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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渺微微一惊，但还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抬起了脸。
法阵之中的波光流转，其中似乎透着凝视。
“像……着实像……你眉眼之中的神态确实有你爹当年的影子。”
老者话语之中透露的追忆思绪十分显然，他此话一出，不只是司渺，其余几人也都是心头一跳。
第199章 梦语真人
“前辈……认识我爹？”司渺的话语带着一种试探，又带着一种期盼。
“何止认得，当年在深渊之上的和你爹的那一战，当真是酣畅淋漓，乃老夫此生最痛快的一战！”
“前辈也曾参与十二年前的绝顶之战！？”这一次的惊问来自于陌天黎和蓝初。
陌天黎并非胡乱猜测，因为老者话语中提到“深渊之上”，那么便是此地无疑。在距离圣元城数十里外荒野之处，两位绝世高手彼此交手，想必也只有绝顶之战了。
老者的声音停顿了半晌，似乎沉浸在了思绪之中，过了一会才道：“不错，老夫在这法阵之中不见昼夜，日月混淆，没想到一晃过去了十二年，但回想起那一场大战，就感觉像是昨日发生的。”
能够参与绝顶之战的，都是当年三大宗派的顶尖高手，这名老者既然是当事人之一，必然大有来头，但为何被困在这法阵之中，而且一困就是十二年。几人百思而不得其解，只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也许是几人的沉默让老者自己有些安奈不住了，突然叹声道：“十二年了，好不容易有人能进入法阵陪我说说话，一个个像见了鬼似的，放心吧，老夫不会对你们如何……那女娃娃，我知你想问关于你爹下落的事情，为何不敢说话了？”
司渺确实打算开口询问，不过眼前所遇太过离奇，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方才恰当，没想到老者反而先提及，当下便问：“如果前辈知道我爹爹的下落，晚辈恳请告知。”
老者的声音有些犹豫：“并非老夫不想告诉你，只不过这件事牵扯甚广，若是让太多人知道了，幽间恐怕又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他语气肃然，不像是在危言耸听，这让陌天黎等人感到更加惊愕。
“但是刚才这赤阙宗女娃话中所说的完全是荒诞可笑，当年那场大战之中，沐冉何等神勇，若不是他的存在，这场大战胜负未必是后来的结果。老夫虽然是他的对手，也佩服他那置生死于不顾的豪气。没想到外界却将他传成了临阵脱逃，苟且偷生之人，简直是谬妄至极！”
听着老者所说，司渺黯然的双眸之中露出一丝光彩，声音也明亮了一些：“看来，那些关于我爹的传言，果然是假的。”
“你爹绝对没有逃入结界缝隙，这一点，老夫可以毕生之名担保！”
老者话语说完之后，陌天黎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沐氏姐妹，想看看她们作何反应。
沐如霜神色有些动摇，她凝视着司渺，似乎是在问：“莫非你之前所言皆为事实？”
而沐冷雪则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沉声道：“一个被困法阵，连面都看不见的人，所说之言又有几分可信？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只言片语，就能替那罪孽之人开脱吧。”
她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无礼，但老者却未动怒，而是扬声一笑道：“你虽然年纪轻轻，但身为赤阙宗八阶弟子，应该多少有几分见识，想必知道这个吧。”
随着老者话语落音，几人脚下出现奇异的变化，就像是地面之上凭空出现几个小型的漩涡，只不过这些漩涡并非水流组成，更像是地表泛起的光泽，随着光亮越来越明显，漩涡也越来越深，给人一种要陷入其中的错觉。
虽然这些漩涡看着十分温和，但想到老者那令人发指的深厚修为，陌天黎还是有些惊颤，他试图从漩涡之中抽出双脚，然而那些漩涡却如影随形，不管他如何挪动脚步，总是贴于足下。忽然之间，他眼前一闪，身边光景发生变化。原本司渺和蓝初站在他身旁左侧，一瞬间却到了远处，而他自己的方位也发生了变化，所站之地变成了刚才沐如霜站的位置。
原来，刚才那瞬息间，五人方位彼此调换。
沐冷雪寒冰般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惊诧，恍惚着道：“这是移形换影之术，莫非你是……”她说到这里话语突然中断，仿佛是遇见了匪夷所思之事，片刻之后才憋出了那四个字：“梦语真人！？”
这一下连蓝初和司渺都惊讶起来：“九道玄宗的绝世高手之一，梦语真人？”
关于九道玄宗的过往，陌天黎也有所听闻，十余年前，九道玄宗步入巅峰，同时涌现出九位灵海境界的绝世高手，每人各创一道，因此并成为九道玄宗，而这位梦语真人，正是九人之一。他心中感到骇然，暗想：“不可能吧！这种传说级的大人物，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不错，老夫十二年未出，名号还没销声匿迹，也算是几分安慰。”老者的话语很是平静。
“当年绝顶之战，九道玄宗的九真人战死三位，只剩下天起、地灭、乾虚、坤重、灵慧、心无六道，没想到传言居然是假的！你身为九道玄宗的绝世高手，为何会被困在我赤阙宗法阵？以至于外人都以为你早在十二年前便已殒命。”沐冷雪久久不能平静，以至于话语顿挫都在起伏不定。
“兹事体大，无可奉告。”老者先是亮声说了八个字，然后接着道：“至于传言嘛……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所谓众口相传，未必是真。老夫好歹是曾经的一道之宗，绝不可能信口雌黄，何况沐冉还是我的敌对，我更没有理由替他洗脱。只不过他临阵脱逃之事实属讹传，老夫着实看不下去罢了。”
梦语真人言辞之中饱含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力量，陌天黎听了甚是欣喜，冲沐冷雪道：“听见了吧，这位前辈可是亲眼目睹的事实真相，不比你从那些道听途说之中得来的可信？”
沐冷雪目光空洞，脸上神色看不出是喜是忧、是哀是怒，只是全身里外充斥的信念瞬间被剥离了，她双腿有些无力，缓缓坐于地面，一言不发。
司渺神情释然，缓缓道：“堂姐，这些年我知道你们因此饱受折磨，我也知道无论如何辩解你们都不会相信，但事实如此，我爹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第200章 一次机会
沐冷雪默然发呆，过了半晌才抬头看向司渺，眼神之中已经没有刚才的凶狠，但还是带着一股敌意，低声道：“沐思渺，就算你爹当年是被误解，我沐氏一脉的衰落也是因你爹之故，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而你与我沐氏也再无瓜葛。”
她语气虽硬，但已杀气全无，陌天黎和蓝初心中开朗，都替司渺感到高兴，困扰她十二年的嫌隙，终于焕然冰释。
“血脉之亲非得闹这么僵么？我个人建议往后的事情先不要说这么死，况且眼下我们如何离开这个法阵，才是最大难题。”陌天黎接过沐冷雪的话说到。
确实，沐氏姐妹的威胁已经解除，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脱困了。
沐如霜望着周围幻境般的一切脸上全是茫然，叹声道：“连梦语真人这样的绝世高手都无法摆脱这个法阵禁锢，我们想要出去，岂不是毫无希望。”
至今为止，五人对于身处的法阵一无所知，除了不见踪影的梦语真人之外，他们完全找不到任何可参考的东西。
这时梦语真人却道：“那倒是未必。这个法阵最先是为了困住老夫而布设，所有禁锢之法皆系于老夫之身。你们所闯入的只是外层屏障罢了，想要出去，算不上极难。”
陌天黎这才明白，怪不得他们始终看不见梦语真人身在何处，想必他被禁锢在法阵最核心的地方，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玄机之处，着实难以想象。
沐如霜喜出望外：“那恳请前辈告知我们脱困之法！”
“还真把我当自己人了？别忘了老夫虽然避世已久，好歹曾经是九道玄宗中人，你们一波赤阙宗弟子，一波千月宗弟子，能不能脱困关我何事？况且老夫被困已久，百无聊赖，有几个小辈在这陪我聊天，岂不妙哉！”
他话语中一半正经，一半打趣，弄得五人不知如何反应，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陌天黎想了一想说道：“前辈也留意到之前攻击法阵屏障的那伙人了吧。实不相瞒，我们正是在追查他们行踪才被逼入此地。这伙人神秘莫测，图谋不轨，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出去制止他们，难保他们不会带着其余残党再次来犯，前辈应该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梦语真人似乎被他说得有些犹豫，半晌之后才道：“确实，这伙人行事毫无章法，居然敢强袭施法攻击屏障，留着是个祸害。那好，你们答应老夫，离开之后全力追寻这些人底细，而且法阵的位置不能说与旁人听。”
陌天黎道：“即便前辈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
沐如霜则道：“我和二姐都是赤阙宗弟子，私闯本宗禁地已是大错，当然会守口如瓶。”
“那老夫就信你们一次，不过你们想要离开此处，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
“为何如此说？”
“这个法阵玄妙之处在于，周边屏障锁困于我，但阵眼却又与我身上的束缚之灵融为一体，刚才那伙亡徒攻击屏障，等同于攻击老夫自身，所以我才出手将他们击退。你们想要从里逃出，道理也是一般，只需要击散老夫身上的束缚之灵即可。”
陌天黎听得有些迷糊，但也知其中不易，愕然道：“以前辈如此神通尚不能挣脱这束缚之灵，我们几个又怎么可能做到？”
“你们无需将束缚之灵全部击散，只需要伤其分毫，就能让法阵屏障出现一丝缺口。老夫刚才探过了，以你们的修为，五人合力一击，动摇束缚之灵问题不大。”梦语真人的话让五人只觉得柳暗花明，然而接下来他话语一转，又道：“但真正的难点在于，法阵屏障出现的缺口在瞬息之间就会愈合，而且一次只能容纳一人穿过，你们五人如果不能在极短时间内全部成功穿行，那么留在法阵中的人，想要动摇束缚之灵，就几乎不可能了。”
“我明白了，就是说我们五人合力打开的缺口也只能持续极短时间，如果我们五人不能全部及时穿行，留在法阵中的人修为不足以动摇束缚之灵，也就失去了再次打开缺口的机会。”
“不错，而且以老夫推断，结界缺口持续的时间，大致只能通过三到四人，想要五人依次通过，希望渺茫。”
陌天黎等人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凉了一半，这等于是不容有失的赌博，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希望渺茫也得一试，否则我们五个全都出不去。”司渺一改平日里的沉默，毅然说道。
“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全力一试。”沐如霜当即附和。
陌天黎、沐冷雪、蓝初三人也无异议，此行虽险，但不得不行，于是几人决定待灵力全部恢复之后再合力施展那一击。
之前的激战让五人灵力都有所损耗，其中最为严重的当属沐冷雪，但她不亏为灵海境界的大修灵者，只用了一个时辰的调息，便恢复得面色如常。陌天黎看得心生后怕，暗想幸亏刚才化解了她心中仇怨，否则等她灵力率先恢复，他和司渺蓝初恐怕得万劫不复。
司渺和陌天黎的灵力恢复用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长吁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一击事关重大。
梦语真人再次提醒道：“你们当真做好准备了？这一击务必毫无保留，因为束缚之灵被动摇得越大，法阵屏障破开的时间也越长。但即使你们全力以赴，老夫也不认为能够通行五人，到时候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晚辈明白，但是我们连前辈身处的位置都找不到，又如何攻击前辈身上的束缚之灵？”陌天黎对于这件事情一直很困惑。
“这个法阵不但禁锢空间，就连万象都被障眼，你们修为不足当然看不见老夫位置。但此事不足挂虑，老夫一会用灵力现形于虚空之中，你们便能看见我了。现在你们已否做好准备？”
五人都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此时他们灵力和意识都是最充沛的时候，如果继续犹豫下去反而是在无畏消耗。陌天黎当下道：“便请前辈施展显形吧！”
第201章 我愿与你受困
他话语说完不到片刻，就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突然出现，和之前在法阵之外感到的气息一模一样。紧接着，左首边混沌变幻的虚空之中有一处变得凝固起来，浮光渐聚，呈现出一个老者的轮廓。
虽然这个身影若隐若现，但五人足以看清楚他的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蓄势已久的灵力从五人掌中击出，于半路汇成一道，击向人影出现的方位。
融合的灵力在虚空之中划动了片刻才击中那个人影，原来梦语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