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石之轩道:“爽快,倒也有几分男子汉气度。昔年我与青璇她娘琴瑟相合,赌书泼茶,举案齐眉,那是多么快意的日子。青璇娘亲极擅洞箫,耳濡目染之下,本座这个俗人也对音乐有些心得。不知你可有兴趣听本座吹奏一曲?”
知非道人自然不能示弱。他也曾随函谷八友的康广陵请教过琴艺声乐,多少也受了些熏陶。平日里若有闲暇,也爱自娱自乐一回聊作消遣,自诩这是“一琴一剑一盏茶”的烟霞深处道人家,亦是颇为有趣。当下点头答应。只是大约是成了习惯,话出口便带上了挑衅戏谑的味道:“邪王有心献艺,贫道求之不得,这回可以大饱耳福了。”
话方出口,知非道人便心道“要遭!”若是换了别人,调侃戏谑几句,那也不妨事。最多也就添上几个敌人罢了,以他的能为,在这方世界还没什么可畏惧的了。只是对方是邪王,那有自是不同。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毕竟是石青璇生父,作为好友,如何可以言辞无礼,折辱长辈?祸从口出,往后可得注意嘴上积德。心理转过千般念头,现实只在一瞬。知非道人正要挽回,其势已然不及。
果然,石之轩脸色一黑,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定要给这不识好歹的道士一个难堪。他动作甚快,全然没给知非道人措辞补救的机会。一支翠玉洞箫自石之轩袖口滑落,被他凑到唇边。便有悠悠箫声流淌而出。
第二十六章、以音为幻
箫声悠悠,颇能勾起人对于甜美过往的回忆。清幽的箫声,便如一道涓涓山泉,潺潺的流淌到人心田,甘冽清甜,令人回味。
这是石之轩在碧秀心亡故后相思抑郁,悼念亡妻所作的曲子。后来又融合了不死七幻的功夫里面的精义。这曲子吹出,旨在引人入胜,不知不觉里便侵入人的情田深处。然后,编织幻象,拨弄情绪。直让人肝肠摧折,于最伤心处黯然销魂,悲哀无尽。在最绝望最无助最凄清的心境下痛苦死去。因此,石之轩倒是为这曲子起了个极好听的名字,唤做“销魂谣”。
世人都道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已经是他一生武道的最高成就了,唯有几个心腹知道他在不死印法的基础上创出了更加厉害的不死七幻这种神妙武功。只是却没人知晓,石之轩最厉害的,却是向来无人知晓的箫曲“销魂谣”。
这回为了对付知非道人,他可是将最拿手的本领都施展出来了。果然,知非道人初听时只觉得无比悦耳。像是恋人的长发柔柔,在耳边喁喁私语;又似父母的叮咛,暖暖的爱护;时而像调皮的妹妹撒娇,时而又像是独坐幽林,心贴自……总之,尽是人心底最美好的眷恋。
知非道人无心抵御,反倒彻底放开心神,沉醉其中。于他而言,这或许是漂泊异世百来年,最贴近故土亲人的一次体验了,比梦里勾勒的还要美好,真实。
然而石之轩自然不是好心吹奏箫曲陶醉知非道人的。随着他的一个变音,先前那娓娓动听的箫声。竟是突然变得前所未闻的怪异声音,冷寂、枯涩……偏偏就奇在一经入耳,便像是附骨之蛆,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先前编织的美好场景自是烟消云散。只是这魔音灌耳,竟是想要不听也是不能的了。
若只是难听,那也配不上石之轩苦心孤诣创造的这门奇妙功夫了。事实上,便是紧守心神,封闭听觉,也挡不住箫声在心头响起。更重要的是,知非道人的心神竟也随着箫声而动,全然不能自主。
这才是石之轩箫声厉害的地方。事实上,若是在一开始便置若罔闻,那也不会着了道儿。可如果因为箫声悦耳,仔细聆听,那便是落入槲中,再难自拔。情田一被侵入,在想不听,却是万难。当然了,若真是个淡漠一切,什么都不在乎的无心之人,也能免去这“销魂谣”带来的伤害。只是大千世界,又有几个是真正的无心之人?
知非道人自然也无能例外。在箫声中,他整个人如呆如痴,紧接着便自恍恍惚惚难以自持。好在他道功精深,发觉不对,本能的便自盘膝坐下,默运道功,与那无处不在的箫声抗衡。
箫声又转,竟尔发出了如长笛般的尖锐音阶,配合着石之轩神妙异功,直攻知非道人脑海。知非道人便在此时,一个恍惚,便感觉眼前蓦地一黑,紧接着全身上下,便似为一种奇异的力道所紧紧束住,似乎动弹也是不能。
这却只是开胃菜罢了。石之轩既将自己最厉害的不死七幻精义融入,箫声里又怎么会没有幻境?
箫声再变,知非道人只感觉空中那苦涩到近乎于呜咽的箫声,竟然忽地为之中止,空气顿时沉静下来。四周风清月白,渔舟唱晚,别有一番静谧安详。知非道人下意识的便放松了警惕,心境平复了下来。告诉他不对劲,却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劲。
便在这时,洞箫声幽幽怨怨、如泣如诉的乐音再度在耳边响起。眼前乍然一变,又回到了现实,石之轩立在身前,风吹动衣衫,气度风流。
知非道人正要说话,却听得耳边箫声忽然又拔了个高,变得极其尖锐,那种单调复尖锐的一个单音,有如一根针样的尖锐,透过了薄薄的耳膜,直穿进人的脑海。一种凄凉落寞的情绪自心头浮现。接着,箫声又是一变,不再尖锐刺耳,反倒是变得柔和婉转起来。箫音越来越低,渐渐透出一股子婉转哀怨来。
对石之轩来说,编制幻境固然似乎厉害许多,但也只能欺负功力心性不佳,定力不足的人。面对真正坚毅的人,却是不足为道。真正厉害的手段,乃是勾起对方心头的回忆,然后借由箫声影响,添加点儿别的东西进去。一来记忆是真实的,一点点的不同不会引起警惕,二来,从情绪入手,似幻非幻,偏偏让对手自己沉溺进去,那才是高明。以此观之,石之轩对人性的把握了解,实在到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范畴。邪王之名,果然恰如其分。
或许是他们找的地方不错,此时的江边,了无行人,不虞有人打扰。除了江风时而吹过,便是万籁俱静,只有一曲箫声婉转幽柔。悲切哀婉的箫声,给人的感受,简直驱之不去,挥之不离,颇有种“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味道,真个厉害得紧。石之轩向来是先前被知非道人气得动了真怒,一定要给知非道人一个厉害。
箫声还在继续,知非道人慢慢地心神恍惚,有些困倦,继而渐觉直至骨柔筋疲,便像是全身瘫痪似的。偏偏他此刻已然无心振作,意志似是消沉。呜咽的笛音,直似催人落泪,自此所见迷离,平生不如意的伤心事儿,瞬息间齐上心头,会合着笛音,层层密密,困之脑海,紧迫心头……
知非道人此时愁肠郁郁,一种挫败孤寂的感觉如跗骨毒蛇,噬咬着心灵。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雨霏凝在大雨中伤心绝望的离去,而他,伸出手掌,挽留的却只有湿透全身的雨水。没有什么原因,两个相爱的人,便走到了末路。自己那俏皮可爱、乖巧贴心的妹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忽然间便渐行渐远……接着是父母、亲人……一个个他在意的人,都在以一种毫无道理,偏偏又似乎理所当然地从他生命里离开,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到最后,天地茫茫,竟只剩下他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第二十七章、分庭抗礼,侥幸未负
无边的悲哀伤痛侵袭,知非道人一身定性功夫荡然无存。,此刻的他竟是万难忍耐,一时间热泪泉涌,流了满脸都是。不自觉的,他亦为之轻轻抽搐起来。
石之轩念在石青璇份上,其实无意伤害知非道人性命。否则,知非道人此刻不能自主,万难接下他随手轻轻一击。既非生死争斗,石之轩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箫声渐弱,慢慢放松了对知非道人的侵袭。
也正是石之轩的片刻心软,给了知非道人机会。当箫声的作用减弱的瞬间,知非道人便自幻境中清醒过来,来不及去思索怎么回事,本能的便知道要趁着这片刻的清明,干扰石之轩的箫声。否则,待会儿说不得又会为对方箫声迷惑,再度无法自拔。
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知非道人便自招手,于江边杂生的竹子上取来一片竹叶,移至唇边,便有清脆的乐音流淌而出。
说来自是颇费时间,实际上,整个过程不过转眼间便完成了。可以认为,是石之轩刚放松一点儿,知非道人便以竹叶吹奏与他的箫声抗衡。
初时,竹叶发声自是不如石之轩的箫声远甚。间或几个音符出现,更多的却是淹没在箫声里。依照乐理来讲,竹叶做笛,其声可成清亮,是断然不会被婉婉洞箫的声音覆盖。然而在石之轩手上,简直大异常理,化不可能为可能,足见吹箫人造诣非凡,已非人间绝艺。
知非道人借着竹叶发声,将石之轩的箫声影响降低了几分,已然可以凝聚心神,慢慢与他分庭抗礼。小小的一片竹叶,在知非道人手上,亦是发挥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一连串的乐音便像是新莺出谷、雏凤清鸣。吹的却是他为心中那人谱写的一曲《少年游》,缅怀昔年泮宫芷园朝夕相伴、言笑晏晏的过往。相较于石之轩的箫声里的失意落寞、凄清绝望,充斥着一种竹马青梅、岁月静好的淡淡喜悦,分明意趣迥异,格格不入。
石之轩心中对知非道人更是高看了一眼,确实没想到这小辈在这般境地下犹能具备反击之力,而且在音乐上的造诣居然也是不弱。只是他分明自知非道人《少年游》中听出了那种恬静安然、两情相悦的情感,却误以为这小道士是在传达与石青璇相处,两情相悦,和美安然。也是因着这种美妙的误会,他的箫声里有意识的更收敛了几分,升起了考较的想法。
慢慢地,两人吹奏的曲子慢慢碰撞,虽然因为石之轩收敛了攻击之效,但相互抗争的味道却是更浓了。石之轩固然有着自己的想法,知非道人在大意下吃了那么大一个暗亏,涕泗横流的不堪模样显露人前倒也罢了,偏生这石之轩最可恶的是居然用自己最在乎的人设下幻境,简直不可原谅,当然要还以颜色。
于是,两人各不相让。石之轩的洞箫简直被他玩出了七弦琴的味道,洞箫声居然慷慨激越,直似珠溅玉盘、泉石激流,简直难以想象。相对的,知非道人的竹叶便声音低柔,似午后春风,暖暖的吹的人“春眠不觉晓。”
忽而双方又掉了个个儿,知非道人的竹叶省渐渐高亢,居高而下,迂回天际,又似凤鸣九幽,声声嘹亮,发人振奋;石之轩的洞箫声便渐渐消沉,似情人弥留之际的眷恋,又似求而不得,郁郁怅惘的无奈……这两人互不相让,意境情感截然相反的乐声对冲,造成的实际效果,便是先时洞箫声营造出的的一天悲惨氛围大为失色,冲淡了不少。
如是数个回合变换箫声欲低,竹叶吹奏的声音便越高;反之亦然。一时间一天音阶,充斥在江风里,氤散在大江之上。也正因此,入耳中便是乐声零碎直落,一如珠走玉盘,既悲又喜,莫衷一是。不过,至少先前石之轩的洞箫带来的凄清荒凉之感,已然无疾而终。
放下洞箫,石之轩暗自点点头,却忽然道:“闻说扬州有种美酒唤做‘云液酒’,有美誉‘扬州云液却如酥’的说法,且与本座前往尝尝是什么滋味。”却是只字不提两人一番较量的胜负如何。先前两人定下三场文斗,立下赌约。实际上,前面两场看似各胜一场,细究起来,石之轩其实是落在下风的。当时只是有些不甘心,才同意了第三场。实际上,石之轩想的是第三场干脆利落的胜过知非道人,好教他不敢小瞧了自己,实际上已经做好了给知非道人出一两个点子的主意。谁料这一场声乐比将下来,知非道人虽然被自己折腾的极为狼狈,但最后还是破了自己的《销魂谣》。以石之轩骄傲的性子,没有干净利落的胜过对方,便是失败,自是不会认为自己胜了。只是要他说到自己服输,那也太过艰难了。
知非道人却是知道石之轩已然默认自己输了一筹,只是拉不下面子承认,另外找个由头罢了。否则,定是极高冷的转身离去。知非道人虽然并不认为自己占了上风,最多也是平分秋色。但是他也惦记着石之轩的才能,那是货真价实的谋国之臣啊。虽然不指望对方真能一心为自己做事,但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知非道人虽然为人方正,却也不是不知变通。当下微微一笑,道:“前辈既然赏脸,贫道自是欢迎之至。想来那‘云液酒’能入邪王之口,也是其无上荣幸。”
石之轩面色一黑,就没见过这么