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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一位身材魁梧两鬓有些斑白但面色红润的老者，正坐在书房看着《兵策》。
老者面容威严，哪怕没有刻意，浑身上下也在不经意间散发着令人震撼的恐怖威势。
那威势中仿佛可以让人看到无尽的金戈铁马和浴血沙场。
正是江楠的爷爷，大明皇朝镇北大将军江天行。
此时，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书房里。
江天行没有半点惊讶，甚至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问道：“情况如何？”
“回大将军，世子……”
江天行抬头，放下手中的《兵策》，转脸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说道：“记住，子谦已经不是世子，是庶民，一如本将军之初，一切从头开始。”
子谦，是江楠的字。
一般来说，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称呼对方的字，其他人还是会称呼名字。
“是，大将军。”
中年男子肃然抱拳。
眼前这位老者，当初以流民的身份加入军队，参军之后，数十年间便踏入了大将军之位，堪称奇迹。
但他知道，期间的磨难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
经历多少次生死危机，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大小战争经历了不下数百次。
“呃，小少爷……”
作为江家的家将，许湛习惯性的将江君剑称呼为大少爷。
而如今江君剑已经是勇亲王，不便称呼“大少爷”，但江楠也是他的小主子，所以，为了区分开来，便称呼江楠为“小少爷”。
对此，江天行也不在意。
许湛继续说道：“上午在点卯之前去了斩妖司，由斩妖司黄阶主事石文浩亲自接待，在地牢斩杀了五头一级妖兽，期间没有出现，午后出现，任务已然完成，无气血溃败之相，面色红润，似乎已经是锻体境大成……”
江天行静静的听完，眼神中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显然孙子在地牢里是安全的。
这就够了。
“大将军，是否要打探小少爷在地牢里发生了什么？”
许湛问道。
对于斩妖司刑者的工作环境，稍微有些地位的都了解。
不但地下阴寒，而且在杀妖的时候要时刻面对妖气、煞气、怨气的侵袭，体质弱一些的普通锻体者，当场就能昏厥，甚至丧命。
哪怕是体质强一些的刑者，也要在杀死一头妖之后就必须上‘去煞台’尽最大努力去除体内煞气。
江楠虽然体质不错，但到底是锻体境。
然而据他了解，江楠竟然一次都没上来，甚至午饭都没上来吃，就一直在下面杀妖。
这一点，让人颇为惊讶。
江天行思忖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暂时不要做任何探查，子谦只要安全无恙就好，其他的都是细枝末叶。”
至于江楠会不会被夺舍，他完全不担心。
能够夺舍人的，至少是神魂强大到可以离开肉身的大妖。
不要说以江楠的地位，还没资格碰到大妖。
就算是碰到大妖，夺舍后的气色也不会是红润的，身上的妖气在斩妖司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隐藏。
况且，斩妖司地牢里根本不存在大妖。
最高的也不过是二级妖兽。
更高级的妖兽并不关押在斩妖司地牢，而是另有去处。
“继续派人暗中关注他，不过，你要将重点放在调查子谦是如何出现在皇宫大牢里这件事上。”
提到皇宫地牢，江天行的脸上露出一抹杀气。
“皇宫大牢，那是何等森严的地方，子谦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
动用一切力量，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陷害了我孙子！”
“是，大将军！”
许湛脸色肃然，抱拳应道。
“那，太傅今天来的事情，要不要和小少爷讲？”
“算了，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过问了，有时间我会亲自跟他讲。”江天行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末将告退。”
许湛转身离开。
江天行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脸上露出一抹既好奇又惊喜的表情。
“竟然不惧煞气和怨气冲击，还踏入了锻体境巅峰，嗯……不愧是我孙子！”
“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厚积薄发？”
不管怎么样，江楠没事，还有所突破，这都是好事。
江楠被贬为庶民，这是皇帝的仁慈恩典。
否则按照大明刑律，随便按插一个“通敌罪”，可以将江家满门抄斩，甚至夷三族。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江楠是被陷害的。
否则一个连锻体境都没有达到巅峰的十六岁少年，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戒备森严的皇宫大牢？
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放走？
江天行背负双手，站在窗前，目光平静的看向窗外高大的松柏。
根据调查，江楠头一晚在教坊司和几个王公大臣的子嗣一起喝花酒，然后就回家睡觉。
然而第二天一早，竟然出现在了皇宫大牢，而大牢里的妖域圣女却不见了。
当看守大牢的守卫发现时，发现江楠正躺在地上，锁链散落一地，大门洞开，妖女不见了。
人赃俱获，这就有理说不清了。
就算是江家功劳再大，这件事也不能不了了之。
皇帝在大怒之下，直接剥夺了江楠的世子身份，收回了金策，并将其贬为庶民，命令他进入斩妖司地牢杀妖，让其反省。
当然，这也有敲打江家的意思，甚至还有敲打其他王公大臣的意思。
而事情还没结束，皇帝更是直接剥夺了江天行镇北大将军的兵权，勒令其闭门思过。
被剥夺了兵权，江天行并不在乎，只要孙子安然无恙，一切都好说。
但问题是，是谁陷害了江楠？
江天行目光深邃。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政敌策划，再就是敌国间谍安排了这一出戏码。
至于是不是皇帝故意安排的……这个还真不好说。
很有可能实际上妖域圣女被转移了，然后皇帝贼喊捉贼。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年，江家的势力越来越强。
他是镇北大将军，麾下有百万大军。
儿子江君剑更是被封为勇亲王，乃大明皇朝第一位异性亲王，麾下同样有百万大军，镇守在魔渊。
虽然江家一直低调，但皇帝对江家有所防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然而以皇帝以往展现出来的个性，这似乎不太像他的手笔。
整件事扑朔迷离，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所有人都有可疑点。
而最大的切入点就是，是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戒备森严的防守进入皇宫大牢。
首先就是要通过守卫。
但当晚所有的守卫都有人证和不在场的证据，而在测谎师的测谎之下，也没有人说谎。
甚至直到交班之前，大牢还被再次巡逻过，一切正常。
所以，除非是皇帝故意安排转移了人质，将此事嫁祸给江家。
而从太傅今天亲自前来退婚，似乎也能说明这一切。
太傅虽然是虚职，但地位不可谓不高。
以他的地位，对于朝廷局势的看法和把握应该是很透彻的。
在皇帝做出判决的第三天，就上门来退婚。
这老家伙是断定江家要没落了吗？
还是说，这老家伙已经知晓真的就是皇帝要对江家下手，之所以没有定下大罪，只是因为顾忌君剑？
江天行背负双手，透过窗户看向皇宫，目光锐利。
但若真的如此，皇帝用这样的方式……真的合适吗？
若事后发现妖域圣女还在皇宫，那岂不是适得其反，被人诟病？
现如今的大明皇帝可不是昏君，正值年富力强，欲要大展宏图，这样的低级错误，他应该不会犯……
正思忖着，管家来报：“老爷，大小姐来了，现在外面守着。”
江天行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座位，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
管家离去。
……
第六章 因为他是我江天行的孙子，大明惠武皇帝，云梦公主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身穿绿底绣牡丹长裙，头发挽起，插着金步摇。
白皙的鹅蛋脸，柳眉杏眼，鼻子高挺，薄唇红润，一根绣凤锦带系在纤细的腰身上，凸显出高耸伟岸的胸脯上的那朵盛开的大红色牡丹花。
“拜见爹。”
江雨晴施了一礼说道。
“好了，自家人就不要行礼了，坐吧。”
江天行说道。
“谢谢爹。”
江雨晴说道，随即走到椅子上坐下。
“爹，子谦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就知道和那些纨绔在教坊司鬼混，不思进取……”
江天行转过脸，神色严肃，目光威严的看着女儿，说道：“不准你这么说他！”
江雨晴一愣。
因为江楠的事，她丈夫赵正从大理寺右少卿降职为大理寺左寺寺正，原本是正四品，现在却沦为了六品，连降两级。
随即站起身，一改淑女模样叉着细腰，柳眉倒竖，有些不忿的瞪着一双杏眼说道：“他将整个江家都拖下水，连我们也受到牵连，难道说一下都不能？”
江天行瞥了她一眼，无视了她的‘凶悍’，转脸拿起桌上的《兵策》，说道：“不能！”
“为什么？”
江雨晴眼睛瞪圆。
江天行语气淡淡的说道：“因为他是我江天行的孙子！而你是他的姑姑！”
江雨晴眨了眨眼睛，“……”
随即如泄了气的皮球，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翘臀扭动之下，长裙来回摆动。
“最近安分点，别没事总往宫里跑。”
江天行头也不抬，在后面叮嘱了一句。
“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时常回来陪陪你母亲。”
江雨晴脚步一顿，“嗯”了一声，随后走了出去。
……
皇宫。
御书房。
一名神态威严的中年男子身穿常服，正坐在椅子上，伏案批改奏折。
哪怕不说话，也自有一股威压天地的威严。
正是大明惠武皇帝朱玄。
将最后一份奏折批改完，放下笔，平静的说道：“情况如何？”
声音在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回荡。
明明没有人，但此时在书房的阴影中却有一个声音传出。
“回禀陛下，整个京都，包括周围三十六城都没有发现妖女踪迹。”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逃得出去，再查。”
“是，陛下。”
“嗯，那江楠怎么样？江天行那边有什么反应？”
“江天行并没什么动作，一直呆在家里，倒是太傅大人带着他的女儿楼香寒今天去了将军府，根据线报，是退婚去了。”
“哦？结果怎么样？”
朱玄微笑着问道。
声音说道：“太傅当场提出退婚，江天行没说话，但楼香寒当着江天行的面，拒绝了太傅的提议，太傅当时差点气死，最后拂袖而去。”
朱玄微微一愣，“楼香寒要自己做主？”
“看样子是这样。”声音说道。
“那就有意思了。”朱玄微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明知道朕将江楠贬为庶民，且让他成为了斩妖司刑者，不提他的武道资质，就是以这样的身份不要说人族太初学院进不去，就连弘武学院也进不了，她竟然还要嫁给他。
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
还是说，这只是楼瀚文和其女儿演的一出戏？”
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
“……微臣不知。”声音斟酌了一下，说道。
“嗯，好了，不说他了，说说江楠。”朱玄的脸色看不出情绪变化。
“是，陛下。”声音说道，“今天上午江楠去了斩妖司，正式成为了刑者，按照陛下的意思，斩妖司上下对他一视同仁。
不过，期间出了一个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江楠从进入地牢，就一直没有上来，午饭也没吃，一直在下面杀妖。
按照任务他需要斩杀三头一级妖兽，但最后他将十三号地牢里的五头妖全部宰杀，超额完成了任务。
约未正时分离开地牢，神色正常，气血旺盛，交了任务后，然后换衣离开斩妖司回到翠竹居。”
朱玄闻言，微微有些惊讶，“你是说，他从进入地牢就一直在下面没出来，直到超额完成任务，一直都没有进入去煞台？”
“正是。”声音说道。
“这小家伙只是锻体境，连续杀了五头妖，竟然还气血旺盛，神色如常，倒是有意思……”
朱玄目光深邃，嘴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算了，这件事暂时无需过问，按照江天行的秉性，他恐怕是给了他那个宝贝孙子什么宝贝了，暂时可以抵挡妖气的侵袭。”
“其他还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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