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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也没什么事儿,温以宁想了想,答应,“好,你在哪儿”
霍礼鸣报了地址,温以宁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问旁边的老余。老余是个活地图:“知道啊,在静安寺那块。诶,这是小霍的声音吧。”
“对。”温以宁干脆开了外音,“小霍爷,你跟余师傅说下具体位置呗。”
老余笑眯眯凑了凑脑袋,“小霍这是拐带温小姐去哪儿呢”
温以宁也没想那么多,就这么说出来了,“他要去纹身呢。”
霍礼鸣在电话里唉声叹气,“你别泄密啊。老余是唐总的人好吗诶,余老,您帮个忙,回头别跟唐总说啊。”
老余啧了声,“把我当什么人了,放心,肯定不说。”
霍礼鸣选的这个纹身馆位置很低调,在一个不起眼的居民小区里。老余把人送到就走了,温以宁找了半天人,就听霍礼鸣喊了声:“这儿。”
他顶着一头清爽利落的小板寸,蹲在没亮灯的角落拔草玩儿呢。温以宁走过去,“你今天打算纹哪儿呢你身上还有地方扎吗”
霍礼鸣是那种很带劲儿的帅,眉眼幽深,面部的线条也偏硬朗。他不苟言笑的时候,还挺有邪气劲儿的。人虽然有点社会,但穿衣风格却很简洁,要么白要么黑,他喜欢穿纯色的。从地上站起来,霍礼鸣高了温以宁一个脑袋,他说:“我想把大腿纹一下。就纹个满腿,从腿根一直到脚踝吧。”
温以宁皱眉:“纹满啊”
“嗯。”
“你不怕疼啊”
“不疼,再说了,可以休息的。”
“不是,你为什么情迷纹身啊”
“那你问过琛哥为什么喜欢打牌没”
温以宁真是被他绕晕了,好好聊着天,这也能扯到唐其琛身上去。霍礼鸣睨她一眼,“这个师傅手艺很扎实,他画图特别漂亮,设计了很多小图案适合女生,你也可以挑一挑。”
两人边说边坐电梯上楼。霍礼鸣是老熟人了,路也熟的很。
纹身是件很耗心力和时间的事,这还没弄出太多图案,就已经过了两小时了。温以宁刚往凳子上一坐准备休息休息,霍礼鸣接了个电话走进来,皱眉说:“我就知道老余不靠谱,他那张嘴就该上把指纹锁。”
温以宁气还没喘匀呢,“怎么了”
“下楼吧。唐总来了。”
晚上的宴会,唐其琛就是出席一下露个脸,后面是拍卖环节,他交待柯礼坐镇,自己就先走了。老余接到他,顺口提了句霍礼鸣要纹身的事儿。唐其琛当即就不悦了,吩咐他开车过来。
等他俩从电梯出来,唐其琛站在车边透风。见人走近,他眉间轻皱,语气和眼神都是极不耐的,“一只手还没纹够你是想纹成斑马”
小霍爷多酷的一个小哥啊,在唐其琛面前就老老实实了,双手背在身后,跟没交作业的小学生似的。
唐其琛这人是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对这种行为可以理解,可以尊重,但自己并不是很喜欢。霍礼鸣跟他的关系也是不言而喻的,那么多年的恩情,明里不说,但心里仍然把他当自己人当弟弟。霍礼鸣二十出头的时候,就在人鱼线的位置纹了把匕首,前两年,又扎了花臂,每回都是先斩后奏,把唐其琛气得不轻。
“你是嫌自己不够酷,还是嫌自己黄皮肤不够炫彩老余,下次给他扎两条彩灯,让他闪亮整条黄浦江。”
唐其琛生起气来,用词也挺不客气的。心情不妙,是因为纹身也罢,还把温以宁拖过来。他的下巴对她轻轻抬了抬,话还是对霍礼鸣说的:“别欺负她好说话。她也坐了一天车,让她回去休息,谁想来看你扎针。”
霍礼鸣憋着笑,忍得下颚都在微微颤抖。
“你还笑”唐其琛起了怒意,“为难人还有理了”
“不是,哥。”霍礼鸣终于忍不住了,把温以宁往前一推,“你自己看。”
唐其琛微微皱眉,目光顺着往下,停在温以宁的手上。她左边的衣袖还挽了几卷,露出手臂内侧泛红的皮肤,靠近手腕的位置,她纹了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狐狸。
温以宁的笑也绷不住了,别过脸,假装看别处。
霍礼鸣大笑出声,蹲在地上撑着下巴。唐其琛无语至极,看看地上的,又看看站着的,然后走到站着的那只“小狐狸”身边,低声无奈道:“你还笑,我不要面子的啊。”
温以宁侧过头,鲜眉亮眼的望着他,盈盈笑意看得唐其琛心头一暖,他垂下视线,轻声问:“疼么疼的话带你去老陈那儿吊水。”
地上的霍礼鸣一个爆笑,就差没握着拳头捅天捶地。
温以宁看着唐其琛微窘的模样,忽然就不忍心了,她也轻声回:“嗯,不疼。”然后又轻轻把手伸到他面前,“好看吗”
唐其琛一愣,然后略为僵硬地点了点头,“好看
嗯,特别好看。”gd1806102,,;手机阅读,
第38章 春梦绕胡沙(4)
春梦绕胡沙4
据霍礼鸣回忆; 当时唐其琛的表情可以说是百年难遇。他也算是他身边亲近的人; 这么多年跟下来,他就没见过唐其琛还有这种翻脸比翻书快的时候。
笑够了; 霍礼鸣从地上站起; 弯着腰; 撑着膝盖还没缓过笑意。唐其琛一眼警告; 他立刻给面子的闭紧嘴角。
大概是方才的气氛太过惬意放松,等温以宁反应过来后; 才察觉自己大意了。伸在半空的手顿时没了底气; 颤了颤; 逃也似的垂在腿侧。手腕向内,做贼心虚地掩盖住了那只小狐狸。
“哥,我没纹。得脱裤子呢,空调还坏了。”霍礼鸣就是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唐其琛又看了看他的花臂,盘根错杂的线条一根根搭着; 看得他头晕。平心而论,霍礼鸣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兴趣爱好有点过。好好纹个身也没什么; 但他跟上瘾一样,一纹还是整只胳膊整条腿的。唐其琛冷冷剜了霍礼鸣一眼,说:“你再敢多弄; 我明天就送你进马戏团。”
完了; 好不容易暂停的笑穴; 又要止不住了。霍礼鸣只得低着头,憋得肩膀直抖,唐其琛无奈归无奈,但也不会怎么样,他说:“走吧,把你们送回去。”
宾利就在马路边,老余是个老烟枪,没人的时候就下车过过烟瘾。霍礼鸣丢给他两包和天下,又对唐其琛说:“我开车来的。你呢,你跟谁走”
问的是温以宁,她也不太想上唐其琛的车,于是往霍礼鸣那边站,“我坐你的车吧。”
唐其琛也没说什么,他还要去南边办点事。老余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唐总,您可能得快一点儿了,陈秘书的电话又打我这儿了。”
唐其琛上车前,对霍礼鸣说:“开车慢一点,把人送回家。”
说完,就披着一肩月色离开了。
霍礼鸣单手抄进裤兜,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这么早,你就回去”
刚纹身的手腕处还有点疼,温以宁撩开衣袖吹了吹,说:“你忙吗不忙的话我请你吃宵夜。”
霍礼鸣也是个夜间动物,没客气地说:“行,地方我挑。”
两人找了家大排档,这老板跟霍礼鸣熟,一见面就叫小霍爷,又盯着温以宁,笑眯眯道:“哟。”
“哟什么哟,边儿去。”霍礼鸣脚尖踹了把对方的小腿,拉过一条木板凳给温以宁,“别理他们,你坐。”
“你常来”温以宁坐下后,看了看四周。
“嗯。”霍礼鸣给她倒了水,茶杯满出来了,洒了几滴在桌面上,“你这几天就别吃辣了,我给你点个粥,琛哥来这儿的时候,每次都点。”
温以宁心想,胃不好的人,还情迷夜宵摊,能好才怪。
说到唐其琛,霍礼鸣又忍不住想笑了,“你知道吗。我哥真的很少为这种小事儿为难。刚才我就该给他录下来的,回头给他刻个碟一生收藏。”
温以宁笑了下,挑着花生米吃。
“不过他这样也挺好,至少有了点活人味儿。”霍礼鸣还挺感慨的,“我十七岁就跟在他身边做事了,我哥他什么都好,就是爱工作,把自己整的跟机器人一样。他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和傅哥他们打牌,而且固定一拨人,外面人的牌,他从来不玩儿的。”
温以宁随口问:“为什么”
“他就是特别谨慎,也不太容易相信别人。你敢相信么,这几年,我就没见他带过什么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出来过。”霍礼鸣给自己倒了一扎啤酒,把车钥匙隔着桌面丢过来,“待会儿你开车吧。刚说到哪了啊,女朋友。哦,不对,他也不是没交过,就去年吧,家里介绍了一个老师,就在逸夫小学教语文的。我哥还愿意去相相亲,不过后来也不了了之。就再也没有过了。”
温以宁吃着碟子里的凉菜,酸萝卜下去,牙齿都颤了颤。触碰唐其琛的感情历史是一件很敏感的事。对她而言也是矛盾的,一边本能反应的回避,一边又忍不住的想知道。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拉扯拔河,僵持碰撞出火花的一瞬,意识形态又忽然变得清晰了,矛盾纠结全部化成了蠢蠢欲动
关于过去的,关于某个人的。
温以宁到底没忍住,就这么问出了口:“他以前,喜欢过一个人很久。”
问完,情绪潮起潮落,澎湃汹涌的直往心口撞。也就是这个时刻,温以宁才发现,自己仍是在意的,介意的。那个活在“听说”里,素未谋面的假想敌,是她的意难平。哪怕尘埃落定,过了这么多年,温以宁还是有迫切的,想要了解的欲望与不服。
几秒的留白等待,她心里忐忑不安,也有懊悔之意。她假意平静的继续吃花生米,一颗一颗在唇齿留香,吞咽下肚,却又苦涩不堪。
终于,霍礼鸣吱声了,特别平静自然的提起:“哦,你说晨姐啊。琛哥从国外读书回来后在一家国企待了几年,他家的情况当时很复杂,就没马上回来接管公司。他是挺喜欢晨姐的,他都三十五岁了,有过几段感情也很正常对不对不过晨姐都结婚好多年了,孩子都几岁了。”
温以宁敛了敛眸,“嗯,她长什么样儿”
“挺漂亮,我也就见过一两次吧,还是那时他们来上海出差的时候。跟你那个女领导是一个类型。”
霍礼鸣说的是陈飒,御姐范儿。
温以宁神使鬼差的,又问:“那你觉得,我长得什么样”
霍礼鸣被这个问题震惊住了,“你,你就长这个样子啊,不是,你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温以宁这会才算清醒了几分,愣了片刻,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垂下头,笑得心里泛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道理,怕是温以宁一生都很难过去的一个坎了。她对过去心有芥蒂,对未来惶恐无知,她不自信,不确定,不能释怀。哪怕唐其琛已经跟她解释了无数遍,但她仍旧心有余悸,只能在理性与感性之间自我拉扯,在信与不信之间大动干戈。
毕竟,“遇见你以后,我喜欢的每一个人都像你”这句话,看起来缠绵悱恻,但按头在自己身上,就变得可悲可怆了。
温以宁的情绪崩盘得太厉害,忽高忽低,就这么几秒钟,她又自我怀疑无比低落了。
霍礼鸣混了这么多年,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看穿了温以宁的心思,但又顾全女孩儿的自尊,所以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看得出来,我哥对你是放了心思的。”
温以宁眼角有点热。
“其实多大点事儿呢就这么一个坎,你能想通,就自然而然的跨过去了。再简单点说,喜欢一个人,是爷们儿就追。我看我哥就追得挺含蓄精致的。你和他某一部分都很像,就是,就是。”霍礼鸣不太懂那么多文人用词的婉转,他的词汇量不算多,想了半天才勉强形容出来,“就是都挺克制的,哎,反正就这意思吧。按理说,你俩应该是一路人,应该更能体会对方的想法才对啊。”
温以宁笑了笑,“还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你能这么拐弯抹角的套我话不是一路人,你会对我哥做过的事儿,说过的话这么念念不忘”
霍礼鸣不喝啤酒了,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叼在嘴里,微微眯缝了眼睛看着她,“听我的,你要觉得还能接受,就跟他再试一试呗,试了还觉得痿,就分手呗。我哥就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就是对自己的目标比较有耐心。信不信,只要你没结婚,他就能把你抢回来。”
霍礼鸣说话太直白了,温以宁皱了皱眉,“霍爷,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是不是唐其琛说什么,你都无条件拥护他”
霍礼鸣特干脆:“当然。”
温以宁叹了口气,“算了,刚才的天白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