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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人带给了上海人太多东西,因为这地方就是一个最早能大规模跟洋人接触的地方,很多种语言,很多种肤色杂汇于此。
这跟一个从僻远边野进城的乡民炫耀的资本差不多,中国人都该去变换思路。
其逻辑大致是这样的:中国人跟在洋人屁股后边干了太久的事,受气也是提面子的事,毕竟,洋人是从更文明的国度来的,上海人还是有鉴别能力的,一些外国人走了,轮到一些上海人自己抖起威风来。
上海教会了人们享乐,不到大世界,枉来大上海,淳淳海派风,浓浓上海味。这说的是号称远东第一游乐场的“大世界游乐中心”,它曾给几代中国人带来奇妙体验,童年幻想以及对城市的憧憬。
晚上的外滩,刮着潮湿的江风,在那里走了不久,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潮了。
一盏一盏地经过立柱的铸铁路灯,一百多年以前的欧洲大楼,巴罗克式的,青春艺术式的,芝加哥式的,罗马式的,几经沧桑而不毁,在上海发红的夜空下默默伫立,带着一种好像是哀伤的气息,即使是被占领后也是一样的夜晚,也不能挥去这样的气息。
它们最后总是要让人想象。
昏暗的老式路灯下面,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骑着一辆红色车身的三轮车。
路灯黄,把两旁高高的旧大楼下没有一棵树的大街映得像一个没底深壑,中年人和他的老三轮车,停在华愗饭店和银行大楼的路口附近,红色的木头车厢,黄|色的油布篷,车夫挥汗如雨。
座位用蓝布蒙着,按上去硬硬的,好像里面还是油布的座。
那时的人一定都比较瘦,所以现在两个人坐上去,要紧紧地挨着。
“我这个车子,你要快,用脚踩一踩踏板,我就会快,你要慢慢地看,吃吃瓜子,看看风景,我就慢慢地踏。
从前的小姐,都是这样子的,把脚跷个二郎腿,坐相好看得不得了,美国玻璃丝袜的一根筋,一点也不歪的在后面横好。
街上的人也看你们,好像是看风景。”
“碰到有太阳的时候,小姐啪地撑出杭州绸布伞,花露水香了半条街。”
“这里是最高级的地方呢,上海最有钞票的人去开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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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这里干净啊,出出进进的全都是租界头面人物啊,哪里像现在这样,弄成这种流氓瘪三的腔调。
你们是没有见过,上海从前兴旺的时候,你们大概还拖鼻涕呢。”
车夫不紧不慢说道。
二.
渡边正浩这个纨绔子弟,从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吃喝玩乐无所不为。
他原在欧洲留学,闹出了不少风流事,因此他的老子便将他交给老友,“东亚商社”社长佐藤正雄来管教。
这“东亚商社”就在上海,于是花花公子就来到了他早已想往的“东方乐土”。
他哪里有什么心思读书求学,在“十里洋场”真是如鱼得水,整日在酒馆舞厅里鬼混,行踪难寻,害得负责保卫他的日,伪特工们疲于奔命。
任何社会活动都离不开吃,吃的雅兴促进了饮食文化的发达,而雅兴的带头人自然是社会名人。
大厨的妙手回春,化腐朽为神奇,点顽石为金玉,物质变成了精神,堪称烹饪魔法。
当然,这也得有伯乐相马之慧眼,医圣对症下药之神功,不是什么下脚料一锅乱顿就可以出精品的。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须有知音,否则对牛弹琴岂非枉劳一场,徒费心机。
好在中国人对于吃这件事情上,最重要的也是最容易的,对味的理解和追求有着广泛深厚的群众基础的。
不是说仅渡边正浩吃了拍手叫好,而是随便那些个到上海的人吃了都得兴奋,只不过他仅代表了一种口味的爱好。
生炒圈子,糟钵头创造了一种美食的艺术,不光有艺术的解馋,还有解馋的艺术。
南方的烈日炎炎,骄阳似火,道路两旁的草木都无力地垂着头。
对于连日辛劳的旅客来说,旅途总是显得格外枯燥和漫长。
当时船舱里正在公开地扩散着一种懈惰,困倦,自行其是和昏昏欲睡的疲乏气氛,居然有人很响亮地吹起喇叭一样长长短短的鼾声。
朱凤春舒展开四肢,把腿尽量放舒服,头靠在头枕上,然后让疲倦和睡眠的柔软触角像章鱼一样从四面八方捉住她。内心打算像个顺从而甜蜜的俘虏,坠入旅途短暂而快乐的梦乡之中。
可是太阳还未落山,那江面上就起了狂风,轮船和鬼子的炮艇都早早地躲进了避风的沿江港口。
不多一会儿,堆积在上空的雨积云云挟带雷鸣闪电吞没了长江和陆地,大树弯了腰,风暴像发怒的巨人在空中大声咆哮,大雨如注,天黑得像锅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火药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
陈颖弘,蔡映雪仰着头无声地望着船舱里的木制天花板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轮船仿佛像只小小舢舨,航行灯一闪一闪的,很快消失在水雾与黑暗中,在风暴横行的江流里颠簸航行。
一个人的命运在历史的长河中很渺小,像长江,像小舟,或者像稻草,别无选择,只好紧紧抓住它。
当感情的闸门打开,思绪像积蓄的洪水倾泄而出。
“颖弘姐,你说我们穿上新四军军装那一刻的时候好看吗?
当时要有照像机就好了!”
蔡映雪回味地趴在陈颖弘耳边悄悄地说。
“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已经越界了,快回到现实中来吧,我的大小姐,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完成家里人的嘱托。”
陈颖弘阻拦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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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挥之不去怀旧情
一
以赌为生的赌棍的大量出现,是青帮大量涌入上海之后的事。这些人有自己的松散组织,外部人称之为“翻戏党”。
青帮势力进入租界巡捕房并且结成党羽后,在上海出现了托庇于捕房的专门赌博场所的赌台,这比“翻戏党”流动游记式的骗赌活动有了很大进展。
开设赌台的流氓,按其籍贯和赌博方式分为###,广东帮,绍兴帮,宁波帮。
他们开设大赌场,由于服务十分周到,顿时把本地###赌台的顾客吸引过去,引起###流氓不满。他们联合三大亨,要求当局取缔这两大赌场。
正在争讼时,恰逢青帮胡阿三枪杀76号贩毒的人案发,当局因此被激怒,遂下令将各赌台封闭,不准再开。
广东帮赌台也受其影响,被迫关闭。
上海第一批赌台吸引的对象主要是有钱人子弟,一般贫民是进不了门的,所以危害还不很大,真正危害到下层的是后来勃兴的“花会”赌博。
他们采取暴力,恐怖手段,肆无忌惮地杀人,抢劫,绑架人质,强Jian污辱妇女,敲诈勒索,走私贩毒等各种犯罪活动。
他们有复杂严密的组织系统和规章制度,核心成员多固定,内部等级森严,对违反组织规定的成员有一整套惩戒措施。
为了牢牢统治手下这些乌合之众,在组织内部建立了金字塔状的组织体系,即塔尖为“老大”,“分舵” 居中间,再下是“堂主”,一般成员为座底,等级森严,分工明确。
此外,他们还亲自为成员们立下“ 家规” ,“对组织要绝对忠诚,中途不可退出。
下级有事不能自作主张,必须向上级请示报告。”
违犯者要受到“剁手指”,“打折腿”的“家法”惩治。
他们作案手段凶狠残暴,令人发指。
有的持枪持械一次杀死杀伤多人,有的动辄使用挑脚筋,剁大腿砍手掌等残酷手段,摧残折磨受害者,有的帮伙之间为争夺地盘,划分势力范围,刀枪火拼。三是称霸一方,横行乡里,欺压百姓。
在一些城镇,乡村,“村霸” ,“市霸”,“街霸”,“行霸”,“厂霸”,“矿霸”,“路霸”等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人们敢怒而不敢言。
他们结伙滋事,聚众斗殴,欺行霸市,强取豪夺,强买强卖,欺男霸女,设赌抽头,强迫、组织、容留妇女卖淫,有的甚至是不择手段暴敛财物,疯狂攫取经济利益。
在一些地方,如果没有黑恶势力的允许,建筑工地就不能开工,娱乐场所就无法经营,市场就无法营业。
他们充当打手,杀手。
有的专门看护地下赌场,Se情娱乐场所,充当保镖。
有的插手经济纠纷,使用暴力,胁迫等手段替人催款讨债。
二.
老牌贵族,破落户,大家族。
看重血统,门弟,出身与名分,鄙视暴发户。
但再名贵,真正正宗老牌,没有钱是不行的。
没有钱,有爵位官职也行,能生钱捞钱。
实在钱,权,位都没有,广有田亩大宅子旧物古董也行。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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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卖祖宗遗产是可羞可耻不孝,但维持门面脸面更重要。
老牌贵族羞于言钱,耻于言商。商人的钱是可爱的,商人之名是可恶的!
正宗贵族看重传统与家风。门阀历史、陈年流水薄子,敝帚自珍,如数家珍。
也有不足,男爷们外出交际,小女人仍锁深闺中。
孙美芳一天在家要换几次衣服,早上是短袖的羊毛衫,中午外出穿旗袍,那时候的旗袍和现在不同,要滚很宽的边,滚边上绣各种花。
有件旗袍滚边上面有上百只金银线绣的蝴蝶,上面的纽扣是红宝石的。
为此专门养了一个裁缝,给她一个人做衣服。
只要是出风头,有趣的事情,就有她参加,她性格就是那样的,当然觉得她比别人好看,打扮很洋气,个子又高,洋溢着中西混合女性特有的味道,一群名媛出现在一个社交场合,风头永远属于她。
孙美萍来到这里环顾四周,这里浸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怀旧情绪,在大厅左墙,挂了几幅花草题材的国画,右墙则是一幅西方油画。
天花板上除了古典的水晶吊灯,还有现代设计感的灯饰。
明清时代的木制屏风雕刻了精美图案,而用做接待台的大理石桌布满纹路;相比大堂硬朗的印花木地板,每一层走廊在之前基础上加垫厘米的地毯,这个厚度,据说有一种让人还没到客房,就想拎着皮鞋光脚走路的冲动。
她走进客房,会感觉到格外宽敞,因为5米高的原始洋房房顶,一百多平米的面积被完整保留下来。
地板会有些刻意地朝窗微微倾斜,而且坡度适中,天花板也相应前倾,给人一种走在沙滩的感觉。
仿佛回到了30年代的上海,每个客房都设计了一个壁炉,套房甚至还拥有古典长廊阳台,墙上挂着30年代的黑白老照片,全部家具也被设计成当时最流行的Art Deco风格。
在同样宽大的浴室里,加入了多重人性化的元素。
紫色象征着高贵。
然而紫色并非这里的主色调,除了大厅那组淡紫色的布艺古董沙发。
不难从浪漫的拱形,绚丽的色彩和不修边幅的线条上,看出一些端倪。
始于大厅,隐约透露着欧式建筑的风情,拱门,回廊,穿堂,过道。
古董桌,沙发,壁炉,立灯,木制楼梯和扶栏,柜式橱窗里还摆放了旧式照相机,瓦斯热水器等。
第七十六章.渣滓聚集的乐土
一.
赤膊光背的孙师傅正在拨弄着自家的旧式胶木唱机,古铜色的大喇叭里传出吱吱哑哑的歌声,是二十年代明星的老唱片。
在江风中伫立岸边,想着走不动的那天,像一匹老马躺在十六铺的江边,听着“晨雾汽笛”。
入夜时分,从浦东的东昌路渡口,坐上轮渡,驶向对岸的十六铺,会惊诧于这样的景象,同系一江水,外滩处人流如潮,灯火若市,而咫尺之隔的十六铺却是“波心漂荡,冷月无声”。
作为漕运水手互相扶持彼此存恤并传授技能的青帮,在进入上海后,其在上海的根据地就是十六铺,尤其是沿江的码头地区,更是其巩固的巢|穴。
进入城市后的青帮,自然已不能再固守漕运人员的界线,而是在一般游民、码头人员中大量发展成员。青帮的“强龙”与“地头蛇”流氓势力结合,于是,出现帮会流氓化和流氓帮会化的倾向。由于与流氓的融合及政治上的堕落,帮会的活动内容不再是传授技艺,维护职业,团结互助,而主要从事恶霸地头,贩毒聚赌,走私军火,行劫窝赃,贩卖人口,绑票勒索等勾当,从而逐渐演变为黑社会组织。
因此,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