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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更是如此的浑浊与清澈。
是的，这完全相反的两个词放在他身上却是极为的恰当。
那浑浊是独属于老人，是看尽世事沧桑，阅尽岁月时间的浑浊，但就是因为看尽了，也看透了，他的眼神有了那一抹清澈。
没有抵达翡冷翠之前，李察总是在想，到底是何种存在能够让熊武士瓦尔特如此的信服？
能够让豪斯族首领雅各布甘为驱使？
能够统合兽人这些繁杂的种族间，彼此信任，相互协作？
又是哪一位能在这近乎大厦将倾的局势下，支撑着兽人部落的不倒？
在这里，李察真的见到了，他只觉得自己心中积攒的无数疑惑和问题，都该有了解答。
但是，安度因大长老并没有第一时间为他解惑，而是让他先去洗漱，休息，晚上会有一场大宴等着他。
这是兽人救世主第一次出现在翡冷翠，出现在无数兽人的目光下，他得拿出最好的状态，与自己的子民相见。
至于他的问题与疑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有了无数时间。
李察依旧心有疑虑，但念头在心中转动，他还是选择了入乡随俗，听从安排。
于是，他又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只是，李察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离开，当殿堂的大门缓缓关闭，当空旷的大殿内只余下安度因大长老一人时，这位苍老的先知却是缓缓的收敛了笑容。
他低头，俯首，屈膝，以一种极为缓慢，却又无比虔诚的姿态伏跪在地。
再抬头，他望着前面，那无尽岁月沉淀下的幽深双眼，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努力的压抑着心中激动，嘶哑着嗓音却无比洪亮的开口：“旧日信徒，觐见伟大的梦魇之主，原吾主永世不朽安康！”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未知的维度中，阿蒙就站在安度因大长老的前方。
他不自觉的低头，垂首，看着眼前似风中残竹的老龟，目光无比复杂。
他也听了对方的话，口中近乎呢喃的低语出声：“旧日信徒？
旧日信徒？
这就是旧日信徒啊！”
恍惚间，他伸出手，并指向前，仿佛刺破了无数时空与岁月，轻触到了老龟的额头。
这一刻，梦魇之火剧烈燃烧，如虚幻又如实质的熊熊烈焰，笼罩下整个大殿。
第三百二十一章？ 梦魇代行者
对于眼前这位据说活了万年的兽人先知，龟族大长老，阿蒙也有一份发自心底的好奇。
无论是那有着梦魇气息的吊坠，还是被点燃的梦魇之火，无不说明了他与梦魇之力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只是，这座大殿似有着绝对的隔绝效果，哪怕是作为梦魇之主的阿蒙，在殿外都无法察觉到这位老龟的存在。
可当他进入，当这老龟在他面前缓缓跪下，一切都再也无法掩饰。
他看到了，看到了老龟身上属于梦魇的气息，就如同李察，佐罗，奥法等寄宿者在无数次召唤出梦魇之力降临己身后，终究会有的些许残余。
只是，相比较李察等人，眼前这老龟的梦魇气息无疑要浅淡了很多，就好像是一条涓涓的溪流和干涸水潭的区别。
换句话说，眼前这位也是梦魇的信徒，无数年前有着李察等人相同的身份。
这，也就是所谓的旧日信徒！
而有了旧日信徒，毫无疑问，眼前这位的上头，至少还有一位梦魇之主，区别于阿蒙的另一位梦魇之主，七彩虹道的其他使用者。
这是阿蒙很多年前就有过的猜测，但那只是猜测，却没有证据，而现在，有了！
当然，如果想要确定，还是得做最后的验证。
于是，阿蒙伸出了手，刺破无穷阻碍，点在了老龟的额头。
于是，梦魇之火燃烧，将整个大殿笼罩，也蔓延到老龟身上。
在火焰中，李察和老龟再次建立起了联系，或许，曾经，老龟不是他的寄宿者，但现在，梦魇之火燃烧过后，已经是了！
在火焰中，老龟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他如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归宿般，以头杵地，大声哭泣。
那哭声是如此的响亮，也如此的放纵，但在火焰中，他枯萎的身体再次被滋润，有梦魇的气息进入，点燃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同样在火焰中，阿蒙的收获却是更多，他的双眼渐渐迷离，有无数信息闪过，那是老龟的人生，那也是无数岁月的过往与经历。
画面闪动。
无数岁月之前，一片原始丛林的中央，年轻的安度因被押解着走在道路上，他的两旁尽是些亡灵做守卫，有全身骨架的骷髅，有腐臭的僵尸，有血肉缝合的憎恶，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死亡生命。
他们嘶吼着驱赶着人类，长长的队伍蜿蜒如长蛇般在赶路，那视野的尽头，一座高耸的黑塔矗立在远方，好似有无尽的恐惧弥漫在天际。
那时，安度因还是个人类！
画面闪动。
这是一间宽敞的实验室内，四周尽是些器官标本，泡在特殊的容器内，更有一群身披黑袍，浑身弥漫着恐惧气息的黑巫在忙碌着，他们拿着各种诡异工具，做着最后的检测。
而安度因已经被绑在了一张试验台上，四肢全被固定的死死的，他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恐惧到了极致，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只到一个枯瘦到皮包骨头，只余下眼中两点火焰燃烧的骷髅人走在他的面前，开口安慰道：“死亡，不是最终的归宿，所以，不用怕，不用怕。”
说着，那骷髅人又对着一旁开口：“兽化病毒，第15469次实验开始，注意实验体的生命体征。
那么，现在开始麻醉。”
如此说着，就有一道乌黑的光芒笼罩向安度因，他昏迷之前唯一看到的就是一张不断接近的骷髅脸庞，以及那狰狞的笑容。
那是安度因永恒的恐惧，哪怕已经过了无数岁月，都未曾消散。
画面在转。
阴暗的牢房中，安度因被随意的丢弃，他蜷缩着身体，死死的咬着牙，他努力的忍受着，但无尽的痛苦却折磨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上蔓延，每一处脏腑
他死死的压抑着，却无法制止低沉的痛苦哀嚎从口中发出，应和着其他牢房的哀嚎，仿佛成了一曲绝命的哀歌。
如果有可能，安度因觉得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但他知道在这座黑巫塔中，死亡并不是终结，灵魂也不会得到安息。
哪怕是自杀了，他会被制作成骷髅战士，又或者直接拖着日益腐烂的身躯，被驱使着工作。
他看不到希望，也不敢自杀，但在极度的痛苦中，有仇恨在他心中滋生。
他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他希望有一天看到黑巫塔在火焰中燃烧倒塌。
他要看到黑巫的灵魂被绝望和恐惧所吞没，被无数痛苦的灵魂撕咬吞噬，直到时间长河的尽头。
他就是如此的坚持着，一天又一天，直到他人类的身体长出了诡异的龟壳，直到他四周的同伴换了一批又一批。
终于，某一天，他听到了一道声音在心中响起，是那么的雄浑，那么的威严：“吾感受到了你的痛处与绝望，吾明白了你的渴求与希冀。
吾因此而降临！
那么，崇拜吾，信仰吾，吾将赐予汝无尽的力量，吾将助你掀翻这黑巫的末世。
吾乃梦魇之主！”
这一天，在绝望的深渊里，安度因遇到了自己的信仰，也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这一天，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梦魇代行者。
画面再次闪烁。
安度因一手掐着黑巫的脖子，高高举起，一手硕大战斧，将眼前有近十米高的血肉怪物给劈成碎块。
当落地时，他才扭头，对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兽化人发出咆哮：“无数个日夜，我们痛苦哀嚎；无数个日夜，我们恐惧绝望。
我们，哪怕是死亡，灵魂和肉体都不得安息，我们是那最卑微的尘土蝼蚁，但是，蝼蚁也会愤怒，蝼蚁也会反抗。
今天，就是反抗的日子！
今天，就是黑巫覆灭的起始！
来吧，我的兄弟们，
来吧，让我们去追求自由死亡的机会！”
如此咆哮着，安度因直接捏碎了手中黑巫的脖颈，并将他的脑袋扯下，扔向了火焰。
嘭！
蓬勃燃烧的火焰中，无数兽化人仿佛看到了黑巫灵魂哀嚎的场景，他们激动着，颤抖着，将手中武器举起，声嘶力竭的发出咆哮。
他们如潮水般涌向黑巫塔，沿途的一切亡灵守卫都被好似阻隔的礁石般被淹没，拍碎。
直到傍晚，火焰将整个黑巫塔燃烧，又映红了天际，而安度因，他亲手碾碎了这黑巫塔主人的身体，又将他的灵魂放逐在无数恶意的亡魂下，被撕咬，吞噬。
他完成了自己曾经的愿望，于是，他带着无数兽人，伏跪在地，向着伟大的梦魇之主献上信仰与赞美。
画面再转。
整个大陆已经陷入了全面战争之中，有无数兽人在他们的精神领袖的号召下，拿起了武器，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们攻占城市，敲碎亡灵，在前仆后继的死亡下，将一座座象征着黑巫统治的尖塔毁灭。
他们驱赶着黑巫逃亡，追杀，让这些曾经高高在上，对生命予取予求的黑巫们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他们建造神庙，供奉梦魇之主，以希望之名，毁灭黑巫的明。
只是，这时，位面内已经不存在纯正的人类，而是全都活成了兽化人。
安度因的记忆无比的漫长繁杂，信息也非常的多，阿蒙自不可能短时间内全部洞悉，但只要找到脉络，也就能捋顺自己所需要的有用信息。
于是，他知道了，原来，爱琴位面的上一个纪元是黑巫统治的时代，他们研究禁忌与灵魂，探索生与死的边界。
他们制造死亡与怪物，用血肉和骨骸拼凑亡灵。
他们散播杀戮与恐惧，对生命毫无敬畏，甚至是巫妖这个职业的最初缔造者。
而兽化人，其实就是他们研究兽化病毒的产物，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得足够强壮的身体。
于是，阿蒙知道了，安度因居然是从上一个位面纪元活到现今的人，他走过的岁月如果用时间去衡量，又何止万年！
他甚至见证了兽化人的诞生与成长，并以梦魇代行者之名，领导着他们完成了革命，掀翻了黑巫的统治。
当然，最最主要的，阿蒙从他的记忆里看到了另一位梦魇之主，并与他有了一段对话。
那是无数记忆碎片闪烁的最后
那是跨越了时间长河与法则之网的至高之处
那是七彩虹道的终点，是漫天星辰神座的尽头
阿蒙站在此处，看着彼方。
祂则站在彼方，看着此处，似有微笑。
于是，他说：“你好啊，我的继任者！”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时间尽头的忠告
未知的尽头，阿蒙看着彼方的祂，目光越发深邃。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形态，但对方只是一团笼罩在梦魇之火中的人形光影，宏大，伟岸，威严，不可侵犯，犹如神祇降世。
祂的笑容也很奇异，你分明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明白祂在笑，在向你表达善意。
微微沉默，阿蒙终于开口：“继任者？所以，你也是梦魇之主？”
祂点头，耸肩，很轻松的说：“是啊，你的上一任。
当然，现在你出现了，来到了这里，也就代表着我已经死了。
你，将是唯一！”
“唯一？什么意思？”阿蒙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追问道：“什么叫我出现了，就代表着你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宇宙万界，无垠位面，古往今来，恒古唯一，这就是梦魇之主，也就是说，同一时间内，多元宇宙内，有且只有一位的梦魇之主存在。”
祂说的无比郑重，也无比严肃，仿佛在说一件了不起的事，但只是说完，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开着玩笑般的道：“当然，同一时间，也可能一位都没有！”
阿蒙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立刻开口：“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死了，你还没就位，这时间段内自然不会有所谓的梦魇之主啦，否则，安度因那小家伙也不会混的这么惨了！”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啊！
阿蒙咧咧嘴，目光转动，突然发现这是个机会，于是，他再也不顾心中提防，立刻道：“你一直强调你死了？那既然你已经死了，现在又是谁在和我对话？
还有这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