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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它是承载气数、气运的根本!”
纪渊脚踏煞云,衣袍翻飞,那双冷眼睥睨扫过:
“纪某应约前来大凌河,便想得清楚。
打算与侯爷赌各自的命!
谁够硬,谁就能走出霸王卸甲风水穴!”
通过皇天道图把命数气运,加诸于定扬侯后。
纪渊气势反而越来越盛,那股革鼎万方的磅礴赤光。
简直如日中天,不落西山!
随着周身十万八千毛孔吐纳鲸吞,被武夫视为剧毒的地肺煞气,竟然像江河倒卷,倾泻进那袭大红蟒袍。
他所走的,本就不是纯正的武道。
糅合以练气,凝聚成元磁。
再加上五脏神庭包容广大,莫说地肺煞气,就连太阳真精也能收拢入内!
“侯爷,纪某境界初成,元磁真罡已经推至百万匹!
这一拳,你又是否接的下?”
纪渊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
挺直身形如拔地而起,倏然震散浓重煞云。
其人五指捏合,当空砸下。
这一拳,并无任何雄烈气象。
只是分量之重,几乎像挟千山而起。
郭铉太阳穴突突暴跳,心头生出悸动。
他当机立断,霍然抬手,横起一掌,迎向纪九郎所谓的百万匹元磁真罡。
数千尺下的地脉深处,周遭皆为精钢也似的坚岩,可在宗师面前,脆弱得像是豆腐。
凶恶的罡风倏然荡起,好像山崩海啸一样席卷开来!
伴随着这般剧烈的震动,硬如铁壁的大片岩石四处崩裂,瞬间出现千条万道的裂缝口子,如同蟒蛇游窜肆虐!
若非置身于地脉,仅郭铉的这一掌,就能按得百里地势山川沉陷!
但纪渊所打出的那一拳,仍然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二十万匹元磁真罡的全力爆发,像是喷薄的熔岩炙热滚烫,横推所有阻挡!
几乎是电光石火,拳掌交接!
好似星辰坠地,撞击而下!
疯狂震动的恐怖余波宛如毁灭洪流,令整个白山黑水都有动静。
像是无声处听惊雷,一声又一声从脚下弹跳而起,叫人站立不稳,踉跄栽倒。
“要不要避其锋芒?”
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披戴霸王甲的郭铉心念闪烁。
他那一掌,显然敌不过纪九郎的拳锋。
后者打出的磅礴劲力凝而不散,仿佛鳞爪飞扬,睥睨四野的狂龙怒啸!
白发飞扬的定扬侯迟疑一霎,披戴霸王甲的魁梧身形暴掠退后。
“生死当口,你也不做奋力一博?凭何走得到对岸!”
纪渊的心念仿若炸雷,轰然响彻翻江倒海也似的地脉深处。
衣袍猎猎,紧紧贴在肌体上。
其人如龙跨虚空,萦绕于周身内外寸寸血肉的元磁真罡,神光炙烈,好似煌煌烈阳照射十方!
打出第一拳后,他不等定扬侯退避,直接五指舒张,迅猛如雷霆,筋骨皮膜齐齐发出连珠炮似的剧烈颤鸣。
这招式变化已然快到极点,冥冥虚空都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褶皱,好像龙游大海般恣意畅快。
纪渊的心音还未扩散,其人身形就抢到郭铉的身前。
无所不在的地肺煞气被他的强横体魄挤压撞开,掀起摧山拔岳的扫荡罡风!
“好快……”
郭铉大惊,不等他有所应对,那可怖的一掌就已拍中龙首。
咚!
如撞铜钟,音波炸裂!
白发飞扬的定扬侯像个滚地葫芦似的,整个沉重无比的魁梧身躯被打到半空,隐约还能听见筋骨碎裂的清晰响声!
任凭霸王甲再怎么坚不可摧,却也无法全数卸去纪渊拳掌交替所出的十成力!
“竖子!”
郭铉何时受过这样大的屈辱,叫一个小辈狠狠甩了耳光!
他滔天的怒火盈满胸膛,可乘胜之势的纪渊右掌猛地握紧,一口魔音灌耳的长刀凭空浮现!
骤然扬起,劈出崩山裂地的凶猛刀罡!
再一次把定扬侯击出百丈开外!
紧接着,纪渊立定不动。
大弓在手,挽如满月!
三支无极箭迅如飞燕,前后衔接,刹那钉住郭铉的胸口!
幸好霸王甲坚固绝伦,否则就要穿心而死!
各种血神赐予的炼血玄兵被纪渊一念取出,肆意倾泻向定扬侯的魁梧身躯。
虽然并未对郭铉造成致命伤势,却像接连不断的冰雹,砸得他灰头土脸。
并且,他的身子、筋骨、血肉、魂魄,都好像越来越重,难以自如。
“本侯有霸王甲,神髓药,任你千种手段,奈何得了么?”
定扬侯无瑕顾忌那些,神色狰狞凶恶,好似一头嗜血人龙,欲要将纪渊剥皮拆骨。
“侯爷说得对,纪某没那本事,不过……四尊兴许有。”
纪渊步步抢占上风,终于打出决定生死的胜负手。
解脱圣轮与香火浮屠两大权柄,齐齐显现出来。
皇天道图所囊括的北斗七曜,同样大放光明。
无垠太虚,好似响应纪渊的呼唤。
诸般道文与法则交织,瞬息涌入那口三足两耳的赤色革鼎。
一蓬蓬红焰飘摇,落进纪渊的掌心。
“你……勾结四神?大逆不道!纪九郎,你才是真正的乱贼!奸邪!”
深深嵌进地底坚岩,一时难以拔出的郭铉睁大虎目,好像不敢置信。
他向来以为自个儿意欲裂土封王,是对朝廷不忠。
纪九郎忝为钦差,代天巡狩。
放到话本小说里头,怎么讲都该是定扬侯为奸,北镇抚司千户为忠。
可而今……
“侯爷,这去对岸的路……还是让纪某替你走下去吧。”
纪渊无动于衷,忠奸之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郭铉还想拼命挣扎,可此时吞纳海量命数气运的霸王甲,重得像是十万大山,压得他根本无法起身。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蓬蓬红焰,落向自个儿的面门!
第五百八十章 利,害
一蓬蓬红焰飘摇,个中内蕴着两位域外大尊的权柄道则,外圈流溢千万条瑞气霞光。
坚固绝伦的霸王甲如坠烘炉,散发炙热气息。
随着纪渊手掌按下,顷刻浮现出大片斑驳锈迹。
辽东之磅礴地运,终究还是比不过四神权柄与革鼎命格。
“你杀我,贺兰关必破!穆如寒槊等这个天赐良机,等等足足几十年!
血神大魔陈兵关外多久了,为的便是等你我争权,利用掖庭九姓那帮死剩种作乱,里应外合……”
定扬侯满头白发像是乱草,那颗狰狞凶恶的龙首抬起,密密麻麻的金色鳞片下,隐约露出那张威严的面庞。
“本侯裂土封王,不单单是为世代荣华!本侯镇守白山黑水,已经整整六十年!
掖庭九姓的死剩种在本侯眼中与野狗一样,想用就用,腻烦了随时可以将其踢开!
自号真煌王的穆如寒槊,年年进贡,伏低做小,以求换些粮草器械!
本侯若不高兴,一石谷掺五成沙土进去,他也敢怒不敢言,照样赔笑!
纪九郎,你得明白,做京官跟当藩将截然不同!
前者你只要迎合东宫,得圣眷隆恩,自然平步青云!
可手握兵权的藩将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声势太过,朝廷忌惮,声势太弱,杀鸡儆猴!
本侯在一日,辽东翻不了天!
纪九郎,你当真要为太子一人,弃边关大局不顾么?”
纪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道:
“纪某都跟四神勾结,大奸似忠了,难道还会在乎这个?侯爷,你脑子莫不是被我打坏了?”
那一蓬蓬红焰飘摇,炽烈光华烧得虚空扭曲,融出触目惊心的斗大窟窿。
纪渊五指萦绕丝毫不伤,他而今命数气运半点皆无,好似混洞空濛。
反而是定扬侯吞神髓药,披霸王甲,兼得浓烈气数加持于身。
分外畏惧这伐道灭道的革鼎薪火!
红焰落在坚不可摧的霸王甲上,发出通红的“嗤嗤”声音。
郭铉如被架在火上烤,浑身像是烧熟的大虾,毛孔里头冒出滚滚的热力。
那是蒸发的气血,磨灭的真罡,破碎的道则法理!
“没饷银了!本侯已经把辽东各府的饷银……都倾空了!”
定扬侯扬起那颗龙首,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统统融成汁水填进财穴中!你杀本侯,有东宫的旨意,有昭云侯的申屠小儿为臂助!
兴许能压得住关宁卫,使其不哗变!
可发不出饷银,边将迟早鼓噪,揭竿而起!
辽东是什么苦寒地方,你心知肚明!
六十年戌边,军户过得何其艰难!
关宁卫能征善战,所向披靡!
打得穆如寒槊抬不起头,靠得不止是本侯练兵有方,还有满饷二字!”
纪渊右掌微微一顿,皮肉生焦肌体崩裂的定扬侯眼中绽出希望,好似看到一线生机,连忙叫道:
“你只需瞧一眼财穴,就知道本侯所言属实!”
纪渊稍作感应,发现权穴盈满的地运气数,包裹着一具威武凛然的披甲尸身。
智穴里头载沉载浮的,竟然是身着四品文官鸳鸯补子的年轻男子。
“侯爷,你真是胆大包天,六部内阁遣派的钦差都敢下手,埋于霸王卸甲风水穴!”
纪渊眸光微冷,这一趟巡狩明里是北镇抚司,暗地还有另外一位微服私访的文官。
定扬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举止,已经跟造反没什么两样了。
他话音一收,瞥见财穴之内铺足银海汁液,反射粼粼波光。
足够让人驾舟行于其上!
“数府库银,填尽一穴!这是想要效仿盛帝手段么?”
纵使是纪渊见惯风浪,此时也不禁有些惊叹于郭铉的疯狂。
三千年前,盛帝发民夫七十万余,穿三泉,下铜而致椁。
以水银汞浆,为百川江河大海倒灌其内。
这位定扬侯更了不得,把辽东各地军需所用的饷银悉数融了,只为填满霸王卸甲的财穴。
“事到临头需放胆,这话是你说的,纪九郎!本侯原想用庞钧那蠢货的,可惜他太无能掉进北镇抚司手里。
也打过洛三郎的主意,却终究顾及皇后娘娘的那份情!
不得已倾尽饷银,博这最后一次!
本侯今日死于此处,军中无饷之事绝对轰传,你压不住哗变的边将,便应付不了虎视眈眈的穆如寒槊。
到时候贺兰关破,泼天的大罪谁来背?辽东失陷这么重的事,总得有个人担!
太子保不住你!东宫挡不住激愤的群情!
与本侯合作,霸王甲归你,神髓药分你一半。
从此贺兰关外,皆交予你纪九郎!
如何?”
平心而论,郭铉开出的价码诚意十足,利害剖析得很是明白。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更何况辽东这种苦寒地方。
军户入伍,挣得便是刀口舔血的卖命钱。
定扬侯府这杆大旗竖立不倒六十年,积威本就甚重。
而今一朝倾塌牵动根系何其庞大,再加上无饷可发鼓噪助势,大营哗变再正常不过!
这是内外交困之危局!
“侯爷,多谢你让纪某晓得殿下布局,究竟有多高瞻远瞩。”
纪渊并未思索多久,拧紧的眉头还不到一瞬就舒展开来。
随后那只手掌重重一压,红焰肆意喷薄而出,伐道破道的革鼎薪火,顷刻便摧垮兵家宗师的五脏六腑。
“你?怎么……”
郭铉骤感心口剧痛,喉咙含住的神髓大药亦无法弥补可怖伤势。
他那双虎目猛然圆睁,犹自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自个儿分明已经陈明利害,分析透彻。
纪九郎是个聪明人,为何要做这种蠢事?
让辽东乱?让穆如寒槊破关?让白山黑水失陷,处处燃起烽烟?
难不成,这小子真是四尊麾下的潜藏奸邪?!
这位戎马半生的定扬侯始终都想不明白,纪渊究竟要靠什么镇压关宁卫?
任凭你武道境界再高,还能杀光十万甲士以立威?
“侯爷可知道我这一趟巡狩,跟谁同行?”
纪渊识海勾动皇天道图,层层荡漾的无匹光华,鲸吞卷走郭铉加诸于身的命数气运。
“洛三郎?”
郭铉已在弥留之际,喉咙涌现的殷红精血染红神髓大药。
“通宝钱庄也不可能……”
纪渊摇头笑道:
“我还疑惑过,为什么打通商路,开办商号,须得带上三百万两雪花银,七十余箱财货。
通宝钱庄家底再厚,也不该把如此大的一笔本金交给洛三郎才对。
如今一想,那些箱子里头,恐怕装着更多的银子。
那位财神爷,不是信他的儿子,也不是信我。
他信的是东宫,信的是那位太子殿下。
侯爷,你又差了一招。
你心狠手辣,为了瞒住真龙宝穴的秘密,连袍泽恩人都可以杀。
可在最后关头,你没对洛三郎下手,不然这座财穴,应该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