现时，你未曾听我说完便跑了，我以为你已领会我话中之意，也就不再多言，结果，你都做了些什么？”
素真道君问道。
“难道，师尊不是让弟子来与牧龙道友一战，让他入蓬莱么？”
梦三生答道。
“这是你的执念，你被执念蒙蔽，所以难以悟出我话中玄机。”
说着，素真道君看了一眼牧龙，又道：“上次便与你说了，寒州之主，虽是惊世天资，却身负重任，注定与蓬莱无缘，你但凡听进去一两句，也不至于这般。”
梦三生闻言，这才有些悔悟，当即道：“弟子知错，敢问师尊口中贵人，究竟是……”“为师自然来了，又有寒州之主在此，你便无需过问了。”
牧龙也从中听出一些玄机来，问道：“敢问素真前辈所说的贵人，可是在我寒州么？”
“正是，我先前神游天地，感悟玄机时，曾入东荒，见一女子，与我蓬莱有缘，而后见那女子进入传送阵中，到了寒州。”
素真道君道。
“说起来，我当年便是出身东荒，因此建立传送大阵，时常与东荒往来，但不知素真道君所说女子，是何人？”
牧龙问道。
“名字我倒是不知，只知那女子的体质乃是冰心玲珑体！”
听到冰心玲珑体几个字时，牧龙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冰心玲珑体，极为罕见，寒州，乃至整个东荒，也就只有云惊鸿一人。
之前，云惊鸿一直都在闭关之中，想必是出关之后，见牧龙在修炼，便自己回了一趟东荒，却没想到被素真道君给盯上了。
而素真既是道君强者，自然能明察秋毫，见牧龙神色变化，顿时道：“看来此人对寒州之主意义非凡，不过，你尽管放心便是，我并无恶意。”
“前辈所言不错，她叫云惊鸿，虽未拜堂成亲，却也是我家人。”
“原来如此。”
素真道君闻言微笑。
“不过，你寒州变革，既是一条刚劲之道，同时也是一条险道，这等道，并不适合她。”
素真道君看着牧龙，认真道。
“前辈有话，不妨直说便是。”
家人，永远是他的底线，一旦涉及，即便对方是道君，他也绝不会退让分毫。
“那我便直说了，冰心玲珑体，与我蓬莱道统颇有缘法，我欲收云惊鸿为弟子，让她入我蓬莱修行。”
“倘若，晚辈不答应呢？”
牧龙直面素真道。
这等乱世，是非颇多，岂是随意有人说要收云惊鸿为徒，便能收的？
便是道君也不行。
只是，素真道君见牧龙的反应，却像是在预料之中一般，一脸平静道：“看起来，你似乎上古道统心怀敌意，不过，并非所有上古道统都一样，而且此次复苏的道统，也并非全都来源于一个时代。”
“我蓬莱，一直都属于方外之地，与世无争，我要收云惊鸿为弟子，是因为，这世间最了解她体质之人，莫过于我，因为，我也是冰心玲珑体。”
素真说着，放出一丝本源，赫然是冰心玲珑体无疑。
“三生说，你要走一条无敌之道，但你要明白，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冰心玲珑体，也有属于自己的道。”
“你的寒州，的确与众不同，但却并不适合云惊鸿，她继续留在寒州，只会耽误修行，而这大世开端之际，正是崛起的最好机遇。”
说完，素真道君又将目光望向远方，一刹间，变得深邃无比，像是有无尽的回忆，在其中翻涌。
片刻之后，她说出这样一句话：“倘若你足够爱一个人时，恨不得给他整个天下，但你却从未问过，他想不想要。”
这话中，似乎透着一些苦涩的余味，显然，素真道君是个过来人。
而牧龙听闻之后，也是若有所思，随后道：“前辈之言，的确能够说服我，我可以请前辈入寒州，但愿不愿意，要看惊鸿自己的选择。”
闻言，素真道君盯了牧龙片刻，道：“我像你这般年纪时，也曾有人对我说过方才的话，当年，若是我能像你这般听进去，该多好。”
素真道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充满回忆的味道，但转身的那一刻，眼角分明有一滴泪水滑落。
那低泪，坠入茫茫东海时，原本巨浪滔天的东海，像是一阵无形的力量生生抹平，翻不起丝毫浪花来。
牧龙见此，并未多说，而梦三生则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随后跟在素真道君身后，一同前往寒州。
牧龙刚一入寒州，云惊鸿的身影便出现在牧龙面前，笑道：“我出关之后，见你在修行，便回了一趟东荒，对了，爷爷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云惊鸿挽着牧龙的胳膊，十分亲昵。
牧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们的境界，早已餐霞食气，不眠不寝，但牧九渊老爷子还是隔一段日子，便让牧龙回家吃饭，一家人聚一聚。
“那便回家吃饭吧。”
“对了，这位是蓬莱神峰的素真前辈，这是素真前辈的弟子梦三生。”
牧龙为云惊鸿介绍身后两人。
“见过素真前辈，见过梦道友。”
云惊鸿也是元神巅峰强者，自然能够看出素真道君的高深之处，于是见礼，并邀请道：“二位若不嫌弃，可去家中一坐。”
闻言，素真道君笑道：“我正有此意，许多年不曾尝过红尘的酒了。”
“前辈请！”
说着，牧龙一行人前往牧家。
第七百六十四章 云惊鸿的选择
牧家，从寒江城走出，曾入逍遥神宗，后又到寒州，不论是在何处，族中的风气却一直如旧。
“少爷回来了。”
牧府大门前，家仆见牧龙从半空腾云而来，族中立刻欢腾起来，比逢年过节还热闹。
素真道君与梦三生随牧龙参加牧家的家宴，孙儿归来，又有贵客临门，牧九渊老爷子十分高兴，拿出陈酿多年的酒，虽是世俗的味道，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说起来，我这里倒也有一坛酒，乃是昔日一故人所赠，平日里清净，并无饮酒之念，今日难得有宴，不如诸位也尝尝！”
说着，素真道君手一翻，掌中出现一只兽皮酒囊，这酒囊以秘法封印，可保其中酒气多年不散，而且愈久弥香。
当素真道君打开封印的瞬间，立刻有无穷的喷涌而出，泛出阵阵金黄之色，竟是在虚空显化阵阵龙形。
“酒气化龙！”
牧龙一见这架势，心中微微一惊，素真道君出手，果真不凡。
随即，牧龙即刻拿出几个玉杯，这都是以秘法炼制，可聚拢酒气的器物，好酒，自然要以好器物来盛装。
“你倒是懂酒，可知这酒为何名么？”
素真道君见牧龙的反应，微微一笑。
牧龙深嗅酒气，只觉得浑身气血翻腾，隐隐间竟能令人心中生出无穷战意，随后，牧龙笑道：“盛传，天下有八大古酒，每一种都极为罕见，前辈这酒，光是酒气，便已有化龙之象，料想是其中之一，而且年份极其久远了。”
“正是。”
素真道君微微点头，随后又说起一段往事来。
“昔年，我未入蓬莱，游历天下时，曾在南海深处的巨峰之下，遇到一头老白猿，他被人镇压在山下，已有许多岁月，我见他时，他已寿元无几，而我当时，只是个元神境的小修士，无能为力，临终前，说是想吃家乡的桃儿，我问他家在何处，他说在北洲。”
“之后，我跋山涉水，从南海到北洲，用了整整八年，为他摘得几颗家乡的桃儿，只是，我在见他时，他已然陨灭，他家乡的桃儿，又大又蜜，只是未曾吃到。”
“后来，我听山中树妖说，我启辰的第三年，他便死了，临死前，为我留下两物，一物是这一囊酒，另一物，是一卷道经。”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这酒，唤作‘猴儿酒’，是天下八大古酒之一，但我，却从未喝过半口。”
听素真道君说完，众人一阵叹息。
每个人，都有一番过往，也不可是事事都能赶上，有些事，正因为是成了遗憾，所以即便多年之后，也令人难以忘怀。
素真道君的心中，一定有着许多故事，就如同那一囊老酒，历经多年，也酝酿了许多年。
“尝尝吧，那老白猿，与我有授道之恩，也算是半个师父了。”
素真道君说着，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下，而后双目微微合上，品味那酒劲，回忆那段人生。
“我敬前辈为人一诺，山水可平的义气！”
牧龙也倒上一杯猴儿酒，古酒入肠，回味无穷。
众人也各自尝了一杯，这等古酒，众生难遇。
待牧家宴席散后，牧龙便知道，自己要做出选择了，准确来说，是云惊鸿要做出选择，但先前她并不知晓，只当素真道君是来做客。
牧龙依旧记得素真道君那句话。
倘若你足够爱一个人时，恨不得给他整个天下，但你却从未问过，他想不想要。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
乔珞璃很早以前便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回归中洲乔家，只盼着再见时，能同步而行，常伴左右。
素真道君与云惊鸿的谈话，牧龙并未去听，他是在再等云惊鸿的选择，无论是入蓬莱，还是留在寒州，只要是她心中所想，那便是对的。
半日之后，云惊鸿来了。
她满面含笑，却也眼角带泪。
那一刻，牧龙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他将云惊鸿拥入怀中，在她耳畔呢喃。
“当年，你我在嶷陵山脉结缘，我为寻你，如逍遥神宗，却得知你被镇入苦寂寒崖之下，只可惜，当时我太过微弱，无能为力，后来，你我重逢时，我却要离开东荒，前来天墟道宗求道，如今，你在寒州，我也在寒州，却不能时刻在你陪在你身旁……”“任它大道漫漫，我心有儿女情长，一切寂寥，便不复存在，此生有你，已然不孤。”
云惊鸿呢喃间，在牧龙唇间轻轻一触。
而后，她看着牧龙，笑道：“我想，唤你一声‘夫君’。”
牧龙轻抚她如玉的容颜，“是生生世世的‘生’么？”
“嗯。”
云惊鸿点点头。
半日后，也是一个黄昏，夕阳映彻东海。
从前的黄昏，是云惊鸿送牧龙离家求道，这一次，换做牧龙送云惊鸿入蓬莱。
望着两人相互颇为留恋的目光，素真道君一笑：“现在的年轻人啊，寒州与蓬莱，相隔不过一到海，若是想念，时刻能见，还要亲热半天。”
夕阳下，云惊鸿听到这话，脸上红霞愈艳。
而牧龙则是对素真道君执礼道：“日后，惊鸿便有劳素真前辈了。”
“嗯，若有空，多来蓬莱走走，另外，此物给你！”
素真道君点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